夜幕如墨布般籠罩著山間的野營地,篝火噼啪作響,火光在一頂頂帳篷上投射出搖曳的光影。
殷淑芬躲在灌木叢后,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頂藍色的雙人帳篷——那里面,她的丈夫宋志剛正和公司里年輕的女下屬郝夢婷一起過夜。
帳篷里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她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那熟悉的男低音讓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二十三年的婚姻,她以為自己早已了解這個男人的一切,卻沒想到在這個偏僻的山谷里,她即將見證一個足以顛覆她整個世界的真相。
遠處夜鳥的啁啾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著濕潤的土腥味撲面而來,而殷淑芬只覺得全身發冷,仿佛墜入了冰窟。
01
三天前,宋志剛推開家門時,客廳里飄著紅燒肉的香味。
殷淑芬系著碎花圍裙從廚房探出頭,臉上還帶著被熱氣熏蒸后的紅暈。
"回來了?快洗手吃飯,今天買了你愛吃的五花肉。"她的聲音里帶著二十多年如一日的溫柔。
宋志剛換著拖鞋,動作有些僵硬。他今年四十五歲,中等身材,因為常年伏案工作而略顯佝僂的肩膀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一些。作為建筑設計公司的項目經理,他這些年在事業上算是小有成就,卻也因此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淑芬,這個周末公司要組織團建,去郊外野營兩天。"他在餐桌前坐下,眼神躲避著妻子的目光。
殷淑芬端著熱騰騰的米飯走過來,聞言停頓了一下。
"野營?你們這些坐辦公室的,能適應那種環境嗎?"她在他對面坐下,語氣里帶著關切,"需要我給你準備什么東西?"
"不用,公司都安排好了。"宋志剛低頭扒飯,米粒在他嘴里顯得格外干澀,"就是簡單的團隊建設活動,增進同事間的感情。"
殷淑芬夾了塊肉放進他碗里,動作輕緩而熟練。
"那挺好的,你平時工作壓力大,出去散散心也不錯。就是山里晚上冷,記得多帶件外套。"
宋志剛點點頭,卻沒有抬頭看她。餐廳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溫暖的燈光灑在兩人身上,這個畫面看起來平靜而和諧,卻莫名地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壓抑。
飯后,殷淑芬照例收拾碗筷,宋志剛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播音員正播報著當天的股市行情,他卻心不在焉,手指無意識地在沙發扶手上輕敲著。
"志剛。"殷淑芬從廚房走出來,手上還帶著洗潔精的泡沫,"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感覺你話比以前更少了。"
他抬起頭,妻子的臉在客廳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她今年四十二歲,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細紋,但依然保持著當年嫁給他時的那種溫柔神情。
"沒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比較復雜。"他站起身,"我去書房看看項目資料。"
殷淑芬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口,心中涌起一種說不清的不安。結婚這么多年,她對丈夫的變化有著敏銳的察覺。最近這幾個月,他經常加班到很晚,回家后話更少了,甚至連她主動的關心都顯得有些應付。
她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闌珊,卻照不亮她心中隱隱的憂慮。
02
周五下午,建筑設計公司的辦公室里彌漫著即將出游的輕松氛圍。
郝夢婷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整理著背包,她二十六歲,剛從名牌大學建筑系畢業兩年,清秀的面龐上總是帶著初入職場的那種朝氣。她的工位正對著宋志剛辦公室的玻璃門,每次抬頭都能看到他專注工作的側影。
"夢婷,準備好了嗎?"同事顧欣怡湊過來,壓低聲音八卦道,"聽說這次野營是宋經理親自選的地點,平時他對這種活動都不太熱心的。"
郝夢婷的臉微微紅了一下,裝作不經意地朝宋志剛的辦公室看了一眼。
"可能是覺得大家工作壓力大,想讓我們放松一下吧。"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你?。?顧欣怡眨眨眼,"宋經理對你確實不一樣,平時交代工作都是直接發郵件,只有給你布置任務的時候才會單獨叫進辦公室面談。"
郝夢婷的心跳加快了幾拍,但表面上依然保持著淡定。
"別胡說,宋經理只是覺得我剛畢業,需要更多指導而已。"
這時,宋志剛從辦公室走出來,他換了一身休閑裝,看起來比平時年輕了幾歲。他的目光在辦公室里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在郝夢婷身上。
"夢婷,幫我檢查一下裝備清單,看看還缺什么。"他走到她工位旁,將一張紙遞給她。
郝夢婷接過紙張,他們的手指輕微觸碰了一下,那種電流般的感覺讓她心中一顫。她低頭認真看著清單,感受到他就站在身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飄進鼻尖。
"帳篷、睡袋、手電筒...都有了。"她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神,"就是這個雙人帳篷..."
"怎么了?"宋志剛的聲音有些緊張。
"沒什么,就是覺得比較大,兩個人住會不會太空曠?"她的話說得很輕,但在辦公室相對安靜的環境中,幾個同事都聽到了。
顧欣怡在一旁偷笑,其他同事也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宋志剛感到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
"那是公司統一配備的,大一點睡得舒服。"他收回紙張,"好了,五點準時出發,大家別遲到。"
說完他轉身回到辦公室,留下郝夢婷坐在工位上,臉頰還殘留著剛才的紅暈。她想起剛才那短暫的接觸,心中升起一種說不清的期待和忐忑。
下午五點,公司樓下停著一輛大巴車。十幾個同事陸續上車,宋志剛最后一個出現,他提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神情中帶著某種復雜的情緒。
郝夢婷已經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看到宋志剛上車后,心中有一瞬間的期待——期待他會坐在自己身邊。但宋志剛只是朝她點了點頭,然后坐到了前面幾排的位置。
大巴車啟動了,駛向郊外的目的地。車廂里同事們聊著天,說著笑話,氣氛輕松愉快。郝夢婷望著窗外逐漸遠去的城市風景,心中卻有著異樣的興奮。她知道接下來的兩天,將是她和宋志剛最近距離相處的時光。
03
山區的野營地比想象中更加原始,除了一片相對平整的草地和幾個簡易的洗手臺,幾乎沒有其他設施。
夕陽西下,同事們忙著支起帳篷。宋志剛熟練地組裝著他的雙人帳篷,動作嫻熟得讓人意外。
"宋經理,沒想到你這么會搭帳篷。"郝夢婷拖著自己的小帳篷走過來,語氣里帶著佩服。
"年輕時候經常和朋友出來野營。"宋志剛沒有抬頭,繼續固定著帳篷的地釘,"你的帳篷需要幫忙嗎?"
郝夢婷看了看自己手中復雜的說明書,有些為難地點點頭。
宋志剛放下手頭的工作,走到她身邊。在他的指導下,郝夢婷的帳篷很快就搭好了。她故意表現得笨拙一些,好讓這個過程持續得更久。
"謝謝宋經理。"她甜甜地笑著,"要不是你幫忙,我可能要睡在星空下了。"
"客氣什么,都是同事。"宋志剛拍拍手上的泥土,但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了比平時更久的時間。
晚餐是簡單的野餐,大家圍坐在篝火旁聊天。郝夢婷有意無意地坐到了宋志剛身邊,借著添柴火的機會,偶爾會輕微地碰到他的胳膊。
"宋經理,你家里人不擔心你出來野營嗎?"她裝作隨意地問道。
宋志剛喝了一口啤酒,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搖擺的陰影。
"她習慣了,我經常出差。"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洞,"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郝夢婷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某種情緒,那種被忽視的孤獨感讓她心生憐憫。
"工作再忙,也要照顧好自己。"她的聲音很輕,但在夜晚的寧靜中格外清楚,"有時候家人未必能完全理解我們的辛苦。"
宋志剛轉頭看著她,篝火在她清澈的眼中跳動,那種理解和關切讓他內心深處某個封閉已久的角落被輕輕觸動了。
"你還年輕,不懂這些復雜的事。"他說,但語氣比平時溫和了許多。
"年輕不代表不懂感情。"郝夢婷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有時候年輕人的感情反而更純粹。"
這句話讓宋志剛心中一震,他意識到兩人的對話已經超出了正常的同事關系界限。他看了看周圍,其他同事都在各自聊天,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對話。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爬山。"他站起身,結束了這個讓他感到危險的話題。
郝夢婷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既失落又期待。她知道今晚的對話在兩人之間埋下了某種種子,至于這顆種子會長成什么樣子,就要看明天的發展了。
夜深了,野營地安靜下來,只有遠處傳來夜蟲的鳴叫聲。各自帳篷里的手電筒光逐一熄滅,但有兩頂帳篷里的光亮持續得比較久——宋志剛和郝夢婷都在各自的帳篷里輾轉反側,想著剛才的對話。
04
第二天清晨,山間的霧氣還未散去,遠山如墨如畫。
殷淑芬在家中醒來,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身邊的位置,觸到的卻是冰冷的床單。她睜開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中涌起一陣說不出的孤寂。
結婚二十三年,她很少一個人過夜。即使宋志剛出差,她也會抱著他的枕頭入睡。但這次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無法安心。
她起身洗漱,習慣性地為兩個人準備早餐,做到一半才意識到只有自己一個人。她呆呆地站在廚房里,手中的雞蛋打散在碗里,卻不知道該為誰煎。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趕緊擦干手去接。
"淑芬姐,是我,雅琴。"電話里傳來閨蜜宋雅琴的聲音,"志剛不在家吧?我聽建華說他們公司去野營了。"
殷淑芬有些意外,宋雅琴的丈夫方建華和宋志剛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但級別要低一些。
"是啊,昨天剛走。你怎么知道?"
"建華本來也要去的,但臨時有個客戶要見,就沒去成。"宋雅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淑芬姐,我能過來找你嗎?有些話想跟你說。"
一個小時后,宋雅琴出現在殷淑芬家門口。她三十八歲,比殷淑芬小幾歲,性格比較直爽。兩人在小區里認識,因為丈夫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而走得很近。
"什么事這么神秘?"殷淑芬給她倒了杯茶,"建華又惹你生氣了?"
宋雅琴接過茶杯,神情有些復雜。
"不是建華的事。"她停頓了一下,"是關于志剛的。"
殷淑芬的手一抖,茶水差點灑出來。
"志剛怎么了?"
"淑芬姐,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宋雅琴猶豫著,"建華無意中聽到一些同事議論,說志剛最近對公司里一個叫郝夢婷的女孩很不一樣。"
殷淑芬的心跳突然加快,但表面上努力保持鎮定。
"什么叫不一樣?志剛一向對下屬很關心的。"
"不是那種關心。"宋雅琴看著好友蒼白的臉色,有些后悔提起這個話題,"建華說,志剛經常單獨指導那個女孩工作,有時候辦公室門關著很久。而且這次野營,本來是另一個經理負責組織的,志剛主動接手了。"
殷淑芬的腦海里瞬間閃過這段時間以來宋志剛的種種異常:晚歸、沉默、心不在焉。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雅琴,你想多了。志剛不是那種人,我們結婚這么多年,我了解他。"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宋雅琴握住她的手,"但是淑芬姐,有些事情寧可多留個心眼。建華說那個女孩很年輕,剛畢業沒多久,長得也挺漂亮的。"
殷淑芬沒有回答,她的思緒已經飛到了那個遙遠的山谷。她想象著丈夫此刻在做什么,想象著那個叫郝夢婷的女孩是什么樣子,想象著他們是否真的如同事們議論的那樣,有著超出正常的關系。
"淑芬姐,你沒事吧?"宋雅琴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殷淑芬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沒事,可能是沒睡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我相信志剛。"
宋雅琴離開后,殷淑芬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剛才的談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她內心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她拿起手機,想給宋志剛打電話,但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了。
她不敢打這個電話,因為她害怕從丈夫的聲音中聽出什么她不愿意相信的東西。
05
山里的第二天晚上,篝火依然在燃燒,但氣氛比前一晚更加輕松隨意。
同事們喝了不少酒,大部分人都回帳篷休息了。郝夢婷借口要看星星,獨自坐在篝火旁,等待著她心中期待的那個人。
果然,十幾分鐘后,宋志剛從帳篷里走出來。
"還沒睡?"他在她身邊坐下,聲音里帶著幾分酒意。
"山里的星星太美了,舍不得睡。"郝夢婷仰望著漫天繁星,側臉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動人,"在城市里永遠看不到這么美的星空。"
宋志剛也抬頭看向天空,確實,城市的燈光污染讓人很難看到如此清晰的銀河。
"小時候在農村,經??催@樣的星空。"他的聲音變得柔和,"長大后就很少有機會了。"
"那你一定有很多有趣的童年回憶。"郝夢婷轉過頭看著他,"能跟我說說嗎?"
宋志剛看著她清澈的眼睛,那種被關心、被傾聽的感覺讓他內心深處某個角落變得溫暖。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在家里,殷淑芬總是在忙家務,很少有時間靜下心來聽他說話;在公司,他是領導,需要保持威嚴,也沒人會對他的個人生活感興趣。
"小時候夏天經常和小伙伴們在田里抓螢火蟲。"他開始講述,"那時候螢火蟲很多,一到晚上田里就像撒滿了綠色的小燈泡。"
郝夢婷安靜地聽著,偶爾插上一兩句話。她的專注讓宋志剛越說越起勁,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你的童年聽起來很幸福。"郝夢婷輕聲說道,"不像現在的孩子,從小就被各種培訓班包圍。"
"是啊,那時候雖然物質條件不好,但精神上很自由。"宋志剛感慨道,"現在的生活雖然富裕了,但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宋志剛沉默了一會兒,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變幻的影子。
"少了激情,少了期待。每天都是重復的生活,工作、回家、睡覺,好像機器一樣。"
郝夢婷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孤獨和不滿,心中涌起強烈的憐惜。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能讓你重新燃起激情的東西。"她的話說得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楚地傳達到他耳中。
兩人的目光在火光中相遇,空氣仿佛凝固了。宋志剛看到她眼中的那種暗示,心跳開始加速。他知道這個時刻很危險,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回到帳篷,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夢婷。"他輕聲叫著她的名字,聲音里帶著某種顫抖。
"嗯?"她輕應一聲,身體不自覺地向他靠近了一些。
"你還年輕,有很多選擇。"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不合適的人身上。"
"什么叫不合適?"郝夢婷大膽地看著他,"年齡不是問題,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宋志剛心中爆炸。他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她的勇敢和直接讓他感到既興奮又恐懼。
"我已經結婚了。"他最后的理智提醒著他。
"我知道。"郝夢婷的聲音更輕了,"但是宋經理,你快樂嗎?"
這個問題讓宋志剛無法回答??鞓穯??他已經很久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了。
火光逐漸暗淡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空氣中彌漫著某種危險而誘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