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省教育考試院的燈還亮著。

林志強握著那份復議申請書，手指微微顫抖。

"爸，別折騰了，就差兩分而已。"女兒林思雨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帶著疲憊和無奈。

"兩分？"林志強看著桌上那張北大錄取分數線的通知，"就這兩分，斷送了你多少年的夢想？"

辦公室里，審查員王主任推了推眼鏡："林先生，您確定要申請查看原始試卷嗎？這在我們省還是頭一次。"

林志強點頭，眼中閃爍著父親特有的執著："我女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在關鍵時刻掉過鏈子。"

01

三個月前，高考成績公布的那個夜晚。

林思雨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顫抖著輸入準考證號。

客廳里，林志強和妻子陳慧芳屏住呼吸，就連平時最鬧騰的小兒子林思宇都安靜下來。

"682分。"林思雨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羽毛飄落。

陳慧芳立刻沖過去："多少？682？那不是很好嗎？"

林思雨沒有回頭，眼淚已經模糊了屏幕上的數字。

"北大的分數線是684。"她的聲音開始哽咽，"我差了兩分。"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志強走到女兒身邊，看著屏幕上那個刺眼的"682"，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數字對別人來說已經足夠優秀，可對林思雨來說，卻意味著與夢想擦肩而過。

"雨雨，沒關系的，清華、復旦都可以啊。"陳慧芳輕撫著女兒的肩膀。

林思雨搖頭："從小學開始，我就說要考北大。我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清華復旦。"

她轉過身，眼中滿含淚水："爸，媽，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

林志強心疼地抱住女兒："傻孩子，你怎么會讓我們失望？682分，你已經很棒了。"

但他內心深處，卻涌起一陣不甘。

十八年來，他看著這個女兒一路走來，從幼兒園的小班長到高中的學生會主席，從區三好學生到省優秀學生干部。

她的房間里貼滿了獎狀，書桌上擺著各種獎杯。

在所有人眼中，林思雨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就是那個永遠不會讓父母失望的女兒。

可現在，就因為這兩分，她的北大夢碎了。

"爸，你在想什么？"林思雨擦干眼淚，注意到父親眼中閃爍的光芒。

林志強搖搖頭："沒什么，爸爸在想，也許我們可以再核實一下成績。"

"核實？"陳慧芳皺眉，"老林，高考閱卷很嚴格的，不會有錯的。"

"我知道，但是..."林志強看著女兒期待的眼神，"就當是為了讓雨雨徹底死心，我們去申請查分看看。"

林思雨點點頭："好，爸爸，你去查吧。但如果真的沒有問題，我就安心去其他學校了。"

那一夜，林志強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起身走到女兒房間門口，看著那張貼在門上的北大照片。

那是林思雨初中時去北京旅游拍的，她站在北大西門前，笑得那么燦爛。

"爸爸，等我考上北大，我們全家再來這里拍照好不好？"當時她這樣說著。

現在，這個承諾成了遺憾。

02

第二天一早，林志強就來到了縣教育局。

招生辦主任李主任是他的老同學，兩人關系一直不錯。

"志強，你怎么來了？思雨的分數不是挺好的嗎？"李主任倒了杯茶。

林志強苦笑："差了兩分，去不了北大。"

"哎呀，那可惜了。不過思雨這孩子，去哪個大學都是人才。"李主任安慰道。

"老李，我想申請查分。"林志強開門見山。

李主任一愣："查分？志強，高考閱卷程序很嚴格，每份試卷都要經過多輪評閱，出錯的可能性很小。"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甘心。"林志強眼中閃爍著執著的光芒，"思雨這孩子從小就細心，考試從來不會因為粗心失分。這次突然差兩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李主任看著老同學堅定的表情，點了點頭："好吧，我幫你聯系省里。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查分的結果可能還是一樣的。"

"我明白，但至少我要試試。"

申請查分的程序比想象中復雜。

需要填寫各種表格，提供身份證明，還要繳納查分費用。

最重要的是，需要明確申請查分的科目。

林志強看著表格，陷入了沉思。

思雨平時最擅長的是語文和英語，數學雖然不是強項但也從不拖后腿，理綜一直很穩定。

到底是哪一科出了問題？

回到家，他把表格擺在林思雨面前。

"雨雨，你覺得哪一科可能有問題？"

林思雨仔細回想著考試的情況："爸，說實話，我覺得這次考得還可以。數學最后一道大題我沒做完，但前面的都很有把握。理綜也答得很順手。"

"那語文和英語呢？"

"語文作文我寫得挺滿意的，英語也沒什么難的。"林思雨皺著眉頭，"要不然都查一遍？"

陳慧芳在一旁勸道："查分費不便宜，一科就要300塊，四科就是1200。而且就算查出來，也未必能改變什么。"

林志強毫不猶豫："查！四科都查！"

他看著妻子擔憂的表情，堅定地說："為了女兒的夢想，1200塊算什么？"

林思雨感動得紅了眼眶："爸..."

"別說了，明天我就去遞交申請。"林志強拍拍女兒的肩膀，"爸爸相信你，也相信真相。"

那天晚上，林思雨在日記里寫道：爸爸為了我的夢想這么執著，我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適合北大。兩分的差距，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但看到爸爸眼中的光芒，我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03

一周后，查分結果出來了。

李主任的電話讓林志強心跳加速。

"志強，結果出來了。"李主任的聲音有些沉重。

林志強握緊手機："怎么樣？"

"數學、理綜、英語都沒有問題，分數準確。"

林志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那語文呢？"

"語文..."李主任停頓了一下，"有一分的差異。"

"什么？"林志強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是這樣的，語文作文有一處評分存在爭議。原來給了47分，重新評閱后認為應該給48分。所以總分應該是683分，不是682分。"

林志強握著電話的手在顫抖："那...那還是不夠啊，北大要684分。"

"是的，還差一分。"李主任的聲音里帶著遺憾，"不過志強，能查出一分已經很不容易了。"

放下電話，林志強坐在沙發上，久久沒有動。

一分。

還是差一分。

林思雨從樓上下來，看到父親的表情就知道了結果。

"爸，沒關系的。"她在父親身邊坐下，"能多一分我已經很開心了。"

林志強看著女兒強顏歡笑的樣子，心中更加不甘。

"雨雨，你真的甘心嗎？"

林思雨沉默了一會："爸，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還有一個辦法。"林志強突然站起來。

"什么辦法？"

"申請查看原始試卷。"

陳慧芳從廚房走出來："什么叫查看原始試卷？"

林志強解釋道："就是申請看到雨雨的實際答題卷，核實是否存在漏判、錯判的情況。"

"這個可以嗎？"林思雨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可以，但程序更復雜，而且要到省里去。"林志強看著女兒，"雨雨，你愿意再試一次嗎？"

林思雨用力點頭："愿意！爸爸，只要還有希望，我就愿意試。"

陳慧芳有些擔憂："這樣折騰下去，會不會影響其他學校的錄取？"

林志強堅定地搖頭："不會的。我查過了，申請查看原卷不會影響正常錄取流程。而且..."他看著女兒，"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那天晚上，林志強上網查閱了大量關于高考查分的資料。

他發現，申請查看原始試卷的確實很少，但并非沒有先例。

而且在那些成功的案例中，確實有發現閱卷錯誤的情況。

"也許，我們還有希望。"他在心里默默說著。

04

前往省城的路上，林志強和林思雨都沒有說話。

車窗外的風景飛速掠過，但兩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

如果這次還是沒有結果，林思雨就要徹底放棄北大夢，去其他學校報到。

"爸，如果這次還是不行，你會失望嗎？"林思雨打破了沉默。

林志強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雨雨，爸爸永遠不會因為分數對你失望。但爸爸會因為沒有為你爭取到應得的分數而對自己失望。"

"什么叫應得的分數？"

"我了解你，雨雨。從小到大，你做任何事都認真仔細。你的語文功底那么好，作文水平那么高，我不相信你只能得47分。"

林思雨眼中涌起淚水："爸，謝謝你這么相信我。"

"因為你是我女兒。"林志強溫柔地說，"而且，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那個約定。"

"什么約定？"

"你說要考上北大，讓爸爸媽媽為你驕傲。"林志強看了一眼后視鏡中的女兒，"爸爸覺得，這個約定還沒有到放棄的時候。"

到了省教育考試院，手續比想象中的還要繁瑣。

需要層層審批，需要多個部門簽字。

更重要的是，需要有充分的理由證明申請查看原卷的必要性。

接待他們的王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態度很和藹但也很嚴謹。

"林先生，申請查看原始試卷在我們省確實很少見。您需要說明具體的理由。"

林志強深吸一口氣："王主任，我女兒的語文一直很好，從小學到高中，語文成績從來沒有低過班級前三。她的作文多次在省市比賽中獲獎。"

他拿出一疊獲獎證書和作文比賽的作品集：

"這是她的部分獲獎證書，這是她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我不相信這樣的孩子，語文作文只能得47分。"

王主任仔細翻看著這些材料，表情逐漸嚴肅。

"您女兒確實很優秀。但是林先生，高考閱卷和平時考試不同，評分標準更嚴格。"

"我理解，但是..."林志強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兒，"我們已經查分了，語文確實從47分改到了48分。這說明第一次評分確實存在問題。"

"這個情況我們了解。"王主任點點頭，"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同意您的申請。"

他看著林思雨："小姑娘，你自己覺得語文考得怎么樣？"

林思雨有些緊張："叔叔，我覺得考得還可以。作文題目我很有感觸，寫得也很順手。選擇題和閱讀理解我都很有把握。"

"那你估計自己能得多少分？"

"我覺得應該在125分左右。"林思雨如實回答。

王主任和同事交換了一個眼神："125分？可是你的實際得分是115分，即使加上查分后的一分，也只有116分。"

林思雨愣住了："怎么會差這么多？"

林志強也感到震驚："王主任，這個差距確實有點大。"

王主任沉思了一會："好吧，我同意你們的申請。不過我要提醒你們，查看原卷的過程中，你們只能看，不能碰，也不能拍照。而且如果沒有發現明顯的閱卷錯誤，分數是不會改變的。"

"我們理解。"林志強點頭，"什么時候可以看？"

"明天下午兩點，請準時到達。"

05

那一夜，林志強和林思雨住在省城的一家小旅館里。

兩人都睡不著。

林思雨躺在床上，腦海中反復回想著語文考試的情況。

作文題目是關于"傳承與創新"的，她記得自己寫得很有感情，從傳統文化的傳承寫到現代科技的創新，舉了很多生動的例子。

選擇題她也記得很清楚，幾乎每道題都經過深思熟慮。

文言文閱讀是她的強項，現代文閱讀也答得很順手。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隔壁床上，林志強也在翻來覆去。

作為一個父親，他此刻的心情五味雜陳。

一方面，他希望明天能發現閱卷錯誤，為女兒爭取到那關鍵的一分。

另一方面，他又擔心如果沒有發現問題，女兒會更加失望。

"爸，你也睡不著嗎？"黑暗中傳來林思雨的聲音。

"嗯，有點。"林志強輕聲回答。

"爸，如果明天還是沒有結果，我們就不要再折騰了好嗎？"

林志強轉過身，雖然看不清女兒的表情，但能聽出她聲音中的疲憊。

"雨雨，你累了？"

"不是累，是...是不想讓你再為我操心了。"林思雨的聲音有些哽咽，"從查分到現在，我看得出來你比我還緊張，還著急。"

林志強心中一暖："傻孩子，為女兒操心是爸爸應該做的。"

"可是爸爸，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也許我真的不夠優秀，配不上北大。"

"不許這樣說！"林志強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林思雨，你是爸爸見過的最優秀的孩子。不管明天的結果如何，你都要記住這一點。"

林思雨被父親的話感動得落淚："爸爸..."

"答應爸爸，不管發生什么，都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分數不能定義一個人的價值。"

"我知道了，爸爸。"

第二天早上，兩人都很早就醒了。

林志強看著鏡子中憔悴的自己，深吸一口氣。

今天，就是揭曉答案的時候了。

吃早餐的時候，林思雨突然說："爸，不管今天的結果如何，我都要謝謝你。"

"謝什么？"

"謝謝你相信我，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林思雨眼中閃爍著淚光，"有你這樣的爸爸，是我最大的幸福。"

林志強鼻子一酸，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雨雨長大了。"

06

下午兩點，父女倆準時出現在省教育考試院。

王主任已經在等候室等著他們。

"林先生，林思雨，請跟我來。"

他們被帶到一間嚴肅的辦公室里。

房間里除了王主任，還有另外兩名工作人員，其中一位是語文科的閱卷組長張老師。

"在查看試卷之前，我需要再次說明規則。"王主任嚴肅地說，"試卷只能看，不能碰，不能拍照。如果發現任何違規行為，立即終止查看過程。"

林志強和林思雨都點頭表示理解。

張老師打開一個密封的文件袋，小心地取出林思雨的語文試卷。

那一刻，林思雨的心跳得像鼓點一樣急促。

這就是她的高考試卷，這就是決定她命運的那幾張紙。

張老師將試卷攤開在桌上，按照題目順序一一展示。

選擇題部分，林思雨仔細看著自己的答案，對照著標準答案核實。

她的答案工整清晰，幾乎沒有涂改痕跡。

"選擇題這部分沒有問題，你得了滿分。"張老師說。

文言文閱讀和現代文閱讀部分也逐一核實，同樣沒有發現問題。

"這兩部分你也答得很好，基本沒有扣分。"張老師點頭肯定。

最后，就是作文了。

張老師翻到作文頁面，林思雨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字跡。

那篇關于"傳承與創新"的作文，她記得寫得很有感情。

但是當她看到作文開頭的時候，突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