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本該是喜慶祥和的日子。
我名下最奢華的一套別墅里,暖氣開得足,落地窗外飄著不成形的小雪珠子,價值不菲的鮮花散發(fā)著幽幽的香氣。
“砰砰砰。”
突兀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假寐。
我睜開眼,有些不悅。今天我遣散了所有傭人,只想一個人清靜。
門外,站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穿著不合時宜的暗色棉襖的女人。她臉上堆著討好的笑,眼神卻不安分地往我身后的奢華內(nèi)景瞟。
是張桂芬。那個當年狠心把我扔在河邊,自生自滅的“母親”。
“晚晚……過年好啊?!彼穆曇魩е唤z諂媚。
我沒讓她進門,倚在門框上,神色淡漠:“有事?”
張桂芬局促地搓了搓手,從鼓鼓囊囊的舊布包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小心翼翼地遞過來:“晚晚,你看,媽知道你現(xiàn)在出息了,不缺吃的。但這是媽特意給你列的菜單,都是你小時候……咳,都是媽拿手的菜,今天媽給你做。”
紙張粗糙,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紅燒肉、糖醋魚、小雞燉蘑菇……甚至還有一道“清蒸鱸魚”。
她可真敢寫。
我接過那張紙,瞥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極冷的笑意。
“張桂芬,”我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她臉上的笑容僵住,“生我的時候沒見你準備菜單,現(xiàn)在來我家蹭飯,倒是挺會提前點菜?!?/strong>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強撐著說:“晚晚,媽這不是……這不是想補償你嗎?一家人,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一家人?”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把我扔河里的時候,想過我們是一家人嗎?”
張桂芬眼神閃爍,語氣急促起來:“那時候媽也是沒辦法?。〖依锔F,養(yǎng)不活……”
“所以,”我打斷她,將那張菜單揉成一團,隨手丟在門外的雪地上,“現(xiàn)在就有辦法來我家,對著我的房子我的錢,回憶你的‘沒辦法’了?”
我上前一步,微微俯視著她,語氣冰冷刺骨。
“想蹭飯可以直說,不必演這副母慈子孝的惡心戲碼。不過,提要求之前,是不是也該先看看自己配不配?”
“沒有鏡子,總有尿吧?自己撒泡尿照照,看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嘴臉?!?/strong>
張桂芬被我一連串的話堵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01.
寒風卷著雪沫子,打在張桂芬那張布滿褶皺的臉上。
她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張了張嘴,眼神里閃過一絲怨毒,隨即又被卑微和討好所取代。
我沒興趣看她變臉,轉(zhuǎn)身就要關(guān)門。
“晚晚!別!”她急忙扒住門框,“媽……我今天真是誠心來給你過年的。你看,外面這么冷……”
我看著她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我的冷漠。
“當年河水也冷?!蔽业卣f,手上用了力。
“砰”的一聲,厚重的實木門隔絕了內(nèi)外。
門外,張桂芬的叫喊聲和拍門聲隱約傳來,但我充耳不聞。
我叫林晚。這個名字,據(jù)說是孤兒院的院長取的,意為“雖晚,但終將美好”。
可我的前半生,似乎與“美好”二字絕緣。
記憶最深處的畫面,是冰冷刺骨的河水,和一個女人模糊的背影。她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
我被下游的村民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奄生一息。
后來的日子,在孤兒院,在寄養(yǎng)家庭,我看盡了臉色,也學會了如何像刺猬一樣保護自己。
直到我遇到了我的養(yǎng)父母。他們給了我一個真正的家,支持我讀書,鼓勵我創(chuàng)業(yè)。
我的公司上市那天,養(yǎng)母握著我的手,眼眶通紅:“晚晚,你受的苦,都過去了?!?/p>
是的,都過去了。
如今的我,坐擁億萬身家,出入有司機,生活有助理。我不再是那個在河邊瑟瑟發(fā)抖,隨時會被命運洪流吞噬的小女孩。
而張桂芬,這個名義上的生母,在我最需要親情的時候選擇拋棄,在我功成名就之后卻又想來分一杯羹。
可笑至極。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那個依舊不肯離去,在寒風中跺著腳的身影。
她的出現(xiàn),就像一根埋在心底深處的刺,即便外面包裹了再多層光鮮亮麗,依舊會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提醒我那不堪的過往。
手機響了,是助理小陳。
“林總,新年好。您之前吩咐查的張桂芬女士的資料,有一些新的進展?!?/p>
我抿了一口溫水:“說?!?/p>
“她最近欠了不少賭債,還借了高利貸。今天應(yīng)該是知道您回這邊過年,特意找上門的。”
果然。
“另外,”小陳頓了頓,“她似乎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聽過您的住址和……一些私人情況?!?/p>
我的眼神冷了下來。
看來,她不僅僅是想來“蹭飯”那么簡單。
02.
大年初二,我以為張桂芬吃了閉門羹,又被我那般搶白,該識趣離開了。
沒想到,一大早,門鈴再次被按響。
監(jiān)控里,張桂芬換了一件稍顯干凈的舊棉襖,手里提著一網(wǎng)兜橘子,臉上努力擠出笑容。
旁邊還站著一個我不認識的,油頭滑面的中年男人,正對著監(jiān)控探頭擠眉弄眼。
我接通了可視對講。
“林總,新年大吉啊!”那男人先開了口,聲音帶著幾分輕浮,“我是張大姐的……呃,遠房侄子,趙強。我們來給您拜年了?!?/p>
張桂芬也連忙湊過來說:“晚晚,這是你表哥趙強??扉_門,外面冷?!?/p>
我看著屏幕里那兩張臉,心中冷笑。
“我沒有表哥,也不記得有姓趙的親戚?!蔽业穆曇敉ㄟ^電流傳出去,依舊冰冷。
趙強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又道:“嗨,林總您貴人多忘事。咱們是親戚,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大過年的,讓我們進去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我家廟小,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蔽液敛豢蜌猓坝惺裁词?,就在這說?!?/p>
張桂芬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晚晚!你怎么這么說話!再怎么說我也是你媽!這是你表哥,他特意從老家來看你,你……”
“我媽在我被扔進河里那天就死了?!蔽业卮驍嗨爸劣谶@位‘表哥’,如果是來討債的,找錯人了。她的債,我一分都不會還?!?/p>
趙強一聽,立刻變了臉色,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林總,話不能這么說。母債女償,天經(jīng)地義!你媽借錢的時候,可是拍著胸脯說她女兒有錢,一定會還的!”
“哦?”我挑了挑眉,“她用我的名義借錢了?”
“那倒沒有直接用你的名字,”趙強眼神閃爍,“但街坊鄰居都知道你現(xiàn)在是大老板,她是你親媽,這點錢對你來說不是九牛一毛嗎?”
張桂芬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晚晚,你就幫媽這一次!媽保證,以后再也不賭了!”
我看著她信誓旦旦的樣子,只覺得諷刺。
當年她也是這樣,信誓旦旦地說會回來接我。
“我的錢,一分一毫都是我自己掙來的?!蔽乙蛔忠痪涞?,“憑什么給你們這些無賴?”
“你!”趙強似乎沒想到我這么油鹽不進,有些惱羞成怒,“林晚!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不認親媽,傳出去名聲可不好聽!”
“我的名聲,還輪不到你們來評價?!?/p>
我直接掛斷了對講。
沒過多久,手機開始瘋狂震動。一連串的陌生號碼,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我直接開啟了飛行模式。
這個年,看來是沒辦法清靜了。
03.
接下來的兩天,張桂芬和那個趙強并沒有善罷甘休。
他們無法進入別墅區(qū),便守在小區(qū)門口。
我偶爾拉開窗簾,能看到他們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卻依舊不肯離去的身影。趙強時不時指著我的別墅方向,跟張桂芬說著什么,而張桂芬則是一臉的愁苦與期盼。
像兩只聞到腥味的蒼蠅。
初四那天,我必須去公司處理一些緊急事務(wù)。
車子剛駛出小區(qū)大門,就被他們攔了下來。
趙強直接張開雙臂擋在車前,一副無賴嘴臉。張桂芬則在旁邊哭哭啼啼,拍打著車窗。
“晚晚!你說句話啊晚晚!”
“林總!我知道你在里面!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們就不走了!”
司機老王有些為難地回頭看我。
我面無表情:“報警?!?/p>
老王一愣,隨即點頭:“是,林總。”
趙強一聽要報警,氣焰頓時囂張起來:“報警?好??!我倒要看看警察來了怎么說!親生女兒不認媽,還想把媽和表哥趕走!讓大家伙都來評評理!”
他開始對著周圍稀疏的路人叫喊起來,試圖博取同情。
張桂芬也配合著,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兒啊!我當年是逼不得已??!你怎么就這么狠心啊……”
她哭得聲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底細,恐怕真的會被她這副樣子迷惑。
我降下一點車窗,冷冷地看著她:“張桂芬,收起你那套。當年把我扔河里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聲嘶力竭?”
“我……”張桂芬的哭聲一滯,眼神躲閃。
趙強見狀,立刻跳出來:“你少拿過去的事說嘴!現(xiàn)在是你媽有困難!你這么有錢,幫襯一點怎么了?幾萬塊錢,對你來說不就是拔根毛的事嗎?”
“我的毛,都比你們金貴?!蔽液敛涣羟榈鼗鼐础?/p>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趙強氣得跳腳。
很快,保安和警察都來了。
面對警察的詢問,趙強和張桂芬一口咬定是家庭糾紛,聲稱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不肯贍養(yǎng)老人。
張桂芬更是哭訴自己當年如何“迫不得已”,如今如何“悔不當初”。
我只是冷冷地陳述了事實:他們騷擾我的正常生活,并涉嫌敲詐。
警察了解情況后,對張桂芬和趙強進行了口頭警告,讓他們不要再來騷擾我。
臨走前,趙強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壓低聲音道:“林晚,你等著!這事沒完!”
張桂芬則是一臉的絕望和不甘。
看著他們被警察帶離的狼狽背影,我沒有絲毫的快意,只有深深的厭惡。
就像不小心踩到了一坨甩不掉的狗屎。
04.
我以為經(jīng)過警方的介入,張桂芬和趙強至少會消停幾天。
是我低估了他們的無恥程度。
初五下午,我正在書房處理郵件,助理小陳的電話打了進來,語氣焦急。
“林總,不好了!您快看公司內(nèi)部論壇和幾個本地的社交媒體群!”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打開電腦。
公司內(nèi)部論壇的匿名版塊,一個帖子被頂?shù)煤芨摺扼@天大瓜!某知名女企業(yè)家竟是冷血棄母者!不孝不義,天理難容!》
帖子內(nèi)容極盡煽動,用詞夸張,詳細“敘述”了一個“可憐母親”如何含辛茹苦,卻在年老體弱時被“飛黃騰達的女兒”無情拋棄,甚至在大過年的時候被趕出家門,連口熱飯都不給吃。
帖子里還配了幾張模糊的照片,是張桂芬坐在我家別墅門口哭泣,以及趙強“義憤填膺”地指責的畫面。
顯然是有人特意拍攝和剪輯過的。
發(fā)布者的ID,是一個剛注冊不久的新號。
而在幾個本地的微信群和微博上,類似的內(nèi)容也開始發(fā)酵。有些不明真相的網(wǎng)友已經(jīng)被帶了節(jié)奏,開始對我進行言語攻擊。
“沒想到林晚是這樣的人!太惡心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表面光鮮亮麗,背地里這么對待自己親媽?” “就算當年有錯,現(xiàn)在老了,給口飯吃總可以吧?”
我看著那些評論,氣得手腳冰涼。
這背后,一定是趙強和張桂芬搞的鬼!他們這是想通過輿論壓力逼我就范!
“林總,公關(guān)部已經(jīng)在緊急處理了,但是消息擴散得有點快……”小陳的聲音帶著擔憂。
“我知道了。”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讓他們先盡力控制負面評論,禁止內(nèi)部論壇再討論此事。另外,你幫我做幾件事?!?/p>
我條理清晰地布置下去:“第一,查清楚這個發(fā)帖人的IP地址和注冊信息。第二,收集所有在網(wǎng)絡(luò)上惡意散播這些不實信息和對我進行人身攻擊的賬號證據(jù)。第三,幫我約見一下王律師,我有事情要咨詢他?!?/p>
“好的,林總!我馬上去辦!”
掛了電話,我胸口依舊堵得厲害。
張桂芬,趙強。
你們以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能得逞嗎?
我林晚能從一無所有走到今天,靠的從來不是妥協(xié)和退讓。
我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林總,考慮得怎么樣了?是給錢消災(zāi),還是想身敗名裂?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如果你不帶著誠意來見我,就別怪我們把事情鬧得更大,讓你在整個商界都抬不起頭!”
短信末尾,是一個囂張的笑臉表情。
發(fā)信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趙強。
我看著那條短信,眼神越來越冷。
很好。既然你們想玩,那我就陪你們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