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冬,沂蒙山區寒風刺骨,費縣山路上,一支八路軍小隊艱難前行,靴子踩在凍土上吱吱響。
李隊長裹緊破棉襖,回頭說:“快點,到了方蘭亭家有飯吃。”
新兵小張嘴唇發紫,嘀咕:“這地方,哪有飯?怕是喝風。”
李隊長瞪他:“別廢話,方蘭亭是咱們的‘紅嫂’,不會讓咱們餓肚子。”
隊伍加快腳步,遠處一盞油燈在風中搖曳,那是方蘭亭的家。
推開門,屋里冷清,糧缸空空,桌上只有半袋草根。
小張嘆氣:“隊長,真有飯?”
方蘭亭從灶臺后走出,瘦削的臉上帶笑:“有,今晚管飽。”
她轉身進廚房,李隊長看著她的背影,覺得有些不對。
01
1940年的沂蒙山區,冬天來得早,費縣的山谷里寒風刮得人臉生疼。
方蘭亭站在自家院子里,瘦削的身子裹在破棉襖里,手里攥著柴刀,劈開幾根干柴,準備生火。
墻角青苔爬滿土坯墻,屋頂的茅草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她抬頭看看天,低聲嘀咕:“這鬼天氣,凍死人了。”
她是費縣有名的“紅嫂”,八路軍的后勤站,村里人提起她,都說她是塊硬骨頭。
方蘭亭三十出頭,生在費縣一個窮苦人家,家里八口人,靠三畝薄田過日子。
少女時,她嫁給鄰村的王青山。
青山老實,干活賣力,婚后兩人省吃儉用,攢點糧食,生了個女兒,取名小蘭。
日子清苦但安穩。
村里的二嬸子常來串門,端著碗野菜粥,笑著說:“蘭亭,你家青山老實,往后準能蓋新房。”
方蘭亭只是點頭:“能吃飽就行,蓋啥房。”
可1938年春,日軍掃蕩費縣,青山因幫八路軍送信被抓,當著全村人面被刺刀捅死。
方蘭亭抱著三歲的小蘭,躲在山溝里,咬牙沒哭出聲。
事后,二嬸子拉著她的手,哽咽道:“蘭亭,往后咋辦?”
她只說:“有小蘭在,我得活。”
丈夫死后,方蘭亭把小院收拾出來,成了八路軍的落腳點。
戰士們路過費縣,缺糧少衣,她總第一個站出來。
她縫軍裝,磨面粉,藏糧食,忙得腳不沾地。
一次,八路軍連長老趙受了傷,躲在她家地窖里。
她把最后半袋玉米面熬成粥喂他,自己和小蘭啃野菜。
趙連長臨走,塞給她一塊銀元,說:“嫂子,收下吧,救命之恩!”
方蘭亭推回去,瞪眼道:“打鬼子是咱們的事,收啥錢!”
趙連長敬了個禮,喊了聲“嫂子”,眼里帶淚走了。
費縣的老鄉都窮,糧食被日軍搶光,方蘭亭家也不例外。
糧缸常空著,小蘭餓得直哭,她哄道:“蘭兒,忍忍,娘給你找吃的。”
她上山挖草根,翻地窖找紅薯,日子像在刀尖上。
村里老王頭路過她家,嘆氣說:“蘭亭,你這日子咋過?給八路軍當后勤,圖啥?”
她低頭劈柴,頭也不抬:“圖啥?圖鬼子滾蛋!”
老王頭搖搖頭,走了。
她從不抱怨,村里人說她像沂蒙山里的松樹,風吹不倒,雪壓不斷。
方蘭亭不識字,但記性好,八路軍交代的事從不落下。
一次,戰士送來一袋高粱,讓她藏好,留給傷員。
她埋在后院柴堆下,蓋上厚土。
第二天日軍掃蕩,挨家搜糧食,翻箱倒柜,連地窖都捅遍。
鬼子進她家,用刺刀戳墻角,差點挖到糧食。
方蘭亭抱著小蘭,站在門口,冷冷說:“沒糧食,早餓死了。”
鬼子沒搜到,罵罵咧咧走了。
她背上冷汗,拍拍小蘭的頭:“沒事,娘在這。”
二嬸子后來說:“蘭亭,你膽子真大,鬼子那刺刀離糧食就差一尺!”
她只笑笑:“怕啥,鬼子敢來,我敢拼。”
村里人對方蘭亭又敬又怕,敬她敢跟鬼子硬碰,怕她那股子不要命的勁。
她自己卻覺得自己沒啥特別。
一次,八路軍小戰士小劉在她家吃飯,啃著草根湯,忍不住問:“嫂子,你咋這么豁得出去?不怕死?”
方蘭亭舀粥的手一頓,低聲說:“怕,咋不怕?可青山死前那眼神,我忘不了。
鬼子不滾,我不舒坦。”
小劉點點頭,沒再問。
她把小蘭當成命根子,夜里摟著她,嘴里哼山歌,心里想著青山臨死前的樣子,像把刀刻在她心上。
1940年冬,費縣糧食幾乎被搶光,村里老弱病殘餓倒一片。
方蘭亭的糧缸也空了,她翻遍屋子,只找到一把草根。
小蘭瘦得像根柴,拽著她衣角問:“娘,啥時候有飯吃?”
她蹲下,摸著小蘭的臉:“快了,娘想法子。”
她站在院子里,抬頭看天,低聲說:“青山,你說咋辦?”
二嬸子端著半碗野菜湯過來,勸道:“蘭亭,別硬撐了,找村里借點糧吧。”
她搖頭:“誰家有糧?都熬著呢。”
她知道,八路軍還得靠她,村里還得靠她,可她也知道,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02
1940年冬,沂蒙山區的費縣被凍得死寂,田里光禿禿的,連野草都被拔光。
方蘭亭站在自家院子里,搓著手,呼出的白氣在冷風里散開。
糧缸空了三天,底下的灰都能掃出二兩。
她翻遍屋子,只找到幾根干癟的草根,捏在手里,像捏著自己的命。
小蘭坐在門檻上,瘦得小臉只剩一雙大眼,拽著她的衣角問:“娘,今兒有啥吃?”
方蘭亭蹲下,擠出笑:“有,娘給你煮湯。”
她轉身進廚房,心里卻像被石頭壓著。
小蘭才五歲,餓得夜里睡不著,她卻連碗粥都端不上。
村里也好不到哪去。
日軍掃蕩后,糧食被搶,青壯年不是被抓走就是上了戰場,剩下老弱病殘,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二嬸子拄著棍過來,遞給方蘭亭半個凍紅薯,嘆氣說:“蘭亭,你家還給八路軍當后勤,這日子咋過?”
方蘭亭接過紅薯,掰一半塞給小蘭,低聲說:“過不了也得過,八路軍指著咱們呢。”
二嬸子搖頭:“你這性子,硬得跟石頭似的,餓死也不吭聲。”
方蘭亭沒接話,默默劈柴,柴刀砍在木頭上,發出悶響,像在砸她心口。
她試過上山挖草根,冒著風雪翻遍山坡,卻只挖到一把凍得發黑的根莖。
半路上還撞見日軍巡邏隊,鬼子端著槍,吆喝著讓她站住。
她把草根藏在袖子里,裝作撿柴,低頭走過去,背上全是冷汗。
回到家,她煮了鍋草根湯,苦得小蘭喝一口就吐。
她哄著說:“蘭兒,咽下去,頂餓。”
小蘭皺著臉,硬吞下去,抱著她說:“娘,啥時候能吃飽?”
方蘭亭喉嚨一緊,摟緊她,沒吭聲。
村里老王頭路過,靠在門框上,抽著旱煙說:“蘭亭,八路軍是好,可你得先顧著小蘭。
沒糧,咋活?”
方蘭亭低頭掃院子,淡淡說:“活不了,也不能讓鬼子舒坦。”
老王頭吐口煙圈:“你這犟脾氣,遲早把自己搭進去。”
他走了,方蘭亭攥著掃帚,手指發白。
她知道老王頭說得對,可她也知道,八路軍缺糧缺衣,戰場上正跟鬼子拼命。
她咬牙撐著,夜里睡不著,盯著屋頂的茅草,想著青山死前的話:“蘭亭,幫八路軍,咱得頂住。”
她試過找村里借糧,可誰家都沒余糧。
二嬸子家還有半袋高粱,藏在地窖里,怕鬼子搜走,不敢拿出來。
方蘭亭沒張口,她知道二嬸子家還有個瘸腿的兒子要養。
她又去后山翻地窖,盼著能找到幾顆紅薯,可地窖早被日軍捅過,連土都被翻爛。
她蹲在地窖邊,風吹得她臉發麻,心里像堵了塊石頭。
她想起青山被刺刀捅死的那天,血淌了一地,她抱著小蘭躲在草叢里,眼睜睜看著鬼子揚長而去。
那股恨意燒得她心口疼,可現在,恨也填不飽肚子。
這天夜里,方蘭亭坐在炕邊,點著盞油燈,燈芯燒得吱吱響。
小蘭睡著了,嘴里還嘟囔著“餓”。
她摸著小蘭的頭,手抖得厲害。
她想起村里傳的話,地主劉老財家有糧,愿意拿小米換東西。
她攥緊拳頭,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又趕緊甩開。
她低聲說:“青山,我不能對不住你。”
可小蘭的哭聲像刀子,剜得她心亂。
她站起身,推開門,站在院子里,冷風吹得她直哆嗦。
她抬頭看天,嘴里喃喃:“咋辦?真沒路了?”
第二天,村里來了個消息,日軍又要掃蕩,專搶糧食。
方蘭亭聽后,咬牙說:“鬼子搶了糧,還想讓咱們餓死。”
她去找二嬸子商量,倆人蹲在墻角,低聲說:“嬸子,八路軍快來了,咱得準備點吃的。”
二嬸子愁眉苦臉:“蘭亭,哪有糧?再不想法子,村里人都得餓死。”
方蘭亭沒吭聲,眼神沉下來。
她知道,八路軍指望她,村里指望她,可她家啥也沒有。
她攥緊手,腦子里那個念頭又冒出來,像根刺,扎得她睡不著。
她站在院子里,風吹得她站不穩,嘴里低聲說:“青山,你說,咋選?”
03
1940年冬,費縣的山路被凍得硬邦邦,寒風刮得人臉生疼。
一支八路軍小隊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村子,領隊的李隊長三十出頭,肩上步槍磨得發亮,棉襖破了好幾處。
他回頭喊:“快點,兄弟們,到方大嫂家能歇口氣!”
新兵小張裹緊衣裳,嘴里嘀咕:“隊長,幾天沒吃飽了,嫂子家真有吃的?”
李隊長拍他肩頭:“方蘭亭是咱們的‘紅嫂’,餓不了你。”
隊伍加快步伐,朝村東頭走去,方蘭亭家那盞油燈在夜色里晃悠,像個盼頭。
方蘭亭聽到敲門聲,放下手里的柴,抹了把臉,推開門。
屋里冷得像冰窖,糧缸空空,桌上堆著幾根干草根。
她抬頭說:“李隊長,來了?快進來。”
七八個戰士擠進屋,擠得小屋滿當當。
小張搓著手:“嫂子,有啥吃的?腿都走軟了。”
方蘭亭點頭:“有,煮點湯,墊墊肚子。”
她轉身去灶臺,點火燒水,手穩穩當當。
她低聲說:“都坐,馬上好。”
她翻遍廚房,把最后半袋草根倒進鍋,煮出一鍋苦湯。
戰士們端碗就喝,呼嚕聲響成一片。
李隊長舀了一勺,沖方蘭亭說:“嫂子,費心了。
你們自個兒都沒得吃,還管我們。”
方蘭亭擺手:“說啥費心,打鬼子靠你們。”
她坐下,陪著說幾句話,目光落在桌上。
村里剛傳來的消息,日軍又要掃蕩,專搶糧食,她沒提,怕戰士們分心。
不一會兒,她端出一鍋小米粥,熱氣騰騰,稠得冒泡,屋里飄起一股香。
戰士們愣住,小張咧嘴:“嫂子,這哪來的?金貴!”
李隊長也納悶:“嫂子,你家糧缸不是空的?”
方蘭亭低頭舀粥,淡淡說:“省著點,總有的。”
她推過碗,催道:“快吃,涼了不好。”
戰士們埋頭吃,碗碰得叮當響,屋里有了點暖意。
李隊長邊吃邊聊:“嫂子,這粥熬得地道,比我們老家的好。”
方蘭亭笑笑:“湊合吃吧。”
她起身收拾碗筷,步子穩當。
小張嚼著粥,隨口問:“嫂子,小蘭咋沒出來?”
方蘭亭手一頓,轉身說:“睡了,小孩兒鬧騰。”
她端著空碗進廚房,背影沒啥異樣。
李隊長點點頭,沒多問,繼續低頭喝粥。
飯吃到一半,村里老王頭急匆匆敲門,探頭進來,低聲說:“蘭亭,日軍巡邏隊離村不遠了,今晚可能進村。”
方蘭亭放下碗,沉聲問:“糧藏好了?”
老王頭點頭:“埋在后山了,可你這……”
他瞟了眼桌上的粥,沒說完。
方蘭亭擺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老王頭走后,她回屋,沖李隊長說:“隊長,吃完早點歇,明天得趕路。”
李隊長嗯了一聲,目光卻掃過屋子。
他注意到墻角的糧缸空著,桌上沒一點糧食影子。
粥稠得像糊,黏在碗邊。
他慢慢嚼著,眉頭擰起來。
方蘭亭站在灶臺邊,燒水添柴,像沒事人。
戰士小劉端著碗,低聲說:“隊長,這粥真香,嫂子咋弄來的?”
李隊長沒答,放下碗,起身走到糧缸邊,伸手摸了摸,灰都掃干凈了。
他轉頭盯著方蘭亭,沉聲問:“嫂子,這小米哪來的?”
方蘭亭正往鍋里添水,手停了一下,回頭說:“李隊長,咋了?吃得不香?”
她語氣平常,臉上沒啥表情。
李隊長沒笑,往前一步:“你家沒糧,這粥哪來的?”
屋里安靜下來,戰士們停了筷子,看向方蘭亭。
小張忍不住:“嫂子,說呀,這小米咋回事?”
方蘭亭低頭,手攥著圍裙,半天沒吭聲。
李隊長目光掃過碗里的粥,又看看她,聲音低下去:“嫂子,你瞞不住我。”
他環顧一圈,盯著那鍋濃稠的小米粥,猛地起身,大喊:“不對!這粥不對!”
屋里的人全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