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書博主“抒情的森林”通過“文本對比”方式接連曝光徐衎、焦典、孫頻、丁顏等青年作家“拼貼式抄襲”,引發社會強烈關注。
“抄襲”本身當然不對,需要嚴厲“打假”。但為什么有些青年作家會“抄襲”?這背后反映了哪些問題呢?也許這是更值得關注的問題。
首先,被曝光“抄襲”的大多數都是青年作家。因此,此事首先反映了當下青年作家所存在的問題。主要問題即因急功近利想成名想獲獎想暢銷而不擇手段,如或“借鑒”其他作家或善于包裝、鉆營。
按理說青年作家應該更有原創、版權意識?可為什么他們還是鋌而走險呢?因為“抄襲”是創作“成功”的“捷徑”了,尤其是在自身才華有限的情況下。因而,這也反映了當下不少青年作家自身才華的有限。
如有的青年作家剛剛三四十歲就已出版或發表了很多小說,哪里來的這么多“靈感”呢?在自身閱歷、才華有限的情況下,可能就只能去“借鑒”其他作家作品,包括創作風格、思路方面的借鑒,以及自覺或不自覺地有些詞句的“借鑒”。
模仿、借鑒本是作家創作首先要走的必經之路,很多著名作家剛開始創作時都有對其他作家的借鑒,但借鑒不等于“抄襲”,不能將借鑒當成了“抄襲”的擋箭牌或以為理所當然。
其實,急功近利不僅僅是青年作家的問題,也是當下很多青年的特點。我們不得不承認,當下的年輕人越來越功利勢利。
當然這背后的原因也不能只怪年輕人自身,各種壓力、誘惑、內卷等“逼迫”當下青年越來越急功近利,整個社會也越來越功利。
另外,作家中抄襲的也不止青年作家,那些抄襲的“老作家”得不到應有懲處,如明確被判處抄襲的郭敬明依舊加入中國作協和風生水起,也會鼓勵青年作家向他們“學習”。
自然,這都是更值得關注、深思的問題。
青年作家之所以急功近利尤其是“借鑒”他人,可能還有一個重要因素是當下創意寫作專業的教育所致,因為那些被曝光“抄襲”的作家大多都是創意寫作專業的學生。
當下創意寫作專業的教育、創作方式大多都是首先拆解、擬寫經典作品,因此這就難免會讓學生有意或無意地“借鑒”了其他作家作品。
而且,創業寫作專業像其他專業一樣也都會有考核要求、畢業要求,這也給學生帶來了沉重壓力,導致有些學生像有些大學老師一樣在壓力面前“病急亂投醫”。
創意寫作老師大多都是著名作家,因而學生的發表、出版、獲獎相對比較容易。
但這也會誘使學生更加急功近利,希望通過“創作”出更多作品而成名成功。
另一方面,這也是為什么有些青年作家“抄襲”多年而沒有被“發現”的原因,以及當下正統文壇多數人對此事沉默的原因。
因為那些青年作家大多都是著名作家的學生,而文壇一個重要潛規則就是互相“抬橋子”。
因此,此事也暴露了當下文壇的黑幕之一,即“抬轎子”“混圈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如學者張生在文章《青年作家抄襲是山寨文學內循環的結果》中所言:“近年來我們的文學生態逐漸朋友圈化所導致的文學圈的自以為是和自我點贊,導致青年作家們的文學創作已經變成對自我身份和鏡像的確認活動,以至于他們的創作‘不求文章中天下,但求文章中考官’,同時也使得他們產生錯覺,以為文學只要有‘考官’青睞,就可以不必或者公然逃避讀者的批評。”
在更深層面,此事或許也反映了當下的文學生產機制、評價問題。如學者張生所指出的:“這些年來,因為我們重又將文學當成一個可以計劃生產的項目,導致我們對于文學的認識也重演了過去的姿態,僅僅把它作為一個技術物或‘文字物’來處理,而忽視了文學所背后所蘊含的思想和文化的深度。這也使得不少青年作家對文學經典的學習也僅僅停留在越來越低的文字的模仿的層面,很難登堂入室,創作出真正屬于自己的作品。”
此外,如同當下的學術機制注重對論文數量的考核導致很多論文造假,當下對作家作品的考核也主要看在文學大刊上的發表,這也便是為什么那些被曝光的“抄襲”作品大多發表于文學大刊的原因。
總而言之,近日青年作家“抄襲”一事揭開了當下文壇問題的冰山一角,不僅暴露了青年作家自身問題,也反映了創意寫作教育、當下文壇規則、文學生產評價機制等問題,可謂是時代癥候的爆發。
它敲響了警鐘,我們能有所警醒而改進嗎?如果依舊急功近利,沒有責任、使命擔當,沒有對自己的嚴格要求,青年作家及我們文學的未來會更好嗎?
如著名學者丁帆在《青年作家的未來在哪里》所追問的:“我們必須看到在這個文學墳場里的許許多多青年作家,并非是魯迅當年寄予厚望的青年作家那樣朝著正確的軌道前行,進化論對于今天的時代青年而言,已經完全不適用了,因為追名逐利的消費時代,魯迅們是不可預料的。我們須得叩問的是:我們的青年作家的未來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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