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編輯部 |予臻 探尋電影背后的謎題。
馬伯庸得感謝一下大鵬,因為有了大鵬的出現(xiàn),他終于不用再背撲街的鍋了。劇圈遭遇了馬伯庸IP改編作品幾連撲后,馬伯庸IP一度被嘲曲高和寡、故弄玄虛,99道工序等來一道拍黃瓜。
大鵬導(dǎo)演的影版《長安的荔枝》不僅規(guī)避了劇版所有的坑,還找到了與普通觀眾的情感連接。馬伯庸IP經(jīng)大鵬之手,終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細糠”,而是一部難能可貴的雅俗共賞之作。
影版《長安的荔枝》對原著的每一處改編背后,都藏著大鵬的“小心思”。這些“小心思”的設(shè)計,都是他考量市場、觀眾、時代后,得來的“最優(yōu)解”。
你認為這是雞賊也好,狡猾也罷。但比起那些沉浸在陽春白雪的世界里、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導(dǎo)演們,電影市場更需要像大鵬這樣的導(dǎo)演。
因為他知道觀眾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優(yōu)勢是什么,知道以一種務(wù)實的態(tài)度不斷進步,交出一部部超出市場預(yù)期的作品。
“懂觀眾”的細節(jié)改編
影版的劇情節(jié)奏與視聽呈現(xiàn)優(yōu)于劇版,其實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p>
因為影版占有一些先天優(yōu)勢,一是原著的體量只有7萬字,本身就更適合改編成短篇幅的電影。二是花幾億拍122分鐘電影,自然是比花幾億拍1575分鐘劇集更有錢,更能制作出精美的畫面。
大鵬真正的過人之處,體現(xiàn)在一些細節(jié)的改編上。女性角色塑造在當下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劇版偏偏犯了大忌,刪掉了李善德的精神支柱李夫人一角,遭到了口誅筆伐。而大鵬不僅保留了李夫人一角,還為李夫人取了一個屬于她的名字鄭玉婷。
楊冪飾演的鄭玉婷一角通過短短幾場戲,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雖然她經(jīng)常讓李善德挨巴掌,但她對李善德的隱忍之愛溢于言表。尤其最后送荔枝的高光戲也有她的參與,因為她對李善德的信念,等到了李善德的歸來與她的木棉花。
再則是在歷史知名人物的處理上,劇版杜甫“酒蒙子”形象被人詬病,大鵬則是聰明地把原著中韓洄與杜甫合二為一,把倆人物的高光戲份全給了杜甫,避免了輿論風險。
原著中,韓洄與杜甫是一組對照關(guān)系。韓洄深諳官場之道,懂得變通圓滑,幫李善德厘清關(guān)系。而杜甫則不諳官場之道,喜歡針砭時弊,更多是給李善德提供情緒價值。
大鵬最聰明的一處改編是,改變了李善德最后孤身一人送荔枝的處境。面對逃驛的意外情況,如果照著原著拍,可能會拍成一個《解密》2.0,天才都是靠做夢來獲得解題靈感。
幸運的是,大鵬沒有那份自戀,他選擇把原著中分道揚鑣的朋友找回來,讓蘇諒、林邑奴在關(guān)鍵時刻幫了李善德一把。
即使這樣改動,有點過于“巧合”,邏輯上并非完全說得通,但這樣的改動卻能夠讓觀眾動容,讓人在絕望中看到一絲曙光。而這個曙光并非天才的靈光乍泄,而是靠友人的幫助獲得的。
大鵬的“懂觀眾”不止體現(xiàn)在這一類題材上。在頻頻翻車的網(wǎng)暴題材上,大鵬也早給出了改編的最優(yōu)解答案。陳思誠監(jiān)制的《惡意》、饒曉志導(dǎo)演的《無名之輩2》以及之前忻鈺坤導(dǎo)演的《熱搜》,故事看似高大上,都拽出了傳播學原理,講述娛樂至死的道理。
但這種精英學術(shù)理論一旦運用到電影故事里,相當于是把反派設(shè)置成了觀眾,批判烏合之眾的觀眾。大鵬拍《保你平安》時,則巧妙地把反派設(shè)置成了具體的人,找到造謠的始作俑者。這樣一來,觀眾就解脫了,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大鵬演小人物為什么能一直不翻車?
今年,雷佳音遭遇了一場始料未及的口碑大翻車。雷佳音被觀眾討厭,不止是因為他的作品霸屏,還因為他那套喪氣小人物演法有些落入窠臼,讓人感覺膩歪。
這些年,越來越多的演員因為演小人物電影翻車。去年,翻車最嚴重的當屬徐崢,《逆行人性》在上映前,可是被當作《我不是藥神》的對標作品,被業(yè)內(nèi)給予很高的票房期待,結(jié)果上映后迅速啞火。電影撲街也就罷了,連徐崢本人也遭到了抨擊。
大鵬能一直演小人物不翻車,或許是因為他對娛樂圈的名利始終持有一種強烈的“不配得感”,一直沒有停止小人物式的努力。相應(yīng)地,其他明星身上大多有著一種強烈的“配得感”。
大鵬的這種“不配得感”來自于他的出身與影評人圈層的不認可。
作為一個小鎮(zhèn)青年,剛到北京找工作四處碰壁,他深知自己沒有過人的學歷、技能,只能靠努力來實現(xiàn)上升。進了搜狐當編輯,他隨著公司搬家而搬家,為的是到得比別人早,隨時能夠沖進辦公室加班。
當然,他也確實趕上了一個門戶網(wǎng)站的紅利時期,努力得到了回報。自導(dǎo)自演的網(wǎng)絡(luò)劇《屌絲男士》走紅后,被老板贊助拍了第一個大銀幕作品《煎餅俠》。
在中國電影市場剛熱起來的2015年,《煎餅俠》賣了高達11億票房。但本該成為人生贏家的大鵬,卻遭到了影評人口誅筆伐。
大鵬這批從門戶網(wǎng)站逆襲到大銀幕的草根創(chuàng)作者,當時的輿論處境,可能就跟現(xiàn)在豎屏短劇導(dǎo)演一樣,被認為是不入流的。
而且十年過去了,《煎餅俠》一直是大鵬票房最高的導(dǎo)演作品。要知道這十年間,中國電影市場經(jīng)歷了一個高速發(fā)展,2017年相比2016年增長了超百億的票房,誕生了15部票房10億+電影。但大鵬后續(xù)推出的作品票房,卻始終沒能超過《煎餅俠》。
或許正是因為“不被認可”與“票房倒退”,讓大鵬始終憋著一口氣,想要做一部既有票房又有口碑的電影。
從不入流到入流
大鵬的“不被認可”,主要是因為他的草根拍法不符合傳統(tǒng)電影影評體系,而這一體系的建構(gòu)是來自于學院派和迷影圈。
研究大眾粉絲文化的亨利·詹金斯在《文本盜獵者》一書提到,評論界推崇的所謂“好品味”即非天然也非普適,它只是特定人群的審美體現(xiàn)。
就像社會學家皮埃爾·布迪厄所說,特定人群將特定品味視作理所當然,并通過高等教育社會機構(gòu)將其合理化。天生就有“好品味”的人在社會中就應(yīng)得更高的地位,而其他人的品味則被視為無教養(yǎng)的或低下的。
而在電影圈,想要獲得“好品味”群體的認可并不難,最好的跳板就是拍沖獎的電影,新導(dǎo)演拍這類題材有個捷徑,就是拍自己身邊的故事。
大鵬在拍第二部作品《縫紉機樂隊》前,就著手籌拍自己家人的故事《吉祥如意》,花了四年制作完成。果不其然,這部電影順利幫他獲得了上影節(jié)的金爵獎提名。
比較可貴的是,大鵬并沒有完全淪陷在這種“好品味”圈層審美里,他一直在默默精進主流商業(yè)片的拍法。
在第二部《縫紉機樂隊》后,他頻繁去大導(dǎo)的電影里“刷臉”,演了陳思誠、馮小剛、高群書、徐克、袁和平、陳建斌等人作品。最初觀眾以為,他就是純粹的“卷王”,一年不播個三四部作品,就停不下來。
后來才知道,原來他是在借著演戲之名,偷偷學各家大師的藝。大鵬在一次采訪中提到,雖然他期待著當領(lǐng)銜主演的角色,但是他也不放棄可以跟同行導(dǎo)演學習的機會,“通過與他們的接觸,跟他們一起創(chuàng)作,組成更成熟的作為導(dǎo)演的自己的那一部分。”
《長安的荔枝》算是他偷師學藝的集大成者,成功融入了董潤年拍《年會不能停!》那套職場喜劇的拍法,活脫脫一個古裝版的當代社畜嘴替。
從《保你平安》《熱烈》到《長安的荔枝》,如今的大鵬早已嫻熟掌握了那套傳統(tǒng)的電影拍法,并且能夠為敘事所用,而不是為炫技所用。
這么多年,電影圈要捧出一個天才不容易,但要捧殺一個有才華的人卻非常容易。那些過早成名、被影評人標榜進神壇的導(dǎo)演,其后作品是最容易翻車的。
而那些最初暴露缺點、但努力上進的草根導(dǎo)演,可能才是咱們電影圈真正所需要的人才,因為他們明白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道理,知道電影是拍給誰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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