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我嚴重反對！”公訴人李建業的聲音，像一把利劍，劃破了法庭凝重的空氣，“U盤里的內容來路不明，真實性存疑！極有可能是被告為了脫罪，惡意剪輯、偽造的！”

被告席上，殺人兇手王峰的辯護律師，推了推眼鏡，神情鎮定：“是不是偽造，法官和在場的各位，一看便知。”

法官猶豫片刻，最終，重重地敲下了法槌。

“安靜！準許播放！”

法庭中央的大屏幕，閃爍了一下，亮了起來。畫面里，正是王峰和未婚妻李娟爭吵的場景。看到女兒最后的身影，旁聽席上的李母，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女兒啊！你看他多兇！你死得好冤啊！”

然而，下一秒，屏幕上的畫面，突然切換了。

李母的哭喊，像被一把無形的剪刀，瞬間剪斷。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臉上的悲痛，凝固成了一種極致的、無法置信的驚恐。

01.

王峰和李娟，曾是朋友眼中最標準的神仙眷侶。

兩人是大學同學，畢業后，都留在了這座繁華的南方城市里打拼。他們和所有從農村出來的年輕人一樣，一無所有，只能靠自己。

王峰在一家建筑公司跑業務，沒日沒夜地喝酒、陪笑臉。李娟在一家小公司做會計，為了省錢，每天都自己帶飯。他們租過最便宜的、沒有窗戶的隔斷間，為了省幾塊錢的公交費，一起在深夜里，走過好幾公里的路。

日子很苦，但因為有彼此，好像又沒那么苦了。

五年的時間，他們像兩只勤勞的燕子，一點一點地，銜泥筑巢。終于，在雙方父母的幫襯和自己的積蓄下，他們在這座城市里，買下了一套小小的、二手的老破小。

拿到房本的那天，李娟靠在王峰的懷里，哭了。王峰抱著她，也紅了眼眶。

最近，他們把婚事提上了日程。上個星期，兩人特意請了一天假，去拍了婚紗照。照片里，李娟穿著潔白的婚紗，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天使。王峰穿著筆挺的西裝，看著她的眼神里，滿是化不開的愛意。

攝影師都羨慕地說：“小伙子，你可真有福氣，娶了這么漂亮、這么好的一個新娘子。”

所有人都以為，這對苦盡甘來的戀人，即將迎來他們最幸福的時刻。

然而，誰也沒想到，那張幸福的婚紗照，竟然成了李娟最后的遺照。

悲劇，就發生在拍完婚紗照的那個晚上。

回到他們那個雖然破舊、但很溫馨的小屋后，兩人還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里。就在這時，李娟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亮起了屏幕。

王峰當時正在旁邊倒水，他笑著，隨口問了一句：“誰啊？”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拿手機看一眼。這在他們之間，本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

可李娟的反應，卻異常激烈。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一把將手機搶了過去，緊緊地攥在懷里，臉色都有些變了。

“你干什么！”

王峰愣住了，端著水杯，僵在原地：“我……我就看一眼，怎么了？”

“有什么好看的！是我的手機！”李娟的語氣，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尖銳的防備。

王峰的心，沉了一下。他放下水杯，看著她：“小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什么消息，這么緊張？”

“沒有！”李娟矢口否認，眼神卻開始躲閃，“是……是我一個女同事，說點私密的事，你一個大男人，別瞎看！”

這個解釋，太過蒼白。王峰的疑心，像一根被點燃的導火索，瞬間燒了起來。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拿手機。

“你給我看！”

“我不！”

拉扯中，爭吵，瞬間升級。從最初的質問，變成了惡毒的辱罵。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李娟！我們辛辛苦苦這么多年，你對得起我嗎！”

“王峰你混蛋！你血口噴人！”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王峰的臉上。李娟的情緒，徹底失控了。

王峰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一片火辣。他緩緩地，轉回頭，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憤怒而面目扭曲的、熟悉的陌生人。他心底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嘣”的一聲，徹底斷了。

他只是，默默地，轉身，走進了廚房。

當他再走出來時，手里，多了一把閃著寒光的，菜刀。

02.

“被告人王峰，你是否承認，于今年5月12日晚，在你與被害人李娟的共同住所內，持刀將其殺害？”

法庭上，公訴人李建業的聲音，威嚴而冷峻。

“我承認。”

被告席上，王峰的回答，平靜得可怕。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囚服，戴著手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樁“準新郎激情殺害準新娘”的案子，因為其情節的戲劇性和殘忍性，引發了巨大的社會關注。庭審現場，座無虛席。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她該死。”王峰緩緩地抬起頭，他的目光，沒有看公訴人，而是穿過人群，直直地，落在了旁聽席上，那兩位早已哭得肝腸寸斷的老人——李娟的父母身上。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殘酷的冷笑。

“我殺了她，是為民除害。免得她，再去禍害別人。”

“嘩——！”

他這句話，像一顆炸彈，瞬間引爆了整個法庭！

“畜生！你這個畜生！”旁聽席上，李娟的父親，一個樸實的農村漢子，猛地站起身，就要朝被告席沖過來，被身邊的親戚和法警，死死地拉住。

李娟的母親，更是當場就哭暈了過去。

整個法庭，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亂和憤怒的聲浪之中。

“肅靜！肅靜！”法官重重地敲下法槌，才勉強控制住場面。

公訴人李建業的臉，也因為憤怒而漲紅。他指著王峰，對法官說道：“審判長！被告人王峰，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其殺人動機，僅僅是因為與被害人發生口角，犯罪情節極其惡劣！其在法庭上，毫無悔罪之心，公然侮辱被害人，叫囂‘被害人該死’！其行徑，是對法律的公然挑釁，是對人性的公然踐踏！”

“我請求法庭，對被告人王峰，予以最嚴厲的懲處！以告慰逝者亡靈，以維護法律尊嚴！”

王峰聽著公訴人那慷慨激昂的控訴，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死水一般的平靜。

03.

接下來的庭審，完全成了一邊倒的，對王峰的控訴大會。

公訴人李建業，有條不紊地，向法庭，呈上了一件又一件的證據。

“這是從案發現場提取的兇器，一把菜刀。上面，沾滿了被害人李娟的血跡，刀刃上，有被告人王峰的指紋。”

“這是法醫的驗尸報告。報告顯示，被害人身中七刀，其中三刀，位于胸腹要害，失血過多，是其死亡的直接原因。”

“這是案發前，僅僅三個小時，被害人與被告人拍攝的婚紗照。”

當那張放大了的、幸福甜蜜的婚紗照，出現在法庭中央的大屏幕上時，所有人都發出了一陣惋惜的嘆息。照片上，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和驗尸報告上，那具冰冷的、布滿傷口的尸體，形成了最慘烈、最諷刺的對比。

旁聽席上，剛剛被掐人中救醒的李母，看到女兒最后的笑顏，再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接著，公訴人傳喚了證人。

婚紗店的攝影師出庭作證：“他們那天來拍照，感情好得不得了。那個男的，一直叫他未婚妻‘寶貝’，給她提鞋，幫她整理裙擺，體貼得不行。我當時還跟我助理說，這才是嫁給了愛情的樣子。誰能想到……唉！”

住在他們隔壁的鄰居大媽也出庭作證：“那天晚上，大概九點多鐘，我確實聽到了他們屋里有吵架的聲音，好像是在搶什么東西。后來，就聽到那個女娃，發出了一聲很短的尖叫，再后來……就沒動靜了。我以為是小兩口吵架，就沒在意……”

每一個證人的證詞，每一件證據，都像一把重錘，將王峰的罪行，砸得死死的。

整個庭審過程中，王峰，始終保持著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默。他既不反駁，也不辯解。

04.

“被告人王峰，對于公訴人以上出示的證據和證人證言，你是否認罪？”法官看向他，例行公事地問道。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續沉默下去。

然而，這一次，他卻開口了。

“我認罪。”他的聲音，沙啞，卻很清晰，“人，是我殺的。這些證據，也都是真的。”

他頓了頓，突然，抬起頭，看著法官。

“但是，我想說幾句話。不是為我自己開脫，我只是想讓大家知道，我，王峰，為什么會從一個人，變成一個你們眼中的‘畜生’。”

法庭，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這個從開庭以來，就一直沉默的殺人犯。

辯護律師，也適時地，提出了請求。

在得到法官的許可后，王峰，開始了他的敘述。

他沒有說案發當晚，而是從他和李娟的大學時代，開始說起。

“我跟小娟，是老鄉。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們都很窮。我記得，有一年冬天，特別冷，我倆湊了半天的錢，才買得起一碗熱騰騰的麻辣燙。我們倆，就坐在學校那個小湖邊，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滿頭大汗。我當時就對她發誓，我說，小娟，你跟著我，我這輩子，絕對不會讓你再吃這種苦。”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遙遠的、溫暖的懷念。旁聽席上，甚至有人，發出了輕輕的啜泣。誰能想到，這樣一個浪漫故事的開頭，會引向一個如此血腥的結尾。

“我們畢業了，留在了這個城市。我們沒錢，沒背景。我跑業務，喝到胃出血。她做會計，天天加班到半夜，算別人的賬，自己的日子，卻算得一地雞毛。”

“可我們不覺得苦。因為我們有盼頭。我們想在這個城市里，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家。不用很大，能放下一張床，一個書桌，就行。”

“我們做到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驕傲和溫柔，“五年的時間，我們終于買下了那個小房子。拿到房本的時候，我們倆，抱著哭了一整晚。”

“我以為，我們所有的苦，都吃完了。剩下的，就都是好日子了。我們開始準備婚禮，我們去拍了婚紗照。我看著她穿上婚紗的樣子，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

“可是，我錯了。就在那個晚上，我發現，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他詳細地，復述了當晚因為那部手機，而引發的爭吵。

“我們什么都一起扛過來了。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秘密。可她，為了一個我不能看的手機，像防賊一樣地防著我。”

“她那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可我覺得，是打在我心里。把我們這幾年，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未來，都給打碎了。”

“我承認，我失控了。我拿起了刀。但是，”他抬起頭，目光再次變得兇狠而決絕，“我直到現在，也不后悔！因為，當我最終，打開了那部手機，看到里面的內容時，我才知道，她，李娟，早就該死了！”

05.

王峰最后那句充滿恨意的咆哮，讓整個法庭，再次陷入了騷動。

“他在撒謊！他就是為了脫罪，在給我女兒潑臟水！”旁聽席上，李娟的母親，尖利地哭喊起來。

公訴人李建業也立刻站起身，對法官說道：“審判長！被告人的言辭，已經構成了對被害人名譽的嚴重誹謗！我請求，立刻制止他的發言！”

“我沒有撒謊！”王峰也激動地站了起來，手上的鐐銬，撞得“嘩啦”作響，“她手機里的東西，就是證據！能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肅靜！”法官再次敲響了法槌。

他看向王峰的辯護律師，問道：“辯方律師，公訴人的指控已經結束。現在，輪到你們進行辯護。你們，是否有新的證據，需要向法庭呈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從開庭以來，就一直很沉默的，中年律師身上。

只見那位律師，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對著法官，鞠了一躬。

“是的，審判長。”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我們，有新的證據。”

他從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物證袋。袋子里，裝著的，赫然就是被害人李娟的那部，引發了血案的手機，以及一個黑色的，小小的U盤。

“這部手機，是警方在案發現場提取的重要證物。在經過警方技術部門的許可和監督下，我們從這部手機里，恢復并導出了一段，至關重要的視頻。”

他舉起那個U盤。

“現在，我請求法庭，當庭播放這段視頻。我相信，這段視頻，足以解釋我的當事人王峰，為何會情緒失控，為何會說出‘她就該死’這樣的話。”

“我反對！我嚴重反對！”公訴人李建業立刻提出抗議，“這段視頻的來源和內容，我們公訴方，完全不知情！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被告為了脫罪，而惡意剪輯、偽造的！它不能作為合法證據，在法庭上播放！”

法庭上，控辯雙方，就這段視頻的合法性，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最終，法官在經過短暫的休庭合議后，做出了裁決。

“為了最大限度地，還原案件真相，給予被告人，最公正的審判。”法官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了王峰的臉上，“本法庭，準許播放該視頻。”

他敲下了法槌。

“現在，請法警，播放證據。”

法庭中央的大屏幕，在短暫的黑暗后，閃爍了一下，亮了起來。

畫面，是手機拍攝的，有些搖晃。場景，正是王峰和李娟那個小小的客廳。視頻里，傳來了兩人激烈的爭吵聲，和王峰憤怒的咆哮。

“……你到底在跟誰聊天！是不是那個給你發信息的野男人！”

“你別碰我！這是我的隱私！”

看到這里，旁聽席上的李母，又一次控制不住，發出了凄厲的哭喊。

“我的女兒啊！你聽聽！你聽聽這個畜生說的話！他冤枉你啊！我的女兒死得好冤啊！”

然而，就在下一秒。

屏幕上那段爭吵的、昏暗的畫面，突然，切換了。

一段光線明亮、場景完全不同的視頻，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李母的哭喊聲，像被一把無形的剪刀，瞬間剪斷。

她和她身邊的丈夫，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臉上的悲痛，在瞬間，凝固成了一種極致的、無法置信的驚恐。

"這...這怎么可能..."李母崩潰地大喊，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