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題目這是《大宅門》里白老爺子的名言,也是全劇氣脈所系。白家因此幾乎衰亡,卻也因此勃興不倒。
這硬脖子硬抗的勁頭未必全對,但實在也是有血性:
如果有誰不把人當人,就得這么頂回去。
這段劇情,說來其實明白:
按大格格說法,本來是該她進宮,但她娘死得早,詹王爺不把大格格當人,耽擱了她的婚姻。
按車老四說法,詹王爺帶一家子進京,只在蒙古老家留下大格格一個人兒料理家務嗎,于是大格格二十九歲沒嫁人。
大格格因此深恨老爹,老爹猶不自知,總覺得自家姑娘是個木頭人:哪怕她的人生被他剝奪大半。
等白穎軒診出大格格有孕,詹王爺傲慢地不去探究事實可能性,第一反應是否認事實,認定白穎軒誤診,甚至加以折辱。
大概:“我不希望發生的事只要我不承認就不會存在了”。
詹王毀了白穎軒前途,于是得罪白家。
白萌堂老爺子心懷謀略,代表白家來給大格格看病,詹王爺就任他看,白萌堂給大格格下了安胎藥,孩子生下來了,詹王爺輸慘了。
從頭到尾,詹王爺既沒把大格格當人,沒把白穎軒當人,也沒把白萌堂當人。
于是完蛋。
話說,劇本里描寫詹王爺的傲慢,很精妙。他初見白二爺:您就是白二爺么?
白穎軒上前兩步請安:不敢,穎軒,王爺吉祥。
詹王爺禮節性地扶了一下:坐坐。
——白二剛給詹王爺老娘和女兒看了病,但詹王爺也只如此而已。
坐下來,詹王爺先問他媽媽的病,然后客氣一句:“每次都是大爺來……今天頭一次見您,瞧您用藥,果然醫道精明,老四……二爺初次來,要給雙份兒(謝儀)?!?/p>
然后問大格格。穎軒就給詹王爺道喜,說大格格有孕了。
詹王爺先不問根由,后不去查驗,立刻認定白穎軒錯了:站起來,審視,拂袖而去。然后就把白穎軒的車馬砸了——傲慢到了極點。
他既不把白穎軒當人,也不把大格格當人。他沒去思考“大格格可能真有孕,白穎軒可能沒誤診”的可能,只認定了“我二十九歲的女兒不會懷孕,一定是誤診!”分不清情緒與事實。
其實如果這樣,倒也就罷了:王府折辱一個醫生嘛,也不是得罪不起。
之后白家之所以能復仇,恰因為:詹王也沒把白萌堂老爺子當人。
白萌堂老爺子上門來給大格格再看病,詹王就毫無提防地應許了:他折辱了人家二兒子,毀了人家二兒子前程,結下了如此大的冤仇,居然還放心讓白老爺子來給大格格看病開藥?
結果白老爺子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給大格格下安胎藥,讓大格格懷孕這事坐死無法改。
最后孩子生下來了,詹王爺臉丟大了。
到他終于認清事實,看到大格格和她的孩子時,詹王爺還下意識想去抓嬰兒,被大格格死命一推,推得詹王爺踉蹌。
那時詹王爺只顧認為大格格瘋了,喝令把大格格綁起來,卻都還沒意識到:
被他耽擱到二十九歲的女兒是人,不會一味屈就,而會反抗。
他也沒意識到被他折辱的白萌堂是人,不會一味忍辱,而會反抗。
“我進一步多難哪,憑啥退一步?”
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傲慢:
詹王爺似乎從沒想過:他的女兒,來看病的醫生,都是活人,都有血性。
他傲慢地不把別人當人,相信自己可以控制一切,只要他不接受壞消息,就不會有壞消息。
于是最后也就栽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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