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桐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瓷片四散。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珠上翻,嘴唇微微顫抖。我蹲下身想要扶她,卻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
"鍍金的?"她剛才重復著這三個字,聲音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絕望。
我看著她緊握的雙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細微的血珠。那支金簪的事,本來只是一個玩笑,可為什么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二十年的友情,我以為我了解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可此刻躺在地上的秦雨桐,卻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01
三個月前,秦雨桐急匆匆地推開我家的門,臉上寫滿了焦急。
"曉萱,你得幫我。"她連鞋都沒換,直接沖到我面前。
我正在整理奶奶留下的首飾盒,聽到她的聲音抬起頭。二十年的友情,讓我一眼就看出她遇到了大麻煩。
"怎么了?"我放下手中的珍珠項鏈,拉她坐到沙發上。
"我要結婚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下個月。"
我愣了一下。秦雨桐談了三年的男朋友宋宇辰,兩人感情一直很好,結婚是遲早的事。可她現在的表情,不像是報喜,更像是在求救。
"這是好事啊。"我試探著說,"怎么看起來你不太高興?"
秦雨桐咬了咬嘴唇,眼眶有些紅:"宇辰的媽媽,她要求我們按照傳統習俗來,聘禮、嫁妝一樣都不能少。"
"這也正常啊。"我倒了杯水遞給她,"阿姨一直比較講究這些。"
"問題是..."她接過水杯,手指緊緊握著杯壁,"她要求我家也要有像樣的傳家寶,說這樣才能配得上他們宋家的門第。"
我明白了。秦雨桐的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哪里來的什么傳家寶。而宋宇辰的母親宋雅琴,出身書香門第,家里確實有不少古董字畫。
"你想讓我幫你想辦法?"我問。
秦雨桐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我記得你奶奶留下了很多首飾,有沒有什么...可以借給我用用的?"
我看著她懇切的眼神,心軟了。從小到大,秦雨桐幫過我無數次,現在她有難,我怎么能不幫?
"當然可以。"我重新打開首飾盒,"你看看有什么合適的。"
秦雨桐的目光很快鎖定在一支金簪上。那是奶奶最珍愛的首飾,據說是太奶奶傳下來的,有上百年的歷史。金簪的工藝極其精美,簪頭雕刻著一只展翅的鳳凰,鳳凰的眼睛是兩顆紅寶石,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就這個。"她輕撫著金簪,"太美了。"
我有些猶豫。這支金簪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是奶奶留給我的最珍貴的紀念。可看著秦雨桐期盼的眼神,我還是點了點頭。
"好,但是你要小心保管,婚禮結束后就還給我。"
秦雨桐緊緊抱住我:"曉萱,謝謝你。我發誓,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不是因為舍不得金簪,而是因為秦雨桐的表情。她說要結婚時,眼中并沒有新娘應有的喜悅,反而像是在面對一場劫難。
可我當時以為,只是她太緊張了。
02
秦雨桐的婚禮辦得很隆重,宋家確實下了血本。
我作為伴娘,全程陪在她身邊。那支金簪被精心打理過,插在她的發髻上,配上潔白的婚紗,整個人都散發著古典的美。
"新娘子真漂亮。"賓客們紛紛贊嘆,"這支金簪太有韻味了,一看就是傳家寶。"
宋雅琴滿意地點頭,對身邊的親戚說:"雨桐家雖然條件一般,但底蘊還是有的。這支金簪的工藝,現在可做不出來。"
我站在一旁,看著秦雨桐僵硬的笑容,心里有些不安。整個婚禮過程中,她的笑容都顯得很勉強,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
"你還好嗎?"我趁著換衣服的間隙問她。
"我很好。"她對著鏡子整理頭發,避開我的目光,"就是有點累。"
我想說什么,但被外面的催促聲打斷了。賓客們在等著敬酒,我們必須趕緊出去。
敬酒的過程中,我注意到一個細節。每當有人夸贊那支金簪時,秦雨桐的手就會不自覺地摸摸發髻,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雨桐,這金簪真的很配你。"一個長輩說,"以后要傳給你女兒的。"
"會的。"秦雨桐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定會的。"
婚禮結束后,我幫秦雨桐收拾東西。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金簪,放在一個精美的盒子里。
"謝謝你,曉萱。"她握著我的手,"沒有這支金簪,我今天不可能撐過來。"
"撐過來?"我覺得她的用詞很奇怪,"結婚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秦雨桐愣了一下,然后勉強笑了笑:"我是說,沒有你的幫助,我不可能辦這么完美的婚禮。"
我總覺得她在掩飾什么,但新婚之夜,我也不好多問。
"那你什么時候還給我?"我問。
"過幾天吧。"她說,"讓我再欣賞幾天,這么美的東西,我舍不得這么快還回去。"
我笑了笑,沒有堅持。朋友之間,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可我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三個月。
03
三個月后,我開始主動提起金簪的事。
"雨桐,我想把奶奶的金簪拿回來了。"我在電話里說,"我想重新整理一下奶奶的遺物。"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斷線了。
"雨桐?你還在嗎?"
"在...在的。"她的聲音有些異常,"那個...曉萱,能不能再等幾天?"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你該不會是舍不得還吧?"
"不是的。"她急忙解釋,"就是...就是這幾天比較忙,我怕忘記了。"
我覺得她的理由很牽強,但也沒有多想。可接下來的幾次通話,她都用各種理由推脫。不是在加班,就是在陪婆婆,總之就是沒時間。
我開始有些不耐煩了。那支金簪雖然借給了她,但畢竟是我的東西,她這樣一直拖著算什么?
"雨桐,我們是不是應該見個面?"我直接說,"我想拿回我的東西。"
"好...好吧。"她的聲音明顯緊張了,"那就明天下午,老地方見。"
老地方是我們從小就經常去的一家茶館,位于市中心的一條小巷里。老板是個和藹的阿姨,茶館的環境很安靜,適合聊天。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到了茶館。秦雨桐遲到了半個小時,臉色很不好看。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了。"她坐下來,手指不停地擺弄著茶杯。
"沒關系。"我直接開門見山,"金簪帶來了嗎?"
秦雨桐的手突然停住了,茶杯差點掉到地上。
"那個...曉萱,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金簪...金簪被偷了。"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前幾天家里進賊了。"她不敢看我的眼睛,"丟了一些首飾,包括...包括你的金簪。"
我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那支金簪,是奶奶留給我的最珍貴的紀念,現在竟然被偷了?
"你報警了嗎?"我努力保持冷靜。
"報了,但是...但是沒有什么線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警察說這種案子很難破。"
我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消化這個消息。雖然很難接受,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生氣也沒有用。
"算了。"我嘆了口氣,"既然被偷了,也沒辦法。"
秦雨桐明顯松了一口氣:"曉萱,真的對不起。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不用了。"我擺擺手,"我們是朋友,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發生。"
可就在這時,我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看著她,"反正那也不是真金的。"
04
秦雨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說什么?"她的聲音在顫抖。
"我說那支金簪不是真金的。"我依然笑著,"是鍍金的。"
話音剛落,秦雨桐就像被抽掉了魂魄一樣,身體搖搖欲墜。下一秒,她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茶館老板急忙跑過來幫忙,我們合力把她扶到沙發上。我用濕毛巾敷在她額頭上,她才慢慢醒過來。
"怎么了?"我關切地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秦雨桐睜開眼睛,看到我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沒...沒事。"她掙扎著坐起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你剛才聽到我說金簪是鍍金的就暈倒了。"我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沒有問題。"她避開我的目光,"就是...就是覺得很對不起你。即使是鍍金的,那也是你奶奶留下的紀念品。"
我覺得她的反應很奇怪。如果金簪真的被偷了,知道它不是真金應該讓她心里好受一些才對,為什么反而會暈倒?
"雨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我直接問。
"沒有。"她搖頭,"我能有什么事瞞著你?"
可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在撒謊。
"那支金簪真的被偷了嗎?"我繼續追問。
"當然是真的。"她的聲音有些急促,"我為什么要騙你?"
我盯著她看了很久,最終選擇了相信。畢竟,我們是二十年的朋友,她沒有理由在這種事情上騙我。
"好吧,我相信你。"我說,"但是你的身體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秦雨桐點點頭,匆匆離開了茶館。
我坐在那里,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她暈倒的時機太奇怪了,偏偏是在我說金簪是鍍金的那一刻。
難道說,她以為那支金簪是真金的?
這個想法讓我心中一動。如果她真的以為那是純金的,那么"被偷"這件事,就有了另一種可能。
05
回到家后,我開始仔細回憶關于那支金簪的一切。
奶奶在世時,確實經常戴著那支金簪,每次出門都會精心打理。我小時候曾經問過她,這支金簪是不是很值錢。
"這是太奶奶傳下來的。"奶奶總是這樣說,"是我們家的傳家寶。"
但奶奶從來沒有明確說過它是純金的。
我記得有一次,我偷偷拿起金簪仔細看,發現簪身有些地方的鍍層有輕微的磨損,露出了里面的銅質。當時我還小,不太懂,只是覺得很好奇。
后來我長大了,學會了分辨真假,才知道那支金簪其實是鍍金的。但因為工藝精美,年代久遠,仍然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秦雨桐這個秘密,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她借金簪是為了在婆家面前撐面子,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外觀。
可現在看來,她似乎一直以為那是純金的。
這樣想著,我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類似工藝的金簪價格。如果是真金的,確實值不少錢。而鍍金的,價值就要低很多。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如果秦雨桐真的以為那是純金的,那么她說的"被偷",會不會是為了掩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