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你被開除了？"

秀蘭放下手中的針線，抬起頭看著我。

"嗯...對不起，是我連累了這個家。"我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本以為會迎來一場暴風雨，誰知道她突然站起身，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她拍了拍手，"老天爺終于開眼了！"

我愣住了。這是什么反應？

"秀蘭，你沒聽清楚嗎？我說我被開除了，沒工作了！"

"我聽得很清楚。"她走到我面前，眼中閃著光，"我說太好了，就是太好了！"

那一刻，我覺得這個跟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女人，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的眼神里有種我從未見過的興奮，那種興奮讓我不寒而栗。平時溫順如水的她，此刻卻像換了個人似的，渾身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活力。

"你...你真的沒事？"我試探著問。

"沒事？我好著呢！"她竟然哼起了小曲，在屋里轉了個圈，"建國啊建國，你終于自由了！"

01

我叫李建國，1983年35歲，在縣里的機械廠干了整整十二年。從學徒工干到技術員，我自認為是廠里數一數二的技術能手。

秀蘭是我十五年前娶的媳婦，那時候她才十八歲，水靈靈的大眼睛，見人就臉紅。鄰居們都說我娶了個好媳婦，溫柔賢惠，從不跟我紅臉。

這些年來，秀蘭確實是個好妻子。我在廠里再怎么受氣，回到家她總是笑臉相迎。我發脾氣的時候，她從不頂嘴，只是默默地給我倒茶，等我氣消了再輕聲細語地勸我。

"建國，消消氣，身體要緊。"這是她的口頭禪。

可今天，這個溫順了十五年的女人，卻因為我被開除而高興得不得了。這讓我想起了一些平時被我忽略的細節。

比如，最近幾個月，她總是神神秘秘的。有時候我半夜醒來，發現她不在床上，偷偷起來一看，她竟然坐在桌前寫什么東西，聽到我的腳步聲就趕緊收起來。

"寫什么呢？"我問過她。

"沒什么，就是記記家里的開支。"她總是這樣回答。

還有，她最近經常出門，說是去鄰居家串門，但每次回來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她也不說。有時候我下班回來，發現她衣服上有些泥土，鞋子也臟兮兮的，問她去哪了，她總說是去菜地了。

"秀蘭姐，你最近怎么老往外跑？"鄰居王嬸還開玩笑地問過我。

我當時還以為是她閑得慌，沒往心里去。現在想想，她那些神秘的舉動，會不會都跟今天有關？

更奇怪的是，最近她看我的眼神也變了。以前她看我總是溫柔的，現在卻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期待，就像在等待著什么。

"建國，你這手藝，在咱們廠里找不出第二個！"老師傅王大爺總是這樣夸我。

可就是這樣的我，卻在這個深秋的下午，被廠長叫到辦公室，遞給了我一張開除通知書。

"李建國，經廠委會研究決定，你違反廠規廠紀，即日起開除出廠。"廠長陳志明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廠長，我到底犯了什么錯？"我手里拿著那張薄薄的紙，聲音都在顫抖。

"你自己心里清楚！"陳志明冷冷地說，"收拾東西走人吧。"

02

走出廠長辦公室，我的腦子一片空白。車間里的工友們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卻沒人敢過來說話。

"建國哥，這事兒..."小王想說什么，被旁邊的老李拉住了。

"別多事，小心連累自己。"老李小聲說道。

我明白，在這個年代，被開除就像被貼上了標簽，誰都不敢輕易靠近。

下午五點，我收拾完自己的工具箱，默默地走出了工作了十二年的車間。秋風刮過，卷起地上的落葉，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凌亂而絕望。

回家的路上，我腦子里翻江倒海。秀蘭還在家里做針線活貼補家用，兩個孩子還小，大的才八歲，小的才五歲。這個家全靠我一個人的工資支撐，現在工作沒了，這日子可怎么過？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絕望。我甚至想過要不要先瞞著她幾天，等我想到辦法再說。可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這事遲早要說的。

"爸爸！"小兒子遠遠地跑過來，張開雙臂要我抱。

"小寶！"我勉強笑了笑，把兒子抱起來。孩子的笑容那么純真，他哪里知道這個家即將面臨什么樣的困境。

"爸爸，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大女兒小慧從屋里跑出來，手里還拿著半寫完的作業。

"爸爸...爸爸今天有點不舒服，早點回來休息。"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孩子們解釋。

"爸爸生病了嗎？"小寶伸出小手摸我的額頭，"不發燒啊。"

"沒事，爸爸就是有點累。"我把孩子放下，"你們去玩吧，爸爸要跟媽媽說話。"

進了屋，秀蘭正在昏暗的燈光下做針線活。她的手很巧，做出來的鞋墊、襪子在集市上總是很受歡迎。這些年來，她用這點手藝給家里增加了不少收入。

看著她專注的樣子，我的心更重了。她這么辛苦，我卻連工作都保不住，我還算什么男人？

"怎么回來這么早？廠里不忙嗎？"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頭繼續她的活計。

我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她的側臉。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輪廓顯得格外溫柔。這個女人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太多，而我卻要讓她失望了。

03

"秀蘭，我有事要跟你說。"我把兩個孩子打發到院子里玩，關上了門。

"什么事？"她放下手中的活計，看出了我的異常。

我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怎么開口？怎么告訴她我被開除了？怎么告訴她這個家的頂梁柱倒了？

"是不是廠里又有什么事了？"她皺起眉頭，"是不是又有人為難你了？"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這些年來，我在廠里受的那些氣，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從來不說，只是默默地承受著。

"我...我被廠里開除了。"話一出口，我就感覺天塌了一樣。

秀蘭愣了一下："開除？為什么？"

她的反應很平靜，沒有我想象中的驚慌失措，這讓我有些意外。

"因為上個月的那件事..."我長嘆了一口氣。

那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車間新來了一個副主任叫劉建華，是廠長的侄子。這小子大學剛畢業，什么都不懂，卻偏要指手畫腳。

第一天上班，他就把我們所有的老技工叫到一起開會。

"各位師傅，我是新來的副主任劉建華。"他站在臺上，一副指點江山的架勢，"我知道各位都是廠里的老人了，經驗豐富。但是時代在發展，技術在進步，我們不能總是抱著老一套不放。"

臺下的工人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個毛頭小子要干什么。

"從今天開始，我要對車間的生產流程進行改革。"他繼續說，"第一條，所有的技術標準都要重新制定。第二條，所有的操作流程都要優化。第三條，所有人都要接受新的培訓。"

"小劉主任，這些標準都是經過多年實踐檢驗的，沒問題啊。"老師傅王大爺忍不住說了一句。

"王師傅，你這話就不對了。"劉建華擺擺手，"什么叫沒問題？沒問題就不需要改進了嗎？我們要與時俱進，要創新！"

"可是..."王大爺還想說什么，被劉建華打斷了。

"沒有可是！我是副主任，我說了算！"

就這樣，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子開始對我們指手畫腳。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的那些所謂"改革"都是紙上談兵，根本不符合實際情況。

04

"李師傅，這個零件你做得不對，應該這樣。"劉建華指著我剛做好的零件說。

"小劉，這個尺寸是標準的，圖紙上寫得很清楚。"我耐心地解釋。

"圖紙是死的，人是活的！按我說的改！"他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

"這樣改會影響整個機器的運轉，不能改。"我堅持自己的觀點。

"你這是不服從領導安排！"劉建華臉色一沉，"李建國，你別以為你在廠里時間長就了不起！時代變了，知道嗎？"

就這樣，我們在車間里當著所有工人的面爭論起來。最后老工人們都站在我這邊，證明我的做法是對的。劉建華當時就下不來臺，臉漲得通紅。

沒想到他竟然去他叔叔那里告狀，說我不服從管理，還煽動工人鬧事。

"就因為這個？"秀蘭皺起了眉頭，但我能感覺到她眼中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還有...還有上周我為老張說話的事。"

老張是我們車間的老工人，五十多歲了，家里孩子多，日子過得緊巴。他人老實，技術也過硬，就是不善言辭，不會拍馬屁。

車間里要裁員，劉建華第一個就要裁老張。

"為什么要裁老張？"我在車間會議上問。

"效率低，年齡大，跟不上時代發展。"劉建華理直氣壯地說。

"老張的技術在咱們車間數一數二，怎么叫效率低？"

"技術好有什么用？關鍵是要有創新精神，要有改革意識。"劉建華不屑地說，"像老張這樣的人，思想僵化，只會按部就班，早就該淘汰了。"

"憑什么裁老張？他技術好，人老實，家里困難！"我在會議上據理力爭。

"就憑他年齡大，效率低！"劉建華毫不客氣地反駁。

"效率低？老張一天能完成的活，你連一半都做不了！"我火了。

"你說什么？"劉建華跳了起來。

"我說的是實話！你來車間才一個月，連基本操作都不熟練，有什么資格評價老張？"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著我們針鋒相對。廠長陳志明坐在那里，臉色越來越難看。

05

"李建國，你這話什么意思？"陳志明沉著臉問我。

"廠長，我說的是實話。劉建華剛來一個月，連基本的操作都不熟練，憑什么指手畫腳？"我也豁出去了。

"放肆！"陳志明一拍桌子，"劉建華是大學生，是技術干部，你算什么東西？"

"我算什么東西？我在這廠里干了十二年，從學徒工干到技術員，廠里的每一臺機器我都摸過！"我的火氣也上來了，"倒是這位劉主任，除了一張文憑，還會什么？"

"李建國，你這是要造反嗎？"

"我沒有造反，我只是為老張說句公道話！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你們不能這樣對他！"

結果可想而知，老張還是被裁了，而我也因為"頂撞領導"被記了大過。今天，這個大過就成了開除我的理由。

"所以，就是因為這些？"秀蘭聽完，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光芒。

"是的，我知道我太沖動了，可是我看不慣他們欺負老實人。"我垂著頭，"對不起，秀蘭，是我連累了這個家。"

說完這些，我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這些年來積壓在心里的怒火，在今天徹底爆發了，也徹底毀了我。

屋里安靜了好一會兒，我以為秀蘭會哭，會罵我，會埋怨我為什么這么不懂事。畢竟，在這個年代，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沒有。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建國，你抬起頭看著我。"

我慢慢抬起頭，看到的不是眼淚，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溫柔，還有...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興奮？

"你覺得你做錯了嗎？"她問。

"我...我不知道。"

"我告訴你，你沒有錯。"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你為老張說話，你堅持技術標準，這些都沒有錯。"

06

"可是，我沒工作了，這個家怎么辦？"我還沉浸在被開除的打擊中。

"建國，我問你一個問題。"秀蘭坐在我對面，眼神變得很認真，"你在廠里這些年，過得開心嗎？"

這個問題讓我愣住了。開心？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什么叫開心？有工作，有工資，養家糊口，這就行了。"

"那不是開心，那是生存。"秀蘭的話讓我有些意外，"我問你，你真正開心過嗎？"

我想了想，好像確實沒有。在廠里的這些年，除了剛開始學技術時的那種新鮮感，后來就是機械地重復著同樣的工作。特別是近幾年，看著那些不如我的人卻因為關系好而升職加薪，看著技術革新的建議被層層壓下，看著老實人被欺負卻無能為力...

"我確實不開心。"我終于承認了。

"那就對了。"秀蘭笑了，那笑容里有種我從未見過的東西，"建國，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等這一天？"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等你離開那個廠子的這一天。"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你被開除了？真的嗎？"

"真的..."我還是有點懵。

"太好了！"她突然站起身，臉上露出了十幾年來我見過的最燦爛的笑容，"老天爺終于開眼了！"

看著眼前這個笑得不正常的女人，我的心里開始發毛。她真的是我那個向來逆來順受的妻子嗎？

"秀蘭，你到底怎么了？"我緊張地問道。

"我怎么了？我好得很！"她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

她轉身快步走向臥室，我跟在后面，只見她蹲在老柜子前，用力拉開最底層的抽屜。她的手在里面摸索著，很快，她拿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厚厚布包。

那布包被層層包裹，看起來沉甸甸的，她抱著它就像抱著什么珍寶一樣。

"這是什么東西？"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秀蘭站起身，緊緊抱著那個神秘的布包，臉上的笑容變得詭異："這些年我一直在為今天做準備，因為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

她的話讓我渾身發冷。她早就知道我會被開除？她到底瞞了我什么？

"現在，該讓你看看這里面到底是什么了。"秀蘭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解那層層包裹的繩子。

布包層層打開，當里面的東西完全暴露在眼前時，我如遭雷擊，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我的嘴巴張得老大，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指著布包里的東西，半天才結結巴巴地擠出幾個字："你...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