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裂縫里的錢
數(shù)學老師王建軍的蛋糕攤前圍滿學生,他戴著廚師帽給蛋糕裱花,奶油在手里歪扭成拋物線:"這是'三角函數(shù)蛋糕',吃了能解壓軸題!"糖霜從裱花袋滴落,在操作臺積成小山,與他袖口沾著的粉筆灰混在一起,形成奇異的紋路。"王老師,您這曲線比洛必達法則還抽象!"李想笑著遞錢,看見蛋糕盒底沾著新鮮的粉筆灰——那是老師今早批改作業(yè)時蹭上的,還帶著黑板擦的溫度。
旁邊語文老師賣"粉筆灰餅干",模子刻著"之乎者也",咬一口能嘗到淡淡的石灰味。體育老師的"花式籃球觀賞區(qū)"最熱鬧,每次扣籃收費5000盾,他每進一球,學生就往捐款箱扔硬幣,叮當聲混著烤茶葉蛋的滋滋聲,像首混亂又溫暖的歌。捐款箱是用舊紙箱改的,外面貼著"為師母加油"的橫幅,那是阮秋香用過期教案紙縫的,針腳歪扭如拋物線,在"加油"二字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捐款箱快滿時,教導主任舉著喇叭沖來:"家長舉報義賣款被挪用!現(xiàn)在查賬!"他的皮鞋踢到煮蛋煤爐,茶汁濺在橫幅上——阮秋香縫橫幅時扎破手留下的血點被沖淡了些,像朵褪色的花。家長代表翻收銀冊尖叫:"這里少了兩萬盾!"陳文勇舉起籃球:"我買繃帶給同學包扎了!"他掀開袖口,創(chuàng)可貼下的血跡染紅了記賬本上的"愛心"二字,那是昨天查食堂時被管理員推倒留下的。
食堂茍富貴的手下假裝買蛋,故意撞翻煮蛋鍋。滾燙茶汁潑在捐款箱上,胖子笑著說"手滑了",口袋掉出茍富貴給的紅包,百元美鈔與學生湊的零錢形成刺眼對比。暴雨突降,學生用課桌搭雨棚,阮秋香把捐款箱抱在懷里,雨水混著茶汁往下滴,在她校服上暈開深褐的痕跡。林校長沖過來把西裝蓋在箱子上:"我辦公室有備用帳篷!"他領帶上還沾著開會時的咖啡漬,那是今早討論阮氏芳藥費時留下的。
帳篷搭好時煤爐滅了,李想脫下校服包著煤球就跑,背后"市一中"校徽被雨水沖成白色,像朵融化的云。林校長買完二十個茶葉蛋,手指摩挲著橫幅上的針腳——那是阮秋香用過期教案紙縫的,在"加油"二字上打了漂亮蝴蝶結。他突然從西裝內袋掏出支票:"這是我個人捐的五百萬。"支票背面寫著:"致張明遠老師——這是你當年教我的溫度。"落款簽名被雨水洇濕,卻依然清晰,那是林校長的名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您曾用茶葉蛋獎勵我第一次答對難題。"
傍晚清點善款時,阮秋香發(fā)現(xiàn)箱底有張紙條:"早上故意撞翻鍋的是我。茍老板說每破壞一次給我一千盾。"旁邊放著兩千盾零錢和顆完整茶葉蛋,蛋殼用指甲刻著"對不起"。那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某人鼓足勇氣寫下的懺悔。暴雨最猛時,林校長西裝口袋掉出張照片——二十年前他當班主任時與學生的合影,那時他穿著同款西裝站在張明遠旁邊,兩人身后是黑板上未擦去的函數(shù)圖像。
雨水沖刷著照片,將兩人年輕時的笑臉與此刻義賣的混亂場景重疊,形成模糊的水印。而捐款箱底那顆刻著"對不起"的茶葉蛋正慢慢冷卻,蛋殼上的字跡卻因水汽變得更加清晰,仿佛在訴說著: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總會有裂縫,而裂縫里,終會透出光來。那些被茶汁染紅的橫幅,那些歪扭如拋物線的針腳,那些混著雨水的硬幣,都在證明著,愛與希望,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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