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雙子座的人，舌尖上都長著七竅玲瓏心。他們像隨身揣著本活字典，每個字都能翻出三五種花樣。我認識個雙子座的律師，姓方，單名一個"辯"字，生得瘦削精干，眼珠子轉得比秒針還快，嘴角永遠掛著三分似笑非笑的表情。
方辯在法庭上是出了名的"鐵齒銅牙"。有次庭審，對方律師剛念完起訴書，他忽然用十二種方言把文書從頭到尾復述了一遍，連法官都驚得扶正了假發。休庭時我見他躲在走廊吞咽喉片，喉嚨里像塞了團砂紙，卻還嬉笑著跟書記員學閩南語臟話。
去年有樁離奇案子：聾啞人被告涉嫌詐騙。手語翻譯結結巴巴比劃了半天，方辯突然推開椅子，十指翻飛打起啞語。后來才知道，他為了這個案子連夜學了基礎手語，還琢磨出用摩斯密碼敲桌板傳暗號的把戲。宣判無罪那刻，被告沖他比了個復雜手勢，他竟紅了眼眶——那手勢翻譯過來是"你偷走了我的沉默"。
我去他事務所拜訪，發現整面墻都是語言類證書：從拉丁語到計算機代碼，甚至還有張"海豚哨音入門結業證"。他正對著電腦練習腹語，見我來了，聲音突然從花瓶里飄出來："知道嗎？最高明的謊言，是用真相的碎片拼成的。"
"何必學這么多舌頭？"我問。他忽然正經起來，手指輕叩桌面："每門語言都是把鑰匙，而監獄——"敲擊聲戛然而止，"往往就建在誤解的地基上。"
我想，他大約是把世界也當作一場永不停歇的辯論賽了。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標點符號都要釘在真理的七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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