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遇害后,很多人理所應當地認為張學良是他的指定繼承人,也就是新的東三省保安總司令。(這是張作霖生前的職位)
其實并不是。雖然子承父業(yè)的趨勢比較明顯,但由于“皇姑屯事件”是個突發(fā)事件,張作霖在受傷之后就陷入昏迷了,而在這之前他也沒有立下所謂的醫(yī)囑。所以,究竟誰來當總司令還有待商量。
如果老張在世,那張學良子承父業(yè)就是理所應當,但老張走得太突然了,手底下的兄弟都得考慮自己吃飯的問題,如果想以后還有命吃飯的話,那選一個適合的新主人就是他們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而奉軍里面派系林立,山頭很多,張學良并非是總司令的最佳人選。
當時大多數奉軍將領都認為他難擔大任,甚至連他自己也都沒有做好準備,雖然他很想坐穩(wěn)少帥的位置,但想歸想,現實卻很殘忍。
先來說說奉軍的幾大派系,大體可以分為三派:
第一是“老派”:這幫人是跟著張作霖打江山的,說是八拜之交絲毫不為過,代表人物有張景惠、吳俊升、湯玉麟等。
他們都是資歷最老的一批將領,也是最不服張學良的人。仔細想想也正常,當年我跟著你老子打江山的時候,你還在撒尿和泥巴呢,現在一轉眼,你就坐在我們頭上指揮我們了?
誰敢保證,你上臺以后不會先收拾我們呀,也不怪他們的惡意揣測,因為歷史上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太多了——顧命大臣仗著資歷,倚老賣老,就很容易得罪新主子,而這樣的人沒有幾個有好下場。
事實證明后面的楊宇霆,就是個活生生的案例,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論。
第二是“士官派”,這一派里面的將領大多是日本士官學校的高材生,古稱“士官派”,代表人物楊宇霆、韓麟春、姜登選等。
因為喝過洋墨水,這幫將領一向瞧不起老派的那幫大老粗,覺得他們就是幫土匪,綁個票、劫個道還可以,真要上戰(zhàn)場排兵布陣,那就是抓瞎。(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第三是“講武派”,這里面匯集了東北講武學堂的精英,代表人物有郭松齡、李景林,背后撐腰的就是張學良。
張作霖還在的時候,這幾大派系就一直是明爭暗斗,誰也不服誰。當郭松齡叛亂被捕以后,“士官派”的老大楊宇霆對他下了處決令,這就相當于直接把“講武派”的人全都得罪光了,張學良對此也很有意見。
張作霖死后,東三省總司令的位置空出來了,如果讓張學良繼承大統(tǒng)的話,“士官派”和“老派”可能就要遭殃了,而如果不讓張學良上位,那又能有這個資格呢?
最后幾大派系的將領決定搞民主制——開會投票。得票最多者當這個總司令,選拔的要求也很簡單,總結起來就6個字。
資歷。聲望。能力。
張學良不同意投票,因為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論資歷,他不如老派;論聲望,他不如士官派;論能力,他的老師(郭松齡)都被滅了,你還指望他能用兵如神、統(tǒng)領三軍?(當時的東北,海軍有3個艦隊,陸軍有20個師,空軍有5個航空隊,是當時國內最精銳的部隊)
但不同意也沒有辦法,誰讓老張沒來得及立遺囑呢,而如果窩里斗的話,最高興的肯定是日本人。
會議如期舉行,張學良坐在座位上狀態(tài)低迷。
畢竟是太子爺,眾人還是很給他面子的,會議首先宣布的就是對他的安排——奉天省省長,負責守衛(wèi)治理奉天。看上去好像挺唬人的,其實也就是個地方官,更深層次的意思就是東三省總司令跟他沒關系了。
各大派系的頭頭,對這個安排也很是滿意,紛紛舉手表示同意。接下來,就是所有人最關心的答案了。
答案公布以后,眾人都松了一口氣,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被眾人推上寶座的是張作霖的生死之交——張作相,時任奉軍第二軍軍長。
聲明一下,他跟張作霖不是親兄弟,同性純屬是巧合,但他倆的關系又勝似親兄弟。
當年郭松齡造反,10萬大軍直逼奉天,眼瞅著張作霖就要成為甕中之鱉的時候,就是這老哥們拼死保護,老張才沒有成為俘虜。郭兵敗以后,張作霖一氣之下準備將叛將全部處決,也是這老哥們頂著得罪老張的風險再三苦勸,才保住了他們的性命。
不光如此,由于郭松齡是張學良的老師,老師犯錯,學生自然逃脫不了關系。張作霖準備追究自己兒子的連帶責任,張作相好人做到底,苦口婆心、好話說盡,總算保住了太子爺。
不管是哪個派系的將領,提起張作相沒有不豎大拇指的,就算張學良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張作相是當時最好的人選,因為張作相當時還是張學良的頂頭上司。
資歷,聲望,能力(相比較張學良而言)都有了,不選他選誰?所有人對這個決定都表示很滿意,只有一個人不滿意,他就是張作相。
當著眾人的面,他老淚縱橫,是真的哭了:老帥在世時,經常跟我說要我關照漢卿(張學良字漢卿),現在老帥不在了,我理應做好自己的輔佐工作,漢卿年少有為,子承父業(yè)也名正言順。如果由我來擔任此職,我相信九泉之下的老帥是不會瞑目的。
說完,他對張學良敬了一個軍禮:從此以后,愿聽從少帥差遣。
眾人都明白這個動作意味著什么,突然的變故,讓眾人面面相覷,張學良也有點懵了,連忙開口道:張叔叔,我太年輕了,各方面經驗都不足,還是由您來統(tǒng)帥三軍比較好。
“少帥,大敵當前,現在不是互相謙讓的時候,為老帥報仇才是正事。”張作相的語句透露著真誠與悲痛。
最終,會議以一種誰都沒有預料到的結果結束了——張學良順利當選東三省保安總司令,兼奉天省省長。
時年27歲的張學良,就這樣開始了他波瀾壯觀的一生,與此同時,東北軍的屈辱歷史也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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