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耀六年,魏國大將鄧艾,帶著一支奇兵,愣是從沒人走過的陰平小道翻山越嶺,直接空降到了成都城下。這一下,可把滿朝文武都給干懵了。
成都城里,空氣壓抑得能擰出水來。后主劉禪,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坐在那冰冷的皇位上,心里估計比誰都亂。想當年,他爹劉備、相父諸葛亮在這宮里運籌帷幄,何等意氣風發(fā)。可現(xiàn)在輪到他,只剩下四面楚歌。
城墻還堅固,糧草也還能再撐一陣子。可劉禪沒選死磕,他開了城門,降了。
這一下,后世的罵名就跟潮水一樣涌過來了。“扶不起的阿斗”、“樂不思蜀”,各種帽子一頂一頂?shù)赝^上扣。大家覺得,這哥們兒太沒骨氣,太慫。可換個角度想想,你要是劉禪,在那一刻,真能穩(wěn)得住嗎?
說實話,這位在白帝城接過千斤重擔的皇帝,大半輩子都活在“托孤”的影子里。諸葛亮在,大小事都有人扛著,他更像個“蓋章”的。等諸葛亮一走,他身邊再沒有一個能鎮(zhèn)得住場子的強臣,反倒讓黃皓這種宦官鉆了空子。你說他糊涂吧,他剛親政那幾年,史書上還留著他“開明納諫”的記載,對蔣琬、費祎這些棟梁也還算信任。可要說他精明吧,他又眼睜睜看著黃皓把朝堂搞得烏煙瘴氣。
局外人罵得痛快,可局內(nèi)人的苦,誰能體會?
鄧艾進了成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皇宮檔案庫,進行接收工作。就在那里,他翻出了一本“士民薄”,也就是當時蜀漢的戶口本和全國資產(chǎn)負債表。
鄧艾當時是什么反應?史書沒細寫,但我猜他看完,肯定得倒吸一口涼氣,后背發(fā)麻。因為那上面疏疏落落的幾個數(shù)字,把蜀漢的底褲都給扒干凈了。
這本薄冊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蜀漢全國,總共二十八萬戶,人口九十四萬。能上陣打仗的“帶甲將士”,只有十萬零二千人。
九十四萬是什么概念?同一時期,東吳有五十二萬戶,人口二百三十萬;而塊頭最大的魏國,更是有一百零三萬戶,人口四百四十三萬!
看到這組數(shù)據(jù),你還覺得蜀漢的滅亡,僅僅是因為劉禪一個人的軟弱嗎?
鄧艾,作為一線總指揮,對戰(zhàn)爭的理解肯定比咱們深刻。他看著這本薄冊,心里瞬間就通透了:這仗,沒法打。不是諸葛亮不給力,是這蜀漢的家底,實在太薄了。
咱們總說諸葛丞相“六出祁山”,聽著特別悲壯。可這悲壯背后是什么?是每一次北伐,都像從蜀漢這塊本就貧瘠的土地上抽血。青壯年勞動力一批批地開赴前線,很多人再也沒能回來。后方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社會發(fā)展,幾乎陷入停滯。
史書《華陽國志》里有四個字,形容當時蜀漢的經(jīng)濟,叫“唯仰錦耳”。什么意思?就是國家的財政收入,基本上就指望賣蜀錦這點奢侈品了。一個國家,淪落到靠手工業(yè)品來維持軍費,這經(jīng)濟結(jié)構(gòu)得有多畸形,多脆弱?
諸葛亮是個千古奇才,這沒人否認。他搞內(nèi)政,發(fā)展生產(chǎn),那是相當有一套。可他終究不是神,他變不出人,也變不出糧食。面對這種人口和國力的碾壓性劣勢,他能做的,也只是在有限的框架內(nèi),拼盡全力去延緩這艘破船沉沒的速度。
很多人說,諸葛亮太執(zhí)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有人說,不北伐,以攻為守,蜀漢內(nèi)部的軍心士氣馬上就得散,死得更快。這兩種說法都有道理。但無論哪種,都改變不了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蜀漢的國力,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任何折騰了。每一次北伐的糧草消耗,兵員損失,都讓這個國家的元氣傷得更重一分。
知道了這個家底,你再看劉禪的投降,是不是多了幾分理解?
當時成都城里,人心早就散了。姜維在外頭聽說魏軍來犯,急急忙忙上疏,讓劉禪趕緊派兵去守住險要關口。結(jié)果呢?劉禪聽了黃皓的話,壓根沒當回事,居然跑去問神婆。神婆說沒事,魏軍打不過來。他就真信了。這事兒聽著是挺荒唐,也確實是他執(zhí)政生涯的一大污點。
可等到大軍兵臨城下,夢醒了,該怎么辦?是選擇讓城里僅剩的老弱婦孺和那十萬疲憊之師,去跟鄧艾的精銳部隊做最后的困獸之斗,把成都變成一片焦土,血流成河?還是選擇放下皇帝的尊嚴,保全這一城百姓的性命?
這是一個電車難題,沒有完美的答案。后人站在道德高地上,當然可以輕松地說,應該戰(zhàn)斗到最后一個人,那叫氣節(jié)。可對于身處其中的劉禪和成都百姓來說,活下去,或許才是最樸素的愿望。
別忘了,蜀漢這片基業(yè)是怎么來的。是從荊州失守,關羽敗走麥城開始,第一塊骨牌就倒了。然后是張飛遇刺,劉備盛怒之下傾國東征,結(jié)果被陸遜一把火燒光了最后的精銳。夷陵之戰(zhàn),不僅讓蜀漢元氣大傷,更重要的是,把劉備自己也給搭進去了。白帝城托孤,托付的,其實已經(jīng)是一個爛攤子。
蔣琬、費祎、董允這些賢臣相繼離世后,蜀漢的內(nèi)部更是亂成了一鍋粥。姜維繼承了諸葛亮的遺志,堅持北伐,但他沒有諸葛亮的威望和政治手腕,根本壓不住朝堂里的反對派。國內(nèi)的譙周等人,天天鼓吹“投降論”,搞得人心惶惶。
這種內(nèi)憂外患的局面,換誰來當這個皇帝,都頭疼。
所以,當鄧艾后來到了洛陽,跟權(quán)臣司馬昭聊起劉禪時,他們看到的
是一個在絕境中做出無奈選擇的亡國之君。劉禪那句著名的“此間樂,不思蜀”,在那種環(huán)境下,與其說是真心話,不如說是一種高明的自保之術。他表現(xiàn)得越是沒心沒肺,司馬昭就越覺得他沒有威脅,他和那些隨他投降的蜀漢舊臣,才能活得越久。
你看,水鏡先生當年說,“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劉備兩個都得到了,天下還是沒能安定。難道是水鏡先生看走眼了?或許,這句話本身就帶著時代的局限性。它只看到了人才的重要性,卻忽略了決定勝負的,還有“勢”。這個“勢”,就是我們前面說的人口、經(jīng)濟、地理、國力這些硬邦邦的現(xiàn)實。
蜀漢的根基,從一開始就輸了。它占據(jù)的益州,雖然號稱“天府之國”,但開發(fā)程度、人口基數(shù),都遠遠比不上占據(jù)中原的魏國。它就像一個偏科生,雖然有“天險”這一門強項,但綜合實力,卻遠遠落后于對手。
所以,鄧艾在劉禪宮里發(fā)現(xiàn)的那本“士民薄”,它不是劉禪的“無能之證”,是整個蜀漢的“死亡證明”。它用冰冷的數(shù)字告訴后人:諸葛亮救不了蜀國,不是因為他不夠強,也不是因為劉禪太無能,而是因為歷史的大趨勢,早已注定了這結(jié)局。
參考文獻:
- 陳壽撰,裴松之注:《三國志》,中華書局。
- 常璩撰,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 房玄齡等撰:《晉書》,中華書局。
- 司馬光編著:《資治通鑒》,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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