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子時忙。
花轎里坐美新娘,進門沖喜救新郎。
鬼將軍,想斷腸。
曾是邊關少年郎,新娘憐他白骨葬。
新郎詭,偽善狂。
將軍策馬接新娘,善惡有報樂逍遙。”
在這首歌謠傳遍京城后第七天的中元節子時,我上了蕭家的花轎。
如歌謠里所說,我要給心儀多年卻病入膏肓的蕭奉光沖喜。
我以為是巧合,直到我看見攔在花轎前的鬼將軍。
……
夜風呼嘯,吹得蕭家的接親隊伍個個睜不開眼。
我在花轎理被顛的左搖右晃,只能抓住窗沿穩住身子。
“怎么回事啊?”
我掀起轎簾,卻被風沙迷了眼。
朦朧間,我看見遠處似乎有一個身著盔甲,手拿戰刀的男人。
他周身縈繞肅殺之氣,半張臉隱在暗處,清冷幽暗的眸子浸著寒意。
我目光一緊,心中涌上股難言的異樣。
可沒等我細看,那抹身影便隨著風的停歇而消失。
是幻覺嗎……
我坐了回去,可腦海中仍舊想著剛才那抹影子。
而外頭隨行的下人們開始抱怨。
“中元節來接親就算了,娶的還是個入殮師,真是晦氣!”
“誰讓咱家少爺需要一個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來沖喜,偏巧合了盧微寧的八字。”
“不過她也是可憐,萬一沖喜不成,她年紀輕輕就要守寡了。”
我并沒這些話放在心上,嫁給蕭奉光,我很樂意。
盧家祖輩都是入殮師,因此我兒時沒少受欺負,唯獨蕭奉光,不僅對我一視同仁,還一直保護我。
沒成想一年前他突然病重,求遍了名醫也不見好。
直到一個云游道人說他身負業障,需得娶一個至陰之女壓制,而我便是那至陰之女。
很快,花轎停在了蕭府外,丫鬟把我攙下花轎。
夜風吹來,整個府邸沉寂得壓根不像成婚,即便蓋著蓋頭,我也能感覺到大門的冷清。
丫鬟解釋道:“老夫人吩咐了,少爺身體抱恙,婚事一切從簡,也不必拜堂,少夫人在房里等少爺。”
不拜堂?那還算成親嗎?
我雖心有介懷,但想著為了蕭奉光的身體,便點點頭,跟著丫鬟進了府。
夜漸深。
我一直沒等到蕭奉光來,房間外更是連守夜的丫鬟也沒有。
遲疑半晌,我掀開蓋頭走了出去。
整個蕭府死寂一片,風吹著檐上的燈籠,燭光搖曳,凄凄慘慘。
饒是見慣了死亡的我,也感受到說不出的寒意。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哄笑。
我立刻跑過去,看見蕭奉光正同城中一群富家子弟在亭中喝酒。
仔細一看,那些人竟全是兒時欺負過我的人!
蕭奉光怎么會在我們大喜之日和他們談笑風生!?
“說起來,當初還是蕭少爺讓我們把盧微寧騙去毒蟲谷,看她被嚇得半死,蕭少爺才出面救她,這英雄救美的戲碼真是妙!”
“還有呢!四年前她當眾被乞丐戲耍,差點丟了清白那次才精彩,要說還得是你們讀書人會想折磨人的法子,盧微寧被蕭少爺耍的團團轉,如今還對他感恩戴德呢!”
“兩年前咱們把盧微寧推進冰窟,蕭少爺跳下去救她,之后讓我傳她被看光身子的話出去,沒成想她居然成蕭家少夫人了。”
他們笑鬧著,我卻聽得不寒而栗。
這些年我所受的委屈和屈辱,竟是蕭奉光一手促成!?
我看向那面露醉意的清俊男人,他抿了口酒,語氣輕蔑。
“也多虧了盧微寧,咱們才有這么多樂子,只是若非那道士說要娶至陰之女才能救我,我才不會娶盧微寧那么晦氣的女人。”
“不過她進府后,我的身子的確松快不少。”
涼薄的話語讓我肝膽懼寒。
他們還在笑,還在嘲諷我的愚蠢。
難怪云游道士說蕭奉光身負業障,曾經我還不解,為何他那樣善良正義之人會有業障,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我紅了眼,沖上前將整桌酒菜掀翻。
‘哐啷——’
我無視他人驚駭的目光,緊盯著錯愕的男人:“蕭奉光,你簡直無恥!”
蕭奉光回過神,又做出從前對我時那般溫潤的模樣。
“阿寧,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不在房里等我?”
說著,他起身靠近我。
我當即后退,死死攥著雙手:“原來你一直在騙我,我那么相信你,甚至不顧爹的勸阻,心甘情愿嫁給你,只盼你身體無恙,可你竟然……”
我掃視著在座的所有人。
他們個個光鮮亮麗,卻又極其骯臟,而我曾以為的正人君子蕭奉光也和他們一樣。
想起這些年我對蕭奉光的傾心和感激,頓覺可笑。
我扯下發間的鳳釵,扔給蕭奉光:“這親,我不結了!”
我轉身就要走,沒成想被兩個小廝攔住去路,身后傳來蕭奉光慍怒的聲音。
“你既入了我蕭家的門,就是我蕭家的人,把她帶回去!”
我被小廝架著強行帶回房。
蕭奉光屏退他們,掐著我的下顎,把一顆藥塞進我嘴里。
苦澀和恐懼瞬間蔓延至我全身。
“你給我吃的什么!”
蕭奉光撫著我的臉:“能讓你動情的好東西啊,阿寧,你若是乖乖的留在我身邊,我自然會把你當妻子疼愛。”
頓了頓,他眼中升起分冷意:“若你執意要走,我就每天讓你受著欲火焚身的滋味。”
我羞憤難當,當即啐道:“休想!”
蕭奉光面色驟沉:“那我就看看你能熬到幾時。”
說完,他轉身離開,關門落鎖。
頃刻間,我只覺身體里燃起團熊熊烈火,燒的我頭腦昏沉。
“蕭少爺,你這樣對盧微寧,不怕她破罐子破摔,萬一哪天她一走了之,你怎么辦?”
蕭奉光語氣重滿是自負:“盧微寧可不會走,她為我可以豁出命,現在她不過是氣上頭,等哪天想清楚了,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粘著我的。”
笑聲遠去,我更覺煎熬。
我的確為蕭奉光豁出過命。
三年前他病重,我為采一株千年人參給他治病,從懸崖跌入暗河,九死一生。
我一向執拗,認定的事和人絕不輕易改變。
亦如現在,我既決定離開蕭奉光,便絕不回頭。
可身上千萬螞蟻啃噬般的痛讓我幾乎失去理智,我只能蜷在榻上,咬牙忍著。
直至意識都被折磨的模糊,我隱約感受到似乎有個男人出現在面前。
我奮力睜開眼,卻也只能在昏暗中看清對方高大的身形輪廓。
“……你是誰?”我壓抑過久的聲音猶如老嫗。
男人不答。
下一瞬,一只冰冷的手捂住我的雙眼。
黑暗中,一座大山般沉甸甸的軀體壓了下來,粗糲的吻落在我的脖頸間,就像甘霖澆滅躁火,一路往下。
“不要……放開我……”
盡管我此刻極度渴求釋放,但理智告訴我不能自己絕對不能糊里糊涂失了清白。
說不準,這又是蕭奉光作賤我的手段。
但我的掙扎堪比螳臂當車,不知道什么時候,我腦子里繃緊的線徹底斷裂。
陌生低沉的喘息落在耳畔,我不由自主攀上身上人的肩,掌心傳來疤痕的摩挲感。
下一瞬,身下傳來的刺痛和讓我倒吸口涼氣。
只是很快,痛苦便被歡愉替代。
他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般沖撞著,撞碎了我的低吟和意識。
再往后,記憶全然破碎。
再次醒來,天已大亮。
我只覺得渾身酸痛。
我揉著昏沉的頭,回想昨晚的事,不覺忐忑,
我昨天和一個陌生男子……可我的衣服穿的好好的,難道那只是個夢?
這時,一個丫鬟端著水走進來:“奴婢伺候少夫人梳妝。”
我還沒回過神,便見她走進后,看了眼榻后突然變了臉色。
“少夫人,您來月信了嗎?”
我愣了瞬,下意識答道:“沒有。”
丫鬟如臨大敵般,放下手中的盆就跑了出去。
我不明所以,下意識往榻上看去,瞳孔驟然緊縮。
那水藍色的綢緞上,竟落著一抹已經發暗的血色。
怎么會這樣!
‘嘭!’
虛掩的房門被重重踹開。
我轉過頭,只見蕭母怒氣沖沖走來,抬手打了我一巴掌。
“來人,將這個新婚夜不貞不潔女人拖下去狠狠地打,直到供出奸夫為止!”
話落,兩個把我拖了出去。
緊接著,鞭子重重落在我身上,撕裂皮肉的痛讓我渾身顫抖。
我忍痛大聲辯解:“昨夜蕭奉光把我關在房里,我不知道……”
蕭母手里攢著佛珠,面色冷硬:“繼續打!”
刺痛如暴雨落下,讓我無處閃躲。
就在我痛得意識都快模糊時,蕭奉光來了。
他看了我一眼,復雜的情緒交替,最后擋在我面前:“娘,我相信阿寧,她對我情真,斷不會做這樣的事。”
蕭母看著我,目光是毫不掩飾的陰毒:“若非為了我兒的病,我定將你這蕩婦挫骨揚灰。”
說著,她看向蕭奉光。
“三日歸寧一過,就對外宣稱盧微寧已病死,把她關在后院,等你身子好了就再娶一個。”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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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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