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刷到馮唐贊美宗馥莉有《孫子兵法》智慧的視頻時，我沒太在意，覺得這也許是AI拍的數字人，后來在馮唐本人的微博賬號上看到他推了這個視頻，才相信是真的。一時之間，心里面五味雜陳。別的不說，馮唐這番站隊也是膽大，萬一風口浪尖上的宗馥莉過段時間出事了（這個不是沒可能的），馮唐能夠堅持不刪視頻嗎？

馮唐這個人本質上其實是個成績很好的北京學生，這是他的氣質。學習能力極強，但也染了一身明哲保身的毛病，有些傾向他自己也未必能夠意識到。

馮唐的文字功力尤其是古文功底，當然是很好的。但是讀馮唐的文字，總有種眼花繚亂的水綿綿的感受，不知道他真正想要批評什么問題，仿佛他只是停步于秀他的文字能力上面。

馮唐的A面是個文筆不錯的作家，B面是個成功的商人。本質上，作家和商人其實是水火不相容的，這是氣質問題。但是聰明如馮唐，卻總是妄想，讓作家身份和商人身份強行融合，這就有點兩邊不討好的意味。馮唐強調“不二”，但事實上，很多事物就是要嚴格區分的，用商人的價值觀去理解文化世界，這里面就是充滿了許多的不合理的地方，效率低下，浪費時間，一群底層人的感情內耗。我的確也看了馮唐的“成事”，并且通過他的視頻推薦看了“天涯神帖”那些書，說實話，收獲不大，道理我明白，所揭示的也的確是人性，但是我不想按照這種思維去過我的生活。

我的理由也很簡單，過于明白的思維，會讓自己的生活變得缺乏感性，長期以往太知道自己和對方下一步的操作，從而喪失敏感度，而作為一個創作者，失去敏感度，自然意味著是自我毀滅。我寧可過一種渾渾噩噩的，情商不高的生活，并愿意為此背負選擇的代價。

我不想“不二”，我堅持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必強扭。

前些日子，梁文道在提出大陸“有大師無才子”的時候，腦子里短時間走過馮唐的名字，我當時在想，也許馮唐能夠算是一個“才子”，因為太能跨界了。后來想想，還是算不得。大陸這邊，唯一一個能夠算是“才子”的，活著的，且能夠不遜于香港四大才子，甚至有所勝之的人，應該是老梁。我是這個看法，對此我也深信不疑。馮唐不算，馮唐算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文筆不錯的作家，僅此而已。

有兩種文學觀，一種是為文學而文學的那種，一種更關注社會，強調為社會而藝術。這兩種觀念曾經也是“水火不相容”的，后來看了陳佩斯的一段采訪，發現這兩個其實是可以在人格層面上統一的。陳佩斯當被問道，有沒有得過一些大獎的時候，他直搖頭，解釋自己很干凈。

陳佩斯聊到近些年的脫口秀節目，一方面為脫口秀演員創作能力而贊嘆，同時又為他們并不是在真的批評、冒犯而感到惋惜。因為批評到最后，你會發現，你只能批評你自己，或者批評兩句自己的父母，就連自己的女朋友，老婆都未必敢批評，這樣的藝術形式如何不走向狹窄呢？

聰明如馮唐，想必很早也看出了文學的問題，所以主動擁抱商業，并擁抱了另一種價值觀。這是他的選擇，他的變化本身也反映出了許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