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躺在床上正在玩手機,突然收到閨蜜的消息。
說一年前和我離婚,出軌的前夫陸誠,前幾天出車禍死了。
看到這條消息之后,我先是一愣,隨手發出了一連串的哈哈大笑的表情包,然后關上了手機。
和發出來的表情包不同,我眼圈微微有些紅。
雖然當初在心里暗戳戳的詛咒過他,不過我并沒想過真的會有這么一天。
明明時間過去了這么久,當初所有愛恨都已消散的差不多了。
可依舊感覺心口沉甸甸的,有些難受,又有些茫然。
他怎么突然間就死了呢?
我曾經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陸誠離婚。
大學時期他追了我四年,他不過是我眾多追求者中不太起眼的一個。
可在大四那年我爸媽意外車禍過世,我也因此住院的時候,他衣不解帶的照顧我,陪我度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時光。
陸誠曾對我說:[陳然,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還告訴我:[陳然,不用害怕,以后你還有我。]
也許是感動,也許是真的喜歡上了,畢業后我就和陸誠結婚了。
當時我閨蜜林惜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指著我的腦袋說我這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結婚前兩年他一直對我很好,在我倆一起打拼之下,如今他事業有成,日子也過的有滋有味起來。
可是第三年的時候,我很明顯察覺到他態度變了。
不光是脾氣大了,甚至看我的時候臉色冷淡疏離。
下班回家以后倒頭就睡,就連話也不愿意跟我多說。
如果不是他身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況,我還以為他出軌了。
起初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讓他厭煩了。
畢竟我以前是家里的獨生女,被父母寵的有些任性,不管是戀愛還是結婚的時候,都是他遷就我居多。
后來已經發展起來了,我因為經常生病身體不好,就留在家里當起了家庭主婦。
那時候的陸誠滿臉心疼的看著我,抓緊我的手。
[小然,以后我來養你。]
當時我覺得自己一定是幸福的。
雖然命運奪走了我的父母,卻給了一個深愛我的老公。
因此,我決定不論如何,都要嘗試挽回一下我們之間的感情。
還記得那天是他生日,我守著時間提前準備了一大桌子的飯菜。
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
那在家休息的一年我除了在家畫一些設計稿之外,其余時間都被我拿來學廚藝了。
我想對陸誠更好一點。
那天我還將特意買好的大紅色真絲吊帶睡衣拿出來,對著房間之中的鏡子羞澀的照了又照。
我看著鏡子里依舊纖細的身影滿意的笑了笑。
因為遺傳了母親的柔美清純,大學時候別人都說我長了一張初戀臉。
只是,我額頭上有著一道疤痕。
那是車禍之后留下來的,用了不少方法也沒有完全去除掉。
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痕,我將頭發放下來一些遮擋的嚴嚴實實,確定看不到一絲一毫才放下手。
大門那里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我心情雀躍起來,光著腳就沖了出去。
決定給他一個大驚喜,順便將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他。
畢竟結婚這么久,我性子一向含蓄保守,我怕他嫌棄我太沒情趣。
我正開心的想喊老公生日快樂,可開門的一瞬間卻愣住了。
因為不是陸誠一個人回來的。
他身邊站著一個上了年紀,穿著打扮卻相當富態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身邊還牽著一個打扮漂亮,穿著紅裙子的年輕女人。
這兩個人我都認識,中年女人叫李文花,是我婆婆。
年輕女人叫陸柔,是我老公陸誠的妹妹。
陸誠出身農村,家境不好,婆婆一人拉扯他們兄妹兩個人長大不容易。
所以結婚以后我對婆婆十分敬重,不但和陸誠商量了在市里給她和妹妹單獨買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每個月還最少給她拿兩萬塊的零花錢。
婆婆看到我之后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一開口就訓斥我:[你看看你穿的什么樣?]
2、
我感覺耳朵滾燙,一臉尷尬,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所措。
聽到婆婆的聲音才反應過來,打了個寒顫連忙往回跑。
我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外面三人已經坐下了。
陸誠擰著眉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之內明顯的不悅讓我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我問他:[媽來了你怎么沒提前告訴我?]
他漫不經心的回答我說:[不是說了不用準備,柔柔好不容易放個假,我一會兒帶她和媽出去吃。]
我柔聲跟他說:[老公你看飯菜都做好了,在家吃也挺好的。]
長桌上擺著的都是陸誠最喜歡的菜,紅燒排骨,油燜大蝦……
還有桌子中間我費了不少心思為他做的手工蛋糕,奶油上面是一男一女兩個巧克力小人拉著手。
一顆大大的愛心在頭頂,像是會閃閃發光。
一旁有名字,寫著陳然和陸誠。
那是我和他。
我想過要和他過一輩子的。
陸誠瞥了我一眼:[不行,你做的菜柔柔吃不慣。]
當時我聽完,只覺得心里酸酸的,又想著陸柔畢竟是他妹妹,強忍著那種感覺沒說什么。
等陸柔放完行禮,三人再次離開家。
房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將我隔絕在外。
沒人叫我,我也沒那個厚臉皮跟上去。
房門在我面前被緊閉,我失魂落魄的轉過身,像是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本來就脆弱的心臟這會兒更是好像被人狠狠攪動著。
痛的我渾身大汗淋漓。
勉強起身打算去找藥,差點兒被腳底下的東西絆倒。
這才發現房間里多了一個行李箱。
再結合剛才陸誠說的話,這應該都是陸柔的東西。
她這是要住過來嗎?
那些飯菜我沒動,吃了藥以后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等再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結果陸誠他們還沒回來。
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快晚上十點的時候才再次聽到開門聲。
我從自己鉆出來,慌亂的穿上拖鞋推開臥室大門。
就看到陸誠手上拎著一堆袋子,正在彎腰換鞋。
旁邊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陸柔順著他的動作,雙手抱著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哥,你真好。]
那一刻看到這一幕的我,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冰窟窿,渾身冷的忍不住發顫,手臂上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陸誠和陸柔,嗓子發出來的聲音有些干啞難聽。
[你……你們?]
陸柔顯然看到我了,卻并沒有放開手,甚至還帶著些故意挑釁的意味在陸誠的側臉上又親了一口。
陸誠頓時皺眉,動作很輕的將她推開了一些,語氣略帶訓斥和寵溺:[柔柔,別鬧。]
他幫著陸柔將東西送到客房,這才走到我面前對我說。
[我媽這幾天和一些老朋友去旅游,把她一個人留家里不放心,就將柔柔托付給我幾天,你在家里反正也沒事做,替我好好照顧照顧她。]
他完全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好像陸柔那樣親他,那樣撒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亂糟糟的。
拼命告訴自己,剛才那一幕也許就是兄妹之間尋常的互動而已。
可是,普通的兄妹之間有那么親密嗎?
3、
我不知道,只是心里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咽不下去,吐不出來,難受的要命。
我覺得此時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我覺得自己臉頰的肌肉都僵硬著,不聽使喚。
盡量讓自己不要多想,我小聲問:[老公你晚上吃飯了嗎,我給你做點兒粥吧。]
在剛結婚時,這些話都是陸誠對我說過的。
那時候公司剛剛起步,我和他忙的昏天暗地,每天的事情多的數不清,總是忘了吃東西。
每當熬夜到筋疲力盡的時候,陸誠都會將親手給我熬的粥擺在我面前,讓我感覺心里暖暖的,驅散了一切疲勞。
陸誠難得的想了想,他態度平淡。
[我就不喝了,柔柔晚上吃的少,你給她熬碗粥吧。]
我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更僵了。
剛想說什么,陸誠卻已經轉身進了浴室,沒一會兒就傳來嘩嘩的水聲。
我也不是沒脾氣的,心里又難過又委屈,怎么可能還會給陸柔熬粥。
回到臥室里,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的自己,只覺得心口都緊縮起來,痛的要命。
將自己整個人蒙在被子里,眼淚不經意從眼眶里流出來。
我想放聲大哭,可又怕被家里的外人看了笑話。
爸媽葬禮上我曾哭的肝腸寸斷,陸誠曾緊緊摟著我說以后再也不讓我掉眼淚。
可是如今讓我難過,讓我傷心的卻是他。
我已經盡可能讓自己變好了,這一年來我為他洗衣做飯,照顧他飲食起居,每天都會想方設法讓他開心。
能做的我都做了。
做不到的,我也嘗試去做了。
可是陸誠卻依舊對我不咸不淡,好像將我當成了揮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仆人似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也沒人叫我。
房間里空蕩蕩的,陸柔和陸誠居然一大早就又出去了。
房間里沒有陸誠回來睡過的痕跡,就連客廳的沙發上也沒有。
推開陸柔的房門,此時我心里有些發毛,大腦像是有只蒼蠅一直在耳邊嗡嗡叫著。
客房里也是一張雙人床,床上被褥有些凌亂,居然并排擺放著兩個枕頭。
枕頭上都有壓出來的褶皺。
我只覺得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大腦空白一片,好半天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怎么可能呢?
絕對不可能的……
我這般安撫著自己已經跳動的不正常的心率,抖著手將手機從衣兜里拿出來。
卻因為手顫抖的太厲害,將手機摔在地上,差點兒將屏幕摔碎。
通訊錄里面只有寥寥幾人,最上面置頂的就是老公兩個大字。
我面無表情,可是感覺不斷有水珠墜落在屏幕上,原本晶亮的手機屏幕沒一會兒就模糊一片。
也許是我的眼睛被淚水糊住了。
父母過世以后,我也沒什么親人,以前大學的那些朋友絕大多數也斷了聯系。
我不知道這種事情該問誰,該求助誰,只能試探性的按了下面一個名字。
沒嘟嘟幾聲,對面接通了。
通話里傳來林惜歡快的聲音。
[然然,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想我了?]
我張了張嘴,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了,半天沒能出聲。
對面林惜明顯察覺到了我的不對,聲音一下子緊張起來。
[然然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我心一疼,淚水好像決堤了一樣,一開口,語氣哽咽。
[林惜,陸誠他……他好像不愛我了……]
4、
從爸媽離開的陰影中走出來以后,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陸誠了。
我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
知道他沒錢創業,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積蓄,包括父母留給我的所有遺產。
別人說我傻,可我卻沒那么覺得,只要能看到陸誠開心,我就心滿意足。
那時候他對我也是真的好,我覺得這輩子都不會有人對我那樣好了。
可我始終都沒想到,才短短三年時間,這份感情就變了質。
我將最近一年發生的事和林惜說了一遍。
林惜在電話里將陸誠罵的狗血淋頭。
[然然,陸誠和那個陸柔之間肯定有貓膩,你先別哭,等我回來幫你撐腰!]
掛了電話,我感覺心情好多了。
哪怕林惜幫不上我什么忙,可這種時候,有個人能夠傾訴也是好的。
冷靜下來,我看到了擺在門口的一堆袋子。
那是昨晚陸誠拎回來的。
我將袋子打開,里面全部都是昂貴的化妝品和女士衣服。
因為是新的,標簽還沒拆,我看到其中一條裙子的標價是兩萬多。
我家里雖然條件不錯,可我念大學以后就自力更生,不喜歡管父母伸手要錢,所以很少買特別貴的東西。
這條裙子十分眼熟,曾經我和他在商場里見過。
我覺得好看就多看了兩眼。
然而那時候公司情況還不穩定,投進去的錢也沒有回來,陸誠跟我說等手里寬裕了,就買一條給我做今年的生日禮物。
然而我的生日早就過去了。
那天我等到他半夜,可是他在外面應酬,沒回來。
如今我心心念念的生日禮物,就好好的躺在了別的女人的包里。
即便這個人是陸誠的妹妹,我心里也氣的要命。
我拿著那些袋子原路返回,將東西全退了。
卡里憑空多了十幾萬,我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然后又去逛了一圈,給自己買了個一堆東西。
至于陸誠和陸柔回來知道這件事會不會生氣,我已經不在乎了。
這錢有一半兒都是屬于我的,我不樂意,他憑什么給別人花?
我隱忍了整整一年,付出了全部心血,卻只換來了別人的冷眼相待。
林惜一通電話,將我說的清醒了。
我正難得的躺在美容院消費,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點開一看,是林惜。
里面傳來林惜相當急切的聲音:[然然你在哪兒,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我當時嚇得一下子坐起來,立刻約好了見面地點。
剛到地方,她就表情凝重的將一個檔案袋遞給我。
我好奇的接過檔案袋,同時心里有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心臟跳的越來越快,好像都快從我口中飛出來了一樣。
里面只有薄薄的兩張紙,是dna鑒定證書。
看到最下角的結果時,我立馬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陸誠和陸柔,居然不是有著血緣關系的親兄妹!
5、
額頭上的冷汗頃刻間就冒了出來,我呼吸急促,耳邊是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周圍一切嘈雜都在我身邊消失了。
我好像獨立于這個世界之中,在這里,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和面前這兩張鑒定證書。
心臟疼的已經麻木,好像已經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好半天,我才聽到耳邊傳來林惜喊我的聲音。
[然然,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然然!]
我竭盡全力克制住心情,用最大的力氣牽動嘴角,不想讓她擔心。
[我沒事。]
手中的鑒定證書被我剛剛不小心撕扯壞了一塊,其余地方也都是褶皺,可見我剛才用了多大力氣捏住它。
[我沒事的……]
這話也許是給林惜說的,也許是說給自己聽的。
反正,我已經分不清了。
如果不是腦子亂糟糟的無法思考,我恐怕現在已經落荒而逃。
林惜一臉心疼的看著我:[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必須得振作起來,那兩個狗男女真不是個東西,當初你對陸誠那樣掏心掏肺的,結果他呢?他卻這么對你!]
我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
外面天已經黑了,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臨近八點,我該回去了。
陸誠……陸柔……
這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