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命運從不按劇本走,它喜歡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刻給你驚喜,或者驚嚇。
那年夏天,我高考落榜,她金榜題名;我選擇了當兵,她走進了大學校園;我們約定好要一起奔向未來,卻在人生的岔路口分道揚鑣。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她,直到十年后,我轉(zhuǎn)業(yè)到北京,命運再次將我們的軌跡交織在一起。
01
一九九零年五月,河南南陽,空氣中彌漫著槐花的香氣。高考前的最后一個月,學校門口的大喇叭里循環(huán)播放著《愛拼才會贏》,鼓舞著莘莘學子奮力沖刺。
陳建國和林小雨站在南河的堤岸上,望著遠處的晚霞。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
“小雨,你說咱倆考得上武漢大學嗎?”陳建國摘下一片柳葉,放在嘴里吹出哨音。
林小雨笑著拍掉他嘴里的柳葉:“別吹了,聽縣廣播說柳葉上有蟲卵呢。”她轉(zhuǎn)過頭,眼睛亮晶晶的,“我覺得我們都能考上,你數(shù)學那么好。”
“我就是擔心英語,昨天做的模擬卷又只考了86分。”陳建國嘆了口氣。
“別擔心,我相信你。”林小雨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陳建國,“給,這是我攢了三個月零花錢買的,祝你高考順利。”
陳建國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塊上海牌手表,黑色的表盤,銀色的表帶,在夕陽下閃著微光。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陳建國想把盒子推回去。
“你必須要,”林小雨執(zhí)拗地說,“這樣你考試的時候就能掌握好時間了。而且,”她聲音突然小了下來,“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
陳建國喉頭一緊,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翠綠色的玉墜:“那你也要收下這個,這是我奶奶留給我媽,我媽又給了我。她說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能保佑平安。”
“這怎么行,這是你們家的傳家寶啊!”林小雨連連搖頭。
“就是因為是傳家寶,所以才要給你啊。”陳建國不由分說地將玉墜戴在林小雨的脖子上,“等我們考上大學,我就向你求婚。”
林小雨臉紅了,低下頭看著脖子上的玉墜,小聲說:“好,那就說定了。”
兩人相視一笑,夕陽將他們的臉龐染成金色,年輕的心中滿是對未來的向往和憧憬。誰也沒有想到,命運很快就會給他們開一個殘酷的玩笑。
02
七月的天氣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高考成績單像一柄刀,將陳建國的夢想切成了碎片。
“差了三十分,差了三十分啊……”陳建國坐在家里的小板凳上,手中的成績單被汗水浸濕,數(shù)字變得模糊不清,卻依然刺痛著他的眼睛。
“沒事,兒子,明年再考。”陳父拍著他的肩膀,聲音里卻掩飾不住失望。
陳建國抬起頭,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年邁的奶奶,風霜滿面的父親,操勞一生的母親,甚至還有那個已經(jīng)上初中的小妹。他們的眼神中有安慰,有同情,也有無法言說的期待。
“明年再考?”陳建國苦笑,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他很清楚,父親在磚窯廠做工,一個月只有七十多塊錢,母親在生產(chǎn)隊干活,收入更是微薄。家里前幾年蓋房子欠了不少債,供他讀高中已經(jīng)很吃力了,再復讀一年,簡直是天方夜譚。
第二天,陳建國強打精神去找林小雨。剛走到她家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須g聲笑語。
“小雨考上北京大學了,以后就是大城市的人了!”
“就是啊,咱們村終于出了個大學生了,還是北大的呢!”
“小雨他爸,你們家祖墳冒青煙了啊!”
陳建國站在門口,手足無措。他想進去祝賀林小雨,但又害怕面對她,害怕看到她眼中的憐憫。
林小雨卻看見了他,從人群中擠出來,拉著他的手跑到院子外面。
“建國,我考上北大了!”林小雨的眼睛里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恭喜你,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陳建國強顏歡笑。
“你呢?你考得怎么樣?”林小雨滿懷期待地問。
陳建國沉默了一會兒,決定不再隱瞞:“我……我沒考上,差了三十分。”
林小雨的笑容凝固了,她握緊陳建國的手:“沒關系,可以復讀啊,明年再考。”
“我家里條件你知道的,復讀是不可能了。”
“那我等你,等你找到工作,或者……”
“小雨!回來!”林小雨的父親在院子里喊道,“縣里電視臺的記者來了,要采訪你!”
林小雨猶豫地看著陳建國,后者對她笑笑:“你去吧,這是你的光榮時刻。”
看著林小雨走回院子,被父母和鄉(xiāng)親們圍繞著,陳建國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他抬頭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突然明白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不再是一起散步的河堤那么近,而是有如天塹般遙遠。
03
“建國,你看看這個征兵通知,今年征兵的條件放寬了,高中畢業(yè)就能報名。”陳父從單位回來,將一張通知單放在桌上。
陳建國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當兵?”
“對,你叔叔劉大勇就是參軍入伍,現(xiàn)在在省城當了干部。”陳父坐下來,點燃一支煙,“不僅是報效國家的好機會,也是改變命運的途徑啊。”
陳建國心中一動。自從高考落榜后,他一直在鎮(zhèn)上的建筑工地打工,每天和水泥灰打交道,皮膚曬得黝黑,手上起了厚厚的繭子。他和林小雨的關系也越來越疏遠,雖然她放假回來時會來看他,但兩人之間總有說不出的隔閡。
“我去看看。”陳建國拿起征兵通知仔細閱讀起來。
當天晚上,陳建國失眠了。他想起林小雨前天回來看他時說的話。
“建國,你有什么打算嗎?”林小雨問他。她剛剛結(jié)束大一的學習,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了大城市的氣質(zhì),言談舉止間流露出陳建國不熟悉的成熟。
“打工啊,還能有什么打算。”陳建國有些自嘲地回答。
“你不想繼續(xù)學習嗎?北京有很多夜校,你可以……”
“小雨,”陳建國打斷她,“咱們不一樣了。你已經(jīng)是大學生了,將來會有很好的工作,很好的生活。而我,可能這輩子就是個農(nóng)民工了。”
“不會的,你那么聰明,一定會有出路的。”林小雨的眼睛里閃爍著淚光。
陳建國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遠處的建筑工地,心里酸澀得難以言表。
現(xiàn)在,征兵通知仿佛給了他一條新的道路。參軍,鍛煉自己,改變命運,也許有一天,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林小雨面前,不再自卑,不再低人一等。
第二天一早,陳建國就去了鎮(zhèn)上的武裝部報名參軍。
04
九月的火車站人頭攢動,即將奔赴軍營的新兵們和送行的親友擠滿了站臺。陳建國穿著嶄新的白襯衫和黑褲子,站在候車的隊伍里。
林小雨是跑著來的,頭發(fā)散亂,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她在人群中尋找陳建國,看到他時,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建國!”她喊著,擠過人群來到他面前。
“你怎么來了?”陳建國驚訝地問。
“我媽告訴我你要當兵了,我特意從北京趕回來送你。”林小雨喘著氣說。
兩人一時無言,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火車的汽笛聲劃破了沉默。
“我要走了。”陳建國說,聲音低沉。
“嗯。”林小雨點點頭,突然開口,“建國,我們分手吧。”
陳建國愣住了,雖然他已經(jīng)隱約預感到這一天的到來,但親耳聽到這句話,還是如同被人當頭一棒。
“為什么?”他啞著嗓子問。
“異地戀太難了,你在部隊,我在學校,見面的機會太少。”林小雨低著頭,聲音幾不可聞,“而且,我爸媽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陳建國沉默了。他明白林小雨說的都是事實。他們的生活軌跡已經(jīng)漸行漸遠,再這樣下去只會徒增痛苦。
“好,我明白了。”他最終說道。
林小雨摘下脖子上的玉墜,遞給陳建國:“還給你吧,這是你們家的傳家寶。”
陳建國看著那枚翠綠的玉墜,心如刀絞。他伸手推回去:“不,你留著吧。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林小雨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那你的手表……”
“我會留著的,”陳建國抬起手腕,冰冷的表面貼著他的皮膚,像是林小雨的手指,“你放心,我一定會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火車開始緩緩啟動,車站工作人員催促著新兵們上車。陳建國拿起行李,最后看了林小雨一眼,轉(zhuǎn)身走向車廂。
“保重!”林小雨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哭腔。
陳建國沒有回頭。他知道如果再看一眼,自己可能會忍不住留下來。他緊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那陣疼痛卻無法掩蓋心中更深的痛楚。
火車載著他駛向遠方,也載著他與林小雨的青春,駛向了記憶的深處。
05
東北邊境某部隊訓練場,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花,刮在臉上如刀割般疼痛。
“立正!稍息!立正!”教官沙啞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格外刺耳。
陳建國和其他新兵站在雪地里,身體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而僵硬,手腳早已失去知覺。這已經(jīng)是他們來到部隊的第三個月,每天除了出操、訓練、吃飯、睡覺,幾乎沒有其他活動。
“陳建國,出列!”教官突然喊道。
陳建國一個激靈,快步跑到教官面前立正站好:“到!”
“你的床鋪疊得不整齊,內(nèi)務不過關,今天罰你加練兩個小時。”教官面無表情地說。
陳建國咬緊牙關,大聲應道:“是!”
晚上,當其他戰(zhàn)士都在宿舍休息時,陳建國一個人在操場上做著俯臥撐,汗水和雪花混在一起,打濕了他的軍裝。
“小陳,你這人挺倔啊。”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陳建國回頭,看見班長趙剛站在那里。
“班長好。”陳建國停下動作,立正敬禮。
“休息一會兒吧,我看你都做了一百多個了。”趙剛遞給他一條毛巾。
陳建國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謝謝班長。”
“聽說你高考落榜才來當兵的?”趙剛問道。
提起這個,陳建國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嗯,差了三十分,沒考上。”
“別灰心,部隊也是個大學校,學的東西比大學里多著呢。”趙剛拍拍他的肩膀,“我看你這人挺有韌勁的,以后好好干,準能有出息。”
陳建國點點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時間如流水般匆匆流逝。轉(zhuǎn)眼間,陳建國已經(jīng)在部隊待了一年。這一年里,他從一個瘦弱的新兵蛻變成了一名合格的戰(zhàn)士。他學會了射擊、格斗、野外生存等技能,也學會了如何與戰(zhàn)友相處,如何在嚴酷的環(huán)境中生存下來。
在一次實彈射擊比賽中,陳建國以98環(huán)的成績奪得了全連第一。站在領獎臺上,看著戰(zhàn)友們敬佩的目光,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成就感和自豪感。那一刻,他忍不住想:如果林小雨看到現(xiàn)在的我,會不會對我刮目相看?
每當這種想法涌上心頭,陳建國就會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再想她。他知道,他們的路已經(jīng)分開,眼下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06
“陳建國,來辦公室一趟。”指導員李文山探頭進宿舍喊道。
陳建國放下手中的書,疑惑地走向連部辦公室。推門進去,看見連長和指導員都在,桌上放著一份文件。
“陳建國同志,組織決定推薦你參加軍校的選拔考試,你有什么想法?”連長開門見山地問。
陳建國一愣:“軍校?”
“對,現(xiàn)在部隊正在培養(yǎng)新型人才,你的表現(xiàn)很突出,是個好苗子。上了軍校,畢業(yè)后就是軍官了。”指導員笑著解釋。
陳建國心中一陣激動。上軍校意味著他可以接受更高等的教育,未來的發(fā)展空間也會更大。這不正是他一直追求的改變命運的機會嗎?
“我愿意參加考試。”陳建國堅定地說。
接下來的日子里,陳建國白天執(zhí)行部隊的日常任務,晚上挑燈夜讀,準備考試。戰(zhàn)友趙剛經(jīng)常幫他找來各種復習資料,有時還會和他一起討論題目。
“小陳,你這么拼命,是為了誰啊?”一天晚上,趙剛半開玩笑地問。
陳建國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為了自己,也為了證明一些事情。”
趙剛似乎明白了什么,沒有再追問。
考試那天,陳建國信心滿滿地走進考場。多年的軍旅生活讓他學會了沉著應對各種挑戰(zhàn)。三個小時后,他走出考場,心中有了底。
一個月后,結(jié)果公布:陳建國以全旅第二的成績被軍校錄取。
“恭喜你,陳排長!”戰(zhàn)友們紛紛向他祝賀。經(jīng)過四年的努力,陳建國已經(jīng)從一名普通士兵晉升為排長,如今又即將成為一名軍校學員,前途一片光明。
陳建國看著戰(zhàn)友們燦爛的笑容,心中充滿了感激。是部隊給了他重生的機會,讓他找回了自信,也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夜深人靜,陳建國躺在床上,摩挲著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雖然它已經(jīng)不走了,但他一直舍不得扔掉。這塊手表仿佛是連接他與過去的唯一紐帶,提醒著他曾經(jīng)的夢想和誓言。
他翻身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個小本子,這是他的日記。翻開其中一頁,上面寫著:
“今天寫信給老陳,問起小雨的情況。他說小雨大學畢業(yè)后留在了北京,在一所重點大學當了老師,生活得很好。我為她高興,也為自己高興。我們各自走在自己的路上,或許這就是最好的安排。”
陳建國合上日記,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明天,他將啟程前往軍校,開始人生的新篇章。
07
軍校的生活比陳建國想象的還要充實。除了專業(yè)課程,學校還開設了政治、經(jīng)濟、外語等多種課程,讓學員們接受全方位的培養(yǎng)。
陳建國如饑似渴地學習著各種知識,成為了學校里的佼佼者。他的論文《論現(xiàn)代戰(zhàn)爭條件下的信息化建設》獲得了軍區(qū)優(yōu)秀論文一等獎,引起了上級的關注。
畢業(yè)時,陳建國被授予少校軍銜,分配到了一個邊防團擔任參謀長,負責團里的軍事訓練和作戰(zhàn)計劃制定工作。
在林立的軍功章背后,陳建國的心卻始終有一個無法填補的空洞。每當夜深人靜,他都會想起那個名叫林小雨的女孩,想起她明亮的眼睛,甜美的笑容,以及那個夏天里的青澀約定。
一九九八年的冬天,陳建國的戰(zhàn)友趙剛調(diào)到了北京軍區(qū)工作。臨行前,他特意來找陳建國告別。
“老陳,我聽說你那個初戀女友現(xiàn)在在北京一所大學當老師,要不要我?guī)湍愦蚵牬蚵牐俊壁w剛半開玩笑地問。
陳建國苦笑著搖搖頭:“都過去那么多年了,就不打擾她了吧。”
“你啊,這么多年了還放不下。”趙剛嘆了口氣,“我在北京認識不少人,說不定能安排你轉(zhuǎn)業(yè)到北京去。”
“轉(zhuǎn)業(yè)?”陳建國一愣,“我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嗎?”
“你當了快十年兵了,也該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考慮了。地方上發(fā)展機會多,你有軍隊鍛煉的背景,肯定吃香。”趙剛認真地說。
陳建國陷入了沉思。他確實已經(jīng)在部隊待了將近十年,從一個懵懂的新兵成長為一名優(yōu)秀的軍官。他熱愛這身軍裝,也習慣了部隊的生活。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開始思考未來的路該怎么走。
“我再考慮考慮吧。”陳建國最終說道。
送走趙剛后,陳建國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轉(zhuǎn)業(yè)去北京?這意味著他可能會再次見到林小雨。這個念頭讓他既期待又恐懼。
他拿出那塊早已停走的上海牌手表,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十年了,他仍然無法忘記那個女孩,無法忘記那段純真的感情。或許是時候面對過去,無論結(jié)果如何,至少他可以給自己一個交代。
第二天,陳建國向上級遞交了轉(zhuǎn)業(yè)申請書。
08
一九九九年末,陳建國收到了轉(zhuǎn)業(yè)的批復。他將被安排到北京一家國有企業(yè)工作,擔任安保部門的負責人。
收拾行李時,陳建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東西并不多:幾套換洗的衣物,幾本珍藏的書籍,一本厚厚的日記本,還有那塊早已停走的上海牌手表。十年的軍旅生涯,留給他的更多是看不見的財富:堅韌的意志,沉穩(wěn)的性格,以及豐富的人生經(jīng)歷。
臨行前,團首長召見了他。
“小陳啊,你是我?guī)н^的最優(yōu)秀的兵。”團長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轉(zhuǎn)業(yè)以后,要好好干,不要辜負這十年的軍旅生涯。”
“謝謝團長栽培。”陳建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聽說你是主動申請去北京的?”團長問道,眼中閃爍著探詢的光芒。
陳建國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是的,我想去大城市看看。”
團長笑了笑,沒有追問。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這是部隊給你的轉(zhuǎn)業(yè)禮物,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曾經(jīng)是一名軍人。”
陳建國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閃亮的紀念章,上面刻著“忠誠、勇敢、榮譽”幾個字。
離開部隊的那天,戰(zhàn)友們列隊相送。陳建國穿著嶄新的便裝,向戰(zhàn)友們敬了最后一個軍禮。然后,他轉(zhuǎn)身登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心中既有對新生活的期待,也有對軍旅歲月的不舍。
火車緩緩啟動,窗外的風景飛速后退。陳建國望著遠處逐漸模糊的軍營,心中百感交集。軍營是他的第二個家,是這里讓他從一個自卑的落榜生變成了一個自信的軍人。如今,他要開始人生的新篇章了。
北京,等著我。林小雨,不知道你還好嗎?
09
二零零零年初,北京城籠罩在一片喜慶的氛圍中。大街小巷張燈結(jié)彩,慶祝新世紀的到來。
陳建國站在西直門附近的一個小區(qū)門口,看著手中的地址,確認了一下門牌號,然后走進了那棟陌生的樓房。這里將是他在北京的新家,一個不足40平米的單身公寓,是公司分配給他的過渡性住所。
公寓雖小,但五臟俱全。陳建國將行李放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繁華的城市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陌生感。他已經(jīng)習慣了軍營的簡樸和邊疆的荒涼,對于這座喧囂的大都市,還需要時間去適應。
第2天, 陳建國穿著筆挺的西裝,準時到公司報到。作為一名轉(zhuǎn)業(yè)軍人,他被安排在公司的安保部門工作,負責公司的安全事務。
剛開始的工作并不順利。習慣了軍隊嚴明紀律的陳建國,對公司里的一些松散狀況感到不適應。他試圖用軍隊的管理方式來改變部門的工作風氣,結(jié)果引起了不少同事的不滿。
“陳部長,這里不是部隊,我們是企業(yè),要講效益,也要考慮員工感受。”部門的老員工勸告他。
陳建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開始調(diào)整工作方式,逐漸融入到企業(yè)文化中。他發(fā)現(xiàn),軍隊的很多優(yōu)良傳統(tǒng),如果能夠靈活運用,對企業(yè)管理也是很有幫助的。
很快,在陳建國的帶領下,安保部門的工作效率大幅提升,得到了公司領導的肯定。
工作穩(wěn)定后,陳建國開始有意無意地打聽林小雨的消息。他知道她是在北京的一所大學任教,但具體是哪所學校,他不得而知。北京有那么多大學,要找到她猶如大海撈針。
有時候,陳建國會獨自一人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漫步,希望能偶遇林小雨。每當看到一個身影相似的女子,他都會下意識地加快腳步,卻總是失望而歸。
“也許,我們真的無緣再見了。”陳建國經(jīng)常這樣安慰自己。但每當夜深人靜,他還是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個曾經(jīng)深愛的女孩,想起她的笑容,她的眼睛,以及那個夏天的約定。
10
公司年中會議上,總經(jīng)理宣布了一個重要決定:“我們將與首都師范大學合作,開展一個為期三個月的教育培訓項目。陳建國同志,鑒于你的軍事背景和管理經(jīng)驗,公司決定派你擔任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陳建國點頭應下,心中卻沒有太多波瀾。自從來到北京,他已經(jīng)習慣了各種新任務和挑戰(zhàn)。這個培訓項目雖然重要,但對他來說不過是工作的一部分。
兩天后,陳建國來到首都師范大學,與校方代表進行第一次會面。
會議室里,幾名大學教師和行政人員已經(jīng)落座。當陳建國推門而入時,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在座的每一張面孔,然后猛地停在了最后一個人身上。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
那是一張他夢寐以求卻又無比陌生的臉龐。十年的時光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曾經(jīng)青澀的面容已經(jīng)變得成熟,但那雙眼睛,那個微笑,卻依然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心動。
林小雨,真的是她嗎?
對面的女子也愣住了,她的眼中閃過驚訝、疑惑、震驚,最后定格在一種復雜的情緒上。
“陳先生,您好,我是首都師范大學外語系的副教授林小雨,也是這次項目的學術負責人。”她站起來,伸出手,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林教授,你好,我是國企安保有限公司的陳建國,負責這次培訓項目的具體實施。”陳建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溫度。
兩人禮貌而克制地交談著,仿佛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平靜的表面下,是洶涌澎湃的情感。
會議結(jié)束后,林小雨主動提出送陳建國參觀校園。兩人并肩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一時無言。
“你……還好嗎?”最終,林小雨打破了沉默。
“挺好的,當了十年兵,去年底才轉(zhuǎn)業(yè)到北京。”陳建國簡短地回答,然后指了指林小雨的左手,“看來你過得也不錯,已經(jīng)成家了?”
林小雨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嗯,”林小雨低頭看了看那枚戒指,淡淡地說,“生活還算順利。”
陳建國點點頭,心中涌起一陣苦澀。他早就該料到,像林小雨這樣優(yōu)秀的女子,不可能一直單身。這十年間,她肯定遇到了更好的人,組建了幸福的家庭。
“恭喜你。”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謝謝。”林小雨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十年的時光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他們隔開。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陳建國看了看手表,找了個借口結(jié)束這尷尬的會面。
“好的,我送你到校門口。”林小雨點點頭。
分別時,兩人只是簡單地握了握手,約定下次會議的時間,就像真正的工作伙伴一樣,專業(yè)而疏遠。
回去的路上,陳建國的心情格外復雜。他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重逢,也沒想到林小雨已經(jīng)結(jié)婚。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充斥著他的胸膛,既有對過去的懷念,也有對現(xiàn)實的無奈。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那塊已經(jīng)停走的上海牌手表,自嘲地笑了笑。也許,有些故事注定沒有圓滿的結(jié)局。他和林小雨的緣分,大概就到此為止了。
11
隨著項目的推進,陳建國和林小雨不得不經(jīng)常見面,討論培訓計劃、課程設置等事宜。每一次會面都是一種煎熬,他們保持著表面的專業(yè)和禮貌,內(nèi)心卻波濤洶涌。
一天,兩人在學校圖書館的會議室討論培訓材料。窗外下著小雨,雨滴敲打著玻璃窗,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這個案例分析可能不太適合我們的學員,要不要換一個?”林小雨指著資料上的一個章節(jié)問道。
陳建國湊過去看,不小心碰到了林小雨的手。兩人都像觸電一般縮回了手,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
“抱歉。”陳建國低聲說道。
“沒關系。”林小雨輕聲回應,然后迅速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在部隊的生活是怎樣的?我一直很好奇。”
陳建國愣了一下,沒想到林小雨會主動詢問他的過去:“挺好的,雖然艱苦了點,但很充實。我在邊防部隊待了幾年,后來去了軍校,畢業(yè)后當了參謀長。”
“聽起來你的軍旅生涯很成功啊。”林小雨微笑著說,眼中帶著真誠的贊賞。
“還行吧,至少比當年那個落榜生強多了。”陳建國自嘲地說,隨即問道,“你呢?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林小雨的笑容有些勉強:“也挺好的,大學畢業(yè)后直接留校任教,一路讀到了博士,現(xiàn)在是副教授。”
“那你先生是做什么的?”陳建國試探性地問道。
林小雨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僵硬:“這個……改天再聊吧,我們還是先把工作的事情定下來。”
陳建國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但沒有多問。每個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話題,他尊重林小雨的選擇。
接下來的日子里,兩人的關系逐漸變得微妙起來。表面上,他們是專業(yè)的合作伙伴;私下里,卻時常陷入對過去的回憶。
有一次,兩人一起去考察培訓場地,偶然經(jīng)過一個小公園。公園里有一條小河,岸邊種著柳樹,景色與當年南陽的河堤有幾分相似。
“真像啊。”林小雨不經(jīng)意間說出了口。
“像什么?”陳建國問道。
“像我們以前經(jīng)常去的那條河。”林小雨的眼中泛起一絲懷念。
陳建國心中一動:“你還記得?”
“怎么會忘呢?”林小雨輕聲說,然后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急忙補充道,“那是青春時代的美好回憶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各自沉浸在回憶中。
“你的手表還留著嗎?”林小雨突然問道。
陳建國抬起手腕,讓她看那塊已經(jīng)停走的上海牌手表:“一直戴著,雖然它早就不走了。”
林小雨的眼睛濕潤了:“你居然還留著它……”
“這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陳建國柔聲說。
林小雨正要說什么,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變得緊張起來:“我需要接這個電話,抱歉。”
她走到一旁接電話,陳建國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只能看到她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最后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懼。
通話結(jié)束后,林小雨匆匆回來:“抱歉,我有急事,必須馬上走。今天的考察就到這里吧。”
“出什么事了?需要幫忙嗎?”陳建國關切地問。
“沒事,就是家里有點急事。”林小雨勉強笑了笑,“明天見。”
說完,她匆匆離去,留下陳建國一人站在原地,心中充滿疑惑。
林小雨到底有什么事情瞞著他?她的婚姻是否幸福?為什么每次提到她的丈夫,她都會避而不談?
12
隨著接觸的增多,陳建國開始注意到林小雨身上的一些反常之處。
首先,她從不談及自己的家庭生活。每當話題涉及到她的個人生活時,她總會巧妙地轉(zhuǎn)移話題。
其次,她的辦公室里沒有任何家人的照片。一個已婚女性的辦公桌上通常會放著與伴侶的合影,但林小雨的辦公室里只有一些風景照和與學生的合影。
最奇怪的是,林小雨經(jīng)常接到一些神秘電話,每次通話后她都會心神不寧,有時甚至會提前結(jié)束工作。
一天晚上,項目組加班到很晚。其他人都已離去,只剩下陳建國和林小雨在整理材料。
“你先回去吧,這些我來處理就行。”陳建國對林小雨說。
“沒關系,一起完成吧,這樣明天就不用來那么早了。”林小雨微笑著回答。
兩人安靜地工作著,辦公室里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和鍵盤敲擊的聲響。
突然,林小雨的電話又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我…我需要接這個電話。”她站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陳建國透過玻璃窗,看到林小雨在走廊上接電話,表情痛苦,甚至用手捂住了嘴,似乎在忍住不哭出聲。
通話結(jié)束后,林小雨沒有立即回來。陳建國擔心地走出去找她,看到她正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肩膀微微顫抖。
“小雨,出什么事了?”陳建國輕聲問道,不自覺地用上了過去的稱呼。
林小雨轉(zhuǎn)過身,淚水已經(jīng)模糊了她的雙眼:“沒事,只是…只是家里有些問題。”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陳建國關切地問,“如果需要幫忙,盡管開口。”
林小雨搖搖頭,試圖擦干眼淚:“謝謝,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處理好。”
她的衣領在轉(zhuǎn)身時微微敞開,露出了里面的一抹綠色。陳建國眼尖地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枚翠綠色的玉墜——正是當年他送給林小雨的那一枚。
陳建國愣住了。林小雨居然還戴著那枚玉墜?這意味著什么?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林小雨已經(jīng)整理好情緒,重新回到了辦公室。接下來的時間里,兩人默契地避開了剛才的話題,專注于工作。
但陳建國的心已經(jīng)無法平靜。那枚玉墜,神秘的電話,林小雨的異常表現(xiàn),所有這些線索指向一個他不敢確定的可能性。
林小雨的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否真的幸福?那枚玉墜為什么還戴在她的脖子上?
帶著這些疑問,陳建國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他決定,無論如何,他要弄清楚林小雨身上的秘密。
13
項目進行到第二個月時,一場意外打破了表面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