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于2011年6月24日

昨天早晨七點多，保姆打來電話，說“過來一下”——這是我們定下的專門用語，就是父親有事了，不必說嚴重與否。以前有過好幾次，說不行了，緊張得我受不了，騎著車發著抖，但最后總能轉危為安。

這次又是什么事呢？最壞的想法和不太壞的想法都有。我那時還睡在床上。我都是十二點以后睡，睡眠質量不好，但早上卻睡得沉，總是八點以后起來。電話就是命令，我跳起來，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涮，走出門又回來喝瓶酸奶——怕如果事多時間長，空腹受不了。至于鳥兒之類，昨天晚上臨睡前都已備好了水食。于是得以最快時間趕到家里。

癥狀是腹部鼓脹，尿血。以為鼓脹是大便造成的，但用肥皂水灌腸也沒用。本來想自己拿些藥治治就可以，住院實在麻煩，但現在看是不行了。于是打了120。這次住的是沁尿科。

到醫院就是插管導尿，竟然導出一千CC血水，腹部鼓脹才消失。初步診斷是膀胱發炎高燒出血，當然還會有其他可能，要全面檢查才可判斷。此后是掛水和各種藥，下午檢查。

稍微安定下來，頭發暈，就先回家吃點東西去，還有就是在網上把今天報紙的版校看一下——說好了，如果不加人手就干一整年的，也就是這個月的月底，無論如何得堅持下來。雖然前幾天談了，好像還是不想安排人，讓我一人一周五期往下辦，但我的理由實在太充分了，如果堅持這樣辦下去，不是人家的錯，只能是我的錯了——人生充滿了荒謬感的，比如我這種狀況，就是十足的荒謬，而我本身就是一個荒謬的悖論的現象，也就是我選擇我不能做和不該做的，別人也都以為如此，然而，又都不以為然。如果換了別人，肯定不會如此做。但依我的個性，說過的就要做，所以，無論若何，干到6月28日這一期，是一個定數。

回到家打開電腦上網聯系報紙校版的事，再去廚房下了二兩雞蛋蕃茄面條吞下去，然后就是躺在沙發上休息——現在經常全身乏軟無力，我看著生病的人整天躺在床上常生羨慕之心，這也是我的最愛。一者是躺在床上看書太美好，二者，還有其他原因，如下放時腳下磨出的雞眼現在隱隱作疼，常時間走路站立很難受，還有打電腦落下的職業病：痔瘡與頸椎疼，眼睛易疲倦。總之，站不是，坐不是，躺著才是是是。

在家里也呆不安，不到一點鐘就去醫院準備陪父親檢查。二點開始，推著車子，樓上樓下，抬上抬下，心電圖，透視，彩超，CT，其間因為沒小便，彩超來往兩次。前后折騰了兩個半小時，大汗淋漓。好在檢查的結果還不錯，除了便血，其他方便都算可以。

老爸現在就像一臺老舊的機器，經常運轉不正常，不是生銹了，就是缺油了，不是鏍絲松了，就是零件破損了。只要發現及時，修補修補，又能運轉正常——因為他的核心部件都很好，甚至好的像年輕人！人真的就像機器，精心維護最重要。

在病房里呆到六點多，看父親吃了半碗奶，導出的血尿變淡變清了，才放心回家——母親與保姆陪護。八十多歲的母親能吃能睡，還能騎自行車，說話嗓音宏亮，狀態似乎比我還好，而保姆則像對待自己父親一樣照顧我老爸。

今天早上八點醒來，沒電話，心里很安定，就打個電話過去問情況，母親說很穩定，血基本止住了，現在是掛水治療，不要過去了。我說我再躺一會，過會去看看。于是把筆記本電腦放在床上，隨手寫下如上的文字。

昨天晚上與大星星QQ聊了會天。有半年不見了。三十歲左右，很有才氣的網絡寫手，出過詩集，寫過小說，還跟出版社簽了約，很有前途的。但突然患了腎病，醫治很難，但她還在堅持著。她是我上網之初認識的武漢的網友加文友，認識將近十年了，下面是和她的聊天紀錄：

2011-6-23 20:26:54星星

您好，好久不見/。問好！

2011-6-23 20:28:22東籬采菊

近況如何

2011-6-23 20:28:35星星

還活著。

2011-6-23 20:29:10星星

很不容易，我！

2011-6-23 20:29:58東籬采菊

哈，活著就是一切。很好。

2011-6-23 20:30:14星星

那是。

2011-6-23 20:30:39東籬采菊

有好消息嗎。

2011-6-23 20:31:41星星

我跟世界已經失去聯系了。我現在的生活就是醫院。呵呵。

您呢？快快報點喜事我聽聽。

2011-6-23 20:32:59東籬采菊

也沒什么好消息吧，這一陣都陪老爸看病了，年近九十，總在危機中，今天在醫院忙了一天。其他，就是回報社編副刊，累得不行。別的也沒什么，反正天天雜事不斷。

2011-6-23 20:34:43星星

我最恨的地方就是醫院。簡直快要瘋了。

我住了三個月的醫院，以為再也回不來了呢。呵呵。那地方讓人崩潰。每天都看到死人。

2011-6-23 20:35:32東籬采菊

是的，越治病越多。也是在醫院一個月，沒出一星期，又住進去了。怎么樣你的病情，有好轉，穩定了吧。

2011-6-23 20:35:40星星

你父親現在可好？

2011-6-23 20:36:11星星

是啊，像地獄。

2011-6-23 20:37:03東籬采菊

現在看還行，先是腦梗，又前列線尿不出，又膀胱發炎，尿血。今天又住進，導積血，看樣子還行。只是整天睡。

2011-6-23 20:37:19東籬采菊

只要家里來電話就緊張，

2011-6-23 20:37:36星星

嗯，非常理解。

2011-6-23 20:38:08星星

這些病好像也不太好控制。

2011-6-23 20:38:12東籬采菊

不過我是抱大希望，一天天過，一點點努力。人生就是如此吧。

2011-6-23 20:38:21東籬采菊

身體衰老了。

2011-6-23 20:39:00星星

是，都在盡全力。

2011-6-23 20:39:21東籬采菊

哈，是這樣，生活就是戰斗。

2011-6-23 20:39:30東籬采菊

人生就是戰爭。

2011-6-23 20:39:29星星

可能年紀大了點，各器官也在老化。

2011-6-23 20:39:42東籬采菊

誰堅持到底，誰就勝利。

2011-6-23 20:39:56東籬采菊

是的，十年前醫生就說不行了，不是堅持到現在了嗎。

2011-6-23 20:40:13星星

恩。年輕時跟學業，工作拼。年紀大了跟自個兒的身子骨拼。

2011-6-23 20:40:43星星

靠的還是心情。三分治，七分養。

2011-6-23 20:41:38東籬采菊

那是，好心情，好調養，全靠自己。有信心就會贏

2011-6-23 20:42:14星星

對于病人來說，輸贏已不重要了。

2011-6-23 20:42:32星星

重要的是少受點痛苦。

2011-6-23 20:42:57東籬采菊

有時，受點痛，就熬過一個坎兒。

2011-6-23 20:43:54星星

痛到靈魂里去的痛，也沒必要熬了。

2011-6-23 20:44:28東籬采菊

但如果只是一陣子還是值得的。過了這個痛就不痛了呢。

2011-6-23 20:44:39星星

活著的人是不能夠體會到絕望中的病人的痛的。

2011-6-23 20:45:00星星

但愿吧。

2011-6-23 20:45:29東籬采菊

是的，但對待痛苦的態度，還是因人而異。

2011-6-23 20:46:53星星

我在醫院里看到所有重癥病人的態度幾乎都是一樣的。呵呵。

2011-6-23 20:47:53東籬采菊

因為重癥，可能，表達意愿的能力都沒了。任人主持

2011-6-23 20:48:33星星

恩。

2011-6-23 20:50:27東籬采菊

你就是好樣的[表情]

2011-6-23 20:52:13星星

您就別夸我了。我很懷疑我還為了什么而堅持呢。

2011-6-23 20:54:31星星

要好好的保重身體。

2011-6-23 20:54:47東籬采菊

哈，至少也是為了我啊。為了全人類吧。這理由夠大的吧。

2011-6-23 20:55:23星星

也算是個很好的理由啊。呵呵。

2011-6-23 20:55:51星星

活到無疾而終。

2011-6-23 20:56:13東籬采菊

當然，哈，活到沒有理由時

2011-6-23 20:56:12星星

生病很受罪。

2011-6-23 20:56:34東籬采菊

是的，這個理解，那種折磨實在可怕。

2011-6-23 20:56:53星星

打針，吃藥已經完全麻木了。

2011-6-23 20:57:20東籬采菊

時間長就這樣，可能會覺得，生活就是如此，苦中也是有樂的吧。

2011-6-23 20:58:43星星

麻木了，我現在心理年齡大約有八十歲了。體會不到苦與樂了。[表情]

2011-6-23 20:59:40東籬采菊

那也是人生境界，或者大境界啊。其實，健康的人，也有健康人的苦，有時看著病人躺在床上，反而覺得是福呢。

2011-6-23 21:02:09星星

我從前就很羨慕過，但現在我很有些過意不去。呵呵。做什么人不好，偏要羨慕病人。

2011-6-23 21:03:20東籬采菊

人就如此，這山看那山高，豈不知現在擁有的才是最好。

2011-6-23 21:04:04星星

恩。

2011-6-23 21:05:02東籬采菊

還是樂觀的好，不是有種人，還專門找磨難的嗎，磨難自己的靈魂和肉體，總之，要為活著找個好理由。

2011-6-23 21:06:32星星

恩。幸好所有的磨難都是有希望的。

2011-6-23 21:07:21東籬采菊

為了希望而磨難，至少精神上應該是無敵的。

2011-6-23 21:07:52星星

精神是唯一的出路。

2011-6-23 21:08:34東籬采菊

無論誰都如此，健康的，富有的，權勢的，說不清誰活得更好。

2011-6-23 21:10:01星星

肯定沒有人會認為自已活得好。至少認為自已沒有“別人”活得好。

別人的，總是最好的。[表情]

2011-6-23 21:11:43東籬采菊

風景在別處，物欲人欲橫流，現在這社會，似乎都在苦苦掙扎，人人都在抱怨

2011-6-23 21:12:53星星

恩。總在抱怨，付出的那樣多，得到的為什么那樣少？

2011-6-23 21:14:16東籬采菊

是啊，因為現在人與人差距太大了。心里就失衡了。沒有精神支柱。

2011-6-23 21:16:12星星

太現實。現實意味著殘酷。人人之間只存在利益關系了。我對人很不信任就在這里。

2011-6-23 21:17:27東籬采菊

也有好的一面，惡推動社會發展，善推動社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2011-6-23 21:19:55星星

尼采的思想好像就是這樣。他認為惡比善更能推動社會的發展。

2011-6-23 21:21:07東籬采菊

是啊，惡推出了善，惡到極處，就向善，或喚醒善，或讓善來結束惡，善久了就會有惡。

2011-6-23 21:26:43星星

所以說，什么事都沒有絕對的好，或壞。

我下了，坐不久。坐久了心慌得利害[表情]

您好好注意身體。

2011-6-23 21:28:48東籬采菊

哈，好的，我沒事，相信你會好起來：）[表情]

2011-6-23 21:29:08星星

是。加油

2011-6-23 21:30:31東籬采菊

[表情][表情]

2011-6-23 21:30:59星星

[表情]

2011-6-23 21:31:56東籬采菊

[表情]

2011.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