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媒婆劉嬸的腳步聲驚飛了院里啄食的蘆花雞,她挎著個褪了色的藍布包袱,人還沒進屋就先聽見她的大嗓門:"鐵山啊,嬸子給你說門好親事!"
我蹲在門檻上磨鐮刀,頭也沒抬:"又是哪家姑娘嫌我窮?"
灶房里飄出玉米面貼餅子的焦香,我娘從灶膛前抬起頭,臉上沾著道煤灰:"劉家嬸子,這回又是哪戶人家?"
劉嬸一屁股坐在磨盤上,壓低了聲音:"姜家那寡婦,就是前年礦上死了男人的那個。"
她說著從包袱里掏出個牛皮紙信封,"人家要三萬彩禮,少一個子兒都不嫁。"
我手里的鐮刀"當啷"掉在地上。
三萬塊,夠在鎮上買間鋪面了。
我爹從里屋沖出來,鞋都趿拉反了:"瘋了吧?三萬能娶個黃花大閨女了!那姜晚秋是個啞巴,還帶著個拖油瓶!"
劉嬸撇撇嘴,從信封里抽出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站在老槐樹下,藍布褂子洗得發白,懷里摟著個瘦巴巴的小丫頭。
風把她的頭發吹亂了,可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像是能把相紙燒出個洞來。
院墻外傳來幾聲嗤笑,幾個后生扒著墻頭看熱鬧:"賀鐵山想女人想瘋嘍!三萬塊買個不會叫床的!"
我爹抄起掃帚就往外沖,那群后生一哄而散,只剩下幾片枯黃的梧桐葉打著旋兒落進院里。
我盯著照片上女人攥得發白的指節,突然想起去年臘月看見她的場景。
大雪天里,她一個人拖著板車往鎮上走,車上堆著縫好的棉鞋。
曹大虎蹲在村口小賣部門口笑:"啞巴還學人做生意?賠不死你!"
她連頭都沒回,腰桿挺得筆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我娶。"
兩個字一出口,灶房里傳來碗碟摔碎的脆響。
我娘扶著門框,嘴唇直哆嗦:"鐵山,你糊涂啊..."
姜晚秋就站在我家籬笆外頭。
北風卷著雪粒子往人領口里鉆,她把小丫頭裹在棉襖里,自己凍得嘴唇發青。
見我來,她突然伸手比劃了個三,又指指自己的心口,最后重重拍了拍小丫頭的背。
我這才看懂——三萬彩禮不是賣身錢,是她給閨女買的命。
媒婆劉嬸前腳剛走,村里就炸開了鍋。
"聽說了嗎?賀鐵山要娶那個啞巴寡婦!"
村口老槐樹下,幾個婆娘磕著瓜子,吐沫星子飛得老遠,"三萬塊啊,夠買兩頭牛了!"
我扛著鋤頭經過時,她們立刻噤了聲,只用眼角斜著瞟我。
王嬸到底沒忍住,扯著嗓子喊:"鐵山啊,你娘氣得躺炕上三天沒起來了吧?"
我沒搭腔,鋤頭把在肩上硌得生疼。
姜晚秋過門那天,天上飄著毛毛雨。
她穿著件半舊的棗紅褂子,牽著穿新花襖的小滿,身后就一個藍布包袱——這就是全部嫁妝。
曹大虎帶著幾個本家兄弟攔在村口,酒氣熏天地嚷嚷:"姜晚秋,你男人尸骨未寒就改嫁,要不要臉?"
小滿嚇得直往姜晚秋身后躲。
我正要上前,卻見姜晚秋突然從懷里掏出個紅本本,"啪"地拍在曹大虎臉上。
離婚證鮮紅的印章在雨里格外刺眼,曹大虎頓時噎住了。
"晦氣!"
他狠狠啐了一口,踹翻路邊的籮筐走了。
看熱鬧的人群里,不知誰嘀咕了句:"啞巴還挺兇..."
新房里,我娘板著臉往炕上扔了床舊棉被:"啞巴睡西屋,丫頭片子跟灶王爺睡去!"
姜晚秋垂著眼睫,手指在離婚證上摩挲出一道水痕。
小滿突然"哇"地哭了,死死抱住姜晚秋的腿。
"娘!"
我奪過棉被摔在炕上,"晚秋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
我娘愣住了——這是我頭回頂撞她。
那晚我蹲在院里抽旱煙,聽見西屋傳來"咚咚"聲。
推門看見姜晚秋跪在地上,正用抹布使勁擦著斑駁的地磚。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見她手背上被曹家人燙的煙疤。
小滿蜷在角落睡著了,懷里還抱著個破布娃娃。
我扭頭去灶房端了盆熱水,擱在她跟前時,水面晃出個扭曲的月亮。
她抬頭看我,眼睛比月亮還亮。
天剛蒙蒙亮,灶房就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
我披衣起身,看見姜晚秋正踮著腳往灶膛里添柴火,鐵鍋里的玉米粥咕嘟咕嘟冒著泡。
小滿蹲在墻角,小手攥著根燒火棍,有模有樣地學著捅爐灰。
"怎么起這么早?"
我嗓子還帶著睡意。
姜晚秋驚得手一抖,木勺"咣當"掉進鍋里。
她慌忙比劃了幾下,我才看懂她是怕我娘嫌她懶。
院里的公雞開始打鳴,我娘揉著眼睛推門進來,看見冒著熱氣的早飯明顯愣了一下。
她掀開鍋蓋攪了攪,突然尖著嗓子嚷:"放這么多米,不過日子了?"
姜晚秋的肩膀明顯縮了縮,卻還是固執地比劃著——原來她看見我昨天干活手上磨出了血泡。
早飯吃得劍拔弩張。
我娘把粥碗摔得砰砰響,小滿嚇得把臉埋進碗里。
姜晚秋悄悄把自己碗里的雞蛋黃撥到小滿碗中,我娘立刻陰陽怪氣:"賠錢貨還吃這么好?"
"啪!"
我把筷子拍在桌上,粥碗震得晃了晃。
姜晚秋卻在桌下輕輕拽了拽我的衣角,搖搖頭。
她起身去院里抱來一筐剛摘的豆角,手指翻飛間,豆角已經掐頭去尾掰成整齊的小段。
我娘張了張嘴,到底沒再說什么。
晌午我去地里除草,遠遠看見姜晚秋背著竹簍往山坡上走。
夕陽西沉時回家,發現院里晾著新采的草藥,小滿正蹲在地上,把曬干的艾草捆成小把。
姜晚秋從廚房探出頭,臉上沾著面粉,沖我比劃了個"三",
但我沒看懂,小寒跑了過來向我解釋。
原來她算準了我爹的老寒腿這幾天要犯。
晚飯時我爹難得沒喝酒,捧著碗熱騰騰的草藥湯,眉頭終于舒展了些。
我娘撇著嘴把炒雞蛋往我爹碗里撥,卻聽見小滿突然脆生生喊了聲:"奶奶吃!"
小丫頭踮著腳,把最大的一塊雞蛋夾到我娘碗里。
屋里霎時安靜得能聽見灶膛里火星迸裂的聲響。
我娘舉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我看見姜晚秋悄悄背過身,用圍裙擦了擦眼角。
秋收時節,村里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天還沒亮,姜晚秋就已經在灶臺前烙好了一摞蔥花餅,用籠布包著塞進我的褡褳里。
她比劃著告訴我,晌午她要去幫王嬸家掰玉米,換兩斤新磨的豆腐。
日頭爬到正午,我蹲在地頭啃著已經涼透的餅子,遠遠看見曹大虎帶著幾個混混往王嬸家地里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扔下鋤頭就往那邊跑。
還沒到地頭,就聽見曹大虎扯著嗓子在罵:"啞巴還來搶活干?王嬸子,你找這么個喪門星幫忙,不怕晦氣?"
我扒開圍觀的人群,看見姜晚秋孤零零站在玉米地里,衣襟上沾滿了玉米須,手里還攥著半截掰到一半的玉米棒子。
"曹大虎!"
我抄起地頭的扁擔就要沖上去,卻被王嬸死死拽住。
姜晚秋突然快步走過來,從兜里掏出個小本子,刷刷寫了幾行字舉到曹大虎面前。
曹大虎不識字,惱羞成怒一把打掉本子:"裝什么文化人!"
本子掉在泥地里,我撿起來看見上面工工整整寫著:
"王嬸欠你家錢,我幫她干活抵債。一畝地掰玉米抵二十塊,今天掰了兩畝半。"
人群里頓時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