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出去!」
八月的早晨,滾燙的粥隨著婆婆的巴掌潑了劉淑芳一身。
照顧癱瘓婆婆八年,換來的是一張銀行卡。
葬禮上,律師當眾宣布:「四套房產歸女兒趙明莉,兒媳劉淑芳繼承賬戶余額1000元。」
明莉捏著房產證輕笑:「嫂子,你這八年可真值錢。」
直到銀行柜員刷完卡,突然站起身:「劉女士...請您移步貴賓室。」
01
「少在這兒假好心!」
陳秀珍猛地抬手,粥碗應聲砸在地上。
滾燙的小米粥灑在我身上,皮膚立刻泛起一片紅。
「你一個外人,少在我面前裝孝順!」
陳秀珍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癱瘓的雙腿卻軟綿綿地垂著。
我抬手擦了擦襯衫上的粥水,什么也沒說。
她蹲下身,一片片拾起瓷碗碎片,指尖避開刃口。
垃圾桶里的碎片叮當作響。
這樣的場面,8年來重復了無數次。
2004年,我嫁入趙家。
公公趙建國對她很好,總是笑瞇瞇地夸她手藝好。
可公公去世一個月后,陳秀珍突發腦梗,左半身癱瘓。
從此,我成了這個家的保姆。
每天清晨5點起床,先給婆婆翻身防褥瘡。
然后熬粥、熱奶,一口一口喂她。
晚上要起夜兩三次,換尿布、擦身子。
小姑子趙明莉在省城當部門經理,月薪兩萬。
有房有車,一年回來一次就算多的。
半年前回來,只住了三天。
第一天嫌菜太貴,第二天說媽瘦了,第三天就急著走。
臨行前扔下一句:「嫂子,你要多上心照顧我媽。」
也不問問我過得怎么樣。
我一直想著,總有一天婆婆會理解她的真心。
或許明莉也會看到她的付出,開始重視媽媽。
可現實總是一次次打擊她的幻想。
我拿起墩布,擦干凈地上的粥水。
重新去廚房盛了一碗,這次裝得少一些。
放在床頭柜上。
「媽,涼一點再喝。」
陳秀珍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我知道她會喝的,等自己出去以后。
這8年來,都是這樣。
嘴上說狠話,心里清楚誰對她好。
02
「淑芳!快!建華出事了!」
鄰居張阿姨拍著門,聲音里滿是驚慌。
我正給婆婆按摩腿部,立刻停下手。
「怎么了?」
「車禍!在中心醫院!快去!」
我腦子嗡的一聲,扔下按摩器就往外沖。
趙建華沒了。
兩輛貨車追尾,他的車被夾在中間。
送到醫院時,人已經不行了。
葬禮上,明莉終于回來了,還穿著黑色職業裝。
她拉住我的手,語氣溫柔:
「嫂子,」明莉捏著高鐵票,眼皮都沒抬,「護工我都聯系好了,明天就來接人。」
說得輕巧,好像在討論中午吃什么。
陳秀珍坐在輪椅上,聽到這話,手緊緊抓住輪椅扶手。
她轉頭看向我,眼神第一次帶著恐懼:
「淑芳,你不會不要我吧?」
像個無助的孩子,不再是那個尖酸刻薄的老太太。
我想起建華臨終前說的話:
「小雅,我媽就靠你了。」
他握著她的手,用盡最后的力氣。
明莉站在一旁,眼神閃爍,已經在算送養老院的費用。
「明莉,我會繼續照顧媽。」
我說話時很平靜,沒有一絲猶豫。
明莉愣了一下,然后聳聳肩:
「隨你,反正我每月會打2000塊生活費。」
她拿出手機,開始訂明天回省城的高鐵票。
陳秀珍松開輪椅扶手,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
03
「淑芳,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王大媽拿著一沓相片往她手里塞。
「張師傅,40歲,有房有車,人老實。」
我正在樓下洗衣盆邊搓床單,都是陳秀珍尿濕的。
「李阿姨說得對,你才35歲,別耽誤了。」
周圍聚了七八個鄰居,七嘴八舌地勸她。
連看門的劉師傅也湊過來:
「外人就是外人,你圖啥呀?」
我低頭繼續搓洗,不想搭理。
手被肥皂水泡得發白,指甲縫里都是污垢。
「你聽我們一句勸,還有大把好日子等著你。」
「為了一套房子,搭上一輩子,不值得。」
越來越多人圍觀,指指點點。
我握緊手中的床單,感覺快要招架不住。
「啊——」
樓上傳來尖叫聲,是陳秀珍。
我撂下床單,三步并兩步跑上樓。
推開門,陳秀珍摔在地上,輪椅倒在一邊。
她想自己爬起來,可癱瘓的腿根本用不上力。
每次掙扎都疼得叫出聲。
我趕緊扶她,陳秀珍突然抱住她,哭了:
「我知道我是累贅,連親女兒都嫌棄。」
「你是外人,憑什么受這個罪?」
我把她扶到床上,檢查摔傷情況。
還好只是些擦傷,不嚴重。
「王姐,我不是為了房子。」
我對樓下的鄰居們說,聲音堅定:
「她是我婆婆,照顧她是應該的。」
從那天起,她開始在網上學習康復按摩。
每晚陳秀珍睡后,我就看視頻,做筆記。
在自己身上練習手法,第二天再給婆婆按。
三個月后,陳秀珍的關節僵硬明顯改善。
她也不再那么排斥我,有時還主動聊天。
04
手機屏幕上播放著《癱瘓患者康復按摩教程》。
我盯著屏幕,一邊比劃一邊在自己手臂上練習。
「從肩部開始,順時針轉動...」
按照視頻操作,手法還很生疏。
第二天給陳秀珍按摩,她疼得直叫:
「輕點!想弄死我啊!」
我嚇得縮手,不敢再碰。
第二天,我更加小心。
先試探性地摸摸陳秀珍的肩膀:
「媽,這樣會疼嗎?」
陳秀珍搖頭,我才慢慢加力。
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觀察老太太的表情。
半小時下來,我滿頭大汗,陳秀珍卻舒服多了。
「比昨天好。」
這是老太太第一次夸她,雖然語氣勉強。
一周后,我買回一堆書。
《康復護理學》《家庭按摩指南》,還有專業的按摩油。
每晚9點,陳秀珍睡著后,我就在客廳看書。
做筆記,練手法,對著鏡子糾正姿勢。
鄰居們看她這么認真,態度也變了。
「淑芳真是個好人,這樣的媳婦難找。」
陳秀珍不再排斥按摩,還主動要求:
「今天能按按腿嗎?」
三個月后,奇跡出現了。
陳秀珍的右腿居然能稍微抬起,雖然只有幾厘米高。
社區醫生來檢查,都說不可思議:
「這媳婦照顧得真好,比專業護工還細心。」
陳秀珍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認:
「她不是外人,是我兒媳婦。」
我聽到這話,眼眶一熱,差點哭出來。
這些年來第一次,老太太承認她是家人。
05
陳秀珍的褥瘡又潰爛了。
醫生拆開紗布時皺了眉:「感染反復,必須用進口藥。」
我攥著處方單,第三次撥通明莉的電話——依然是忙音。
三天后,明莉推門而入,指甲敲在銀行流水單上噠噠響:
「嫂子,我媽需要一個月三千塊的進口藥?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
她身邊跟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應該是新男友。
陳秀珍看著這場面,一言不發。
我正在喂陳秀珍吃午飯,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
婆婆看她一眼,又看看明莉,依然沉默。
氣氛尷尬到極點。
「一個外人,這么殷勤,我看是想要房子吧!」
明莉越說越過分,她男朋友在旁邊附和:
「確實奇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放下勺子,走到書桌前。
從抽屜里拿出趙建華的存折和一個文件夾。
存折上的余額:0。
原本15萬的撫恤金,全花在陳秀珍的醫藥費上。
文件夾里整齊地放著每一張票據:
按摩器材、營養品、進口藥,每筆支出都有記錄。
明莉翻看著,表情從憤怒變成震驚,再到尷尬。
她男朋友也不說話了。
「夠了!」
陳秀珍突然開口,聲音很大。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我趕緊扶她。
「淑芳這些年不容易,一個人照顧我,從不抱怨。」
「你作為女兒,一年回來幾次?」
這是陳秀珍第一次在明莉面前為我說話。
明莉的臉漲得通紅,她男朋友拉著她往外走。
「媽,我...」
「走吧,帶著你男朋友,以后少來。」
明莉和男友狼狽地離開,臨走前瞥了我一眼。
眼神復雜,有愧疚,也有不甘。
06
「我要辭職。」
我坐在人事主管對面,遞上辭職信。
主管推了推眼鏡:「小劉,你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辭職?」
「我要全職照顧婆婆,她需要我。」
語氣堅定,沒有商量余地。
主管嘆口氣:「考慮清楚了?工資這塊...」
「已經決定了。」
從那天起,我的生活完全圍繞陳秀珍轉。
早晨5點:起床,準備早餐。
6點:叫婆婆起床,喂藥。
7點:一口一口喂飯。
8點:洗漱,全身按摩。
上午:陪聊天,做康復訓練。
下午:準備中藥,繼續按摩。
晚上:起夜2-3次,換尿布。
沒有周末,沒有休息。
整個世界只剩下這個房間,這個需要照顧的老人。
趙建華的撫恤金很快花光。
我開始變賣自己的東西。
結婚時的金手鐲,生日禮物的玉墜。
一件件拿到當鋪,換來錢繼續買藥。
明莉知道后,默默把生活費漲到3000。
雖然嘴上不說,但電話里開始關心:
「媽今天怎么樣?」
「嫂子,你也注意身體。」
這樣的問候多了起來。
半年后,陳秀珍的康復超出預期。
社區醫生檢查后說:
「照這樣下去,她的右腿可能重新站立。」
「你這個媳婦真了不起。」
陳秀珍主動握住我的手:
「淑芳,這些年辛苦你了。」
眼里含著淚,不是憤怒的淚,是感動的淚。
「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也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都知道。」
從那天起,陳秀珍再也沒叫過她"外人"。
07
醫生把體檢報告拍在桌上。
「心肌梗塞高危,必須立即手術。」
「支架費用5萬,建議盡快安排。」
我手抖了一下,看向存折。
余額:18600元。
其中10000還是準備給陳秀珍買新輪椅的。
怎么辦?
我給明莉打電話:
「明莉,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盡力保持平靜,不想讓她覺得是在要錢。
「什么事,嫂子?」
「我體檢查出心臟問題,需要做手術。」
「費用5萬,想問問能不能...」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嫂子,我最近手頭緊,剛買了車,還有房貸。」
「要不先保守治療?你還年輕,應該能撐過去。」
我握著電話,心慢慢沉了下去。
掛斷電話,我坐在醫院長椅上。
雙手捂臉,第一次感到無助。
8年來,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會生病。
從沒想過也需要別人照顧。
想到家里的陳秀珍,還在等她回去準備晚飯。
還要陪她看新聞聯播,聊聊白天的事。
不能倒下,至少現在不能。
深吸一口氣,我站起來,走向收費處。
「醫生,我想保守治療。」
我的語氣很堅決。
醫生皺眉勸她:「病情會惡化,隨時有生命危險。」
「我知道風險,但我不能住院。」
拿了一大包藥回家,每天按時服用。
繼續照顧陳秀珍,依然5點起床。
只是動作慢了些,經常要停下來休息。
陳秀珍觀察到異常:
「淑芳,你臉色不好,是生病了嗎?」
「沒事,媽,就是有點累。」
老太太欲言又止,眼神擔憂。
08
凌晨3點,我被胸口劇痛驚醒。
汗水濕透睡衣,呼吸困難。
心跳快得像要跳出來。
摸索著找到床頭的速效救心丸,吞下去。
等待疼痛緩解,還要起來給陳秀珍翻身。
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喘氣。
推開陳秀珍的房門,她已經醒了:
「淑芳,你怎么了?」
「沒事,給您翻個身。」
彎腰時,胸口又開始疼,咬牙忍著。
小心翼翼把陳秀珍側過來,檢查褥瘡情況。
「你臉色很差,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您先睡,我沒事。」
蓋好被子,準備離開。
「淑芳。」
陳秀珍叫住她,第一次主動坐起來。
「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你該為自己活了。」
這話讓我愣住,8年來從沒聽過。
「媽,您說什么呢?我還年輕,撐得住。」
陳秀珍搖頭,眼里有淚:
「我知道你心臟不好,我都看出來了。」
「你總是忍著,總是硬撐。」
「我不能再這樣拖累你。」
第二天早上,床頭柜上多了一封信和一沓錢。
我打開信,眼淚立刻涌出:
「淑芳,這是我攢的錢,31000元。」
「拿去治病,別再硬撐了。」
「這些年,我都記著你的好。」
「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親生女兒。」
陳秀珍坐在客廳,看到她拿著信,微笑著點頭:
「去治病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眼神平靜,充滿慈愛。
「媽...」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
09
兩個月后的清晨。
我輕輕推開陳秀珍的房門,準備叫她起床。
「媽,該吃藥了。」
沒有回應。
再輕輕搖搖她的肩膀,還是沒反應。
陳秀珍靜靜躺著,嘴角帶著微笑,已經沒了呼吸。
她走得很安詳,像在做一個美夢。
我給明莉打電話:
「明莉,媽走了。」
聲音平靜,眼淚卻止不住流。
明莉的高跟鞋聲在樓道里格外急促——這是她八年來第一次跑著回家。
明莉來了后,律師清了清嗓子,從公文包取出一個燙金封面的文件夾。
「根據陳秀珍女士2013年5月18日公證的遺囑,現宣讀主要條款:」
他推了推眼鏡,聲音平穩清晰:
「第一條,位于XX小區1棟301、302室,XX花園8棟902、903室,共四套房產,全部由女兒趙明莉繼承。」
明莉嘴角微微上揚,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新做的美甲。
「第二條,」律師頓了頓,轉向我,「指定兒媳劉淑芳繼承工商銀行尾號7421的儲蓄賬戶,賬戶余額1000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