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春雨過后的大山靜默如畫，竹林深處藏著無數鮮嫩的筍尖，它們破土而出，帶著泥土的芬芳。

六十五歲的老農柳鐵根握緊鋤頭的手布滿老繭，那是歲月在皮膚上刻下的年輪。

他不知道，前方的竹林里，一場人與野性的對峙正在等待，而這一次，命運的天平會偏向哪一方，沒人能說得清。

01

柳鐵根睜開眼，屋外還是一片漆黑。他摸索著點亮油燈，橘黃色的光暈照亮了簡陋的房間。墻上的老式掛鐘顯示凌晨四點，正是出發的時候。他輕手輕腳地從床板上爬起來，生怕吵醒隔壁房間的兒子一家。

“老了也不服老，非要去那深山里找死。”前一天晚上，兒子柳建國的話仍在耳邊回響。鐵根的眉頭皺了皺，扯過放在門后的竹背簍，將早已準備好的工具一一放進去：鋤頭、鏟子、繩子，還有簡單的干糧和水壺。

他穿上那件陪伴多年的藍布褂子，里面的棉背心還帶著昨晚火爐的余溫。鐵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門軸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爺爺，你又要去挖筍了嗎？”

鐵根轉身，看見小滿站在自己房門口，揉著惺忪的睡眼。她穿著印花睡衣，頭發亂蓬蓬的，像個小鳥窩。

“小丫頭，這么早就起來了？”鐵根放下背簍，蹲下身子摸了摸孫女的頭。

“爸爸說山上有野豬，很危險。”小滿拉住爺爺粗糙的手，“你能不能不去？”

鐵根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傻丫頭，爺爺在山里都活了大半輩子了，哪有那么危險。再說了，你不是想在學校的美食展上拿出爺爺挖的高山筍嗎？”

“可是...”

“不用擔心，爺爺傍晚就回來。”鐵根輕輕推著小滿，“快回去睡吧，別讓你媽看見又要嘮叨我了。”

小滿點點頭，踮起腳尖親了爺爺一下，又鉆回了自己的房間。鐵根望著孫女的房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這個小丫頭，是他在這個家里唯一的慰藉。

背上竹簍，鐵根輕輕關上大門，消失在清晨的薄霧中。村子還在沉睡，只有幾聲零星的狗叫打破了寧靜。霧氣籠罩著低矮的房屋，像給大地蒙上了一層白紗。

當鐵根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樹下時，一個聲音在背后響起。

“老柳，這么早就出發？”

鐵根回頭，看見老支書袁樹生拄著拐杖站在路邊。即使已經退休多年，袁樹生依舊保持著早起的習慣。

“老袁，你這早起的功夫還是沒變。”鐵根停下腳步。

“聽說最近大灣那邊有野豬出沒，你還是別去了吧。”袁樹生臉上流露出擔憂，“你年紀也不小了，何必冒這個險。”

“哎，你也和建國一個德行。”鐵根擺擺手，“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著呢，村里誰不知道我柳鐵根是'筍王'？那深山里的筍我都摸得門兒清。”

“可現在不比從前了，山里變化大，再說了...”

“老袁，”鐵根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柳鐵根這輩子就愛吃這口飯，現在連這個都不讓我干了，那我活著還有啥意思？”

袁樹生看著老友倔強的背影，嘆了口氣。“那你小心點，天黑前一定要回來。”

鐵根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大步流星地向山里走去。他的身影逐漸被晨霧吞噬，只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02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鐵根走在熟悉的山路上，腳步穩健。這條路他走了幾十年，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他都認識。

“老柳啊，你這腿腳還是那么利索。”腳下的小路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鐵根抬頭，看見周老漢背著草藥簍，從一條小路上走出來。周老漢比鐵根還大幾歲，年輕時是村里有名的獵人，如今年紀大了，只在山里采些草藥。

“老周，你這大清早的也來山里轉悠。”鐵根停下腳步。

“我那老毛病又犯了，來找點草藥。”周老漢咳嗽了兩聲，“你這是去筍王谷？”

鐵根點點頭：“小滿學校有個美食展，我想給她挖些好筍。”

“老柳啊，最近別往筍王谷去了。”周老漢壓低聲音，“前兩天我在那邊看見野豬拱過的痕跡，還有一頭特別大的公豬，怕是豬王。那東西兇得很，你可別去撞上了。”

“有那么邪乎？”鐵根笑了笑，“我走這山幾十年了，野豬見得多了，不過是畜生罷了，還能吃了我不成？”

“你別不當回事！”周老漢臉色嚴肅，“以前咱們村的老李頭，就是被野豬拱死在山里的。那豬王力氣大得很，獠牙能把人開膛破肚。”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鐵根不耐煩地擺擺手，“我會小心的。”

兩人道別后，鐵根繼續向深山走去。路越來越陡，雜草叢生，顯然很久沒人走過了。他不得不用隨身帶的鐮刀開路，汗水很快浸濕了后背。

鐵根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坐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打開水壺喝了一口水，抬頭望向遠方的山巒。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五年前的春天，他和老伴同來這山里挖筍。那時候她還健在，兩人說說笑笑，干活也不覺得累。她總是嫌棄他挖的筍不夠嫩，挑三揀四。如今想來，那些嘮叨也成了最珍貴的回憶。

“你要是還在就好了。”鐵根低聲說，喉嚨有些發緊。

休息片刻后，鐵根繼續前行。隨著深入山林，他發現地形有些變化。幾年前的一場山洪沖毀了部分路徑，原本熟悉的標志物也不見了。

“奇怪，這路不對啊。”鐵根自言自語，環顧四周。他本想走回頭路，卻發現來時的路也辨認不清了。

鐵根的心沉了下去。他，灣溪村有名的“筍王”，在這深山里迷路了？這要是讓村里人知道，還不得笑掉大牙。他咬咬牙，決定繼續前進，希望能找到熟悉的路標。

穿過一片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鐵根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快停住了——一片從未見過的竹林出現在眼前。竹子高大挺拔，地面上布滿了剛剛破土的筍芽，個個肥嫩飽滿。

“老天爺，這是給我送禮來了！”鐵根激動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摸著一株筍芽。這筍的品相極佳，肥嫩多汁，正是最佳的采摘時機。

他仿佛忘記了剛才的沮喪和迷路的焦慮，背簍放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拿出工具，開始挖掘起來。每挖出一株筍，他都會仔細擦去泥土，輕輕放進背簍，生怕碰壞了這些寶貝。

“小滿肯定喜歡。”鐵根自言自語，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媽媽肯定會炒得好吃，到時候非得讓建國也嘗嘗，讓他知道他老子還是有用的。”

03

正午時分，陽光正好。鐵根坐在竹林邊的一塊石頭上，滿足地看著背簍里的收獲。二十多株上好的春筍，每一株都肥嫩鮮美，正是做菜的上好材料。

他掰開一小塊筍尖，放入口中咀嚼。甘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發，不愧是高山野筍，這味道是平地里的筍比不了的。

“這下可以回去了。”鐵根擦了擦手，準備收拾工具。忽然，他抬頭看見遠處的天空變得陰沉。烏云從山那邊翻涌而來，看樣子一場雨即將到來。

“糟了，得趕緊下山。”鐵根急忙將工具塞進背簍，背在肩上。剛走出幾步，他又停下腳步，看了看那片竹林。

“再挖幾株帶回去。”他放下背簍，又拿出工具，想抓緊時間多挖幾株筍。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震動從地下傳來。鐵根起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很快，震動變得更加明顯。他停下手中的活，豎起耳朵仔細聽。

森林突然安靜了下來，連鳥叫聲都消失了。這種異樣的寧靜讓鐵根感到不安。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鋤頭。

“是不是要地震了？”鐵根自言自語，環顧四周。沒有，不是地震。這種感覺更像是...有什么大型動物在接近。

忽然，身后的灌木叢傳來“沙沙”的聲響。鐵根猛地轉身，心跳加速。灌木叢的葉子晃動著，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穿行。

“狼？不會吧...”鐵根咽了咽口水，他從沒在這山里遇到過狼。

灌木叢的晃動越來越劇烈，鐵根緊握鋤頭，做好了防御的準備。忽然，灌木叢分開了，幾雙黑亮的眼睛在陰影中閃爍。鐵根倒吸一口涼氣。

“野豬！”

幾頭野豬從灌木叢中鉆出來，體型不大，但看起來十分兇猛。它們發出“哼哼”的聲音，慢慢向鐵根靠近，形成了半圓形的包圍圈。

鐵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想起周老漢的警告，也想起了村子里那個被野豬拱死的老李頭。那一刻，他后悔沒有聽勸告，更后悔自己的貪心。

“別過來...”鐵根舉起鋤頭，聲音發顫。野豬們似乎被這突然的動作驚到了，紛紛后退幾步，但很快又開始靠近。

鐵根緩慢地向后退去，眼睛不敢離開野豬群。他記得周老漢說過，遇到野獸不要跑，不要驚慌，也不要直視它們的眼睛。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一步步地向后退。

就在鐵根退到一棵大樹旁邊時，野豬群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鐵根身后的方向。空氣仿佛凝固了，連鐵根的呼吸都放輕了。

一種本能的恐懼攫住了鐵根的心臟。他緩緩轉過頭，看向身后。

那一刻，鐵根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04

一頭體型碩大的野豬緩步走來，它比其他野豬足足大了一倍有余。烏黑的皮毛上沾滿了泥土，兩根獠牙如同匕首般鋒利，在陽光下泛著寒光。這就是豬王，山中的霸主。

鐵根的喉嚨發緊，汗水順著臉頰滾落。他和豬王四目相對，看到那雙黑亮的眼睛里閃爍著智慧和警惕。這不是普通的野獸，而是森林的主人，一個與人類爭奪領地的強大對手。

“老天爺啊...”鐵根低聲念叨，手中的鋤頭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他知道在這頭猛獸面前，那點微弱的抵抗不過是徒勞。

豬王緩慢地踱步，鼻子嗅著空氣中的氣味。它似乎在評估這個闖入者的威脅程度。其他小野豬見豬王出現，紛紛后退，讓出一條道路。

鐵根慢慢彎下腰，想拿起放在腳邊的背簍。這個動作引起了豬王的注意，它猛地揚起頭，發出一聲低沉的“哼唧”聲。

鐵根立刻僵住了，汗水浸濕了整個后背。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心跳聲如同擂鼓，在耳邊回響。

時間仿佛被拉長，鐵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一分鐘？五分鐘？還是更久？每一秒鐘都像是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雷鳴。天空更加陰沉了，雨點開始零星地落下。這聲響似乎驚動了野豬群，幾頭小野豬不安地動了動，發出“嘶嘶”的聲音。

鐵根看到了一線生機。雨！也許雨水能讓野豬群散去。他的目光掃過周圍，尋找可能的逃生路線。幾米外有一棵大樹，枝干粗壯，如果能爬上去，也許就安全了。

就在這時，豬王突然抬起頭，鼻孔張大，似乎嗅到了什么氣味。它的目光鎖定在鐵根的背簍上——那里裝滿了剛挖出來的鮮筍。

鐵根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了，野豬也愛吃竹筍，而他成了搶奪食物的入侵者。這片竹林是野豬群的領地，而他卻不知死活地闖了進來。

雨越下越大，鐵根的衣服很快被打濕。他背上的背簍也被雨水浸透，筍的清香在雨水的沖刷下更加明顯。豬王的鼻子動了動，眼神變得更加兇狠。

鐵根知道，情況不妙。他悄悄地向那棵大樹挪動腳步，希望能趁野豬不注意時爬上去。可豬王的感官太敏銳了，它立刻注意到了鐵根的移動，猛地抬起頭，低吼一聲。

鐵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他看到豬王的蹄子刨了刨地面，這是攻擊前的信號。

“完了...”鐵根絕望地閉上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念頭閃過鐵根的腦海。他迅速打開背簍，抓起幾株鮮筍，用力扔向遠處。

“吃這個！別追我！”鐵根大喊一聲，聲音里滿是恐懼和絕望。

筍落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響。幾頭小野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向筍的方向跑去。但豬王卻沒有被干擾，它的眼睛依然緊盯著鐵根，似乎看穿了他的計謀。

鐵根知道時機已到，他丟下背簍，轉身就往那棵大樹跑去。身后傳來豬王憤怒的嘶吼聲，地面震動起來——豬王發起了沖鋒！

鐵根平生從未跑得這么快過，他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年輕時代。恐懼賦予了他超乎尋常的力量和速度。他幾乎能感覺到身后豬王的喘息聲，那獠牙離他的后背只有一步之遙。

當鐵根的手抓住樹干的那一刻，他幾乎要喊出聲來。他用盡全身力氣，雙腳蹬著樹干，手抓著凸出的樹皮，像只猴子一樣迅速爬上了樹干。

“呼哧！”豬王撲了個空，獠牙擦著鐵根的褲腿而過，在布料上劃出一道口子。它發出憤怒的吼叫，前蹄猛烈地拍打著樹干，樹葉和碎皮紛紛落下。

鐵根緊緊抱住樹干，大口喘息著。他爬上了一個安全的高度，野豬夠不著他了。但他的處境依舊危險——他被困在了樹上，四周是饑餓的野豬群，天空中雷聲隆隆，大雨傾盆而下。

“看到這場面，誰能不震驚！”鐵根趴在樹枝上，心有余悸地看著下方圍成一圈的野豬群。尤其是那頭豬王，它的眼神中仿佛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一刻不停地在樹下走來走去，尋找攻擊的機會。

雨水順著鐵根的臉頰流下，他不知道這場噩夢何時才能結束。他抬頭望向天空，雨云密布，天色已經開始變暗。這一夜，將如何度過？

05

雨越下越大，鐵根的衣服早已濕透，貼在身上冰涼刺骨。他渾身發抖，緊緊抱住樹干，生怕一不留神掉下去成為野豬的盤中餐。

野豬群并沒有散去的意思。幾頭小野豬圍著樹轉來轉去，時不時地拱拱樹干，發出“哼哼”的聲音。而那頭豬王則站在稍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盯著樹上的鐵根，仿佛在等待他體力不支，掉下來的那一刻。

“這畜生比人還精明。”鐵根咬牙切齒地想。

夜幕緩緩降臨，森林被黑暗籠罩。雨還在下，但已經小了許多。鐵根的處境更加危險了——黑夜中，他看不清野豬的動向，只能聽見它們在樹下走動的聲音。

寒冷和恐懼吞噬著鐵根的意志。他的手指因為長時間抓握樹干而變得僵硬，老化的關節疼痛難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早知道就聽建國的話了。”鐵根自言自語，“這把老骨頭還逞什么能。”

他想起了早晨出門時，孫女小滿擔憂的眼神。那時他是多么自信啊，覺得自己對這山了如指掌，野豬不過是些畜生，怎會傷到他？如今想來，真是可笑。

鐵根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了手機。也許可以打電話求救？他費力地掏出手機，屏幕亮起，但信號欄空空如也——深山里根本沒有信號。

“該死！”鐵根絕望地錘了一下樹干。

這一動作反而引起了樹下野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