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地名人名虛構,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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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年輕警官盯著王秀蘭遞過來的文件,皺起眉頭。
“我叫王秀蘭,剛剛出獄,來辦身份證。”她的聲音干澀,像沒上油的門軸。
警官李剛的目光落在她的釋放證明上,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他起身離開,片刻后,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警官走來,手里拿著泛黃的檔案袋。
“王秀蘭,你還記得我嗎?”老警官朱國強的眼眶濕潤。
01
蘇州東風紡織廠的車間里,織布機轟鳴作響。王秀蘭站在機器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穿梭的紗線。她已經在這個位置站了十五年,手上的老繭比她的婚戒還要厚實。
她在廠里是出了名的能干。車間主任常說:“秀蘭的手啊,就像是長在織布機上的。”
下班鈴響,王秀蘭拍拍衣服上的棉絮,收拾好工具,騎上二八自行車往家趕。
家住在老城區的一棟六層樓房里,沒有電梯,她每天爬樓梯已經成了習慣。
“老孫,我回來了!”王秀蘭推開門,喊道。
孫建國從廚房探出頭來,笑著說:“今天燉了排骨湯,你最愛喝的。”
孫建國是市政建設隊的工人,比王秀蘭大兩歲。兩人結婚十八年,感情一直很好。
“爸,媽,我回來了!”門口傳來女兒的聲音。
孫小雨,他們的獨生女,今年高三,正在為高考做準備。
飯桌上,一家三口有說有笑。
“媽,我今天模擬考試數學考了98分!”孫小雨興奮地說。
“真棒!”王秀蘭夾了塊排骨放在女兒碗里,“多吃點,補補腦子。”
孫建國笑著搖頭:“你媽就這樣,以為吃排骨能直接變成分數。”
王秀蘭拍了他一下:“你懂什么,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這樣的日子,平凡而溫馨。王秀蘭覺得,生活雖然不富裕,但很知足。
誰知道,命運的轉折就在眼前。
一紙通知,打破了王秀蘭家的平靜。
東風紡織廠因經營不善,宣布破產。王秀蘭和廠里的三百多名工人,一夜之間全部下崗。
四十二歲的王秀蘭,拿著三千塊的補償金,站在廠門口,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秀蘭,別發呆了,咱們去吃頓飯吧,散散心。”同事李阿姨拉著她的手說。
幾個老姐妹湊在一起,吃著家常菜,聊著未來的打算。
“我準備去菜場開個賣魚的攤子。”
“我女兒在上海,說幫我找個看門的工作。”
輪到王秀蘭,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先回家歇幾天,再想辦法。”
回到家,孫建國安慰她:“沒事,我還在上班,小雨也快高考了,咱家不會餓著。你這些年辛苦了,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也好。”
王秀蘭點點頭,雖然心里不安,但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命運似乎特別喜歡捉弄人。下崗后的第三個月,更大的災難降臨了。
那天下午,王秀蘭正在菜場買菜,手機突然響了。
“喂,請問是孫建國的家屬嗎?您丈夫在工地出了事故,現在在市一醫院,請您盡快過來。”
王秀蘭的腦子嗡的一聲,手里的菜掉在地上,她顧不上撿,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醫院走廊上,工地的工頭滿臉歉意地解釋:“建國在五樓施工,腳手架突然斷了,他掉下來,傷得不輕......”
手術室外,王秀蘭坐在長椅上,手指絞在一起,嘴唇都咬出了血。
四個小時后,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手術暫時穩定了,但傷勢很重,肋骨斷了三根,右腿粉碎性骨折,還有內臟受損,需要繼續治療。”
“大夫,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王秀蘭聲音發抖。
“現在關鍵期已經過了,但后續治療很重要,否則可能留下終身殘疾。”
“需要多少錢?”
醫生看了看她:“初步估計,手術費和后續治療,至少需要八萬元。”
八萬元。
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壓在王秀蘭的胸口。
工地賠了兩萬,孫建國的醫保報銷了一萬多,親戚朋友湊了一萬多,存款加上下崗補償還有不到一萬。算來算去,還差三萬多。
王秀蘭跑遍了所有能借錢的地方,卻只湊到了一半不到。
孫小雨提出要輟學打工,被王秀蘭嚴厲地拒絕了:“爸爸不會同意的,你好好準備高考,其他的交給我。”
“可是媽......”
“沒有可是!”王秀蘭很少對女兒發火,“聽媽的話,安心讀書。”
每天,王秀蘭往返于家和醫院之間,省吃儉用,想盡辦法攢錢。看著丈夫臉上的痛苦表情,她的心如刀絞。
醫生說,再拖下去,孫建國的腿可能會留下嚴重后遺癥,甚至終身殘疾。
時間一天天過去,錢卻遲遲湊不齊。
02
市場上,王秀蘭正在一家水果攤打零工。當老板去上廁所時,她偷偷坐下來歇了一會兒,腳已經腫得像饅頭。
“秀蘭姐?是你吧?”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王秀蘭抬頭,看到一個打扮時髦的中年女人站在攤位前。
“李紅?”王秀蘭認出了這個以前廠里的同事,“你現在干什么呢?變化挺大的。”
李紅笑了:“做點小生意,賺得還不錯。”她看了看王秀蘭疲憊的臉色,“聽說你老公住院了?”
王秀蘭點點頭,簡單說了情況。
“缺錢啊,”李紅思考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有個賺錢的門路,要不要試試?”
“什么門路?”王秀蘭警惕地問。
“我認識一個做投資的,回報率特別高,投一萬,一個月后能拿回一萬三。”
王秀蘭搖頭:“我沒錢投資。”
李紅神秘地笑了:“不需要你出錢。”
看到王秀蘭疑惑的表情,李紅解釋道:“只需要你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幫忙開個賬戶,錢會從你賬上走一下,然后馬上轉出去,你拿提成。每次至少兩千塊。”
“這......”王秀蘭猶豫了,“合法嗎?”
“當然合法!”李紅拍著胸脯保證,“就是幫忙洗洗錢,很多人都做。你想啊,不用出一分錢,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賬戶,就能拿兩千,多劃算!”
王秀蘭仍然不太確定:“萬一有問題怎么辦?”
“哎呀,我們都是老姐妹了,我能害你嗎?”李紅看了看王秀蘭憔悴的臉色,“你不是急需用錢嗎?做兩次就有四千,能解燃眉之急了。”
王秀蘭陷入了沉思。醫院每天都在催繳費,孫建國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我考慮考慮吧。”王秀蘭最終說。
李紅點點頭,留下了聯系方式:“想好了隨時聯系我。記住,機會不等人。”
晚上,醫院病房。
“老孫,你再堅持一下,我已經聯系好了醫生,下周一給你做手術。”王秀蘭握著丈夫的手說。
孫建國虛弱地笑了笑:“別擔心我,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看著丈夫日漸消瘦的臉龐,王秀蘭心如刀絞。
回到家,她拿出李紅留下的電話號碼,盯著看了很久。
手指顫抖著按下了撥號鍵。
第二天上午,王秀蘭按約定來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廳。
李紅已經在那里等候,旁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穿著名牌,戴著金首飾。
“秀蘭,這是我朋友張穎。”李紅介紹道。
張穎上下打量了王秀蘭一番,微笑道:“李紅說你很可靠,我很高興認識你。”
接下來,張穎詳細解釋了“工作”內容:王秀蘭只需要提供身份證和銀行卡,開設幾個賬戶,然后在指定時間去銀行取款轉賬。每完成一次,提成兩千元。
“就這么簡單?”王秀蘭問。
“就這么簡單。”張穎笑著說,“我們做的是正規投資,只是有些程序上的問題需要借用普通人的賬戶周轉一下,避免稅務問題。”
王秀蘭心里仍有疑慮,但看到張穎拿出一沓現金放在桌上:“這是預付的兩千塊,算是定金。”
望著那疊錢,王秀蘭想到了孫建國焦慮的眼神,想到了醫院的催款單。
“好,我做。”她聽到自己說。
第一次“工作”很順利。王秀蘭按照張穎的指示,開了幾個銀行賬戶,然后去銀行取了五萬塊錢,交給了張穎指定的人。當天下午,兩千塊錢就打到了她的私人賬戶上。
這比她在水果攤干一個月還多。
錢來得太容易,讓王秀蘭既興奮又不安。但看到孫建國手術后逐漸好轉的情況,她暫時壓下了心中的顧慮。
很快,第二次、第三次“工作”也順利完成。每次金額都在增加,從五萬到十萬,再到二十萬。提成也從兩千漲到了三千、五千。
李紅告訴她:“張總很滿意你的工作,想讓你加入我們的團隊,負責更重要的環節。”
王秀蘭猶豫了:“我只是想賺點錢給老孫治病......”
“加入團隊,月收入能達到兩萬以上。”李紅說,“你老公現在好點了,但后續康復需要不少錢吧?小雨馬上上大學了,學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王秀蘭被說動了。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一步步陷入深淵。
03
孫建國的手術很成功,醫生說他的腿有望完全康復。
“老婆,你這段時間辛苦了。”躺在病床上的孫建國握著王秀蘭的手說,“醫院說咱們把費用都結清了?”
王秀蘭點點頭:“嗯,親戚朋友都幫忙湊了一些。”
“那么多錢,以后得好好還。”孫建國嘆了口氣。
王秀蘭笑了笑:“你安心養病就好,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找到工作了?”孫建國問。
王秀蘭眼神閃爍了一下:“嗯,在一家公司做銷售,收入還不錯。”
這是她第一次對丈夫撒謊。她告訴自己,等還清了債,就退出。
孫小雨高考成績出來了,考上了省內一所不錯的大學。
“媽,我考上南京師范大學了!”孫小雨興奮地喊道。
王秀蘭抱住女兒:“好樣的!媽媽就知道你能行!”
孫建國靠在沙發上,腿上還打著石膏,臉上卻滿是笑容:“我女兒真棒!”
“爸,你的傷好點了嗎?”孫小雨關切地問。
“好多了,再過一個月就能拆石膏了。”
晚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討論大學的花費。
“學費一年六千,住宿費一千二,再加上生活費,一年至少要兩萬。”孫建國掰著指頭算道。
“別擔心,”王秀蘭說,“我現在工作收入還可以,供你上大學沒問題。”
孫小雨握住母親的手:“媽,你工作很辛苦吧?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或者去做家教......”
“不用!”王秀蘭打斷她,“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媽媽能掙錢。”
當晚,孫小雨已經睡了,孫建國悄悄問王秀蘭:“你現在到底做什么工作?怎么從來不帶我去你公司看看?”
王秀蘭心跳加速:“就是普通銷售,公司很小,不好意思帶你去。”
“銷售什么的?”
“保險,還有一些投資產品。”王秀蘭隨口編道。
孫建國若有所思:“那你每天在哪里工作?怎么從來不見你帶資料回來?”
“都是線上操作的,資料在公司電腦上。”王秀蘭感到額頭有些冒汗。
“哦,這樣啊。”孫建國雖然還有疑問,但沒再追問。
王秀蘭轉身進了衛生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圈發黑,眼神閃爍。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撒謊多久。
每天,王秀蘭都在欺騙和恐懼中度過。她已經完全陷入了張穎的詐騙團伙,負責聯系“客戶”,引導他們投資,然后轉走他們的錢。
她知道自己在做違法的事,但已經騎虎難下。張穎告訴她,一旦退出,不僅之前的事會被舉報,家人也會受到牽連。
有時,她會夢到自己被警察抓走,孫建國和孫小雨在法庭上哭泣的場景。醒來后,枕頭都是冷汗。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孫建國康復了,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雖然只能做些輕活。孫小雨在大學里表現優秀,還獲得了獎學金。
表面上,這個家庭恢復了平靜,甚至比以前更富裕了。
王秀蘭給丈夫買了新手機,給女兒置辦了漂亮的衣服,家里添置了新家電。
“秀蘭,你這工作真不錯,掙這么多錢。”孫建國有時會感嘆。
王秀蘭只是笑笑,心里卻如同壓了塊大石頭。
04
那是個雨夜,雨滴打在窗戶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王秀蘭在一家酒店大堂等待著一位“客戶”,這是個大單,對方準備投資五十萬。
她的手機響了,是張穎發來的消息:“一切正常,客戶已經在路上了,你按計劃行事。”
王秀蘭回了個“OK”,喝了口茶,掩飾內心的不安。最近,她總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
8點整,一位中年男子走進大堂,四處張望。
這就是今天的“客戶”。
王秀蘭站起身,走上前去:“您好,是李先生嗎?我是投資顧問王秀蘭。”
男子點點頭,兩人在大堂的沙發區坐下。
“李先生,關于我們公司的投資項目,您有什么疑問嗎?”王秀蘭按照慣例開始了推銷。
“回報真的有這么高嗎?”男子問。
“當然,我們的項目是國家扶持的新能源產業,有政策保障......”
就在王秀蘭滔滔不絕時,酒店大堂突然涌進來十幾個人,為首的一個舉起證件:“警察!別動!”
王秀蘭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戴上了手銬。
“王秀蘭,你涉嫌參與詐騙犯罪團伙,配合我們回警局調查!”
原來,所謂的“客戶”是警方安排的臥底。
警察局的審訊室里,燈光刺眼。
“張穎的團伙我們已經盯了很久了,”警官朱國強坐在王秀蘭對面,“你是什么時候加入的?”
王秀蘭渾身發抖:“我......我只是幫忙做點事情......”
“幫忙?”朱國強冷笑,“你名下有十幾個銀行賬戶,三年來經手資金上千萬,受害人超過五十人。這叫幫忙?”
“我不知道會這么嚴重......”王秀蘭眼淚流了下來。
“你丈夫和女兒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提到家人,王秀蘭崩潰了:“求求你們,別告訴他們......”
審訊持續了整整三天。警方掌握的證據確鑿:銀行流水記錄、通話記錄、監控視頻,甚至還有王秀蘭和張穎的聊天記錄。
在鐵證面前,王秀蘭承認了自己的犯罪事實,但她堅持自己最初是被騙入伙的。
“我只是想賺錢給丈夫治病......”
朱國強嘆了口氣:“動機不重要,犯罪事實才是關鍵。你參與詐騙金額巨大,性質惡劣,可能面臨十年以上刑期。”
這句話像晴天霹靂,擊垮了王秀蘭。
案件進入司法程序,檢察院以詐騙罪和組織、領導犯罪集團罪對王秀蘭提起公訴。
庭審那天,孫建國和孫小雨坐在旁聽席上,臉上寫滿了震驚和痛苦。
“被告人王秀蘭,你還有什么要說的?”法官問。
王秀蘭看了一眼家人,泣不成聲:“我有罪......對不起......”
三個月后,法院宣判:王秀蘭犯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犯組織、領導犯罪集團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決定執行有期徒刑二十一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五十萬元。
聽到判決的那一刻,孫小雨大哭著沖出了法庭。孫建國呆坐在座位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王秀蘭被獄警帶走時,回頭看了最后一眼,丈夫的目光中充滿了陌生和失望。
05
江蘇女子監獄的鐵門在王秀蘭身后重重關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這里將是她未來二十一年的“家”。
新犯人入監的第一天就是地獄。剃光頭發,換上囚服,接受體檢,分配監室。
王秀蘭被安排在三監區,一個關押詐騙犯的專區。
第一晚,王秀蘭躺在硬板床上,聽著周圍陌生人的呼吸聲,淚水打濕了枕頭。
“新來的,別哭了,哭也沒用。”上鋪的女犯人說,“咱們這兒關的都是詐騙犯,你判幾年?”
“二十一年。”王秀蘭哽咽著說。
“哇,重量級啊!我才十年。”上鋪的聲音充滿驚訝,“你詐了多少錢?”
王秀蘭沒有回答,只是把臉埋在被子里。
監獄的日子按部就班,早上六點起床,洗漱,整理內務,早操,然后是勞動、學習、吃飯、休息,晚上九點就寢。
王秀蘭被分配到監獄的服裝加工車間,每天縫制囚服和一些外銷的普通服裝。
“別想太多,安心改造,爭取減刑。”一位姓趙的老犯人勸她,“二十一年聽著嚇人,但好好表現,能減不少。”
王秀蘭點點頭,但心里清楚,即使減刑,也要十五年左右。等她出獄,已經是將近六十歲的老人了。
最痛苦的是家人。
孫建國只來探監一次,沉默地坐在玻璃窗對面,眼睛里滿是失望。
“老孫,對不起......”王秀蘭趴在電話上哭著說。
孫建國搖搖頭:“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雖然不富裕,但也沒到要鋌而走險的地步。”
“我當時只想給你治病......”
“用這種方式?”孫建國的聲音陡然提高,“你害了多少人?你想過嗎?”
王秀蘭說不出話來。
“我申請了離婚,手續已經辦好了。”孫建國最后說,“小雨不愿意來見你,她受不了同學們的指指點點。”
這次探視后,孫建國再也沒來過。
王秀蘭恍惚了很長一段時間,像行尸走肉一樣過著每一天。
直到一年后,她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孫小雨寫的,很短:
“媽媽,爸爸去世了。心臟病突發,搶救無效。我已經辦理了休學,準備打工維持生活。不要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看完信,王秀蘭暈倒在地,被送進了監獄醫務室。
醒來后,她躺在病床上,眼睛干澀,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你還好嗎?”床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臉上有幾道疤痕。
王秀蘭搖搖頭。
“我叫馬蘭,和你一個車間的。”女人說,“我知道你丈夫的事,節哀。”
從那以后,馬蘭成了王秀蘭在監獄里唯一的朋友。馬蘭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十年,已經服刑五年。
“人生就是這樣,”馬蘭常說,“再難過的日子也會過去。”
在馬蘭的鼓勵下,王秀蘭逐漸振作起來,開始積極參加監獄的各種學習和勞動。
時間一天天過去,王秀蘭的頭發慢慢變白,臉上爬滿了皺紋。
第五年,她收到孫小雨的第二封信:
“媽媽,我結婚了,嫁給了大學同學。他人很好,知道我的家庭情況還是堅持要娶我。我們準備去深圳發展,那邊機會多。”
第八年,又一封信:
“媽媽,我生了個女兒,很可愛,取名叫希希。老公工作很穩定,我們買了小房子。生活還算順利。”
第十二年,信越來越少。
“媽媽,我們一家準備移民加拿大,老公那邊有親戚幫忙。希希上學需要一個新環境。以后信件可能不太方便,但我會盡量寫信給你。”
這是最后一封信。之后,再也沒有孫小雨的消息。
王秀蘭寫了無數封信,都石沉大海。
“也許是地址變了,”馬蘭安慰她,“等你出去后再找她。”
馬蘭刑滿釋放后,答應會幫王秀蘭找孫小雨,但一年后,王秀蘭收到馬蘭的來信,說所有線索都斷了,孫小雨一家確實去了加拿大,但具體在哪里,無從得知。
王秀蘭的生活重新陷入孤獨。
監獄里,她認真參加各種學習,通過自學考取了高中文憑,還學會了電腦基礎知識。
由于表現良好,她獲得了三次減刑,總共減去了四年時間。
終于,在服刑十七年后,王秀蘭刑滿釋放。
06
2023年6月8日,陰雨綿綿。
王秀蘭拿著一個裝著衣物和簡單日用品的塑料袋,走出了江蘇女子監獄的大門。
五十九歲的她,頭發全白,臉上皺紋縱橫,眼神卻異常清澈。
十七年的牢獄生活,把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監獄門口沒有人等她。馬蘭曾說會來接她,但后來來信說家里有事,來不了了。
王秀蘭站在雨中,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她身上有五千多塊錢,是這些年在監獄里做工積攢的。
攔了輛出租車,報出了以前家的地址。
“老家什么都沒了,”馬蘭在信中寫道,“你家那片老房子拆遷了,建了新小區。”
出租車在一片高樓林立的小區前停下。
王秀蘭下車,看著陌生的環境,一時恍惚。
曾經熟悉的街道、鄰居、小店,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現代化的高樓和商鋪。
她在小區門口徘徊,問了幾個路過的居民,沒人認識以前的居民去了哪里。
最后,她來到附近的一家小旅館,開了間最便宜的房間。
躺在床上,王秀蘭盯著天花板發呆。她本以為出獄后會激動、興奮,但現在只感到茫然和疲憊。
第二天,王秀蘭早早起床,去了附近的超市。
超市里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新奇和陌生。自動掃描的收銀臺,琳瑯滿目的商品,還有人們手里拿著的各種智能手機。
她買了些簡單的食物,又去了一家手機店,用一千塊錢買了部最便宜的智能手機。
“阿姨,您要學會用智能手機啊?”年輕的店員熱心地教她基本操作。
“嗯,我才從......外地回來,不太會用這些新東西。”王秀蘭不敢說自己剛出獄。
接下來幾天,王秀蘭試圖聯系孫小雨,但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已失效。
她甚至找到了孫小雨以前的大學,但學校只告訴她,校友記錄顯示孫小雨確實已經移民國外,沒有留下聯系方式。
無奈之下,王秀蘭決定先解決自己的生存問題。
沒有身份證,沒有戶口本,沒有任何有效證件,她連工作都找不到。
“你得先去派出所辦理身份證。”旅館老板娘建議她。
于是,在出獄后的第七天,王秀蘭來到了戶籍所在地的派出所。
07
松江區公安分局戶政大廳,人來人往。
王秀蘭排在長隊里,手里攥著監獄開具的釋放證明和原始戶口信息。
“下一位。”窗口里的年輕警官喊道。
王秀蘭走上前,把材料遞了進去:“您好,我要辦理身份證。”
年輕警官李剛接過材料,翻看了一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王秀蘭?”
“是我。”
李剛看了看電腦屏幕,又看了看她:“等一下。”
他拿起電話,撥了個內線號碼:“朱隊,三號窗口有個情況,您能過來一下嗎?”
王秀蘭站在窗口前,不安地等待著。她擔心自己的前科會給辦證帶來麻煩。
不多時,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警官走了過來。他接過李剛遞來的材料,看了一眼后,臉色突然變了。
“王秀蘭?”老警官的聲音有些發抖。
王秀蘭抬頭看著他,一時沒認出來:“您是......”
不料下一刻,老警官居然淚流滿面,當場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