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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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小城下著淅瀝小雨,宋家的靈堂里一片肅穆。
宋老太太的遺像前擺滿了白色菊花,我林曉一身黑衣站在一旁,淚眼模糊地看著逝者的照片。
七天前,婆婆握著我的手離開了人世,而她唯一的女兒陳瑩卻遲遲未歸。
終于在葬禮第三天,陳瑩挽著她國外男友的手姍姍來遲。
她看都沒看靈堂一眼,徑直走向我,從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這是我媽的遺囑,她名下的五套房產全部歸我。"
她揚了揚手中的紙張,眼神里帶著勝利的得意,"真要感謝你這幾年當了我媽的免費保姆啊。"
我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從手提包里取出一份泛黃的文件...
五年前的4月12日,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那天早上陽光明媚,我丈夫宋逸還興高采烈地跟我說,這次辦完案子,我們就去三亞度假。
作為刑警隊長,他已經連續工作了三個月,終于能抽出時間陪我了。
"等這次回來,我們就要個孩子吧。"
他在出門前親了親我的額頭,順手將我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后,眼神中滿是寵溺。
我還記得那天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襯衫,是我們結婚三周年時我送給他的禮物。
他總說這件襯衫穿在身上,就像隨時帶著我的愛一樣。
"一言為定,這次我要個女兒,要像你一樣漂亮。"我笑著回應,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他沖我做了個鬼臉:"男孩女孩都行,只要是我們的孩子。"
然后,他拿起公文包,最后回頭朝我揮了揮手,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剪影。
我永遠記得那個瞬間,他英俊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那時我怎么也想不到,這會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當天下午三點十七分,我正在學校批改學生的作業——我是一名高中語文老師。
辦公室里的電話突然響起,那刺耳的鈴聲似乎已經預示著什么不祥的消息。
"是林曉老師嗎?"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的男聲,語氣沉重。
"是的,我是。請問您是?"
"我是市公安局的張警官。很抱歉通知您,您的丈夫宋逸隊長在執行任務時......"
我的心猛地揪緊了,手中的紅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宋隊長在抓捕一名販毒嫌疑人時被對方持刀襲擊,傷及頸部動脈,經搶救無效......"
后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腦海中嗡嗡作響。
我記得我尖叫著沖出辦公室,同事們驚愕的目光,出租車上司機不斷看向后視鏡的擔憂眼神,以及醫院走廊上刺眼的白光。
當我沖進急診室時,宋逸已經被白布覆蓋。他的同事們站在一旁,眼睛通紅。
我撲到床邊,掀開白布,看到的是他蒼白的臉和頸部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他的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仿佛只是睡著了。
"他救了三個人。"
宋逸的搭檔王警官哽咽著說,"那個販毒分子挾持了一對母女和一個老人,宋隊長獨自沖上去,為其他人爭取了時間。他是英雄。"
英雄。這個詞對我來說是那么的蒼白無力。我不需要什么英雄,我只想要我的丈夫活著回來,哪怕只是一個普通人。
宋逸走得太突然,我甚至來不及說一聲再見。我們結婚才五年,本來有大把的時間和未來,卻在一瞬間化為泡影。
那段時間我幾乎崩潰,整夜整夜地失眠,不停地夢見宋逸回來,對我說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我辭去了教師的工作,無法面對那些充滿同情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每天我都會去宋逸衣柜前,抱著他的衣服痛哭,仿佛這樣就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感受到他的存在。
宋逸的葬禮上,婆婆比我還要崩潰。作為寡婦,宋逸是她唯一的兒子,是她的全部希望。
她幾次昏倒在靈堂前,我和公公輪流照顧她。我記得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她不停地呼喚兒子名字的樣子,那種痛苦是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
"我的兒啊,你怎么能先走一步?你讓媽怎么活啊......"婆婆跪在靈堂前,淚水浸濕了整個胸襟。
公公在一旁默默垂淚,他那雙飽經滄桑的手不住地顫抖,眼神中滿是失去兒子的痛苦和對妻子的擔憂。
小姑子陳瑩接到消息后,只是打了個電話表示哀悼,說她正在國外讀博士,無法回國奔喪。電話那頭,我聽到歡聲笑語,像是在什么派對上。
"哥哥的事我很遺憾,但我這邊真的走不開。我們系里正在舉辦年度學術研討會,我是主要負責人之一,"陳瑩在電話中說,聲音里聽不出多少悲傷,"再說,來回機票太貴了,我現在的獎學金勉強夠生活費。"
我強忍著怒火,沒有多說什么。此時的我,悲痛已經麻木了所有的感官,對陳瑩的冷漠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憤怒。
葬禮結束后,我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準備搬回娘家住。婆婆卻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干枯如樹皮,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曉曉,你別走,逸兒走了,這個家就剩我們老兩口了。你要是也走了,我真的撐不下去。"婆婆的眼中滿是懇求和脆弱。
看著婆婆布滿皺紋的臉和懇求的眼神,我心軟了。
她的眼睛和宋逸如出一轍,那種溫暖而執著的神情。
再說,我也舍不得離開有宋逸氣息的地方,這里的每一寸空間都有我們的回憶。
宋逸和我的婚房依然保留著我們共同生活的痕跡。
書架上并排放著的兩個馬克杯,一個印著"他的",一個印著"她的";墻上掛著我們的婚紗照,那天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廚房里還有我們一起做飯時不小心燒焦的那個炒鍋,他堅持不扔,說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戰爭遺跡"...
就這樣,我留了下來,每天照顧公婆,試圖用忙碌麻痹自己的悲痛。
半年后,公公也因為心臟病突發離開了人世。醫生說是悲傷過度導致的心力衰竭。這個家,就只剩下我和婆婆相依為命。
婆婆宋老太太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她性格開朗,待人和善,從不用婆媳關系苛責我。自從公公去世后,她反而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
"曉曉,你還年輕,才28歲,應該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婆婆經常這樣勸我,眼中滿是關切。
每當這時,我總會微笑著搖頭:"媽,我心里只有宋逸,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其實每次說這話時,我心中都會浮現宋逸的笑臉。
他曾開玩笑說,如果他先走一步,希望我能找個更好的人,別辜負了自己的青春。
但我知道,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宋逸,我寧愿孤獨終老,也不愿意用另一段感情來褻瀆我們的愛。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將對宋逸的思念轉化為對婆婆的照顧。
陪她去公園散步,陪她打麻將,給她做可口的飯菜,聽她講年輕時的故事。
每天早晨,我都會早起準備豐盛的早餐。婆婆喜歡吃清淡的,所以我總會煮一鍋白粥,配上幾樣小咸菜。
記得宋逸生前最喜歡我做的蔥油餅,婆婆也很愛吃,所以每周五我都會特意做一次,那香氣總能讓婆婆露出欣慰的笑容。
"曉曉啊,你這手藝跟我年輕時有得一拼了。"
婆婆總是這樣夸我,眼中滿是慈愛,"逸兒有福氣,娶了你這樣的好媳婦。"
每當這時,我心中既甜蜜又酸楚。甜的是婆婆的認可,酸的是宋逸已經無法品嘗我的手藝了。
下午茶時間,我會陪婆婆在院子里曬太陽,聽她講述年輕時的故事。
她年輕時是個鄉村教師,后來嫁給了做小生意的公公,生活并不富裕,但卻很幸福。
她說她最大的幸福就是看著兒子和女兒健康成長,成家立業。
"要不是逸兒走得早,我這一生真的沒有什么遺憾了。"婆婆經常這樣感嘆,眼中閃爍著淚光。
每到這時,我總會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媽,逸兒在天上一定過得很好,您別太難過了。"
婆婆會點點頭,然后轉而談起小姑子陳瑩。言語間滿是驕傲。
"瑩瑩從小就聰明,博士畢業后在國外一家大公司工作,年薪好幾十萬美金呢。"
婆婆總是喜歡這樣炫耀她的女兒,眼睛里閃爍著光芒,"她小時候就特別懂事,知道我們不容易,從不亂花錢。考上大學那年,還特意打工買了一條圍巾送給我,說是要讓我冬天不再凍手。"
我理解婆婆的心情,畢竟陳瑩是她唯一的女兒,也是她現在唯一的親生孩子。
盡管從宋逸去世到現在,陳瑩一次都沒有回國看望過母親,只是偶爾打個視頻電話,大多時候連電話都懶得打,只發幾條微信問候。
"媽,您最近身體還好嗎?我這邊工作忙,過段時間有空了一定回去看您。"——這是陳瑩三個月前發的微信,字里行間都透露著敷衍。
有時候婆婆會故意當著我的面跟陳瑩視頻,像是在向女兒展示她過得很好。
視頻電話里,陳瑩總是匆匆忙忙的樣子,背景是豪華的公寓或者熱鬧的街道,她談論的話題永遠是工作有多忙、生活有多精彩,很少問候母親的身體狀況。
"媽,我剛剛升職了,現在是部門主管,手下管著十幾個人呢!"陳瑩在視頻里興奮地說,完全沒注意到母親眼中的落寞。
但每次視頻結束后,婆婆總會長嘆一口氣,默默地放下手機,眼神中滿是失落和無奈。
"媽,您要是想瑩瑩了,讓她回來看看您啊。"我看不下去,輕聲勸道。
婆婆搖搖頭,強擠出一絲笑容:"她在國外工作忙,來回不方便。再說了,她在那邊有男朋友,是個外國人,很疼她。我這把年紀了,能看到她過得好就知足了。"
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在心里替婆婆感到心酸。盡管她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她很想女兒。每次看到鄰居家的子女回來探望,她眼中都會閃過一絲羨慕。
特別是春節期間,當四鄰八舍都在張燈結彩、闔家團圓的時候,我們家卻只有兩個人,顯得格外冷清。
婆婆會坐在窗前,望著外面的煙火,輕聲說:"瑩瑩小時候最喜歡放鞭炮了,每次都搶著點火,害得我總擔心她會燙傷手指。"
記得去年除夕夜,我特意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希望能讓婆婆高興些。
她看著桌上的菜肴,眼中含著淚水:"曉曉,你太貼心了。這幾年要不是有你陪著,我真不知道該怎么過。"
說完,她拿起手機,似乎想給陳瑩發個視頻邀請,但最終還是放下了。"算了,她那邊才是白天,估計在忙吧。"
那一刻,我真的很心疼這位老人。她把全部的愛都給了兒女,卻在晚年只能靠回憶來慰藉自己。
三年前,婆婆查出了肺癌。那天我陪她去醫院做常規體檢,醫生看著片子,眉頭緊鎖:"宋太太,您的肺部有個陰影,需要做進一步檢查。"
進一步的檢查結果如晴天霹靂——肺癌中期,已經有擴散的跡象。醫生說她最多還能活兩年。
"能治好嗎?"我顫抖著聲音問醫生。
醫生搖搖頭:"只能通過化療緩解,延長生命,但很難治愈。宋太太年紀大了,做化療的痛苦會很大,建議你們回去好好考慮。"
我瞞著婆婆,偷偷聯系了陳瑩,希望她能回來看看母親。電話接通后,陳瑩正在參加什么派對,背景音樂震耳欲聾。
"喂?林曉?有什么事嗎?我這邊有點吵。"她大聲說道。
"瑩瑩,你媽查出肺癌了,醫生說最多還能活兩年。"我直截了當地說。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然后傳來陳瑩有些慌亂的聲音:"什么?不會吧?我媽身體一向很好啊。"
"是真的,我陪她去做的檢查。醫生建議做化療,但效果不一定好。"我輕聲說,生怕婆婆聽到。
"我最近真的很忙,公司有個重要項目,走不開。"
陳瑩在電話那頭說道,語氣中透著為難,"媽這不是還有兩年嗎,等我忙完這陣子就回去。"
我心里一陣失望,但還是耐心勸道:"瑩瑩,媽媽真的很想你。她跟我提起你的時候,眼睛里全是驕傲。現在她生病了,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
"我知道,我會經常給她打視頻電話的。對了,她名下有不少房產吧?都在哪兒?"
陳瑩突然問道,語氣中的關切一下子變成了明顯的功利。
我一愣,心中涌起一陣厭惡,但還是如實回答:"有五套,都是當年公公做生意時買的,現在價值不菲。"
"這樣啊..."陳瑩的聲音有些意味深長,"那就麻煩你照顧好我媽了,我會感謝你的。"
這句"感謝"聽在耳中,格外刺耳。仿佛我照顧婆婆是為了得到她的感謝或者回報,而不是出于真心的關愛。
掛了電話,我心里五味雜陳。盡管陳瑩從沒明說,但我能感覺到她話里的意思——只要我把她媽照顧好,將來分家產時她不會虧待我。
但我照顧婆婆,從來不是為了家產。
我只是把婆婆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是我和宋逸之間唯一的紐帶。
每次看到婆婆的眼睛,我都仿佛看到了宋逸的影子,那種溫暖而善良的目光。
回到病房,婆婆正坐在床上翻看窗外的風景,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消瘦的身影上,顯得那么孤獨而脆弱。
"檢查結果怎么樣?"她轉過頭,平靜地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她真相:"媽,醫生說...您得了肺癌。"
我以為她會崩潰,會痛哭,但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我猜到了。最近總是咳嗽,有時候還會咳出血絲。"
她平靜地說,"活了這么大歲數,也該知足了。只是有點遺憾,可能見不到瑩瑩結婚生子了。"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
婆婆卻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別哭,傻孩子。人這一生,來來往往,本就是場旅途。逸兒先走一步,我遲早也要去找他。只是有點舍不得你。"
"媽,您別這么說。我們一定會治好您的病。"我抹去淚水,堅定地說。
婆婆笑了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曉曉,你知道嗎?有時候接受比抗爭更需要勇氣。不過既然你這么說了,我會好好配合治療的。"
從那天起,我們開始了漫長的抗癌之路。
化療的痛苦遠超我的想象,婆婆每次治療后都會嘔吐不止,頭發也一天天地脫落。
但她從不抱怨,總是堅強地面對一切。
"曉曉,你看我現在多時髦,不用花錢去理發店了。"她摸著自己光禿禿的頭皮,開著玩笑。
我強忍著心疼,陪她一起笑:"是啊,省了不少錢呢。等您好了,我們去旅游,把省下的錢都花了。"
"好啊,我一直想去看看大海。逸兒小時候總吵著要去海邊,但那時候家里條件不好,一直沒能帶他去。"婆婆的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等您好了,我們一定去。"我握著她的手,鄭重承諾。
婆婆的病情時好時壞,時常需要住院治療。
每次住院,我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為她擦身、喂飯、按摩肌肉,生怕她有一絲不適。
有一次,她半夜突然呼吸困難,我慌忙按鈴叫來醫生。醫生來時,我正抱著婆婆,輕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你真是個好媳婦,比很多親生女兒都要細心。"醫生給婆婆吸完氧后,對我說。
同病房的人都以為我是婆婆的親生女兒,婆婆也不否認,反而一臉自豪地對別人說:"我女兒孝順啊,從不嫌我麻煩。"
我知道婆婆這么說是因為心里對陳瑩有愧疚。
她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女兒,因為小時候忙著做生意,沒怎么照顧過她。
每次提起陳瑩小時候,婆婆總是滿臉愧疚。
"瑩瑩五歲那年,我和她爸忙著開店,把她一個人鎖在家里。回來時,發現她發著高燒,一個人躺在床上,眼淚都哭干了。"
婆婆回憶道,眼中滿是自責,"那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不能受一點苦。"
或許正是這種愧疚和補償心理,讓婆婆縱容了陳瑩的任性和自私。
每次陳瑩提出要求,無論多么過分,婆婆都會盡力滿足。
就連陳瑩決定出國留學,需要一大筆錢時,婆婆二話不說就賣了一套房子資助她。
"媽,您別總是慣著瑩瑩,她都這么大了,應該懂事了。"我有一次忍不住說道。
婆婆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瑩瑩從小就缺少父母的關愛,我總覺得虧欠她太多。現在我老了,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滿足她的需要,希望她能幸福。"
我不再多說,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替婆婆感到心疼。她把全部的愛都給了子女,卻在晚年只能依靠一個媳婦來照顧。
去年冬天,婆婆的病情突然惡化,醫生建議我們做好心理準備。我再次聯系了陳瑩,這次她終于答應回來看望母親。
"我下周就回去,你先幫我媽訂個病房,最好的那種。"陳瑩在電話里說,語氣中終于帶了些緊張和擔憂。
我按照她的要求,給婆婆換了個高級病房,還特意買了新床單和被褥,把病房布置得溫馨舒適。
我還挑選了婆婆最喜歡的百合花,擺在床頭柜上,讓整個房間充滿了淡雅的香氣。
婆婆知道女兒要回來,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她堅持要我幫她梳頭發——雖然經過化療,頭發已經所剩無幾。
"曉曉,你說瑩瑩會不會嫌棄我現在這個樣子?"婆婆忐忑地問,手指不停地整理著病號服的領口。
"怎么會?您可是她媽媽。再說了,您這么漂亮,誰會嫌棄您呢?"我笑著安慰她,心里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婆婆聞言,開心地笑了:"是嗎?我年輕時候確實挺漂亮的,瑩瑩長得像我,所以特別好看。"
我點點頭,心中暗自祈禱陳瑩能按時趕回來,不要再讓婆婆失望。
然而,一周過去了,陳瑩沒有出現。兩周過去了,還是沒有消息。
我再打電話過去,她說男友突然求婚了,她忙著籌備婚禮,暫時回不來了。
"媽的病還能再拖一陣子吧?等我婚禮結束就回去。"她輕描淡寫地說,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強忍著怒火:"醫生說你媽媽可能撐不了多久了,你真的不回來看她最后一面嗎?"
"你別危言聳聽,我媽身體一向很好,怎么會說走就走?"
陳瑩滿不在乎地說,語氣中透著不耐煩,"再說了,她不是有你照顧嗎?你不是一直把她當親媽嗎?"
最后這句話幾乎是帶著嘲諷的意味,刺得我心頭一痛。我無言以對,只能默默掛斷電話,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
回到病房,婆婆正期待地看著門口,眼中還帶著幾分雀躍:"瑩瑩回來了嗎?"
我不忍心告訴她真相,只好撒謊說:"她在準備回國的手續,再過幾天就回來了。"
婆婆欣慰地笑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我就知道她會回來的。她從小就是個孝順的孩子,只是工作太忙了。"
看著婆婆天真的笑容,我心如刀絞。她對女兒的期待和信任,與陳瑩的冷漠形成了鮮明對比。那一刻,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替婆婆圓這個夢,哪怕是用善意的謊言。
日子一天天過去,婆婆的病情越來越差,經常痛得徹夜難眠。
我守在她身邊,給她按摩緩解疼痛,喂她吃藥,有時還要唱歌哄她入睡,就像哄小孩一樣。
"曉曉,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給我聽吧,那是我年輕時最喜歡的歌。"婆婆有一天晚上突然說道。
我點點頭,輕聲唱起那首經典的老歌。雖然我的嗓音并不優美,但婆婆卻聽得十分入神,眼中閃爍著淚光。
"你爸媽知道嗎,他們有一個這么好的女兒。"唱完后,婆婆握著我的手感嘆道。
我笑了笑:"他們知道的。我媽常說,我嫁給宋逸是她這輩子最放心的一件事。"
婆婆點點頭:"你媽說得對。我兒子有福氣,娶了你這樣的好姑娘。"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又要涌出來。宋逸確實待我很好,我們從大學時就相愛,結婚后的生活雖然忙碌但很甜蜜。
他總是記得我的生日、我們的紀念日,即使工作再忙,也會抽空陪我過節。如果他還在,我們現在可能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組建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有一天晚上,婆婆突然握住我的手:"曉曉,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你比我親生女兒還要孝順。"
我眼睛一熱:"媽,您別這么說。我把您當成自己的親媽,照顧您是應該的。"
婆婆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我心里有數。瑩瑩她......從小就自私,只知道索取,不懂得付出。是我和她爸把她慣壞了。"
我沒想到婆婆會這么評價自己的女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曉曉,我想立個遺囑。"婆婆忽然說道,語氣堅定。
"媽,您別胡思亂想,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我連忙安慰她,生怕她想太多。
婆婆堅持道:"人都有一死,我活了這么大歲數,看得開。我想趁現在頭腦還清醒,把后事安排好。"
見她態度堅決,我只好答應幫她找律師。第二天,律師來到病房,婆婆讓我和護士都出去,單獨和律師談了近一個小時。
出來后,律師對我說:"宋太太的遺囑已經立好并公證過了,她交代說等她百年之后,由您在葬禮上宣讀。"
我有些驚訝,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了。這是婆婆的心愿,我不能違背。
那天晚上,婆婆看起來格外平靜,仿佛卸下了一個重擔。
她拉著我的手,輕聲說:"曉曉,答應我,無論將來發生什么,都要堅強地活下去。逸兒在天上看著你呢,他希望你幸福。"
我含著淚點點頭:"我答應您,我會好好的。"
婆婆滿意地笑了:"好孩子。你知道嗎,這些年有你陪著,是我最大的幸福。"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宋逸站在婆婆身后,朝我微笑。
這對母子,給了我太多的愛和溫暖,讓我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中仍然能夠堅強地活下去。
婆婆的情況越來越糟,醫生說她隨時可能離開人世。
我再次給陳瑩打電話,聲音幾乎是哀求的:"瑩瑩,如果你再不回來,可能就見不到媽媽最后一面了。"
這次陳瑩終于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我...我盡快安排回國。但我婚禮在下周,能不能等我婚禮結束?"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媽媽命在旦夕,你還在想婚禮的事?"
"你不懂,婚禮已經籌備了半年,所有賓客都邀請了,不可能取消的。"
陳瑩辯解道,語氣中既有為難又有固執,"托尼的父母從英國專程飛過來參加,我們花了大價錢預訂了最好的場地......"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好吧,你自己做決定吧。但如果你媽媽等不到你回來......"
"會撐住的,她一定會等我回去的。"陳瑩篤定地說,然后匆匆掛斷了電話。
回到病房,婆婆虛弱地對我笑了笑:"瑩瑩說什么了?"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她說...她婚禮結束后就回來。"
婆婆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她要結婚了啊...也好,總算有個人照顧她了。"
那天晚上,婆婆反復做噩夢,總是驚醒過來,口中念叨著女兒的名字。我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安慰她:"瑩瑩很快就回來了,您再堅持一下。"
婆婆看著我,眼中滿是感激:"曉曉,答應我,無論發生什么,都替我保守一個秘密。"
"什么秘密?"我困惑地問,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說這樣的話。
婆婆神秘地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時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點點頭,雖然不解,但還是答應了婆婆的請求。看著她眼中的信任和期待,我知道這個秘密對她一定很重要。
第二天清晨,當我端著早餐回到病房時,婆婆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安詳的微笑,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她的臉上,為她蒼白的面容增添了一絲溫暖。
我放下餐盤,輕輕觸碰她的手,已經冰涼。
那一刻,我崩潰地撲在她身上,淚如雨下。陪伴了我四年多的婆婆,就這樣離開了人世,甚至沒能見到女兒最后一面。
我撫摸著婆婆的臉,輕聲說道:"媽,您放心,我會替您完成心愿的。"
我立即給陳瑩打電話,告訴她這個噩耗。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然后傳來了她的抽泣聲:"怎么會這樣...我還以為能撐到我回去..."
"什么時候回來辦葬禮?"我哽咽著問,內心卻已經猜到了她的回答。
"我...我婚禮還有五天,能不能...能不能等我婚禮結束?"陳瑩猶豫著說,聲音中的悲傷已經被猶豫和為難所取代。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媽已經去世了,你還在想婚禮的事?"
"你不懂!"
陳瑩突然提高了聲音,似乎在為自己辯解,"婚禮已經安排好了,不可能取消!媽媽的葬禮可以等幾天,反正...反正人已經不在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但還是強忍著怒火:"好,我會安排好一切,等你回來。"
按照當地習俗,葬禮通常在去世后第三天舉行。我只好找殯儀館商量,把時間往后推了幾天,以便等陳瑩回國。
雖然心中對她的行為感到憤怒和不解,但我還是尊重了婆婆生前的愿望——讓自己心愛的女兒參加她的葬禮。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看我一個人忙前忙后,不由得問道:"宋太太的女兒呢?怎么沒見她來?"
"她...她在國外,正在趕回來的路上。"我艱難地回答,不想讓別人知道真相。
工作人員了然地點點頭,眼中流露出同情:"您真是個好媳婦,宋太太地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擦去眼角的淚水。婆婆生前交代,要我在葬禮上宣讀她的遺囑。
我想,也許這就是她所說的"秘密"吧。無論如何,我都會遵照她的意愿,讓所有人知道她的決定。
葬禮安排在婆婆去世后的第七天。
那天,親朋好友都來了,唯獨不見陳瑩的身影。
直到儀式進行到一半,陳瑩才姍姍來遲,挽著一個高大的外國男子的手臂,一臉倦容,看起來像是剛下飛機。
她走到靈堂前,對著婆婆的遺像哭了幾聲,然后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和她的外國丈夫竊竊私語,似乎對整個儀式漠不關心。
儀式結束后,親友們開始上前送別。陳瑩卻仿佛等不及了,直接走到我面前。
"遺囑在哪里?我媽的遺囑。"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有些詫異于她的直接:"葬禮才剛結束,你就要問這個?"
"別裝了,我知道我媽生前立了遺囑,我已經咨詢過律師了。"
陳瑩不耐煩地說,"按照法律,我是她唯一的繼承人,她名下的五套房產都應該歸我。"
我深吸一口氣,保持冷靜:"婆婆確實立了遺囑,她交代讓我在今天宣讀。"
陳瑩冷笑一聲,從包里抽出一份文件:"不用了,我已經從律師那里拿到了副本。看,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我名下五套房產全部贈予女兒陳瑩'。"
她得意洋洋地看著我:"真要感謝你這幾年當了我媽的免費保姆啊,不過現在我媽不在了,你也該收拾東西走人了。"
她的話像一把利刃刺進我的心臟。
我照顧婆婆這么多年,不是為了什么房產,而是真心把她當親人。但在陳瑩眼里,我只是圖謀她媽媽財產的"免費保姆"。
在場的親友都尷尬地低下了頭,沒人敢出聲。畢竟在法律上,陳瑩確實是宋老太太唯一的血親。
我忍住眼淚,平靜地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泛黃的信封:"婆婆生前確實立了遺囑,但她讓我在葬禮上當眾宣讀完整版本。"
陳瑩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隨便你念吧,反正結果都一樣。"
我慢慢展開信封里的紙張,用清晰而堅定的聲音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