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在土耳其方面主持下，俄羅斯和烏克蘭代表團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舉行會談 新華社 圖

一場暌違三年的俄烏直接會談，一波三折，最終被烏方稱為“毫無成果”，而俄方表示“滿意”。

當地時間5月15日下午3點半（北京時間晚8點半），俄羅斯和烏克蘭雙方代表結束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的會談。這場由俄羅斯總統普京最初提議發起、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隔空喊話將在土耳其等待普京的會談，最終在俄烏領導人均缺席的情況下僅持續不到兩個小時，并且未取得重大進展。

烏克蘭代表團團長、國防部長烏梅羅夫在結束談判后對媒體表示，雙方同意進行“1000換1000”的大規模換俘，并已確定具體日期，但目前尚不會公布。會前，是否同意30天無條件停火的問題成為矛盾焦點，但雙方均未在會后就這一問題透露細節。

美國總統特朗普此前曾高調宣稱或許也會親赴土耳其參加談判，但15日突然為會談“降調”，稱在其與普京會面之前，“一切都不會發生”。原計劃15日開啟的會談，當天未能舉行。

值得注意的是，這也是俄烏三年多來首度面對面談判。自2022年2月俄烏沖突全面升級后，雙方曾于同年3月在伊斯坦布爾舉行過直接和談。而在三年多后的“伊斯坦布爾會談2.0”中，一名烏克蘭外交消息人士表示，俄羅斯提出的要求遠遠超出了此前討論的范圍。另一位消息人士則稱，俄羅斯代表團“缺乏做出重要決定的授權”，“他們還沒有準備好做出任何有意義的決定來結束戰爭。”

據央視新聞報道，烏克蘭方面稱會談“毫無成果”。烏克蘭消息人士稱，作為停火條件，俄羅斯代表團要求烏軍從頓涅茨克、盧甘斯克、赫爾松和扎波羅熱地區撤軍。俄羅斯的其他要求也都是“不可接受的”，遠遠超出了先前討論的范圍。

土耳其外交部長費丹在會談開始時表示，當天的談判是“技術性會談”，將為俄烏兩國領導人可能的會晤奠定基礎。

圖為俄羅斯和烏克蘭國旗 資料圖

“沒有握手”

當地時間5月16日下午1點半（北京時間下午6點半），俄羅斯與烏克蘭在伊斯坦布爾市的多爾瑪巴赫切宮（Dolmabah?e Palace）舉行三年來的首次直接會談，比原計劃的12點半晚了約一個小時。歷史上，多爾瑪巴赫切宮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曾是6位奧斯曼帝國蘇丹的官邸，土耳其國父兼第一任總統凱末爾曾將其作為總統府邸。

根據現場畫面，俄羅斯和烏克蘭代表在一張U形桌上相對而坐，中間則是以土耳其外長費丹為首的土方代表團。與身著深色西裝的俄方代表不同，烏克蘭代表團的一半成員身穿綠色迷彩服，雙方會談前并未握手。

俄方代表團由俄總統助理梅金斯基擔任團長，梅金斯基同時也是2022年伊斯坦布爾俄烏談判的俄方代表團團長。代表團成員還包括俄副外長加盧津、俄武裝力量總參謀部總局局長科斯秋科夫、俄國防部副部長福明等。烏克蘭代表團由國防部長烏梅羅夫、外交部第一副部長謝爾蓋·基斯利茨亞以及烏情報部門官員等組成。

費丹在會談開始時發表了簡短講話，“接待雙方表明了我們結束戰爭的堅定意愿。我們有機會結束戰爭……為了走上和平之路，我們需要抓住這個機會。每天都有更多人喪生。雖然這場戰爭正在奪走生命，但盡快實現停火至關重要。”

烏克蘭一位消息人士表示，他們通過翻譯與俄羅斯方面進行交談。盡管烏克蘭國內普遍使用俄語，但分析認為，烏方使用翻譯暗示了兩國間的“敵意”——烏克蘭方面可能想借此證明他們的語言并非俄語。

澤連斯基的高級助手表示，烏克蘭在土耳其與俄羅斯官員的會談中，首要任務是達成“無條件停火” 。

“伊斯坦布爾會談2.0”

這次直接談判由普京于5月11日提議，澤連斯基隨后回應稱，他將在土耳其“等候”普京。不過，在俄方宣布普京不出席這次會談且只派一個二級代表團參加談判后，澤連斯基宣布由國防部長烏梅羅夫率領的代表團出席會談。

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初期，俄烏談判代表曾在伊斯坦布爾舉行多輪面對面談判，并達成一份聯合公報。這份名為2022年《伊斯坦布爾公報》的草案顯示，烏克蘭同意成為永久中立國，以換取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以及白俄羅斯、加拿大、德國、以色列、波蘭和土耳其等國提供的國際安全保障。此外，烏克蘭初步同意不擁核并放棄加入北約，以換取安全保障。據路透社報道，該保障條款要求美國及其盟友在俄羅斯再次“入侵”烏克蘭時直接參戰。草案還包含推動烏克蘭未來加入歐盟的條款，而俄羅斯則要求限制烏克蘭的軍事能力，并廢除其認為對俄語人群構成歧視的法律。

然而，由于談判破裂，這項草案還是最終未能簽署。2022年5月，烏克蘭稱談判因俄方“未認清戰爭后果”而暫停。俄方則在同年6月表示，烏方未回應其4月提交的草案，導致談判停滯。2022年4月基輔郊區發生的布恰事件成為轉折點，使談判在烏國內失去政治基礎。另據央視新聞報道，普京在2024年12月的年度記者會上表示，曾經俄烏雙方幾乎在伊斯坦布爾達成共識，烏方已草簽了協議，但是“時任英國首相約翰遜破壞了這一切”，導致談判破裂。

普京曾多次談到《伊斯坦布爾公報》 資料圖

從去年開始，普京一度在公眾場合多次談到《伊斯坦布爾公報》。去年6月，普京在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全會上表示，俄愿就烏克蘭問題進行談判，但談判應基于俄烏雙方在白俄羅斯明斯克和土耳其伊斯坦布爾談判之初商定的條件以及當前現實。7月，普京在阿斯塔納出席“上合組織+”會議時也曾表示，俄羅斯從未拒絕和談，現在也愿意繼續和談，伊斯坦布爾協議草案并未消失。9月，普京在東方經濟論壇上再次表示，他已經準備好與烏克蘭進行談判，但談判的基礎是莫斯科和基輔的談判代表2022年在伊斯坦布爾達成的一份協議。

俄羅斯國際事務委員會學術主任安德烈·科爾圖諾夫曾在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專訪時提到，“莫斯科與基輔之間遲早要進行直接談判，因為沒有這種談判，沖突就不可能結束。在任何恢復談判的方案中，伊斯坦布爾的經驗都應得到考慮。”

從聲稱“24小時內解決沖突”，到聲稱復活節達成協議，再到威脅將退出談判協商，特朗普意圖展現重大外交突破的設想已經徹底落空。

對于此次再次選擇土耳其談判，柏林卡內基俄羅斯歐亞中心主任亞歷山大·加布耶夫解釋說，普京的首要目標是讓特朗普相信俄羅斯確實對和平感興趣，而對于普京來說，談判曾在2022年中斷，那就繼續恢復土耳其的談判。

也有分析認為，俄方代表團由梅金斯基率領，表明俄羅斯意在堅持此次談判是2022年和談的延續。梅金斯基5月15日對記者表示，俄羅斯認為此次談判是三年前伊斯坦布爾會談的"延續"，呼應了普京的要求，即任何談判都必須基于2022年4月《伊斯坦布爾協議》的框架。

俄羅斯表示“滿意”

在沒有等來普京和特朗普之后，澤連斯基搭乘飛機于當地時間5月15日晚7點半離開土耳其安卡拉，前往阿爾巴尼亞進行訪問。

分析普遍認為，在俄烏領導人均缺席的情況下，此次俄烏談判不太可能取得突破。

“沒有確定會議時間，沒有會議議程，也沒有高級代表團……我認為俄羅斯的態度不認真。”澤連斯基15日質疑道，并表示派出由國防部長率領的烏克蘭代表團參加會談，是出于對特朗普和埃爾多安的尊重。

梅金斯基則在會談后表示，俄羅斯方面對此次會談“總體滿意”。他說，雙方同意提出各自的停火設想，之后談判可以繼續進行，莫斯科已經“注意到”烏克蘭要求普京會見澤連斯基的請求。

梅金斯基告訴記者，莫斯科認為當天的會談是2022年失敗會談的延續，澤連斯基則在阿爾巴尼亞的一次會議上表示：俄羅斯派出的人員與2022年幾乎相同。這表明俄羅斯沒有改變其基本方針……他們正在盡一切努力將這次伊斯坦布爾會議變成一個階段性的、空洞的進程。

烏梅羅夫會后向媒體表示，與俄羅斯達成交換1000名戰俘的協議是一項“重要成就”，但下一步目標是兩國領導人進行討論。他在伊斯坦布爾對記者說：“我們的總統（澤連斯基）期待在這里舉行高層會談，我認為下一步應該是組織領導人級別的會議。”

烏克蘭代表團團長、國防部長烏梅羅夫 資料圖

會談結束后，烏克蘭最高拉達議員熱列茲尼亞克則表示，伊斯坦布爾談判毫無成果。據烏克蘭消息人士稱，俄方拒絕了30天停火，并要求烏軍從頓涅茨克、盧甘斯克、赫爾松和扎波羅熱地區撤軍。俄羅斯的其他要求也都是“不可接受的”，遠遠超出了先前討論的范圍。一位土耳其官員向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表示，俄羅斯要求烏克蘭撤出仍在其控制下的領土是“在停火談判的背景下”提出的。

實際上，根據各方表態，人們并未對伊斯坦布爾會談抱以期待。當地時間15日，特朗普在飛往阿聯酋的空軍一號上對媒體表示：“在我和普京會面之前什么都不會發生。”

美國國務卿魯比奧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他表示，對伊斯坦布爾會談沒有太高的期望，目前“非常清楚”只有特朗普和普京會晤才能取得突破。“我認為，除非他們進行非常坦誠和直接的對話，否則從現在開始不會有任何成果，我知道特朗普總統愿意這樣做。”魯比奧說。

俄羅斯前外交官鮑里斯·邦達列夫認為，與特朗普的會晤對普京來說將是一個重大勝利，而他對與澤連斯基的會晤不感興趣。“兩個大國應該坐在一起，討論弱小國家如何在他們的保護傘下生存。”他在瑞士接受采訪時表示，“這就是他看待世界的方式。這就是為什么澤連斯基不適合。”

澤連斯基表示，伊斯坦布爾會晤后，他與特朗普通了電話，并與法國、德國、英國和波蘭領導人進行了交談。他說，烏克蘭準備“以最快速度”實現和平，但俄羅斯應該為此承擔責任：“如果俄羅斯拒絕完全無條件停火和殺戮，就必須實施嚴厲制裁。必須持續對俄羅斯施壓，直到俄羅斯準備好結束戰爭。”他在Telegram上發帖稱。

英國首相斯塔默稱俄羅斯在會談中的立場“不可接受”，并表示在與特朗普會面和通話后，“我們現在正在密切協調我們的回應，并將繼續這樣做。”法國總統馬克龍表示，俄羅斯再次無視歐洲和美國對烏克蘭停火的呼吁是“不可接受的”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表達了對澤連斯基的支持，并承諾進一步“加大對普京的壓力”。她表示，歐盟正在制定針對俄羅斯的新制裁措施，方案將包括對俄羅斯金融部門以及北溪1號和2號天然氣管道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