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事件為真實事件稍加改編,但并非新聞,情節全來源官方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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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1988 年的秋天,我,王德貴,一個剛滿二十歲、從鄉下來的愣頭青,揣著父親東拼西湊來的幾塊錢路費和一封遠房親戚寫的介紹信,來到了鎮上。
介紹信是寫給鎮政府辦公室一位姓劉的主任的,信里懇請他幫忙給找個能糊口的活計。
劉主任人不錯,但鎮政府也沒什么閑職。
恰好那時候,新上任的李鎮長家需要一個看門的,劉主任就把我推薦了過去。
李鎮長家住在鎮子東頭,一處帶著院子的二層小樓,在當時普遍還是平房的鎮上,顯得格外氣派。
院子有扇挺闊氣的鐵柵欄門,我的工作,就是守在這扇門旁邊那間簡陋的門房里,負責開關門、接收信件報紙、偶爾擋一擋不明來路的訪客。
說白了,就是個看門人。
第一天 “上崗”,心里是忐忑又有點自卑的。
門房很小,一張舊木板床,一張缺了角的桌子,一把掉漆的椅子,就是全部家當。
窗戶正對著大門,能清楚地看到院內外的動靜。
李鎮長親自出來跟我交代了幾句,他看上去四十多歲,身材微胖,穿著干凈的中山裝,說話不緊不慢,帶著點官腔,但眼神并不嚴厲,只是囑咐我要機靈點,眼皮子活泛點,別放不明不白的人進去。
“小王啊,以后這大門就交給你了。晚上鎖好門,白天看好人。辛苦你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留下這句話就回屋了。
這一看,就是整整九個春秋寒暑,三千多個日日夜夜。
九年的光陰,對一個守在原地的人來說,長得仿佛沒有盡頭,又快得像彈指一揮間。
對于我,王德貴,這個鎮長家的守門人而言,這九年更像是一條被框定好的河道,日子就在這門里門外緩緩流淌,無聲無息,卻又在不經意間沖刷掉了我最好的青春年華。
生活的主旋律是單調,是重復。
清晨,當東方天際剛泛起魚肚白,遠處雞鳴聲依稀可聞時,我就得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來,摸索著打開那扇沉重的鐵柵欄大門,發出 “吱呀” 一聲,宣告新的一天開始。
接著便是拿起那把用了多年的竹掃帚,清掃門前被夜風吹積的落葉和塵土,偶爾還會有調皮的孩童丟下的糖紙。
掃完地,泡上一杯濃茶,坐在那張吱呀作響的舊椅子上,門房便成了我的崗哨,也是我觀察世界的窗口。
白天的大部分時間,我都是這扇大門的忠實 “門神”。
看著鎮上的居民、行色匆匆的干部、偶爾駛過的車輛…… 人來人往,車進車出,構成了我視野里的全部動態。
我需要辨認來訪者的身份,是熟人,還是需要通報的陌生面孔。
接收信件報紙,有時候是普通的報刊,有時候是蓋著紅章的機要文件,我都會小心翼翼地登記、轉交。
傍晚時分,是鎮長夫人和孩子回家的時刻,之后便是等待鎮長歸來。
直到深夜,當那輛桑塔納(后來換成了更氣派的帕薩特)的車燈劃破夜幕,停在門口,我打開門,看著鎮長帶著一身疲憊和有時濃重的酒氣走進院子,我才能如釋重負。
最后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門鎖,確認萬無一失后,回到那間只有幾平米的小屋,躺在那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沉入夢鄉。
周而復始,日復一日。
李鎮長是個典型的 “實干家”,或者說 “工作狂”。
他的時間似乎永遠不夠用,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滿滿當當。
早上經常是我剛拉開大門沒多久,他就一手拎著那個用了很久、邊角磨得發亮的黑色公文包,一手拿著搪瓷杯,步履匆匆地出門,連早飯有時都在車上解決。
晚上回來更是沒個準點,常常是繁星滿天,甚至月上中天,才伴著一身酒氣被司機小趙攙扶著送回來。
他話不多,尤其是在家里,對我這個看門人更是惜字如金,除了必要的交代,幾乎沒有閑聊。
偶爾他會在門口停一下,看看院子里的花草,或者只是沉默地抽支煙,眉頭常常是微蹙的,仿佛有思考不完的事情。
但他骨子里是個念舊且節儉的人,身上那件灰色的中山裝,領口和袖口都洗得有些發白了,他還是經常穿著。
我記得有一次,夫人勸他換件新的,他擺擺手說:“還能穿,挺好。”
相比之下,鎮長夫人周老師則溫婉和氣得多。
她是鎮中心小學的語文老師,身上總帶著一股淡淡的書卷氣。
每天騎著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舊自行車上下班。
每次經過門房,她總會放慢速度,沖我微笑著點點頭,那笑容像是春風,能驅散門房里的幾分孤寂。
偶爾,她會從家里端來一碗剛出鍋的熱粥,或者幾個剛蒸好的饅頭、自家樹上結的蘋果,遞給我說:“德貴,趁熱吃。”
“謝謝夫人!” 我總是受寵若驚地接過。
他們的兒子小亮,我剛來那會兒還是個剛上小學的 “小不點”,穿著開襠褲,成天在院子里追逐打鬧,見到我,會奶聲奶氣又響亮地喊一聲 “王叔叔好!”,然后像顆小炮彈一樣沖進家門。
時光荏苒,看著他從一個頑皮孩童,長成一個背著沉甸甸書包的初中生,再到后來,變成一個比我還高、滿臉青春痘、躊躇滿志的高中生。
九年過去,他爭氣地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穿著嶄新的牛仔褲和 T 恤,拖著行李箱離開家時,還特意跑過來跟我握了握手,笑著說:“王叔叔,我上大學去了,以后常回來看你!”
雖然知道是客氣話,但我心里還是暖烘烘的。
只是,他回來的次數,確實越來越少了。
這九年,我就像一棵扎根在門邊的老樹,默默注視著李鎮長家的人情冷暖,也無聲地見證著這個小鎮在時代浪潮下的緩慢變遷。
門口那條坑坑洼洼、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土路,在我來的第三年被翻修,鋪上了平整的水泥,后來又刷上了白色的道路標線。
路邊的平房漸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貼著瓷磚的兩三層小樓。
鎮長的座駕,也從最初那輛顛簸的軍綠色北京吉普,換成了相對舒適的上海桑塔納,最后又換成了更顯檔次的黑色大眾帕薩特。
來訪的客人也悄然發生著變化,最初多是鎮上各村的干部,后來市里、甚至省里牌照的小車也漸漸多了起來。
客人們的穿著打扮越來越講究,談論的話題也似乎越來越 “高級”,雖然我大多聽不懂,但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 “發展” 和 “進步” 正在發生。
我只是一個看門人,時代的洪流也好,官場的風云也罷,都與我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玻璃。
我能做的,也必須做的,就是恪盡職守,守好這扇門,守好這份來之不易的安穩。
李鎮長待我不薄,這一點我心里有數。
雖然每月到手的工資不算高,也就勉強糊口,但他從沒有拖欠過一天,而且每年春節、中秋這樣的節日,都會讓夫人給我送來一些錢或者米面油肉之類的年貨,讓我一個外鄉人也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最讓我感激的是在我來的第五年,老家傳來消息,說父親下地時摔斷了腿,急需一筆錢做手術。
我當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手里攢下的錢根本不夠。
那年月,向人借錢比登天還難。
我猶豫了很久,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敲開了鎮長的書房門,結結巴巴地說明了情況。
鎮長聽完,沒多說什么,只是眉頭皺了一下,然后拉開抽屜,數了五百塊錢遞給我,沉聲說:“先拿去給你爹治病,人要緊。不夠的話,你再跟我說。”
那時候,五百塊錢幾乎是我大半年的工資!
我激動得眼淚差點掉下來,攥著那救命錢,連聲道謝。
這筆恩情,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我心里,也讓我更加死心塌地地要為他守好這扇門。
我盡心盡力地守著這扇門,九年里沒出過一次差錯。
小偷小摸的不敢靠近,不明身份的訪客也都被我客氣地擋在門外。
鎮長對我還算滿意,雖然他從不明確表揚,但從他偶爾投來的認可眼神里,我能感覺得到。
時間一晃就到了 1997 年。
這一年,我快三十了,依舊是孤身一人。
老家的母親開始著急我的婚事,催我回去相親。
我自己也覺得,不能一輩子就窩在這個小小的門房里,守著別人的家門過日子。
思來想去,我決定向鎮長辭行。
提出辭職的那天,我心里挺復雜的。
既有對未來的憧憬,也有對這份干了九年的工作的留戀,還有對鎮長一家人的不舍。
我挑了個鎮長心情看起來不錯的傍晚,小心翼翼地敲開了他書房的門。
“鎮長,我想…… 我想跟您辭職。” 我低著頭,聲音有點發顫。
李鎮長正戴著老花鏡看文件,聽到我的話,他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沉默了幾秒鐘。
“哦?想好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嗯,想好了。” 我點點頭,“家里催得緊,讓我回去…… 成家。我也老大不小了,不能總在這兒耽誤著。”
“也是,” 李鎮長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德貴啊,這九年,辛苦你了。你是個實在人,做事踏實,我一直很放心。”
聽到鎮長的肯定,我心里一陣發熱,眼眶也有些濕潤。
“回去也好,是該成家立業了。” 鎮長站起身,在書房里踱了幾步,然后走到一個靠墻的柜子前,打開柜門,從里面拿出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鐵盒子。
那是一個長方形的鐵盒子,大約有兩塊磚頭那么大,深綠色,邊角有些地方的漆已經剝落,露出底下鐵皮的顏色。
看起來沉甸甸的。
他拿著鐵盒子,走到我面前,遞給我。
“這個,你拿著。”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接過。
鐵盒子入手很沉,冰涼的。
“鎮長,這……” 我有些不知所措。
看這盒子的分量和鎮長鄭重的樣子,我心里第一個念頭就是 —— 這里面裝的是錢!
是鎮長給我的補償,或者說是對我這九年工作的獎勵。
九年的工資雖然不高,但如果鎮長給個萬兒八千的補償,那對我來說可是一筆天文數字,足夠我回老家蓋房娶媳婦了!
想到這里,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拿著吧,算是我對你這九年的一點心意。” 鎮長語氣平淡,但眼神里似乎有些復雜的情緒,“回去好好過日子。”
我雙手緊緊抱著那個鐵盒子,激動得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謝謝鎮長!謝謝鎮長!我……”
“行了,去吧。明天讓司機送你回車站。” 鎮長擺擺手,重新戴上眼鏡,坐回書桌前,不再看我。
我捧著那個沉甸甸的鐵盒子,退出了書房。
回到門房,我的心還在怦怦直跳。
我把鐵盒子放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看。
這鐵盒子沒有鎖,只有一個簡單的搭扣。
我的手放在搭扣上,想象著打開后,里面是一沓沓嶄新或者陳舊的鈔票
我捧著那個沉甸甸的鐵盒子,退出了書房。
回到門房,我的心還在 “砰砰” 直跳,像揣了只兔子。
激動、期待、還有一絲絲的不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我把鐵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看,用手掂量著它的分量。
這鐵盒子沒有鎖,只有一個簡單的黃銅搭扣,扣得很緊。
我的手指摩挲著冰涼的金屬表面,想象著打開后,里面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是一沓沓整齊的 “大團結”(十元人民幣),還是更值錢的 “老人頭”(百元人民幣)?
鎮長出手,應該不會太小氣吧?
九年的青春,九年的忠誠,總該有個不錯的價錢。
有了這筆錢,我回老家就能抬頭挺胸了,蓋新房,娶媳婦,讓爹娘過上好日子……
越想,心頭越是火熱,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美好生活在向我招手。
那一夜,我幾乎沒怎么合眼。
鐵盒子就放在我的枕頭邊,我時不時伸手摸一下,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 “希望”。
我不敢在門房里打開它,一來怕被人看見,二來也想把這份驚喜帶回家,在父母面前,在自家的屋檐下,分享這份遲來的 “收獲”。
第二天一早,鎮長安排了司機小趙開著那輛桑塔納送我去長途汽車站。
臨走前,鎮長夫人也出來了,她眼圈有點紅,往我手里塞了一個布包,里面是幾個煮熟的雞蛋和一沓用紅紙包著的錢,不多,大概兩百塊。
“德貴,路上吃。拿著,這是我們一點心意,別嫌少。”
我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鎮長站在門口,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只對我點了點頭:“一路順風。”
我抱著那個鐵盒子,坐上了回鄉的長途汽車。
一路的顛簸,絲毫沒有影響我的心情。
鐵盒子放在腿上,我用外套蓋著,生怕被小偷盯上。
幾個小時的車程,我滿腦子都在規劃著這筆 “巨款” 的用途。
甚至連新房的樣式,娶媳婦的彩禮,都默默盤算了好幾遍。
終于,汽車在塵土飛揚的鄉道上停下,我熟悉的村莊就在眼前。
背著簡單的行李,抱著沉重的鐵盒,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
村口的老槐樹還是那樣枝繁葉茂,田埂上的鄉親看到我,都熱情地打著招呼:“喲,德貴回來啦!”“出息了,在大地方待了這么多年!”
推開自家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正在院子里喂雞的母親看見我,先是一愣,隨即扔下手里的瓢,激動地跑過來:“兒啊,你可回來了!”
父親也從屋里聞聲走出,臉上布滿皺紋,但眼神依舊明亮。
看到我懷里抱著的鐵盒子,老兩口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德貴,這是啥?” 母親問道。“是…… 是鎮長給的。”
我強壓著內心的激動,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說是對我這些年工作的一點心意。”“鎮長給的?” 父親眼神一亮,“那肯定是好東西!快,進屋,進屋打開看看!”
我們一家三口圍坐在堂屋那張老舊的八仙桌旁。昏黃的燈泡下,鐵盒子被放在桌子中央,像是一個等待揭曉的謎底。母親搓著手,父親則緊緊盯著盒子,連大氣都不敢喘。我的心跳再次加速,比在鎮長書房時還要緊張。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用力扳開了那個黃銅搭扣。“啪嗒” 一聲輕響,在安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清晰。來了!我心里默念著,懷著無比的期待,慢慢掀開了鐵盒的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