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真實案件改寫,所用人名皆為化名,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網,部分圖片非案件真實畫像,僅用于敘事呈現,請知悉。聲明:作者專屬原創文章,無授權轉載搬運行為一律追究到底!
法槌落下,冰冷的聲音在莊嚴肅穆的法庭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準地扎在王建國的心臟上。
“……經本院再次審理,原告王小軍工傷賠償一案,撤銷原判決中賠償三十萬元人民幣的決定,改判為……三萬元人民幣?!?/p>
三萬?
王建國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審判席上那個模糊的人影。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那個數字,那個輕飄飄的“三萬”,怎么可能從代表著公平與正義的法官口中說出?
那可是他兒子的救命錢,是他兒子用半條命換來的血汗錢啊!
法庭內一片寂靜,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欞,斜斜地照進來,切割出一道道光影,將他的身影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
他的嘴唇翕動著,想要嘶吼,想要質問,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怎么會這樣?明明一審的時候,律師信誓旦旦地說,證據確鑿,三十萬的賠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工廠老板劉萬發當時也默認了,只是在賠償金額上討價還價,希望能少一些。可怎么短短一個月,一切都變了?
判決書像一片輕飄飄的廢紙,落在了他的手上,那上面的每一個鉛字,都重如千鈞,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爸……” 陪同他來的小女兒王娟,聲音帶著哭腔,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王建國僵硬地轉過頭,看著女兒蒼白無助的臉,心中的絕望如同潮水般洶涌,幾乎要將他吞噬。他緊緊攥著那份判決書,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扭曲的蚯蚓。
走出法院大門,冰冷的風迎面吹來,王建國打了個寒顫。
他佝僂著背,腳步踉蹌,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陽光刺眼,卻照不進他心底的寒冰。
他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兒子王小軍的模樣。
小軍,他那個懂事得讓人心疼的兒子。
從小到大,小軍就沒讓他和老伴操過多少心。學習成績雖然不是頂尖,但也一直名列前茅。
街坊鄰居都夸他生了個好兒子,孝順、懂事、有出息。
王建國記得,小軍上初中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次“我和父母”的主題征文比賽。小軍的文章得了第一名。
文章里,小軍用稚嫩卻真摯的筆觸寫道:“我的爸爸是一名普通的工人,他的手很粗糙,上面布滿了老繭,但就是這雙手,為我撐起了一片天。
我的媽媽身體不好,爸爸總是把最好的留給她和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快點長大,能為爸爸媽媽分擔……”
當時,王建國拿著那篇獲獎的作文,躲在屋里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他覺得,這輩子能有這么一個兒子,再苦再累都值了。
小軍高中畢業后,成績原本可以上個不錯的大學。但那年,王建國的老伴,小軍的媽媽,查出了尿毒癥,家里一下子陷入了困境。為了給老伴治病,家里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欠下了一屁股外債。
小軍看著愁眉不展的父親和日漸消瘦的母親,默默地收起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對王建國說:“爸,我不上大學了。我想早點出去掙錢,給媽治病,幫家里還債。”
王建國當時急紅了眼,他狠狠地打了小軍一巴掌,罵他不爭氣,罵他目光短淺??尚≤娭皇蔷髲姷乜粗?,眼神里滿是堅定:“爸,讀書什么時候都可以,媽的病不能等。我是家里的男人,我得擔起這份責任?!?/p>
那一刻,王建國看著兒子年輕卻寫滿堅毅的臉龐,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兒子長大了,也更懂事了。
最終,小軍沒有去讀大學,而是跟著同鄉去了城里的一個家具廠打工,就是劉萬發開的那個廠。雖然辛苦,工資也不算高,但小軍每個月都會準時把大部分工資寄回家,只留下一點點生活費。每次打電話回來,他總是報喜不報憂,說自己在廠里過得很好,吃得飽,穿得暖,讓家里不用擔心。
王建國知道,兒子是在安慰他們。家具廠的活兒又臟又累,哪里會輕松?但他又能說什么呢?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兒子平平安安。
老伴的病,像一個無底洞,不斷吞噬著這個本就貧困的家庭。
透析、吃藥、住院……每一項開支都像一座大山,壓得王建國喘不過氣來。小軍寄回來的錢,大部分都用在了老伴的治療上,家里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王建國也想出去打點零工,補貼家用,但他年紀大了,又有老寒腿的毛病,一到陰雨天就疼得厲害,很多力氣活都干不了。女兒王娟還在上學,也需要用錢。
生活的重擔,幾乎都壓在了小軍一個人身上。
每次小軍回家,都會給母親帶些她喜歡吃的水果,給父親買兩條他愛抽的廉價香煙??粗鴥鹤尤諠u黝黑消瘦的臉龐,王建國心里陣陣發酸。他知道,兒子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
“小軍啊,廠里要是太累,就別干了。錢慢慢掙,身體要緊?!崩习槔≤姷氖?,心疼地說道。
小軍總是笑著說:“媽,我不累,廠里的活兒我早就習慣了。您就安心養病,等您病好了,我帶您和爸去北京逛長城。”
他總是那么樂觀,那么有活力,仿佛沒有什么困難能夠打倒他。他是這個家的頂梁柱,是父母的精神支柱。
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和苦難的人開玩笑。就在一家人咬著牙,期盼著日子能慢慢好起來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將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徹底推向了深淵。
那天,王建國記得很清楚,是個陰沉沉的下午,天空布滿了烏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正在家里給老伴熬藥,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焦急萬分的聲音:“請問是王小軍的家屬嗎?王小軍在廠里出事了,你們趕緊過來市醫院!”
“轟隆”一聲,王建國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一片空白。手里的藥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和女兒王娟瘋了一樣趕到市醫院。在急救室的門口,他們看到了家具廠的老板劉萬發。劉萬發一臉的煩躁和不耐煩,簡單地跟他們說了一下情況,說是小軍在操作機器的時候,不小心被卷進去了,傷了腿。
當醫生掀開白布,讓他們看小軍的傷勢時,王建國的老伴當場就暈了過去。
小軍的右腿,從大腿根部往下,血肉模糊,骨頭茬子都露了出來。那條曾經充滿力量,支撐著他奔跑跳躍的腿,如今卻像一截被摧殘過的枯木,慘不忍睹。
“醫生,我兒子……我兒子的腿還能保住嗎?”王建國聲音顫抖,帶著一絲最后的希望哀求道。
醫生搖了搖頭,語氣沉重:“傷勢太重了,為了保住性命,必須立刻進行截肢手術?!?/p>
截肢!
這兩個字像兩把鋒利的冰刀,狠狠地剜著王建國的心。他的小軍,才二十出頭啊!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如果沒了腿,以后可怎么活??!
手術進行了七八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對王建國和王娟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當小軍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他臉色慘白如紙,右腿的位置,空蕩蕩的,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
王建國再也忍不住,這個年過半百的漢子,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小軍醒來后,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右腿,沉默了很久。他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王建國知道,兒子心里的痛,比身體的傷更重。
接下來的日子,是漫長而痛苦的治療和康復。高昂的醫藥費,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劉萬發一開始還支付了一些醫藥費,但很快就以各種理由開始拖延。
王建國去找劉萬發理論,劉萬發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王師傅,不是我不給錢,實在是廠里最近效益不好,周轉不開。再說,小軍出事,他自己也有責任,操作不當嘛!”
聽著劉萬發推卸責任的話,王建國氣得渾身發抖。他決定,要為兒子討回一個公道。
在親戚朋友的幫助下,他請了一位律師,將家具廠告上了法庭。律師告訴他,小軍的情況屬于工傷,證據充分,工廠方面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根據相關的法律法規,以及小軍的傷殘等級,預計可以拿到三十萬左右的賠償。
三十萬!這個數字,對于深陷困境的王建國一家來說,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這筆錢,不僅可以支付小軍后續的治療費用和安裝假肢的費用,還能讓家里稍微喘口氣。
一審開庭很順利。法庭上,律師據理力爭,提交了充分的證據,包括工友的證詞、醫院的診斷證明、以及小軍受傷前后的照片。劉萬發在法庭上雖然還在狡辯,但明顯底氣不足。
休庭后,劉萬發私下里找到王建國,態度軟了下來,希望能私了,賠償金額可以商量。
那一刻,王建國仿佛看到了一絲曙光。他覺得,法律是公正的,兒子的苦不會白受。
然而,就在一審判決即將下達的前幾天,事情突然發生了詭異的轉變。
原本還算積極配合的劉萬發,態度突然變得強硬起來。他不再接王建國的電話,也不再理會律師的函件。甚至有傳言說,他找到了什么“大人物”幫忙。
王建國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但律師安慰他說,法律講究證據,只要證據確鑿,誰也改變不了事實。
可是,他還是低估了現實的殘酷。
一審判決遲遲沒有下來。拖了半個多月后,法院突然通知他們,說被告方家具廠提出了新的證據,案件需要重新審理。
所謂的“新證據”,竟然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監控錄像片段,以及幾個突然冒出來的“目擊證人”,都聲稱小軍出事是因為他自己違規操作,擅自拆除了機器的安全防護裝置。
這些“證據”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偽造的。然而,在法庭上,這些荒謬的“證據”卻被采納了。
王建國和律師當庭反駁,據理力爭,但法官卻似乎充耳不聞。整個庭審的節奏,完全被對方掌控。
然后,就有了今天這令人絕望的判決。
三十萬,變成了三萬。
這三萬塊錢,連小軍目前欠下的手術費都不夠,更別提后續的康復和假肢費用了。
這哪里是判決,這分明是往他們一家人的傷口上撒鹽!
王建國攥緊了那份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判決書,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滲出了血絲。他感覺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網中央的蜘蛛,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出那張由權力和金錢編織而成的大網。
判決的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王建國家那扇破舊的木門,就被人“砰砰砰”地砸響了。
王建國一夜未眠,雙眼通紅。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家具廠老板劉萬發。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頭發梳得油光锃亮,臉上帶著一絲得意而又輕蔑的笑容。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一看就不是善茬。
“王師傅,大清早的,沒打擾你吧?”劉萬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神里充滿了戲謔。
王建國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胸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劉萬發,你來干什么?!”
“干什么?”劉萬發從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鈔票,在王建國面前晃了晃,“當然是來給你送錢的。法院不是判了嗎?三萬塊,一分不少?!?/p>
那沓紅色的鈔票,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灼痛了王建國的眼睛。
“你……”王建國氣得說不出話來。
劉萬發臉上的笑容更加戲謔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幾乎貼到了王建國的臉上,壓低了聲音說道:“王師傅,我知道這三萬塊錢,你肯定看不上。不過呢,我這人,向來大方。”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陰冷而刻毒:“只要你現在,從這里,跪著爬到我腳下,我就把這三萬塊錢……不,我再加兩萬,湊個整,五萬!怎么樣?跪過來,這五萬塊錢就是你的了?!?/p>
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王建國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死死地盯著劉萬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恨不得撲上去,跟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生拼了!
可是,他不能。
他想到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伴,想到了失去一條腿、對未來充滿絕望的兒子,想到了還在上學、需要依靠他的女兒。
這個家,不能再出事了。
劉萬發看著王建國變幻不定的臉色,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了:“怎么?不愿意?也是,畢竟是長輩嘛,拉不下這個臉。不過,你想清楚了,這可是五萬塊。有了這筆錢,你兒子的醫藥費,多少也能解決一點吧?”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錐子,狠狠地扎在王建國的心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院子里的老槐樹,在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為這個悲苦的家庭低聲啜泣。
王娟從屋里沖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哭喊著:“爸!不要!我們不要他的臭錢!”
劉萬發帶來的兩個壯漢,上前一步,攔住了王娟。
王建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渾濁的淚水,從他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
他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神中充滿了血絲和一種近乎毀滅的絕望。
他看著劉萬發,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你說話……算數?”
劉萬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當然算數!我劉萬發,一口唾沫一個釘!”
在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在劉萬發和他手下戲謔的目光注視下,王建國,這個一輩子沒對人低過頭的漢子,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泥土地上。
塵土飛揚,沾染了他斑白的鬢角。
劉萬發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王建國,發出一陣刺耳的狂笑。
他將那沓鈔票高高舉起,然后猛地向空中一撒!
紅色的鈔票,像一只只帶血的蝴蝶,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散落在骯臟的地面上,有的甚至被風吹到了墻角的狗屎旁。
“王師傅,慢慢撿吧!哈哈哈……”
劉萬發帶著他的人,在一片狼藉和王娟絕望的哭聲中,揚長而去。
王建國跪在地上,看著散落一地的鈔票,那些曾經代表著希望,如今卻充滿了屈辱的紙張,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他慢慢地低下頭,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的嫩肉里,鮮血順著指縫一滴一滴地滲出,滴落在冰冷的塵埃之中。
風,更冷了。
“畜生,我會讓你付出代價?!?/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