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真實案件改寫,所用人名皆為化名,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網,部分圖片非案件真實畫像,僅用于敘事呈現,請知悉。聲明:作者專屬原創文章,無授權轉載搬運行為一律追究到底!
深秋的清晨,總是帶著一股沁入骨髓的涼意。
一層薄薄的、乳白色的霧氣如同輕紗,溫柔地籠罩著這個名叫“下溪村”的小山村。
炊煙尚未普遍升起,偶有幾聲雞鳴犬吠,隔著霧氣傳來,顯得有些遙遠和模糊,更襯得村莊格外寧靜祥和,仿佛沉睡在時光的搖籃里。
張嬸背著一個比她身子還寬大的竹簍,手里拿著一把用了多年的柴刀,佝僂著身子,沿著熟悉的后山小路往里走。
這個時節,山上的落葉和枯枝最多,是儲備過冬柴火的好時候。
她一邊走,一邊用柴刀撥開擋路的枝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霧氣沾濕了她的頭發和眉毛,凝結成細小的水珠。
后山平日里除了上山砍柴、采藥的村民,少有人來,尤其是這清晨時分,更顯幽靜。
張嬸哼著不成調的山歌,目光在落滿枯葉的地面上搜尋著合適的枯枝。
突然,她的目光被前方不遠處一抹異樣的顏色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荊棘叢,灰褐色的枝條盤根錯節,上面還掛著殘留的幾片枯黃葉子。
而在這片了無生氣的荊棘叢中,卻突兀地躺著一團粉色。
在灰蒙蒙的晨霧和枯敗的背景映襯下,那抹粉色顯得格外刺眼。
張嬸心里嘀咕著:“誰家孩子把衣服扔這兒了?”她皺著眉頭,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那團粉色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張嬸的心也隨之越懸越高。
那不是一件被隨意丟棄的衣服,那分明是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看清了,那是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裙子已經破爛不堪,沾滿了泥土、草屑和不知名的污漬,原本漂亮的蕾絲花邊被撕扯得不成樣子。
女孩小小的身子蜷縮著,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臉深深地埋在臂彎里,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頭烏黑柔軟的頭發散落在沾滿露水的枯葉上。
“孩子?孩子?你怎么睡在這里?”張嬸試探著喊了兩聲,聲音有些發顫。
山谷里只有她自己的回聲,空曠而詭異。
沒有回應。
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住了張嬸的心臟。
她扔掉手里的柴刀和背上的竹簍,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撥開女孩散落在脖頸處的頭發。
剎那間,張嬸的瞳孔猛地收縮,倒吸一口涼氣,幾乎要癱軟在地。
女孩的脖頸處,赫然纏繞著幾圈深深的、青紫色的勒痕,皮肉外翻,邊緣甚至有些血跡凝固后的暗紅。
那勒痕是如此猙獰,與女孩稚嫩的皮膚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探到女孩的鼻息下,冰涼一片,沒有絲毫氣息。
又顫抖著摸了摸女孩的手腕,脈搏早已停止了跳動。
死了!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劈在張嬸的腦海里。
她認出了這個孩子,這是村里人見人愛的“小太陽”甜甜!那個總是穿著漂亮的裙子,扎著羊角辮,笑起來有兩個甜甜小酒窩的甜甜!
巨大的恐懼和悲傷瞬間攫住了張嬸,她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尖叫:“啊——!死人啦!甜甜——!”
那尖叫聲撕破了清晨的薄霧,穿透了山谷的寧靜,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驚恐的漣漪。
張嬸連滾爬地從地上爬起來,丟下了一切,瘋了似的往山下村子的方向跑去,
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不好了!出事了!甜甜……甜甜在后山……沒氣了!”
她的哭喊聲在寂靜的山村里回蕩,驚醒了沉睡的房屋,打破了下溪村維持了不知多少年的寧靜與平和。
一場突如其來的死亡陰影,如同這深秋的寒霧,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村莊。
甜甜,大名周恬。
這個年僅九歲的女孩,是下溪村當之無愧的“小太陽”。
她不像山里其他的野孩子那樣瘋跑打鬧、滿身泥濘,
總是干干凈凈,穿著雖然不一定是新的、但總是整潔的衣服,
尤其是她那幾件漂亮的公主裙,更是讓她在灰撲撲的鄉村背景里像個誤入凡塵的小精靈。
甜甜不僅模樣長得可愛,粉雕玉琢,一雙大眼睛像山里的清泉一樣明亮,
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會漾開兩個迷人的小酒窩,甜得能融化人心。
更難得的是,她學習成績在學校里總是名列前茅,是老師口中“聰明又用功的好孩子”。
她性格開朗活潑,嘴巴又甜,見到村里的長輩總是“爺爺”“奶奶”“叔叔”“阿嬸”地叫個不停,聲音清脆悅耳,惹人喜愛。
村里幾乎沒有人不喜歡這個懂事乖巧、像陽光一樣溫暖的小姑娘。
然而,陽光背后,總藏著不為人知的陰影。
甜甜的身世,是村里人默契地不去輕易觸碰的傷疤。
幾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礦難,奪走了她年輕的父母。
那時甜甜才五歲多,懵懵懂懂地看著大人們為她戴上白花,看著父母冰冷的黑白照片,還不完全明白發生了什么。
是她的爺爺,周老漢,村里人稱“周爺爺”,那個以磨豆腐為生的老人,
用他布滿老繭和豆腐沫子的手,將孤苦伶仃的小孫女拉扯長大。
周爺爺已經六十八歲了,一輩子老實巴交,勤勤懇懇。
老伴走得早,兒子兒媳又遭此橫禍,生活的重擔全部壓在了他一個人的肩上。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泡豆、磨漿、點鹵、壓豆腐……
守著那個小小的豆腐坊,賺取微薄的收入,艱難地維持著祖孫倆的生活。
日子過得清苦,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周爺爺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件打了好幾個補丁的靛藍色褂子穿了多少年,數也數不清。
但他對甜甜,卻是傾盡了所有。
他不想讓孫女因為失去父母而覺得自己比別的孩子差,不想讓她受一點委屈。
別的孩子有的零食、玩具,只要甜甜流露出一點點羨慕的眼神,
周爺爺就算勒緊褲腰帶,也會想辦法給她買回來。
甜甜喜歡漂亮的裙子,周爺爺就攢下賣豆腐的錢,
托人從鎮上給她捎回那些在村里看來有些“扎眼”的粉色、白色的公主裙。
看著孫女穿上新裙子,像個小仙女一樣在院子里轉圈,
笑得咯咯響,周爺爺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了許多,眼里盛滿了慈愛和滿足。
甜甜也異常懂事,她似乎明白爺爺的不易。
她從不吵著要這要那,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書包,
幫爺爺掃地、洗菜,或者搬個小板凳坐在豆腐坊門口,陪著滿身豆腥味的爺爺說話。
她會把學校里發的糖果、餅干偷偷藏起來,帶回家塞到爺爺嘴里,奶聲奶氣地說:
“爺爺,這個可甜了,你嘗嘗!”
她會用稚嫩的小手給爺爺捶背,會趴在爺爺的膝蓋上撒嬌,
用小臉蛋蹭著爺爺粗糙的褲子,軟軟糯糯地說:“爺爺,我最愛你了!”
每當這時,周爺爺的心就像被溫水泡過一樣,又軟又暖。
他會笑著摸摸甜甜的頭,粗糙的手掌帶著豆腐的余溫和豆子的清香,說:“爺爺也最愛你,我的乖孫女。”
祖孫倆相依為命,是彼此生命里唯一的光。
豆腐坊里昏黃的燈光下,爺孫倆一起吃飯、說話、讀書的身影,是下溪村一道溫馨而令人心疼的風景線。
村民們都說,甜甜這孩子,是老天爺可憐周老漢,派來陪他的小天使。
誰也沒想到,這個被全村人呵護著的小太陽,這個周爺爺用盡生命去守護的小天使,會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猝然隕落在冰冷的后山荊棘叢中。
事發那天,是一個典型的深秋午后。
陽光雖然不再灼熱,但依舊明亮,透過稀疏泛黃的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秋風帶著涼意,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下午放學鈴聲響起,甜甜背著她那個印著卡通圖案的小書包,和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走出了校門。
她今天看起來特別開心,臉上的笑容比往常更加燦爛。
“甜甜,明天我們去河邊摸魚吧?”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提議道。
“好啊好啊!”另一個小男孩附和著。
甜甜搖了搖頭,舉起手里一個用毛線編織的小東西,得意地說:
“明天再說吧!我今天要早點回家,給我爺爺送我新織的手套!看,好看嗎?”
那是一雙用紅色的毛線織成的手套,針腳雖然有些歪歪扭扭,看得出是小孩子的手筆,但卻織得很用心,手套口還細心地收了邊。
這是甜甜利用課余時間,跟著鄰居家的巧手奶奶,一針一線偷偷織了好幾天的,就想給冬天里手指總是凍得通紅的爺爺一個驚喜。
“哇,甜甜你真厲害!”同學們紛紛贊嘆。
“我爺爺的手冬天總是裂口子,戴上這個就不怕冷啦!”甜甜驕傲地揚起小臉,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在村口的分岔路,甜甜和同學們揮手告別。
“我先走啦!爺爺肯定在等我了!”
她蹦蹦跳跳地沿著回家的路跑去,粉色的裙擺在秋風里像一只翩躚的蝴蝶。
那是同學們最后一次見到活潑可愛的甜甜。
夕陽漸漸西沉,將天空染成一片橘紅色。
周爺爺早已收了豆腐攤,像往常一樣,搬了個小板凳坐在豆腐坊門口,眼巴巴地望著村口的方向,等著他的寶貝孫女回家。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放學的孩子們三三兩兩都回家了,巷子里響起了各家各戶呼喚孩子吃飯的聲音,炊煙也裊裊升起,帶著飯菜的香氣。
可是,那條通往村口的小路上,卻始終沒有出現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
周爺爺的心開始一點點往下沉。
甜甜平時放學都很準時,今天是怎么了?
是不是被老師留下來了?
還是路上貪玩耽擱了?
他站起身,焦躁地在門口踱來踱去,不停地朝著村口張望,嘴里喃喃自語:
“這孩子,跑哪兒去了……”
天色越來越暗,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在地平線,夜幕悄然降臨。
周爺爺再也坐不住了,心頭的不安像野草一樣瘋狂滋長。
他鎖好豆腐坊的門,踉踉蹌蹌地沖出家門,沿著甜甜放學回家的路,一邊走一邊大聲呼喊:“甜甜!甜甜!你在哪兒啊?快回家吃飯了!”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在寂靜的村道上回蕩,顯得格外凄惶。
路過的村民看到他焦急的樣子,紛紛上前詢問。
“周老哥,咋啦?找甜甜呢?”
“是啊!這孩子放學到現在還沒回家,急死我了!”周爺爺的聲音都在發抖。
“會不會去同學家玩了?”有人猜測。
“不可能,甜甜從不亂跑,她跟我說要回家送手套的!”周爺爺斬釘截鐵地說。
大家一聽,也覺得事情不對勁。
甜甜的懂事是出了名的,從不會這么晚不回家還不打招呼。
幾個熱心的村民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自發地加入了尋找的行列。
“我去問問跟她一起放學的李家丫頭!”
“我去村西頭看看!”
“我去廣播室喊一喊!”
一時間,整個下溪村都被驚動了。
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動,焦急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村民們分組行動,沿著村道、田埂、小河邊,仔細地尋找著甜甜的蹤跡,希望能發現一點線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針一樣扎在周爺爺的心上。
他的嗓子已經喊啞了,雙腿也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他不敢停下來,
只能憑借著一股信念,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那個讓他心肝都疼的名字。
深夜,寒意更濃。
搜尋的人們臉上都帶著疲憊和焦慮。
就在大家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有人在村頭那棵枝繁葉茂、據說有上百年歷史的老槐樹下,
發現了一個眼熟的東西——是甜甜那個印著卡通圖案的小書包!
書包孤零零地躺在槐樹粗壯的根部旁邊,拉鏈半開著,里面的書本和文具都還在。
發現書包的人立刻大聲呼喊,村民們紛紛聚攏過來。
周爺爺踉蹌著撲過去,一把抱起那個書包,緊緊摟在懷里,仿佛那就是他的孫女。
書包上還殘留著甜甜的氣息,可是,甜甜人呢?
找到書包,既帶來了一絲希望,也帶來了更深的恐懼。
這意味著甜甜確實經過了這里,但她為什么會把書包丟在這里?她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
眾人圍在老槐樹下,議論紛紛,卻毫無頭緒。
周爺爺抱著書包,癱坐在地上,渾濁的老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反復念叨著:“我的甜甜……我的甜甜啊……”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驚恐的哭喊聲從后山的方向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是張嬸!她披頭散發,臉上滿是淚水和驚恐,連滾帶爬地沖到人群面前,
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喊道:“快……快去后山……甜甜……甜甜在荊棘叢里……沒……沒氣了……”
“轟——!”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瞬間擊中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張嬸。
周爺爺更是如遭雷擊,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張嬸,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幾秒鐘后,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那聲音不似人聲,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絕望。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像瘋了一樣朝著后山的方向沖去,踉踉蹌蹌,摔倒了又爬起來,嘴里發出野獸般的嗚咽。
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反應過來,立刻追上去攙扶住幾近崩潰的老人,更多的人則打著手電筒,跟隨著張嬸,心急如焚地朝著后山跑去。
寂靜的深夜,被悲慟的哭喊和雜亂的腳步聲徹底撕碎。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一夜未眠的下溪村村民們自發地聚集到了村頭的老槐樹下。
昨夜的驚恐和悲傷尚未散去,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霾。
甜甜的尸體已經被小心地從后山抬了下來,暫時安置在村委會的空房間里,等待鎮上派出所的警察前來處理。
周爺爺守在孫女身邊,早已哭得肝腸寸斷,幾度昏厥過去。
老槐樹下,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村長李大山,一個面色黝黑、神情嚴肅的中年漢子,站在人群中間,緊握著拳頭,
聲音沙啞而堅定:“甜甜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乖巧懂事,
誰能下這么狠的手!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
我們不能等警察來,我們自己也要找!
一定要把那個天殺的兇手揪出來,給甜甜一個交代,給周老哥一個交代!”
李大山的話點燃了村民們心中的怒火和決心。
“對!找出兇手!”
“不能讓甜甜白死!”
“這天殺的畜生,抓到他非扒了他的皮!”群情激憤,大家紛紛響應。
在李大山的組織下,村民們分成了幾個小組,再次對后山以及甜甜可能經過的地方展開了更細致的搜尋,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他們像篦頭發一樣,一寸一寸地搜索著地面、草叢、灌木叢。
功夫不負有心人。
一個小組在距離發現甜甜尸體的荊棘叢不遠處的一條小溪邊,找到了一只粉色的小鞋子。
鞋子沾滿了泥,鞋帶也斷了,正是甜甜昨天穿的那只!
周爺爺曾經說過,這雙鞋是甜甜最喜歡的鞋子之一。
另一個小組則在更靠近村子的一段下坡路上,發現了一條斷了線的紅繩手鏈,上面還串著幾顆小小的塑料珠子。
有人認出,這是甜甜前幾天剛戴上的,據說是她自己用零花錢買的。
手鏈的斷裂,似乎暗示著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掙扎。
最重要的發現來自負責搜尋村西頭河邊的劉叔。
他在河灘濕軟的泥地上,發現了幾串清晰的腳印。
這些腳印有兩組,明顯是一大一小。
大的腳印深陷泥中,步子邁得很大,顯得有些慌亂;小的腳印則淺一些,步幅也小,形狀看起來像是一個孩子的。
劉叔仔細比對了小腳印的大小,心里咯噔一下,這大小,似乎和甜甜那個年紀的孩子穿的鞋子差不多!
而且,這兩串腳印最終都消失在了河邊的蘆葦叢里。
這些零散的線索被一一匯總到李大山這里。
鞋子、斷掉的手鏈、河邊一大一小的腳印……
這些都在無聲地訴說著甜甜最后時刻可能經歷的掙扎和被脅迫。
尤其是那一大一小的腳印,讓村民們的心都揪緊了,難道兇手不止一個?
或者說,有一個大人帶著一個孩子作案?
就在大家根據這些線索緊張地分析推測時,人群中一個平日里話不多的中年婦女趙嬸,突然拍了一下大腿,猶豫著開口了:
“說起來……我昨天傍晚,好像看到陳家的小子了。”
“陳家小子?哪個陳家小子?”李大山立刻追問。
“就是……就是開小賣部那個陳德泉家的,大壯,陳大壯。
”趙嬸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昨天傍晚,天快黑的時候,我從菜地回來,路過后山那條路口,好像看見他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往后山那邊走。
我當時還納悶呢,天都快黑了,他一個孩子往山里跑啥?
手里好像還攥著個什么東西,看不太清。”
陳大壯!這個名字一出來,人群中響起一陣壓抑的議論聲。
提起陳大壯,村里的大人們幾乎都要皺起眉頭。
這孩子今年十一歲,比甜甜大兩歲,卻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他從小就頑劣異常,是村里有名的“混世魔王”。
逃學、打架、偷雞摸狗、欺負比他小的孩子……幾乎沒有他不敢干的壞事。
村里的小孩都怕他,見了他就躲。
大人們也頭疼不已,跟他父母反映過多次,但他父母,尤其是他媽張紅梅,
總是護著兒子,說“孩子還小,不懂事”,或者干脆就蠻不講理地跟人吵起來。
久而久之,大家也懶得管了,只能叮囑自家孩子離他遠點。
更讓人不安的是,陳大壯這孩子,不僅僅是頑劣,身上似乎還帶著一股戾氣。
有人見過他虐待抓住的流浪貓狗,手段殘忍;還有人說他看人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不符合他年齡的陰狠。
趙嬸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水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村民們開始七嘴八舌地回憶起陳大壯平日里的種種劣跡。
“對!我也覺得那孩子有點邪性!”
“甜甜那么乖,會不會是被他欺負了?”
“昨天下午放學,我好像也看到他在學校門口晃悠,沒跟他爸媽在一起。”
“他會不會……真的干出這種事?”這個猜測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能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嗎?
李大山聽著大家的議論,臉色越來越凝重。
他想起劉叔在河邊發現的那一大一小的腳印,小的那個會不會就是陳大壯的?
他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又看了看村西頭河邊的方向,心里一個可怕的念頭逐漸成型。
“走!去陳家問問!”
李大山當機立斷,大手一揮,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村民,朝著村中心陳家開的小賣部走去。
陳家小賣部是下溪村唯一的小賣部,開在村子中心最顯眼的位置。
平日里,這里總是人來人往,大人買油鹽醬醋,小孩買零食糖果,是村里重要的信息集散地之一。
但今天,小賣部門口卻冷冷清清,只有幾個村民遠遠地站著,朝著這邊指指點點,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李大山帶著人走到小賣部門口時,陳大壯的母親張紅梅正站在柜臺后面,臉色有些蒼白,眼神躲閃。
她的丈夫,陳德泉,一個平日里看起來有些木訥寡言的男人,則默默地坐在墻角的一個小板凳上,低著頭,手里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手指微微顫抖。
“紅梅,德泉,陳大壯呢?”李大山開門見山,語氣嚴肅。
張紅梅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眼神慌亂地瞟了一眼墻角的丈夫:
“大山兄弟,你找大壯有事?他……他昨天著涼了,今天不舒服,在里屋睡覺呢。”
“睡覺?”
李大山冷笑一聲,“現在都快中午了,還在睡覺?把他叫出來,我們有話要問他。”
“哎呀,有啥事跟我說就行了,孩子病著呢……”張紅梅試圖阻攔。
“甜甜出事了,你知道嗎?”
李大山打斷她,目光銳利地盯著她的眼睛,
“昨天傍晚,有人看到陳大壯鬼鬼祟祟地往后山去了,我們懷疑甜甜的死跟他有關!”
張紅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聲音尖利起來:
“你胡說!我們家大壯昨天一天都在家里,哪兒也沒去!誰看見了?
讓他出來對質!”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給墻角的陳德泉使眼色。
陳德泉抬起頭,眼神渾濁,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附和道:
“是……是啊,大壯昨天……沒出門。”
他的聲音干澀,明顯底氣不足。
就在這時,里屋傳來了響動,門簾一掀,陳大壯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
他看到門口站著的李大山和幾個面色不善的村民,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和挑釁的神情:
“干嘛啊?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陳大壯!”
李大山厲聲喝道,“我問你,昨天下午放學后到晚上,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老實交代!”
陳大壯被李大山的氣勢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梗著脖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哪兒也沒去,就在家待著。
寫作業,看電視,睡覺。”
“你撒謊!”趙嬸忍不住站出來,“我昨天傍晚明明看到你往后山去了!”
陳大壯斜了趙嬸一眼,撇撇嘴:“你看花眼了吧?我才沒去什么后山。”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李大山從懷里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正是劉叔在河邊拍下的那串一大一小的腳印。
“我們在村西頭河邊發現了這個,這個小腳印,跟你穿的鞋子大小差不多吧?”
陳大壯看到照片,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但依舊嘴硬:
“什么腳印?我不知道!誰知道是誰留下的!”
“是嗎?”李大山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裝著幾片皺巴巴的糖果包裝紙。
“這個,是在老槐樹下,甜甜書包旁邊發現的。
這種糖,你家小賣部是不是在賣?而且,我記得你小子,最喜歡吃的就是這種水果糖吧?”
那糖紙是一種很普通的廉價水果糖的包裝,但確實是陳家小賣部長期售賣的品種。
張紅梅和陳德泉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陳大壯看著那幾片糖紙,臉上的鎮定終于開始瓦解。
他眼神飄忽,手指不自覺地摳著衣角。
“說!”李大山向前一步,逼視著他,“你昨天到底對甜甜做了什么?!”
周圍的村民們也都圍了上來,一道道憤怒而質疑的目光聚焦在陳大壯身上。
空氣中彌漫著巨大的壓力。
在眾人的逼視下,在腳印和糖紙這些證據面前,陳大壯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
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但那哭聲里卻聽不出多少悔意,反而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蠻橫。
“是我!是我又怎么樣!”
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惡狠狠地瞪著眾人,
“是她不讓我碰她!還想跑!我就……我就用繩子勒了她一下……誰知道她那么不經勒,一下子就不動了!”
他的話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人群中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和壓抑的怒罵聲。
“你怎么能這么做!她才九歲啊!”一個婦女悲憤地喊道。
陳大壯聽到這話,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令人心寒的、與年齡不符的得意和囂張:
“我才十一歲!就算我殺了她,警察也不能把我怎么樣!
我不用坐牢!你們能把我怎么樣?”他甚至還挑釁地朝著李大山吐了口唾沫。
這番話,如同火上澆油,徹底點燃了村民們的怒火。
“打死這個小畜生!”“沒人性的東西!”憤怒的村民們就要沖上去。
張紅梅尖叫著撲上去護住兒子,場面一片混亂。
李大山強忍著怒火,攔住激動的村民,他知道現在不能動私刑,必須等警察來處理。
但他看著陳大壯那張毫無悔意、甚至帶著炫耀和挑釁的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這個年僅十一歲的少年,他的心,怎么能冷硬歹毒到這種地步?
就在這劍拔弩張、混亂不堪的時刻,一直蜷縮在墻角、默不作聲、仿佛被抽走了靈魂的陳德泉,突然猛地站起身,像瘋了一樣沖到人群中間,雙目赤紅,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絕望而凄厲的大喊:
“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