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事件為真實事件稍加改編,但并非新聞,情節(jié)全來源官方媒體
為了內(nèi)容通順,部分對話是根據(jù)內(nèi)容延伸,并非真實記錄,請須知。
記憶的起點(diǎn),總是模糊而帶著濕氣的。于我而言,那片濕氣,似乎總是氤氳在舅舅那間不大的小屋里。三歲,一個對世界懵懂的年紀(jì),我卻清晰地記得那一天,母親的眼淚和父親決絕的背影。
他們爭吵的聲音依稀還在耳邊:“帶著他就是個累贅!”
“你難道就忍心?”
然后,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世界安靜了,只剩下我不知所措的哭聲。
他們像丟棄一件舊物一樣,將我留在了這個偏僻的村落,留給了當(dāng)時還未成家的舅舅林國棟。
從此,我的世界里,父親和母親這兩個稱謂,變成了遙遠(yuǎn)而陌生的符號。
舅舅是個沉默寡言卻有著寬厚肩膀的男人。
他以種地和偶爾去鎮(zhèn)上打零工為生,日子過得清貧。我的到來,無疑給他本不富裕的生活又添了一副擔(dān)子。
村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很快就傳開了。
“那林國棟真是傻,自己還沒媳婦呢,倒先撿個拖油瓶回來!”鄰居張嬸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 李大爺接過話茬:“可不是嘛,聽說那娃的爹媽,頭也不回就走了,真狠心!這孩子以后可怎么活喲。”
舅舅從不與他們爭辯,只是默默地把我護(hù)在身后,用他粗糙的大手,為我撐起一片狹窄但還算安穩(wěn)的天空。
我記得,小時候的我總是怯生生的,像一只受驚的小獸。夜里,我常常會從夢中哭醒,小聲喊著:“媽媽……爸爸……”
舅舅會立刻點(diǎn)亮那盞昏暗的煤油燈,輕輕拍著我的背,用他那帶著濃重鄉(xiāng)音的嗓音安慰我:“小遠(yuǎn)乖,不哭不哭,舅舅在呢。他們……他們只是太忙了。”
“他們還會回來嗎?”我抽噎著問。
舅舅沉默片刻,然后說:“會的,等小遠(yuǎn)長大了,出息了,他們就會回來看你了。”
鄰居家孩子有的新奇玩具,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舅舅看到了,便會趁著農(nóng)閑,用木頭給我雕刻小馬、小鳥。
那些粗糙的木雕,卻是我童年最珍貴的寶藏。 “舅舅,這個小馬真好看!比二狗子的那個塑料的好看多了!”
我舉著木馬,開心地說。 舅舅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喜歡就好,以后舅舅再給你雕個大將軍。”
村里的孩子有時候會聯(lián)合起來欺負(fù)我,朝我扔石子,推搡我,尖叫著:“野孩子!沒爹沒媽的野孩子!”
我漲紅了臉,攥緊了拳頭,委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qiáng)地不讓它掉下來。
“我不是野孩子!我有舅舅!”
舅舅知道了,會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怒氣沖沖地找到那些孩子的家長。
“你們家娃兒怎么說話呢!小遠(yuǎn)是我外甥,誰再敢欺負(fù)他,我林國棟第一個不答應(yīng)!”
盡管他并不擅長言辭,但那份護(hù)犢子的急切,卻讓所有人都感受得到。
漸漸地,嘲笑聲少了,但我內(nèi)心深處對父母的怨懟,卻像一顆種子,悄悄埋下。
舅舅家的日子很苦。屋子是土坯的,冬冷夏熱。
最難熬的是冬天,寒風(fēng)從門窗的縫隙里鉆進(jìn)來,凍得人直哆嗦。
“舅舅,冷……”我縮在被窩里,還是覺得寒氣逼人。 舅舅會把家里唯一的厚棉被仔細(xì)地掖在我的身下,然后搓著手說:“小遠(yuǎn)蓋好了,舅舅去給你燒點(diǎn)熱水,喝了就不冷了。”
他自己則多穿幾件舊棉襖,蜷縮在另一張小床上。夜里,我常常能聽到他被凍得翻來覆去的聲音和壓抑的咳嗽聲。
吃的也簡單。
大部分時間是紅薯、玉米面糊糊。
“舅舅,我想吃肉。”有一次我忍不住小聲說。
舅舅摸了摸我的頭,嘆了口氣:“等過幾天舅舅去鎮(zhèn)上打零工,領(lǐng)了工錢就給你買肉吃,好不好?”
過了幾天,他真的從鎮(zhèn)上帶回一小塊肉,那便是我們盛大的節(jié)日。他總是把肉仔細(xì)地切成片,大部分都夾到我的碗里。
“小遠(yuǎn),多吃點(diǎn),正在長身體呢。”舅舅笑著說,眼睛瞇成一條縫。
“舅舅,你也吃啊!”我把碗里的肉夾給他。 他擺擺手:“舅舅不餓,牙口不好,吃不了這個。你吃,你吃。”剩下的他還要仔細(xì)地收好,留到下一頓。
我問過舅舅關(guān)于我父母的事情,不止一次。
“舅舅,我爹娘……他們到底為什么不要我?村里人都說他們狠心,說我是他們?nèi)拥舻摹!?/p>
我鼓起勇氣問道。 舅舅放下手中的旱煙袋,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小遠(yuǎn),別聽他們瞎說。你爹娘……唉,他們有他們的苦衷。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你舅舅不會不要你就行了。”
“可是……”我還想追問。
“別可是了,”舅舅打斷我,“把心思放到學(xué)習(xí)上。你爹娘那邊,等你長大了,舅舅再慢慢跟你說。”
貧窮并沒有阻擋我對知識的渴望。
舅舅雖然自己文化不高,卻異常重視我的學(xué)習(xí)。 “小遠(yuǎn)啊,”他常常在飯后,指著窗外的田地說,“你看這地,咱們刨一輩子也刨不出金疙瘩。你得好好讀書,考出去,曉得不?只有讀書,才能走出這個山溝溝,才能有出息,不像舅舅,一輩子受窮。”
我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舅舅,我一定好好學(xué)!將來我賺錢了,給您蓋大房子,買好多好吃的!” 舅舅聽了,欣慰地笑了:“好,好,舅舅等著。”
他用微薄的收入,為我買了課本和文具,甚至在農(nóng)忙的時候,也會盡量抽出時間,戴上老花鏡,吃力地檢查我的作業(yè)。
雖然他大多看不懂,嘴里還念叨著:“這寫的都是啥哦,跟天書一樣。”但那份認(rèn)真的神情,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我沒有辜負(fù)舅舅的期望。從小學(xué)的名列前茅,到初中的嶄露頭角,再到高中的奮力拼搏,我?guī)缀鯇⑺械臅r間都投入到了學(xué)習(xí)中。
我知道,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考上大學(xué),離開這個貧困的村莊,讓舅舅過上好日子。
高三那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也最充實的一段時光。無數(shù)個夜晚,我在昏黃的燈光下苦讀,窗外是寂靜的鄉(xiāng)村,耳邊是舅舅均勻的呼吸聲。他總是等我睡下后才肯休息。
有時候我學(xué)得太晚,他會默默地給我端來一杯熱水,或者一個熱乎乎的紅薯,輕聲說:“小遠(yuǎn),夜深了,喝杯熱水暖暖身子,早點(diǎn)歇著,別熬壞了眼睛。”
“知道了舅舅,”我接過水杯,暖意從手心傳到心底,
“我做完這道題就睡。” “嗯,別太累了,身體要緊。”他總是這樣叮囑,然后又悄悄地退出去。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我緊張得手心冒汗。當(dāng)在網(wǎng)上查到自己被一所重點(diǎn)大學(xué)錄取時,我激動得跳了起來,一把推開房門,沖出屋子,大聲喊著:“舅舅!舅舅!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是重點(diǎn)大學(xué)!”
舅舅正扛著鋤頭從田里回來,滿臉的泥土和汗水。
聽到我的喊聲,他先是一愣,然后鋤頭“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我面前,聲音都有些顫抖:“啥?小遠(yuǎn),你……你再說一遍?!”
“我考上重點(diǎn)大學(xué)了!舅舅!我們成功了!”我把打印出來的錄取通知給他看。
舅舅看著那張薄薄的紙,那雙粗糙的手有些顫抖,眼眶漸漸紅了。
他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好幾遍,確認(rèn)上面的名字是“林遠(yuǎn)”,才咧開嘴,露出發(fā)黃的牙齒,笑得像個孩子:“好!好!好孩子!舅舅就知道你行!咱老林家也出大學(xué)生了!祖宗保佑啊!”
他沒有再說更多的話,只是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讓我感受到了他所有的驕傲與欣慰。
村里炸開了鍋。“林國棟家的林遠(yuǎn)考上重點(diǎn)大學(xué)啦!”
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村子。
一時間,舅舅家門庭若市,道賀的人絡(luò)繹不絕。
“國棟啊,你可真有福氣,小遠(yuǎn)這么爭氣!以后你就等著享清福吧!”村長笑著說。 舅舅臉上的笑容,是我從未見過的燦爛。
他擺著手,謙虛地說:“哪里哪里,都是孩子自己努力,我沒幫上啥忙。來,進(jìn)屋喝茶,喝茶!”他決定,要為我辦一場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升學(xué)宴。
升學(xué)宴定在村里唯一的小飯館。
舅舅幾乎拿出了所有的積蓄,他說:“小遠(yuǎn),這是你人生的大事,一定要辦得體面!不能讓人看輕了!”
他提前好幾天就開始忙碌,買菜、訂桌、親自手寫請柬邀請親朋好友。
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我既感動又有些心酸。我知道,這場宴會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宴會當(dāng)天,小飯館里熱鬧非凡。親戚們、村里的長輩們、我的老師同學(xué)們都來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紛紛向我和舅舅道賀。
“小遠(yuǎn),恭喜恭喜啊!以后成了大材,可別忘了我們這些鄉(xiāng)親鄰里啊!”
“林老師,多虧了您教導(dǎo)有方!” 舅舅穿著他最好的一件深藍(lán)色外套,雖然有些舊了,但洗得干干凈凈。
他滿面紅光,不停地招呼著客人,給大家敬酒,嘴里一直說著:“謝謝,謝謝大家賞光!快請坐,多吃點(diǎn),多喝點(diǎn)!”
“小遠(yuǎn)有出息了啊!將來可別忘了你舅舅!他為了你,可是一輩子都沒娶媳婦啊!”
一位喝得微醺的長輩拍著我的肩膀,大聲說道。
我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濕潤,鄭重地回答:“王大伯您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舅舅的恩情。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他!”
舅舅在一旁聽著,連忙擺手:“哎,說這些干啥,孩子有出息,我這心里就比啥都甜。來來來,喝酒,喝酒!”
他眼角的皺紋里都盛滿了喜悅。
我端起酒杯,走到舅舅面前,聲音有些哽咽:“舅舅,這些年,真的辛苦您了。沒有您,就沒有我的今天。這杯酒,我敬您!”
舅舅接過酒杯,眼圈也有些泛紅,他拍了拍我的手:“好孩子,說這些見外的話干啥。你爭氣,舅舅比誰都高興!快,把這杯喜酒喝了!”
我們碰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現(xiàn)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我知道,這一刻,舅舅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然而,就在宴會的氣氛達(dá)到高潮,我沉浸在喜悅與對未來的憧憬中時,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所有的和諧與美好。
飯館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穿著筆挺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但神情略顯倨傲的中年男人走了進(jìn)來。
他的皮鞋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發(fā)出清晰的聲響。
他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瞬間,我的心猛地一沉。
盡管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五年,盡管他的容貌有了些許變化,額頭添了皺紋,兩鬢也染上了些許風(fēng)霜,但我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我的父親,林建軍。
他怎么會來?他怎么有臉來?
父親的出現(xiàn),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千層浪。
原本喧鬧的飯館,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帶著困惑、驚訝,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剛才還熱烈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碗筷偶爾碰撞的輕微聲響。
舅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手里的酒杯晃了一下,酒水灑出幾滴。他看著那個男人,眼神復(fù)雜。
“林建軍?!”舅舅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敢置信,“你……你怎么來了?誰讓你來的?”
父親林建軍并沒有理會舅舅的質(zhì)問,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他徑直朝我走來,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在寂靜的飯館里顯得格外刺耳。
他走到我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上下打量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我看不懂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絲毫的溫度。
“林遠(yuǎn),是吧?都長這么大了。”
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事實,又像是在欣賞一件屬于自己的物品。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心中翻江倒海。
十五年了,他從未出現(xiàn)過,從未關(guān)心過我的死活,仿佛我只是一個被他遺忘在角落的垃圾。
如今,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在我即將展翅高飛的時刻,他卻突然冒了出來。他想干什么?
“你來做什么?”我的聲音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濃濃的疏離。
父親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態(tài)度,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目光掃過那些表情各異的親朋好友,最后又回到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仿佛他才是這里的主宰。
然后,他用一種平靜卻不容抗拒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讓我如遭雷擊的話。
“給你舅舅磕兩頭。”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意味,眼神輕飄飄地掃過一旁臉色鐵青的舅舅,“然后,跟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