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清晨六點，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秦建國裹緊了深灰色棉襖，
踩著薄霧來到小區花園。

公園里三三兩兩的老人已經在晨練，
秦建國沖他們點點頭，
卻不加入任何小圈子。

他在東南角自己常站的水泥地上站定，
活動了一下指關節，
開始了太極推手的動作。

他的動作緩慢而規律，
像一臺上了發條的鐘表。

這套動作他已經練了十三年，
從最初跟著錄像帶學，
到現在閉著眼睛也不會錯一個招式。

這是秦建國退休后的第一件堅持下來的事，
也是老伴生前每天必看的“表演”。

“老秦今天又來了。”
遠處幾個打牌的老頭看了他一眼，
低聲說。

“這么冷的天。”

“可不是，
自從他老伴走了，
這老頭天天準時出現，
風雨無阻。”

“聽說他兒女都在國外，
年都不回來過。”

秦建國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

他專注于自己的呼吸和動作，
仿佛只有這樣，
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七十二歲的他，
已經習慣了獨居的日子。

結束了一套動作，
秦建國在長椅上坐下休息。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并不多的汗，
剛想起身回家，
忽然聽到灌木叢那邊傳來幾聲“啪嗒”聲。

秦建國皺了皺眉，
循聲走去。

灌木叢后面的長椅上，
放著一個生銹的鳥籠。

籠子不算大，
底部鋪著幾頁已經看不清字的報紙，
被鳥糞浸濕成一團。

籠子里有只黑色的八哥，
羽毛蓬亂，
眼神呆滯地盯著籠外。

“這是誰扔的？”秦建國左右看了看，
公園里三三兩兩的人群各忙各的，
沒人注意這個角落。

他踮起腳尖，
看清了鳥籠上貼著的紙條：“八哥，
不會叫，
特價處理，
有緣者請自取。”

紙條已經被露水泡濕了一角，
筆跡模糊不清。

鳥籠旁放著半截吃剩的油條和一小碗混著泥沙的水。

八哥的左腳上拴著紅線，
紅線另一頭綁著塑料牌子，
上面寫著“特價處理”三個字。

秦建國正要轉身離開，
那只八哥忽然把頭扭向他，
一對黑豆般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

它沒有叫，
只是歪著脖子看他，
眼神像是在求救，
又像是在審視。

秦建國嘆了口氣，
伸手提起了鳥籠。

“誰家的鳥啊？”旁邊的大媽湊過來問。

“不知道，
可能是有人不想養了。”
秦建國回答。

“不會叫的八哥有什么用？還不如燉了吃肉。”
大媽咧嘴笑了。

秦建國沒有回答，
只是加快腳步走出了公園。

01

回到家，
秦建國把鳥籠掛在陽臺上。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
照在墻上他老伴的遺像上。

照片里的老伴笑得甜美，
旁邊放著一支已經干枯的玫瑰。

“芳啊，
你看我帶了個什么回來。”
秦建國對著照片說，
“一只不會叫的鳥，
真是怪事。”

接下來的幾天，
秦建國觀察著這只八哥。

據他所知，
八哥是很吵的鳥類，
而且模仿能力很強，
但這只八哥卻一聲不吭，
只是偶爾撲騰幾下翅膀。

“你是真不會叫，
還是不想叫？”秦建國每天早上給它換水喂食時問道。

八哥只是盯著他看，
一聲不吭。

漸漸地，
秦建國發現這只鳥似乎很通人性。

他早上看報紙時，
八哥會站在籠子上方，
脖子伸得老長，
像是在讀報紙。

更奇怪的是，
每次秦建國推了推下滑的老花鏡，
這只八哥都會歪著頭，
用喙碰碰自己的臉，
一模一樣的動作。

“你倒是挺會學，
就是不開口。”
秦建國看著八哥說。

八哥歪著頭看他，
眨了眨眼，
依然不出聲。

漸漸地，
秦建國習慣了和這只“啞巴”八哥說話。

反正家里也沒別人，
他把八哥當成了傾訴對象。

“今天王大姐又念叨讓我去相親，
七十多的人了，
還相什么親。”

“阿芳啊，
明天是你的忌日，
我去給你掃墓。”

“這個藥吃了頭暈，
醫生說得慢慢適應。”

八哥總是專注地聽著，
時不時點點頭，
好像真的在回應似的。

秦建國不知道的是，
這只看似普通的八哥，
會在未來的某一天，
徹底顛覆他平靜的生活。

時間如白駒過隙，
轉眼三年過去。

秦建國和那只“啞巴”八哥已經徹底成為了生活的伙伴。

他給八哥取名叫“豆豆”，
因為它那雙黑豆似的眼睛。

與大多數八哥不同，
豆豆始終不發出任何聲音，
但它用其他方式與秦建國交流。

每當秦建國吃藥時不小心把藥片弄掉，
豆豆總會用喙小心翼翼地把藥片撿起來，
放到他手心里。

那年冬天，
秦建國患了重感冒，
高燒不退，
昏睡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
他聽到籠門被撞開的聲音，
然后是翅膀撲騰的聲音。

等他醒來，
發現床頭柜上放著水杯和退燒藥，
而豆豆就站在藥盒旁邊，
羽毛都被汗水浸濕了。

02

“這藥是你弄來的？”秦建國有些難以置信。

豆豆只是低頭啄了啄藥盒，
然后飛回了敞開的籠子。

更讓秦建國感到不可思議的是，
豆豆每天傍晚都會飛到老伴的遺像前，
用翅膀輕輕拍打相框，
就像在打招呼。

這個習慣從未間斷過，
無論刮風下雨。

“你這鳥怎么這么有靈性？”秦建國時常這樣問。

有一次，
秦建國在收拾柜子時，
偶然發現了老伴生前最愛的藍色毛衣。

他拿出來時，
毛衣上有個洞，
那是老伴生前一直想補但沒來得及補的。

“阿芳啊，
這毛衣我一直沒舍得扔。”
秦建國嘆了口氣。

晚上，
他被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

起床后，
發現豆豆不知何時飛出了籠子，
正在月光下，
用喙小心翼翼地拾取地上的毛線頭。

秦建國這才注意到，
豆豆的窩里竟然積攢了一小堆毛線球，
全是從那件藍毛衣上掉落的。

“你這是在做什么呢？”秦建國輕聲問道。

豆豆被發現后，
也不慌張，
只是叼著一根藍色的毛線，
飛回了籠子，
繼續它的“收集”工作。

那段時間，
秦建國偶然從電視里聽到了一段黃梅戲。

那是老伴生前最愛看的，
他本想換臺，
卻發現豆豆突然變得異常興奮，
撲騰著翅膀，
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

“你也喜歡黃梅戲？”秦建國有些訝異。

從那以后，
他每天都會放一段黃梅戲給豆豆聽。

奇怪的是，
豆豆對某幾段特別有反應，
尤其是《牡丹亭》。

每次聽到杜麗娘的唱段，
它就會閉上眼睛，
身體輕輕搖晃，
仿佛在隨著音樂起舞。

“阿芳生前最愛這一段。”
秦建國喃喃自語。

那年夏天，
秦建國突發冠心病。

當時他正在廚房煮面，
突然胸口劇痛，
手里的碗砸在地上，
整個人也摔倒在地。

他隱約記得，
在意識模糊之際，
豆豆瘋狂地撞擊著他預設的急救電話快捷鍵。

電話接通后，
是豆豆用翅膀扇動鍵盤，
發出了求救信號。

醒來后，
醫生告訴他：“幸好送來得及時，
再晚幾分鐘就危險了。”

“是誰送我來的？”秦建國問。

“鄰居。他說接到了你家的電話，
只聽到一些雜音，
就趕過去看看。”

秦建國明白了，
是豆豆救了他的命。

04

出院后，
秦建國對豆豆愈發依賴。

他嘗試教豆豆說話，
從簡單的“你好”、“晚安”開始，
但豆豆始終一聲不吭。

不過，
每當秦建國關燈準備睡覺時，
豆豆總會用喙輕輕敲擊籠子，
發出“篤篤”的聲響，
仿佛在說晚安。

有時，
秦建國會覺得豆豆不僅僅是一只鳥。

它太通人性了，
好像能聽懂人話，
甚至能理解人的情感。

有幾次，
當秦建國看著老伴的照片出神，
不由自主地落淚時，
豆豆會飛到他肩膀上，
用頭輕輕蹭他的臉頰，
就像在安慰他。

“你說，
它是不是有點像阿芳？”秦建國有一天問隔壁的王嬸，
“總感覺它能聽懂我說話。”

“哪有鳥像人的，
你這是老糊涂了。”
王嬸笑他，
“不過這鳥確實挺通人性的，
我家那只鸚鵡就只會罵人。”

日復一日，
秦建國和豆豆的生活平靜而溫馨。

直到那個特殊的日子到來，
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那天是秦建國老伴的三周年忌日。

一大早，
秦建國就起床收拾，
準備去墓地祭拜。

他從柜子里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紙錢和水果，
又看了看墻上的日歷，
確認無誤。

“今天是阿芳的忌日，
豆豆。”
秦建國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對豆豆說，
“我去看看她，
你在家乖乖的。”

豆豆似乎格外安靜，
只是站在籠子的最高處，
目不轉睛地看著秦建國忙碌。

臨出門前，
秦建國忽然想起什么，
轉向豆豆：“我最近血壓有點高，
降壓藥吃完了，
得去取藥。但今天怕來不及了……”

他話音未落，
豆豆突然撲棱著翅膀，
籠子劇烈搖晃起來。

秦建國以為它不舒服，
連忙走過去查看。

就在這時，
一個清晰的女聲從豆豆的喉嚨里傳出來：

“降壓藥在餅干盒里。”

秦建國愣住了，
手中的鑰匙掉在地上，
叮當作響。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聲音……那聲音分明是老伴的聲音！三年來，
他日日夜夜思念的聲音！

“你……你說什么？”秦建國的聲音顫抖著。

豆豆歪著頭看著他，
黑豆般的眼睛里閃著不同尋常的光彩。

它沉默了片刻，
然后再次開口：

“降壓藥在餅干盒里，
我怕你忘記。”

這次，
秦建國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那聲音，
那語氣，
那特有的關切方式，
都是他的阿芳！

05

他渾身發抖，
連滾帶爬地沖向廚房，
打開了那個長期閑置的餅干盒。

當他打開餅干盒，
他整個人都癱倒在地，
完全崩潰了：

“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