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你考不上大學(xué),就給我早點(diǎn)嫁人去!」
爹把高考成績單狠狠摔在桌上,眼神里寫滿了失望。屋外鄰居的嘲笑刺耳刺心,我咬著牙,強(qiáng)忍淚水。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是我們親生的!」
那一夜,父親醉后的一句話徹底掀翻了我十八年的人生。
可真正讓我始料未及的,是當(dāng)我終于站到那個豪門面前,親生父親卻派人調(diào)查我背景,豪門千金更冷笑著說:
「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回來搶我位置?」
可他們怎么都沒想到,三年后,我成了全國矚目的教育扶貧人物。
01
那年夏天格外熱。我剛從鎮(zhèn)上的高中拿了成績單回來,臉上的汗水還沒干,心里卻像被澆了盆冷水。
我坐在堂屋門口,盯著那張薄薄的紙看了十幾分鐘。分?jǐn)?shù)比預(yù)估的低了整整五十多分,大學(xué)是徹底沒戲了。
母親沒說話,只是把灶臺上的火關(guān)了。那鍋煮了一半的雞蛋,也沒再撈出來。她坐在我旁邊,一邊給我扇扇子,一邊看著地面。
「要不……明年再考一次?」她小聲說。
我搖頭。我們家連供我讀完高中都已經(jīng)很吃力了。重讀?怎么可能。
我轉(zhuǎn)過頭,說:「娘,我不讀了,我回家種地,或者去鎮(zhèn)上打工也成。」
她一下子紅了眼眶。
我爹這會兒還沒回來,說是去田里看莊稼,實際我猜他是怕回來看到我的眼神。
到了傍晚,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落榜了。有人路過院子,還故意大聲說:「哎呀,這年頭,書讀得再多也沒用,女娃考不上大學(xué),不就是等著早早嫁人嘛!」
我沒回頭,只是坐在那里,手指攥著那張成績單,指甲都掐進(jìn)了紙里。
母親站起來,回了屋。她向來忍得多,但這句話,明顯也戳到了她心口上。
天快黑的時候,我爹才回家。他進(jìn)門第一句話不是問成績,而是問我吃沒吃飯。
我看他臉色不對。他手上拎著一瓶白酒,還沒擰蓋子,酒味已經(jīng)飄了出來。
母親接過酒瓶,想攔他:「你別喝了,婉清心里正難受……」
他一把把瓶子奪回來,說:「老子喝點(diǎn)咋了?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我坐在桌邊,一言不發(fā)。他就那樣對著飯碗,喝了一口接一口,喝到半瓶的時候,忽然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
「你還真信你是我們家的啊?」他頭也不抬,眼神空洞。
我整個人僵住了。
我以為我聽錯了??伤种貜?fù)了一遍:「你啊……不是我和你娘親生的……」
母親「砰」一聲從廚房沖出來,把酒瓶搶過去摔在地上,瓷片濺了我一身。
「你瘋啦!」她喊,「說什么胡話!」
爹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眼神飄忽不定。那眼神我看懂了——他沒醉。他是想說。是憋了很多年。
我站起來,聲音發(fā)抖:「爹,你剛才說什么?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他沒說話,靠著椅子睡了過去,呼嚕聲響得整個屋子都是回音。
母親把我拉進(jìn)屋,關(guān)上門,小聲說:「別聽他的,他喝醉了,胡說八道!」
「娘,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你們的女兒?」
她不肯看我眼睛,只說:「你是我?guī)Т蟮模@就夠了。」
那一夜,我一宿沒睡。窗外的知了叫了一整晚,聲音像刀一樣,刮在我心頭。
從我有記憶起,我就是家里最聽話的那個,干活、讀書、照顧弟弟。我從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可這天晚上,我忽然覺得,我活了十八年,卻好像從來都不屬于這個家。
而這一切,從一張成績單開始,到一瓶白酒結(jié)束。
02
那天早上,太陽剛出來,我還沒合眼。爹就在堂屋里打起了呼嚕,臉朝著屋頂,身子歪在椅子上,酒氣還在他身上打轉(zhuǎn)。
我坐在小板凳上,看著他,看了一整夜。他說的那句話,一直在我耳邊繞:「你不是我們親生的。」
我想知道,他是醉話,還是實話。
天剛亮,我就去灶臺燒水。母親也起了,她沒看我,也沒說早安。我把水壺放在灶上,忽然問了一句:「娘,爹昨天那話,到底什么意思?」
她頓了頓,還是沒抬頭:「你爹喝醉了,別放心上?!?/p>
我不信。我從小看著他們過日子,爹什么時候醉過?昨晚他那樣,說的每個字,聲音都像刀,往我心里捅。
我放下柴火,又問了一句:「可我怎么聽著不像醉話?」
她這下才抬頭看我,但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去了。
「你別問了,這日子要過的,別把家整亂了。」
我沒再說話??尚睦锓购?。
上午,爹醒了。他眼圈發(fā)紅,明顯沒睡好。我端了碗熱稀飯給他,他卻沒伸手接。我忍不住開口:「你昨晚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愣了幾秒,忽然臉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桌上:「我說了你不是我親生的,你不樂意聽???你問那么多干啥!」
我看著他:「你說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你們抱來的?」
他猛地站起來,手掌揚(yáng)起來就往我臉上扇:「閉嘴!我說了別問了!」
我耳朵嗡的一聲,半邊臉火辣辣的。那一下是真打,重得很。母親在旁邊喊:「你瘋啦?打她干嘛!」
我咬緊牙,看著他,眼淚就在眼眶打轉(zhuǎn)。
他指著我,氣喘吁吁:「從今天起,你再問一句,我就當(dāng)沒你這個閨女!」
我沒吭聲。那一刻,我心里像被什么踩碎了。
我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把門關(guān)死。耳朵還在響,但比不過心里的那個聲——一個人,活了十八年,突然被告知自己是撿來的,那是什么滋味?
到了下午,母親出門去了地里。我也不想再待家里,走到村頭,想透口氣。
剛走到巷口,就碰上了隔壁王嬸。她從水井那邊打完水回來,看到我臉上的紅印,問:「閨女,咋了?你爹又喝酒啦?」
我沒答話,只問她一句:「嬸,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事不?」
她猶豫了一下:「記得一點(diǎn),你那時候剛來村里,瘦瘦小小的,你娘整天抱著你哭呢。」
我一怔:「我娘哭什么?」
她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那年你還不滿周歲,說是你娘親戚家的娃出事了,托你娘帶你一陣,可后來就沒下文了。你娘天天哭,那段時間她瘦了一圈。村里都說,你可能不是她親生的。」
我腦子“嗡”地一下。王嬸說的是實情,她沒必要騙我。
「那我親娘是誰?他們?yōu)樯恫灰??」我問?/p>
王嬸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了,你娘那人悶,啥也不說。你爹也從不提,你要是真想知道,只能自己去查了?!?/p>
她把水挑回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
那天下午,我走回家的路特別長。我忽然明白,爹不是一時酒話。這個家,從頭到尾,或許真的不屬于我。
可如果不是他們的閨女,那我是誰家的?他們?yōu)槭裁窗盐規(guī)У竭@山溝溝里?親爹親娘又是誰?還活著嗎?
我回家那會兒,天已經(jīng)黑了。屋里很靜,只有母親在灶前忙。我沒再開口,坐下吃飯,低頭咬著冷饅頭,一句話都不說。
我心里那口氣,壓得我喘不過來。我知道,這事,不會這么簡單。
03
那幾天,家里壓抑得很,誰也不說話。
我每天還是照常干活、做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尚睦镆呀?jīng)開始動了念頭。
我得查清楚。
母親有個柜子,放在屋角,上面壓著一床舊被子。我從小就知道,那是她最寶貝的地方,從不讓我動。小時候我問過,她只說:「一些舊東西,沒用的。」
那天夜里,我等他們睡著了,點(diǎn)了個手電筒,踩著凳子,把柜頂?shù)臇|西搬下來。
被子底下,果然藏著個紙鞋盒,灰塵都積了厚厚一層。我輕輕地把它抱下來,放在炕上,小心地打開。
一打開,我就愣住了。
里面有幾樣?xùn)|西。我一件一件翻出來。最上面是一件小嬰兒衣,淡粉色的,前襟還有點(diǎn)發(fā)黃,上頭還有血漬。我摸了一下,布料很細(xì),不像我們這邊農(nóng)村孩子穿的那種粗布衣。
下面壓著一個塑料袋,袋子里裝著個腳環(huán),白色的,上面印著字。我拿出來,對著燈一看:「林婉寧,199X年5月3日」
我心一下子揪住了。林婉寧?我不是叫婉清嗎?
我往下翻,還有一張褪色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個打扮講究的女人,穿著套裙,抱著個小嬰兒。女人長得很像我。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婉寧滿月留影,香港林宅」。
我當(dāng)時就坐在炕頭,手腳發(fā)涼。
我到底是誰?我娘是騙我的嗎?
我沒敢讓他們發(fā)現(xiàn)。把東西重新裝回鞋盒,又塞回柜頂,把被子壓好。可一晚上,我心里像貓爪子撓一樣。
第二天,我請假沒去地里。我找了鄰村的表姐家,她家有電腦。我說要查點(diǎn)東西。她也沒多問,就讓我自己上網(wǎng)。
我在搜索欄里打上幾個字:「林婉寧,失蹤,香港」
結(jié)果那一瞬間,整個屏幕跳出好多條新聞。有一條標(biāo)題寫得清清楚楚:「林氏集團(tuán)董事長林夫人尋找失蹤女兒二十年,女孩腳環(huán)寫著‘林婉寧’」
我點(diǎn)進(jìn)去,是香港那邊的報紙掃描圖片。上面寫著,那年林家女兒在商場門口被人抱走,警方一直沒找到,家里懸賞百萬,只為找到嬰兒。女孩名叫林婉寧。
我坐在電腦前,腦袋一片空白。
那上面女孩的出生時間,是199X年5月3日。和腳環(huán)上的一模一樣。
我心頭“咚”的一聲。
這不就是我嗎?
我不敢告訴表姐,就說身體不舒服,先回家了。
那天回村的路上,我走得特別慢。太陽很大,可我覺得渾身發(fā)冷。
我回家時,母親正從雞窩里撿蛋,看見我也沒多問。
我站在院子里,看著她背影,忽然心特別堵。
她到底是不是我親娘?如果不是,那這些年,她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可要是是我親娘,又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真相?
我心里那個疑團(tuán),一點(diǎn)點(diǎn)擴(kuò)大,像要把我整個人吞掉。
我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不是藏得住的了。我得弄清楚,我是誰。我是哪家人養(yǎng)的女兒,又是哪家人丟的女兒。
04
那幾天,我心里就像壓著塊石頭。白天干活干不下去,晚上也睡不著。
照片、腳環(huán),還有那張網(wǎng)上的報道,一幕一幕在腦子里轉(zhuǎn)。
我不敢跟爹娘說,也不知道該跟誰說。最后,我咬了咬牙,偷偷去了鎮(zhèn)上的郵電所,借了那邊的公用電話。
那號碼我已經(jīng)抄在紙上,上面寫著“林氏集團(tuán)香港總部”。是新聞里提到的。
電話通了,是個女的接的。我沒多說,只留了一句話:「我叫婉寧,重慶山里長大。我懷疑,我是你們在找的人。」
對方一下子沉默了,然后問我住哪兒。我把地址留下,又囑咐她不要告訴任何人,就匆匆掛了電話。
從那天起,我整天提心吊膽。每次村口有人路過,我都跑去看一眼。
三天后,快中午了,天很熱,我正在門口拌豬食,聽見外面響起一陣車聲。我們村哪有人開車進(jìn)來的?我心頭一跳,放下桶就跑出去。
果然,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村口,車門一開,下來兩個穿西裝的男人。一個年紀(jì)大點(diǎn),四五十歲,看著很穩(wěn)重。另一個是助手,提著包。
大個子男人看見我,走上前來,臉上帶著禮貌的笑:「請問,是您打的電話嗎?婉寧小姐?」
我有點(diǎn)慌,點(diǎn)點(diǎn)頭:「是我……你是誰?」
他說:「我是林氏集團(tuán)的法律顧問。我們董事長夫婦在尋找二十年前走失的女兒。我們收到線索,您,很可能就是那位小姐。」
我愣住了,腳下像被釘住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見我沒反應(yīng),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我們的信函,也帶了檢測授權(quán)文件。如果您愿意,我們可以為您做一個DNA檢測。結(jié)果出來之前,我們不會對外透露您的身份。」
我接過那封信,手都有些發(fā)抖。上面的落款真的是「林氏集團(tuán)」。
他又補(bǔ)了一句:「這事您可以自己決定,不必受任何人干擾?!?/p>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了。你們、你們先別進(jìn)村,我怕……我爹娘不知道這事?!?/p>
他說:「好的,我們就在村口等候。您想好了,可以再聯(lián)系我。」
我站在那里,看著他們轉(zhuǎn)身回到車?yán)镒?。我低頭看著那封信,腦子里翻江倒海。
這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人?我真的是他們的女兒?
回到家,我把信藏進(jìn)了被子底下。爹娘還在屋后劈柴,什么也不知道。
我一個人坐在屋里,看著地板發(fā)呆。
從山溝溝出來,進(jìn)了林家,那是天上人間的差距??晌乙稽c(diǎn)都不覺得高興。
我心里怕。怕這是真的,也怕這只是場夢。怕我真認(rèn)了他們,以后這邊的家,就回不來了。
可那照片,腳環(huán),還有新聞,全都擺在那里,騙不了人。
我閉上眼睛,腦子里浮現(xiàn)出那位林太太的樣子。新聞上寫她多年尋女,不肯放棄。
如果她真是我親娘,那她這二十年,是怎么過的?
我咬了咬牙,心里有了決定。
無論如何,我要去查清楚。哪怕最后結(jié)果不是我想要的,我也得知道,我到底是誰。
05
我以為那律師說完就走了,哪知道,第三天早上,他又來了。
這次來的,不只是他。
車一停下,從車上下來一位五十多歲的太太,穿得很素雅,臉上卻帶著急切。她下車一眼就看向我,眼圈立馬紅了。
她沒說話,快步走過來,站到我面前,伸手就摸我脖子上的項鏈。
我有點(diǎn)懵,下意識往后一退。她看著我,聲音哽咽:「這條項鏈,是我女兒滿月時我親手給她戴上的……你還戴著它……」
我低頭一看,確實是我從小戴的那條銀墜子。我一直當(dāng)個護(hù)身符,從沒摘下來過。
她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拉著我的手:「孩子,你是不是叫婉寧?你是不是5月3號出生的?」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就把我摟進(jìn)懷里,哭得不成樣子。
「我找你找了二十年啊……」她說,「你小時候在商場門口被人抱走,我們?nèi)叶伎殳偭?。?/p>
她哭,我也紅了眼眶。可我心里還是亂。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娘,也不敢立刻相信。
律師見氣氛差不多了,說了一句:「先做個DNA檢測吧,有結(jié)果才能確認(rèn)?!?/p>
她抹了眼淚,也點(diǎn)頭:「對,得做檢測。你愿意嗎?」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邊那個西裝男,說:「愿意?!?/p>
當(dāng)天下午,他們聯(lián)系了市里的醫(yī)院,說第二天就能派人上山來采樣。
我想了一晚,心跳得厲害,像敲鼓一樣。我知道,這可能是我命運(yùn)的轉(zhuǎn)折點(diǎn)。
可沒想到,第二天,最不愿意見到的人鬧了出來——我爹。
那醫(yī)生剛擺好器械,要給我口腔采樣,爹就沖了進(jìn)來,一把把我往后拽:「你們干啥?!」
醫(yī)生嚇了一跳,我也愣住了:「爹,你干嘛?」
他紅著眼,指著那太太罵:「你們這些人,來我家搶啥?她是我養(yǎng)大的閨女,誰也別想帶走!」
我站在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母親也進(jìn)來了,臉色慘白。她拉住我爹:「別鬧了,等結(jié)果出來再說?!?/p>
他甩開她的手,怒吼:「什么結(jié)果?就是騙我閨女走的手段!她都十八了,咋突然冒出個親娘來?哪那么巧的事!」
太太站出來,語氣很平靜:「她的項鏈,她的生日,腳環(huán),還有照片,全對得上。我們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請你不要阻止。」
我爹不聽,沖上前來要砸儀器。那律師拉住他:「大叔,冷靜點(diǎn),我們只是采樣,不會做出任何決定?!?/p>
我看著眼前這一幕,覺得心口被堵住了。
我低聲說:「爹,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不走,我就做個檢查……」
他轉(zhuǎn)頭看我,眼里滿是怒火:「你還叫我爹?我白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現(xiàn)在要跟人跑了?」
那句話一出口,我再也忍不住,哭著吼了一句:「我就是查查我是誰,連這都不讓我嗎?!」
他愣住了,站在那不說話。母親上來把他拉開:「你別鬧了,她都大了,她有權(quán)知道真相?!?/p>
那醫(yī)生這才敢靠過來,小心翼翼地完成了采樣。律師點(diǎn)點(diǎn)頭,說結(jié)果三天后會送過來。
我坐在屋門口,心一直在跳。村里人也聽說了這事,偷偷在遠(yuǎn)處看。有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有人搖頭嘆氣。
但我已經(jīng)顧不上那些了。
三天后,我會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這個家的女兒,還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06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每天都像吊在半空的人,心里一刻也不得安寧。
到了那天早上,天灰蒙蒙的,像下雨又不下。我剛洗好碗,那輛黑車又停在了村口。
律師下車,手里提著個文件袋。他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點(diǎn)頭朝我走過來。
「結(jié)果出來了?!顾f,「是親生的,匹配率99.99%?!?/p>
我一下子沒聽清:「你說啥?」
他把文件遞到我手上:「你就是林家的親生女兒,沒錯?!?/p>
我手一抖,差點(diǎn)拿不穩(wěn)。眼前有點(diǎn)發(fā)黑,耳朵里嗡嗡響。
那太太也下車了,站在我面前,眼淚一下就落下來。她捧著我手:「孩子,是你,真的是你……」
我嘴唇動了動,想說點(diǎn)什么,卻一句都說不出來。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來要抱我,剛挨到我肩膀,整個人就一歪,倒了下去。
我嚇了一跳,趕緊喊:「快,快扶住她!」
律師和助手把她抱上車后座,說她是激動過頭了,血壓上來了。
我站在車門邊,看著她靠著座椅,一邊流淚一邊喊:「我這輩子就等這一刻……」
那聲音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
她是我親娘,沒錯了。可我心里,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
我回頭,看著我家的院墻,那斑駁的泥墻、破屋頂,還有窗臺上的茶缸子,哪一樣不是我從小長大的記憶?
我養(yǎng)娘那會兒正蹲在地上拔草,一邊拔一邊偷偷抹眼淚。她知道結(jié)果了。什么都不用問,她看得出來。
我心像被撕開兩半,一邊是血親,一邊是養(yǎng)恩。我站在原地,半步都走不動。
那律師看了我一眼,小聲問:「你要不要跟我們走?」
我正想說什么,忽然聽見背后有一陣高跟鞋聲?;仡^一看,是個打扮精致的女孩子,皮膚白得發(fā)亮,穿著連衣裙,一身香味。
她走到我面前,冷著臉看了我一眼,語氣一點(diǎn)溫度都沒有:「你就是那個‘失散多年的女兒’?」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忽然笑了一下:「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回來搶我的位置?」
我一愣:「你是誰?」
她看我一眼:「我是林家的‘唯一’女兒,是這二十年來爸媽親手帶大的。你忽然冒出來,是想搶什么?錢?地位?還是爸媽的愛?」
我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她又道:「認(rèn)親可以,但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不屬于你的東西?!?/p>
說完她轉(zhuǎn)頭就走,高跟鞋踩得“噠噠”響。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心里翻騰著難受。一邊是親娘剛暈過去,一邊是這個說我不配的姑娘。
我不是來搶誰的東西。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誰。我哪也沒想去,可現(xiàn)在,仿佛所有人都以為,我要把別人的人生拿過來。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說不清的滋味——說是委屈,也不是;說是憤怒,又不全是。
也許,從這一刻起,我才真正知道,認(rèn)回親娘,不只是團(tuán)圓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