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老舊的門鈴在傍晚突兀地響起,我透過貓眼看到那張已經布滿皺紋但依然令我心生恐懼的面孔。
"志強,是我..."顫抖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雙曾經高高舉起板凳的手如今無力地垂在身側。
我握緊門把手,指節發白,童年的噩夢在腦海中翻涌,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中。
"你有什么臉面來找我?"我冷冷地說,卻依然拉開了那扇將我與噩夢分隔的門。
門外的老人低著頭,不再是當年那個讓我聞風喪膽的暴君,而我,也不再是那個只能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小男孩。
01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時,我頭也沒抬,繼續專注于手頭的精細工作。
"喂,李志強電器維修。"我用肩膀夾著手機,騰不出手來接聽。
"志強嗎?我是……我是你周叔叔。"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
手中的螺絲刀瞬間滑落,直接砸在我的腳背上,疼痛感瞬間蔓延到整條腿。
但這點物理疼痛,遠遠比不上心中瞬間涌起的憤怒和仇恨。
"你找我干什么?"我的聲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渣子,每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我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還有隱約的嘆息。
"我想見你一面,志強。"他的聲音聽起來比我記憶中蒼老了許多,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顫抖。
"有事求你,真的有事求你。"這句話說得很輕,輕得像羽毛,但每個字都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求我?周國強竟然要求我?
我死死握住手機,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青筋暴起。
這個男人,這個曾經用木制板凳抽打我直到板凳斷裂的男人,竟然以如此卑微的姿態來求我。
"不見,我們沒什么好談的。"我準備直接掛斷這個讓我惡心的電話。
"志強,求求你,我真的沒地方去了。"他的聲音里帶著絕望,像一個在深水中掙扎的溺水者。
"我知道以前對不起你,但是現在,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我站在滿是電器零件的維修臺前,看著眼前這些破碎需要修復的機器。
就像我小時候被他打散的童年一樣,支離破碎,永遠無法完全修好。
手機里傳來他急促的呼吸聲,還有隱約的啜泣,這讓我感到既憤怒又諷刺。
"周末,城北公園南門,上午十點整。"我冷冷地說道,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記住,只給你十分鐘時間,說完就滾。"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時長:2分15秒。
二十七年的仇恨和痛苦,竟然用不到三分鐘就重新被點燃了。
我關上維修店的卷閘門,走向回家的路,秋天傍晚的風很冷,吹得我眼睛有些濕潤。
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憤怒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回到小區的兩居室里,我坐在沙發上,盯著茶幾上母親五年前的遺照發呆。
母親劉秀蘭在照片里笑得溫和慈祥,但我知道她生前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委屈。
"媽,那個畜生來找我了。"我對著照片輕聲說道,聲音有些哽咽。
"他在他親兒子家受欺負了,現在想起我這個繼子了。"
照片里的母親依然笑著,但我知道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會勸我原諒那個男人。
可是我做不到,我永遠做不到原諒他對我們母子的傷害。
手機響起,是女朋友林小雨打來的。
"志強,晚上一起吃飯嗎?我下班了。"她的聲音溫柔得像春風。
"小雨,今天不行,我心情不太好。"我揉著太陽穴,感覺頭疼得厲害。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拖欠修理費了?"她關切地問道。
"不是,是我繼父,他聯系我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林小雨知道我的童年經歷,知道我對那個男人的痛恨。
"那你打算怎么辦?"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觸碰到我內心最痛的那根弦。
"見見他,看看這個老東西現在有多狼狽。"我冷笑著說道。
"志強,你要小心,不要讓仇恨控制了你。"林小雨溫柔地勸說道。
"放心,我不會做什么過激的事情,我只是想看看他現在的樣子。"
掛斷電話后,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那些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02
1995年秋天,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開始,8歲的我還不知道什么叫做絕望。
母親劉秀蘭帶著我改嫁給周國強時,我以為終于有了一個完整的家。
周國強當時45歲,是縣城里一家國營機械廠的車床工人,收入在當時算是不錯的。
"志強,以后要叫周叔叔爸爸,知道嗎?"母親蹲下來,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發。
"爸爸會對我們好嗎?"我怯生生地問道,眼中滿是對新生活的期待。
"會的,爸爸說了,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母親眼中含著淚水,但笑得很溫暖。
最初的幾個月里,周國強確實對我們不錯,會給我買零食,給母親買新衣服。
但是好景不長,他的本性很快就暴露了出來。
第一次挨打是因為我不小心打破了鄰居家的玻璃。
那天下午,我和幾個小伙伴在院子里踢毽子,毽子飛得太高,我伸手去夠的時候,胳膊肘撞碎了鄰居家窗戶上的玻璃。
玻璃碎片嘩啦啦地掉了一地,鄰居李大媽氣沖沖地跑出來。
"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小心!這玻璃要花多少錢啊!"李大媽大聲嚷嚷著。
我嚇得躲在母親身后,小聲地說:"媽媽,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李大媽,玻璃錢我們來賠,孩子不懂事。"母親趕緊道歉,臉上滿是歉意。
那天晚上,周國強下班回家聽說了這件事,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賠錢?!你知道這一塊玻璃要多少錢嗎?!"他用手指著我,眼中冒著怒火。
"國強,孩子還小,不是故意的。"母親小心翼翼地為我求情。
"小?8歲了還小?我8歲的時候已經幫家里干活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整個房間都在回響。
"過來,給我過來!"他朝我大吼道,伸手就要抓我。
我嚇得躲在母親身后,身體不停地顫抖。
"不許躲!男孩子犯了錯就要承擔責任!"
他一把推開母親,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屋里拖。
"不要打孩子,有什么事沖我來!"母親拉著我的另一只胳膊,我們三個人在房間里拉扯著。
"放手!今天不教訓他,以后還得了!"他用力甩開母親,母親踉蹌著撞在墻上。
他抓起房間里的一張小木凳,高高舉起。
"爸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跪在地上,眼淚嘩嘩地流。
"錯了?錯了就要受懲罰!"
第一下打在我的后背上,木凳發出沉悶的響聲,疼痛像電流一樣瞬間傳遍全身。
我痛得叫出聲來,身體蜷縮成一團。
"求求你,不要打了!"母親撲過來想要保護我,卻被他一腳踢開。
第二下,第三下,木凳不斷地落在我身上。
我聽到木頭斷裂的聲音,是第一張凳子斷了。
但他沒有停手,又抓起另一張凳子繼續打。
"讓你長記性!讓你知道什么叫規矩!"每打一下,他就吼一句。
我的聲音已經哭啞了,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
第二張凳子也斷了,他又拿起第三張。
"國強,求求你了,孩子要被你打死了!"母親跪在地上,拼命地哀求著。
直到第三張凳子也斷裂,他才停下手,氣喘吁吁地看著地上的我。
我躺在地上,身上青紫一片,衣服都被打破了,鮮血從傷口里滲出來。
"記住,以后再犯錯,就是這個下場!"他丟下斷裂的凳子腿,走出了房間。
母親抱著我痛哭,眼淚滴在我的傷口上,比傷口還要疼。
"對不起,志強,對不起,媽媽沒用,保護不了你。"她的聲音里充滿了自責和痛苦。
那一夜,我發著高燒,說著胡話,母親守了我一整夜。
從那以后,只要我犯一點小錯,他就會動手打我。
作業寫錯了,挨打。
吃飯時灑了湯,挨打。
和鄰居小孩打架,挨打。
甚至有時候他心情不好,也會找理由打我。
母親多次想要阻攔,但每次都會連她一起打。
漸漸地,母親變得沉默了,眼中的光芒一點點地消失了。
而我,也從一個活潑開朗的孩子,變成了膽小怯懦的孩子。
我開始害怕回家,害怕聽到他的腳步聲,害怕看到他的臉。
在學校里,我也變得孤僻,不愿意和同學們玩耍,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里。
老師問我為什么總是有傷,我不敢說實話,只能說是摔倒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16歲。
03
那年春天,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生活,決定離開這個家。
"媽,我要出去打工,我不想在這里了。"我對母親說道。
母親看著我,眼中滿是不舍和愧疚。
"志強,媽媽對不起你。"她伸手想要摸我的臉,我下意識地躲開了。
"媽,不怪你,是我自己選擇的。"我背起簡單的行李,走向門外。
"志強!"身后傳來母親撕心裂肺的叫聲,但我沒有回頭。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主動回過那個家。
周日上午九點半,我提前到達了城北公園南門,秋日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灑在地面上。
公園里有不少晨練的老人,有的在打太極,有的在練劍,還有的在唱戲。
我找了一個靠近門口的長椅坐下,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在肺部蔓延,但并不能緩解我內心的緊張和憤怒。
十點整,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公園門口,正在四處張望著。
那是周國強,我一眼就認出了他,盡管他比我記憶中蒼老了許多。
67歲的他頭發已經全白了,臉上滿是皺紋,走路也有些不穩。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裝,褲子上還有幾個補丁,看起來十分寒酸。
我沒有起身,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在門口尋找我的身影。
幾分鐘后,他終于看到了我,臉上露出了既驚喜又忐忑的表情。
"志強,真的是你。"他快步走過來,聲音里帶著顫抖。
我沒有站起來迎接他,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繼續抽煙。
"坐吧,十分鐘時間,說完就走。"我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聲音冷淡得像北極的冰。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我旁邊,但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似乎害怕我會突然發火。
"志強,你長得真像你媽媽。"他試圖找話題,但聲音里明顯帶著緊張。
"別提我媽媽。"我冷冷地打斷了他,"你沒資格提她。"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張了張嘴,但沒有說出話來。
"說吧,找我什么事?"我掐滅煙頭,看著遠處練太極的老人們。
"志強,我知道以前對不起你和你媽媽。"他的聲音很小,像蚊子叫一樣。
"現在說這個有什么用?我媽媽已經死了五年了。"我的聲音里帶著刻骨的恨意。
"她生病的時候你在哪里?她去世的時候你在哪里?"
他低下頭,雙手不停地搓著,指關節因為長期勞作而變得粗糙。
"我在明明家里,你媽媽不讓我去醫院,說不想見到我。"
"她說得對,你確實不配見她最后一面。"我冷笑著說道。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
"志強,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情。"
"但是現在,我真的走投無路了,只能來找你。"
"走投無路?"我轉過頭看著他,眼中滿是諷刺,"你不是有親兒子嗎?"
"明明他……"他的聲音更小了,幾乎聽不清。
"他怎么了?不孝順你這個好父親?"我故意加重了"好父親"三個字的語氣。
他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屈辱的神色。
"他現在在省城做房地產銷售,有自己的家庭。"
"我前年退休后就跟他們一起住,但是……"
"但是什么?"我追問道,心中涌起一陣快意。
"但是我在他們家過得不好。"他的聲音里帶著委屈和痛苦。
"我住在他們家的雜物間里,只有幾平米大,連個窗戶都沒有。"
"明明的老婆張麗嫌我不講衛生,說我身上有老人味,不讓我上他們的床。"
"吃飯的時候也是單獨給我盛一碗,不讓我上桌。"
聽到這里,我心中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既有快意,又有復雜的情緒。
"孫子小樂今年12歲了,經常嘲笑我沒文化,說我是鄉下土老帽。"
"有時候明明還會附和他,說什么'爺爺確實應該多學習學習'。"
他的聲音越來越哽咽,眼中蓄滿了淚水。
"上個月,張麗直接跟明明說,要把我送到養老院去。"
"她說我在家里礙事,影響了他們的生活質量。"
"明明居然同意了,還說這樣對大家都好。"
說到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淚順著滿是皺紋的臉頰流了下來。
我看著他哭泣的樣子,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
這個曾經威風凜凜地用板凳抽打我的男人,現在卻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在我面前哭泣。
"所以你就想起我了?"我冷冷地問道,"想起你還有個繼子?"
"志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求你,但是我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了。"
"那些養老院都要押金,我沒有那么多錢。"
"而且,我也不想在那種地方孤獨地死去。"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滿是祈求。
"志強,你能不能讓我在你那里住一段時間?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我可以給你干活,幫你看店,做飯,做任何事情。"
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點燃了另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周圍的老人們依然在鍛煉,鳥兒在樹枝上歡快地叫著,但我們這里的氣氛卻異常沉重。
"你覺得我會同意嗎?"我終于開口了,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志強,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也算你父親啊。"他試圖用親情來打動我。
"父親?"我冷笑起來,"你打我的時候怎么不說是我父親?"
"你讓我媽媽受委屈的時候怎么不說是個好丈夫?"
他再次低下頭,身體蜷縮成一團,像一個犯錯的孩子。
"志強,我承認我以前做錯了,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過去?"我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對你來說是過去,對我來說是一輩子的陰影!"
"你知道我到現在還會做噩夢嗎?夢到你用板凳打我的情景!"
"你知道我為什么35歲了還沒結婚嗎?因為我害怕建立親密關系!"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引來了周圍一些人的注意。
他縮著身子,不敢抬頭看我,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志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悔恨。
"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干什么?"我冷冷地說道。
我重新坐下,努力平復內心的憤怒。
"說實話,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心里很痛快。"
"這就是報應,你用什么方式對待別人,就會用什么方式被別人對待。"
"你的親兒子對你不好,正說明了你這個人的品格。"
他聽到這些話,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但依然沒有反駁。
"志強,我知道我以前做錯了,但是現在我真的改了。"
"改了?"我嘲諷地笑了起來,"你是因為老了打不動人了才改的吧?"
"如果你現在還有力氣,還會像以前一樣打我嗎?"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不會了,志強,我真的不會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堅定,但更多的是無奈。
"這些年我經常想起你和你媽媽,想起我做過的那些錯事。"
"我后悔,真的很后悔,但是時間不能倒流。"
我看著他滿頭白發,滿臉皺紋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曾經是我童年噩夢的制造者,現在卻如此卑微地坐在我面前。
時間真的是最好的報復,它讓施暴者變成了弱者,讓受害者有了選擇的權利。
"十分鐘到了。"我看了看手表,準備起身離開。
"志強,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他突然抓住我的衣角,眼中滿是絕望。
"我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了,我不想死在養老院里。"
我低頭看著他抓著我衣角的手,那雙曾經用來抽打我的手,現在變得枯瘦如柴。
"松手。"我冷冷地說道。
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松開了手。
04
離開公園后,我開車回到小區,但并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在樓下的石階上坐了很久。
秋日的陽光透過樹葉投射在地面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就像我此刻復雜的心情一樣。
我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讓尼古丁的苦澀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周國強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還有他眼中那種絕望的神色。
說不痛快是假的,看到他如此狼狽,我心中確實涌起了一種復仇的快感。
這就是報應,這就是他應得的下場,他現在承受的痛苦,遠遠比不上我童年時的創傷。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林小雨的電話。
"小雨,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說說話。"
"當然有時間,你是見過你繼父了嗎?怎么樣?"她的聲音里帶著關切。
"見過了,他現在很慘,在他親兒子家過得不好,想來我這里住。"
"那你怎么想的?"林小雨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沉默了一會兒,努力整理著內心復雜的情緒。
"說實話,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我心里很解氣。"
"他終于嘗到了被人嫌棄、被人冷落的滋味。"
"志強,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仇恨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林小雨溫柔地勸說道。
"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原諒他,我永遠做不到。"
我掐滅煙頭,仰頭看著秋日的天空,云朵在慢慢移動。
"小雨,你知道嗎?我到現在還會做噩夢,夢到他用板凳打我的情景。"
"每次夢醒后,我都會全身冷汗,心跳得像要跳出胸膛一樣。"
"這種痛苦伴隨了我二十多年,它已經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
電話那頭傳來林小雨輕柔的嘆息聲。
"志強,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如果你一直活在仇恨里,那他就永遠控制著你的生活。"
"或許這次是一個機會,一個讓你真正解脫的機會。"
"解脫?"我冷笑道,"他毀了我的童年,毀了我媽媽的后半生,我怎么可能解脫?"
"志強,你媽媽如果還活著,她會希望你怎么做?"林小雨輕聲問道。
這個問題讓我陷入了深思,母親生前確實是個善良的人,即使被周國強欺負,也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壞話。
但是,母親的善良換來了什么?換來了一生的痛苦和委屈。
"我不是我媽媽,我不會無限制地忍讓和包容。"我堅定地說道。
"我知道,我也不是要你原諒他,只是希望你不要讓仇恨毀了你自己。"
掛斷電話后,我回到家里,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母親的遺照。
"媽,你看到了嗎?那個打我們的男人現在也受到報應了。"
"他的親兒子嫌棄他,要把他送到養老院去。"
照片里的母親依然慈祥地笑著,但我知道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會勸我寬恕那個男人。
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那些痛苦的記憶就像刀子一樣深深地刻在我心里,每次想起來都會血淋淋地疼。
我記得那個雨夜,我蜷縮在墻角,身上青紫一片,而他氣喘吁吁地放下斷裂的板凳。
我記得母親抱著我痛哭,眼淚滴在我的傷口上的感覺。
我記得無數個夜晚,我都害怕睡覺,害怕聽到他的腳步聲。
我記得16歲那年離家時,母親眼中的不舍和愧疚。
這些記憶像電影一樣在我腦海中反復播放,每一幀都是痛苦。
而現在,這個制造痛苦的人卻要求我的幫助,這是多么諷刺的事情啊。
我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小區里來來往往的人們,有老人帶著孫子在散步,有年輕夫婦推著嬰兒車在聊天。
這些溫馨的畫面讓我想起自己從未體驗過的親情溫暖。
我的童年里沒有父愛,只有恐懼和痛苦。
我的青春里沒有家庭溫暖,只有逃離和漂泊。
而現在,35歲的我依然孤獨一人,害怕建立深入的感情關系。
夜晚,我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周國強憔悴的面容,與記憶中那個高大暴戾的身影重疊。
窗外,城市的燈光依舊閃爍,宛如我內心翻騰的情緒。
我起身,走到陽臺,點燃一支煙,尼古丁的刺激讓我稍微平靜了一些。
童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揮之不去。
十歲那年冬天,我因為貪玩,放學路上在結冰的河面上滑冰,回家晚了一小時。
周國強二話不說,拿起門后的竹竿就朝我打來,竹竿抽在身上的疼痛至今記憶猶新。
母親試圖阻攔,卻被一把推開,撞在墻上,嘴角流血也不敢出聲。
十二歲那年,我第一次考試沒有進班級前十,周國強把我關在柴房里一整夜,不給飯吃。
那一夜,饑餓和寒冷讓我發誓,一定要離開這個家,再也不回來。
十四歲,我偷偷攢錢想逃走,被周國強發現,他用皮帶抽我,邊抽邊罵:"忘恩負義的東西,我養你這么多年,你就這樣報答我?"
我咬著牙沒有求饒,心里想的卻是:你從來沒有養過我,是我媽一直在養我。
十六歲那年,我終于離家出走,在工地上認識了一個老電工,他見我勤奮好學,就教我修理電器。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個真正的導師,他不僅教我技術,還教我做人的道理。
"小李,人這輩子啊,要靠自己,別指望誰來救你。"他常這樣對我說。
我記住了這句話,拼命學習,拼命工作,一步步走到今天。
煙抽完了,我掐滅煙頭,回到屋內,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林小雨的電話。
"怎么還沒睡?"她的聲音帶著倦意,但依然溫柔。
"睡不著。"我簡短地回答,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內心的復雜情緒。
"還在想你繼父的事?"她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的心思。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小雨,你說我該不該讓他住下來?"
"志強,這個決定只有你能做。"她輕聲說,"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我追問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她輕聲說:"我可能會讓他住下來,但那是因為我沒有經歷過你的痛苦。"
掛斷電話,我坐在黑暗中,思緒萬千。
周國強現在的處境,何嘗不是當年我的寫照?
被至親之人冷落,被家人嫌棄,無處可去。
但不同的是,我是無辜的孩子,而他,是殘暴的施虐者。
他活該承受這樣的結局,這是報應,是他種下的惡果。
我想起他離開時那佝僂的背影,心中沒有一絲憐憫,只有冷酷的快感。
這就是你應得的,周國強,你終于嘗到了被親人拋棄的滋味。
夜深了,我依然無法入睡,起身走到書房,翻開一本久未觸碰的相冊。
里面有我和母親為數不多的合影,大多是在我成年后拍的。
母親的笑容有些勉強,眼中總是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憂傷。
"媽,我恨他。"我輕聲對著照片說,"我恨不得他嘗盡世間所有的苦。"
照片中的母親依然微笑著,仿佛在說:孩子,恨是一把傷人傷己的刀。
我合上相冊,淚水不知何時已經打濕了照片。
天亮了,我洗漱完畢,準備去店里,門鈴卻在這時響起。
透過貓眼,我看到周國強站在門外,比昨天更加憔悴,手里提著一個簡陋的行李袋。
我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05
"我說過不歡迎你來。"我冷冷地說,擋在門口,沒有讓開的意思。
周國強低著頭,聲音嘶啞:"志強,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無處可去了。"
"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我毫不留情地回應,"這世上有的是地方可去,何必來我這里自取其辱?"
他抬起頭,眼中噙著淚水:"我就住幾天,找到地方就搬走,求你了。"
"你憑什么求我?"我冷笑道,"當年我求你別打我的時候,你可曾心軟過?"
周國強頹然地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在無聲地哭泣。
"我現在住在附近的旅館里,錢不多了,再過幾天就要露宿街頭了。"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看著眼前這個衰老、無助的男人,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進來吧。"我終于側身讓開,但臉上沒有一絲溫度。
周國強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將行李袋放在門口,像是怕驚擾了這個不屬于他的空間。
"坐。"我指了指沙發,自己則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戰戰兢兢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訓斥的孩子。
"知道為什么我會這樣對待你嗎?"我冷冷地問道,眼中是多年積壓的怒火。
周國強低著頭,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因為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
"對不起?"我冷笑一聲,"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你對我們造成的傷害嗎?"
"不能,我知道不能..."他的聲音顫抖著,"我做錯了太多事,我..."
"可以住進來,但我有一個條件。"我打斷他的話,聲音冷得像冰。
周國強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嘴唇微微顫抖。
"什么條件?"他聲音嘶啞,眼神游移,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說出了我的要求。
話音剛落,周國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志強,你……你不能這樣……"他的聲音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一樣,每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