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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歲女兒被父親鎖衣柜后悶死,20年后男子再回老宅:爸爸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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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本文事件為真實事件稍加改編,但并非新聞,情節全來源官方媒體
為了內容通順,部分對話是根據內容延伸,并非真實記錄,請須知。

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粘稠而沉重,像一塊融化了卻無法流動的瀝青,將整個濱江小鎮緊緊包裹。

太陽毒辣地炙烤著大地,柏油路面泛著刺眼的光,空氣里彌漫著塵土和植物腐敗的混合氣味。

知了躲在老槐樹濃密的枝葉間,不知疲倦地嘶鳴著,那聲音尖銳而持久,仿佛要鉆進人的骨頭縫里,攪得人心煩意亂。

陳舊的紅磚居民樓像一排衰老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夏日的炎熱中。

墻皮斑駁脫落,露出里面深淺不一的磚色,有些墻角甚至爬滿了青苔,那是常年潮濕留下的印記。

樓道里昏暗而狹窄,堆積著各家各戶的雜物,散發出復雜難辨的氣味。

陳銘家的窗戶朝西,午后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進來,將屋子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焦灼的金黃。

那臺老舊的“華生”牌吊扇,扇葉上積著一層油膩的灰塵,正發出“嘎吱嘎吱”的抗議聲,有氣無力地旋轉著,送下來一絲絲微不足道的、帶著熱度的風。

風吹不起桌上攤開的舊報紙,也吹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壓抑。

陳銘就坐在一張靠窗的、吱呀作響的藤椅上。

他穿著一件汗濕的、洗得發黃的白背心,露出瘦削但結實的臂膀。

他的頭發有些長了,凌亂地貼在額頭上,幾縷灰白夾雜在黑發間,比他的實際年齡顯得更為滄桑。

手里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紅梅”牌香煙,煙灰搖搖欲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將煙霧緩緩吐出,那煙霧像一層薄紗,短暫地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臉,也模糊了他眼中復雜難辨的情緒。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地板上被陽光切割出的明暗交界線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在極力不去想些什么。

屋子里很靜,靜得能聽到墻上掛鐘秒針移動的“咔噠”聲,和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五歲的女兒悅悅,是他此刻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像一株在陰暗角落里努力生長的小草。

她穿著一條媽媽親手縫制的、帶著小碎花圖案的連衣裙,裙擺有些舊了,但洗得很干凈。

此刻,她正盤腿坐在客廳另一頭冰涼的水泥地上,那里陽光照不到,稍微涼快一些。

她面前放著一個缺了一只胳膊的布娃娃,那是她最珍愛的玩具。

悅悅正用一把斷了齒的塑料梳子,極其認真地給布娃娃梳理著根本不存在的頭發,小嘴巴一張一合,念念有詞,似乎在和布娃娃進行著一場秘密的對話,編織著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童話世界。

“娃娃說,她不喜歡知了叫,太吵了。

”悅悅自言自語著,聲音清脆,像山澗里流淌的溪水,給這悶熱的午后帶來一絲清涼。

她抬起頭,那雙遺傳自母親的、大而明亮的眼睛看向陳銘,眼中閃爍著純真無邪的光芒。

“爸爸,娃娃說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睡覺。

陳銘仿佛被女兒的聲音從遙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他掐煙的動作頓了一下,煙灰終于承受不住重力,掉落在他滿是油污的褲子上,留下一點灰燼的痕跡。

他渾不在意地拍了拍。

“安靜的地方?”他重復道,嗓音因為長時間的沉默而顯得有些沙啞,像被砂紙打磨過。

“嗯!”悅悅用力點頭,小小的身體往前傾了傾,更加靠近父親一些。

“她說,她想躲起來,像晚上一樣,黑黑的,靜悄悄的,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

”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睛一亮,“爸爸,你的大衣柜!那里肯定很安靜!我可以把娃娃放到你的大衣柜里睡覺嗎?”

陳銘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臥室的方向,那扇緊閉的、顏色暗沉的木門后面,就是那個承載了他許多舊時光,也或許即將承載更多沉重秘密的大衣柜。

他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仿佛有什么苦澀的東西正順著喉嚨往下咽。

“衣柜……”他低聲呢喃,眼神變得有些復雜,里面似乎有猶豫,有煩躁,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在悄然滋生。

“可以嗎?爸爸?”悅悅期待地看著他,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像是在祈禱。

陳銘沒有立刻回答。

他將手中僅剩的煙蒂用力按在桌子邊緣的煙灰缸里,發出“滋”的一聲輕響。

他站起身,藤椅因為失去重量而發出一聲悠長的呻吟。

他的身影在斜陽下拉得異常的長,投射在斑駁的地板上,像一個沉默的巨人。

他走到臥室門口,手放在冰涼的門把手上,停頓了幾秒鐘,才緩緩轉動,推開了門。

臥室里的光線比客廳要暗淡一些,窗簾拉著一半,擋住了一部分陽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更濃郁的陳舊氣味,混合著樟腦丸特有的刺鼻味道。

那個老式的大衣柜,占據了整整一面墻,顏色是深沉的紅棕色,表面刷的漆因為年代久遠而出現了細密的裂紋,銅制的把手也已失去了光澤,變成了暗淡的古銅色。

陳銘走過去,拉開了其中一扇沉重的柜門。

一股更強烈的、混合著木頭、灰塵和樟腦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

衣柜內部空間很大,上面掛著幾件他早已不再穿的舊式中山裝和外套,下面則堆放著一些疊好的被褥和用布包起來的雜物。

光線很難照進衣柜深處,顯得幽暗而神秘。

“這里面……很黑,也很悶。

”陳銘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怪的滯澀感。

他似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又像是在勸阻什么。

“不怕!娃娃很勇敢的!”悅悅已經抱著她的布娃娃跑了過來,站在陳銘身邊,踮起腳尖好奇地往里望。

“而且,爸爸,”她仰起小臉,純真的眼睛里滿是信賴,“我會告訴她,你很快,很快就會來接她出來的。

對不對?”

“對不對”這三個字,像小石子一樣投入陳銘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難以言喻的漣漪。

他看著女兒毫無雜質的眼神,那里面清澈地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一個疲憊、掙扎、或許即將犯下不可饒恕錯誤的父親的影子。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猛地蹲下身,動作有些粗魯,讓悅悅嚇了一跳。

他從女兒手中接過那個缺了胳膊的布娃娃,布娃娃的棉布身體軟塌塌的,帶著悅悅的體溫。

他小心翼翼地,甚至可以說是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態度,將布娃娃放進了衣柜的最深處,塞在一件厚重的舊棉襖后面,確保它不會輕易被看到。

“好了,娃娃睡著了。

”他低聲說,聲音沙啞。

悅悅滿意地拍了拍小手,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謝謝爸爸!”

她轉身,似乎想回到客廳繼續她的游戲。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陳銘的手像鐵鉗一樣抓住了她纖細的胳膊。

他的力氣很大,悅悅“哎呀”一聲痛呼,小臉皺了起來,疑惑又帶點驚恐地看著他。

“悅悅,”陳銘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你也進去。

“什么?”悅悅的大眼睛瞬間睜大了,里面充滿了茫然和不解。

“進去,”陳銘重復道,語氣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和……一絲絕望?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女兒,仿佛要在她臉上尋找什么,又或者是在說服自己。

“陪娃娃一起睡,好不好?”

“為什么呀?爸爸,我不困,我還想玩呢。

”悅悅掙扎了一下,小小的身體爆發出抗拒的力量。

“聽話!”陳銘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躁和恐懼,“爸爸……爸爸現在心情不好,外面太吵了,爸爸需要安靜!你進去,就一會兒!和娃娃一起,在里面……就不會被打擾了。

”他找著理由,語無倫次。

“可是……”悅悅的小嘴癟了起來,眼眶開始泛紅,她被父親從未有過的嚴厲和奇怪的要求嚇到了。

她不明白,為什么平時溫和的爸爸會突然變得這么嚇人,為什么要把她關進又黑又嚇人的大衣柜里。

但陳銘沒有給她更多反駁和理解的時間。

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中的掙扎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固執所取代。

他不再說話,直接彎腰,一把將輕飄飄的女兒抱了起來。

悅悅象征性地踢騰了兩下腿,但在父親強硬的懷抱里,她的反抗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將她輕輕地、卻又是不容反抗地,放進了那個幽暗的衣柜里,讓她挨著那個冰冷的布娃娃。

“爸爸,里面好黑……我怕……”悅悅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衣柜里傳出來,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不怕,”陳銘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好……爸爸很快,很快就來開門……”

說完這句話,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不敢再看女兒那雙可能充滿恐懼和淚水的眼睛,猛地將沉重的衣柜門合上。

“砰!”

沉悶的關門聲在寂靜的臥室里炸開。

緊接著,“咔噠”一聲,是老舊銅鎖扣上的聲音。

清脆,決絕,像是一把冰冷的鑰匙,鎖住的不僅僅是一扇柜門,還有一個五歲女孩的全部世界,以及一個父親后半生的所有安寧。

徹底的黑暗瞬間吞噬了悅悅。

不是夜晚那種柔和的、可以看見模糊輪廓的黑暗,而是純粹的、密不透風的、令人窒息的漆黑。

她下意識地伸出小手在面前揮舞,卻什么也碰不到,只有濃重的、令人頭暈的樟腦丸氣味和舊衣服堆積產生的霉味,爭先恐后地鉆進她的鼻腔。

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一面被擂響的小鼓,“咚咚咚”地敲擊著耳膜,聲音大得嚇人。

除此之外,就是自己急促而微弱的呼吸聲。

外面世界的聲音仿佛被隔絕了,風扇的“嘎吱”聲、窗外知了的嘶鳴,都變得遙遠而模糊,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

“爸爸?”她試探著,小聲喊了一句。

聲音在狹小、密閉的空間里顯得沉悶而無力,仿佛被厚重的棉絮吸收了。

外面一片死寂。

沒有回應。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漫過她的腳踝,淹沒她的小腿,逐漸包裹住她小小的身體。

她開始感到害怕,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深入骨髓的恐慌。

“爸爸?開門啊……”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小手摸索著冰冷的木質門板,輕輕拍打著,“爸爸,我有點怕……”

依然沒有回應。

只有門板傳來的、沉悶的“咚咚”聲在黑暗中回響,然后迅速消失。

她抱緊了懷里那個缺了胳膊的布娃娃,試圖從這唯一的伙伴身上汲取一絲溫暖和勇氣。

但布娃娃冰冷的棉布身體無法給她任何安慰,反而讓她感覺更加孤單。



她蜷縮起小小的身體,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團,靠在冰冷的衣柜內壁上。

耳朵緊緊貼著門板,用盡全力去捕捉外面的任何一絲動靜。

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意義,又仿佛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不知道爸爸為什么要把她關在這里,更不知道爸爸什么時候會來開門。

“爸爸,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嗎?這個游戲不好玩,悅悅不喜歡……”

她的小手拍打在門板上,發出“咚咚”、“咚咚”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稀疏,像垂死的蝴蝶在扇動翅膀。

外面,與衣柜僅一門之隔的世界里,陳銘背靠著冰冷堅硬的衣柜門,緩緩地滑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女兒在里面發出的每一聲呼喚,每一次拍打,都像一把無形的、鋒利的銼刀,殘忍地銼磨著他的神經,穿透他的耳膜,直抵他靈魂最深處。

他能清晰地聽到女兒帶著哭腔的哀求,聽到她無助的啜泣,聽到她用小手拍打門板時那絕望的聲響。

每一個聲音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心上,留下一個個無法愈合的灼痕。

他的身體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冷汗從額頭、鬢角、后背不斷滲出,浸濕了他身上的白背心。

他緊緊地閉著眼睛,眼睫毛在劇烈地顫抖,雙手死死地捂住耳朵,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

他想隔絕那聲音,那足以將他徹底撕裂、拖入地獄的聲音。

但他做不到。

那聲音仿佛有穿透力,無視他的阻擋,執拗地鉆進他的腦海,反復回蕩。

他好幾次都沖動地想要站起來,想要猛地拉開那該死的柜門,把里面那個正在承受無邊恐懼的孩子緊緊抱在懷里。

他的手指甚至已經蜷曲,做出了想要拉開鎖扣的動作。

但每一次,都在最后關頭,被一種更強大、更黑暗的力量死死按住。

那力量讓他動彈不得,讓他像被釘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那力量是什么,是恐懼?是憤怒?是某種無法言說的絕望?還是……別的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開門,至少現在不能。

他就那樣背靠著衣柜,蜷縮在地上,像一個在無邊黑暗中獨自承受酷刑的囚徒。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崩潰的麻木和痛苦交織在一起。

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在地板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窗外的陽光逐漸失去了灼熱的力度,顏色從刺目的金黃變成了溫暖的橘紅,最后,最后一縷霞光也消失在地平線下,夜色像一塊巨大的黑布,緩緩覆蓋了整個小鎮。

窗外的知了早已停止了鳴叫,取而代之的是遠處幾聲零星的犬吠,鄰居家隱約傳來的炒菜聲和電視機的喧鬧聲,以及墻角蛐蛐開始低吟淺唱。

這些屬于人間煙火的、再平常不過的聲音,此刻聽在陳銘耳中,卻像是來自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與他所在的這個充滿絕望和死寂的房間格格不入。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衣柜里的聲音,漸漸地,漸漸地,平息了下去。

先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停止了,接著是斷斷續續的啜泣也消失了,然后是微弱的、帶著哀求的呼喚也沒有了,最后,連那輕微的、無力的、如同羽毛掃過門板的拍打聲,也徹底消失了。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一種令人心悸的、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個屋子,也籠罩了陳銘的心。

這寂靜比之前的任何聲音都要可怕,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陳銘慢慢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他的動作僵硬得像一個生了銹的機器人。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無法消散的空洞。

冷汗依然布滿他的額頭,但他的眼神卻像一潭死水,不起半點波瀾。

他用手撐著冰冷的地面,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雙腿因為長時間的蜷縮而有些麻木,他踉蹌了一下,扶住旁邊的墻壁才站穩。

他沒有立刻去打開那扇已經變得無比沉重的衣柜門。

而是像一個夢游者一樣,腳步虛浮地走到窗邊,伸出顫抖的手,用力推開了那扇積滿灰塵、早已不再透明的玻璃窗。

一股帶著夜晚涼意的、夾雜著草木氣息的風猛地灌了進來,吹動了他額前被汗水濡濕的頭發,也似乎吹散了屋里濃得化不開的死寂和絕望。

他貪婪地呼吸著窗外的新鮮空氣,仿佛這樣就能沖淡肺腑間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覺。

他望著窗外深邃的夜空,幾顆疏星冷漠地閃爍著微光,卻絲毫照不亮他心中那片比夜色更濃、更沉的黑暗。

他就這樣在窗邊站了很久很久,久到遠處的犬吠聲也漸漸平息,久到鄰居家的燈火一盞盞熄滅,久到整個世界都仿佛陷入了沉睡。

最終,他還是緩緩地轉過身,目光再一次落在那扇緊閉的衣柜門上。

那扇門,此刻在他眼中,不再僅僅是一扇門,它像一個巨大而沉默的怪獸的嘴巴,無聲地矗立在那里,已經吞噬了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也即將吞噬他的整個未來。

二十年的光陰,足以讓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長大成人,足以讓繁華的街區變得陳舊,也足以讓刻骨銘心的傷痛結成厚厚的痂,藏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輕易不敢觸碰。

當陳銘再次站在那棟熟悉的紅磚居民樓前時,他已經不再是二十年前那個雖然疲憊但身形尚還挺拔的男人了。

歲月像一把無情的刻刀,在他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縱橫交錯的溝壑,每一條皺紋里都仿佛填滿了風霜和苦難。



他的頭發早已變得花白稀疏,背也有些佝僂了,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顯得有些吃力。

那雙曾經在痛苦、掙扎和麻木之間反復切換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渾濁和空洞,仿佛早已看穿了世事,也耗盡了所有的情感。

這二十年,他去了哪里?沒有人確切地知道。

有人說他被抓去坐牢了,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有人說他連夜逃走了,去了沒人認識他的遠方;還有人說,他可能早就承受不住內心的譴責,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關于他的流言蜚語,在最初的幾年里是小鎮居民茶余飯后的談資,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生活瑣事和家長里短覆蓋了舊的悲劇,陳銘和那個夏天的慘事,漸漸變成了一個模糊的、令人不愿提起的禁忌,被封存在了小鎮陳舊的記憶檔案里。

他離開時,小鎮還是記憶中那個喧鬧、充滿生活氣息的地方。

如今再次回來,卻發現這里已經變得陌生而蕭條。

曾經熟悉的鄰居大多已經搬離,年輕一代早已不認識他這張寫滿故事的臉。

老舊的居民樓更顯破敗,墻壁上的涂鴉層層疊疊,樓道里堆積的雜物散發出更加濃郁的陳腐氣味。

只有樓下那棵老槐樹,依然枝繁葉茂,只是樹干顯得更加粗壯蒼勁,仿佛是唯一忠實記錄著歲月流逝的見證者。

他回來的時候,恰逢深秋。

冷風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飛舞,落在他的肩頭,又被他漠然地拂去。

腳下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時光在他身后亦步亦趨,發出無聲的催促和嘲弄。

老宅的鐵門早已銹跡斑斑,上面掛著一把同樣銹蝕嚴重的將軍鎖。

他從貼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把泛著暗光的、看起來同樣有些年頭的鑰匙,插進鎖孔,費了很大的力氣,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才勉強將鎖打開。

推開那扇沉重得仿佛凝固了時光的大門,一股更加濃郁的、混合著灰塵、霉味、木頭腐朽和死寂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嗆得他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渾濁的眼淚都嗆了出來。

屋子里的一切,都被一層厚厚的灰塵溫柔地覆蓋著,仿佛時間在這里按下了暫停鍵。

陽光透過布滿污漬和蛛網的窗戶,艱難地擠進屋內,投下幾道狹長而斑駁的光柱。

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柱里懶洋洋地飛舞、旋轉、飄落,像一場無聲的雪。

家具還保持著二十年前他離開時的樣子,只是上面蒙著的白色罩布已經變得灰黃不堪,邊角處磨損嚴重,露出的木頭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顯得黯淡無光。

墻上那張印著胖娃娃的年畫,色彩早已褪去,變得模糊不清,胖娃娃的笑容也顯得詭異而模糊。

墻角那臺老式電視機,屏幕上蒙著厚厚的灰,像一只蒙塵的眼睛,沉默地注視著闖入者。

陳銘緩緩地邁開腳步,走進了這個闊別了二十年的“家”。

他的皮鞋踩在積滿灰塵的水泥地上,留下一個個清晰而突兀的腳印,打破了這持續了二十年的沉寂。

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緩慢而仔細地掃過屋內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物件。

那張吱呀作響的藤椅,那張留下無數煙頭燙痕的方桌,那個掉了瓷的搪瓷臉盆……

每一個物件,都像是一枚被遺忘的書簽,夾在他生命中最黑暗的那一頁里。

如今被重新翻開,那些模糊的、他一直試圖忘記卻從未真正成功的片段,便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地沖進他的腦海。

女兒清脆得像銀鈴般的笑聲,仿佛就在耳邊回蕩。

她穿著那條小花裙,像一只快樂的蝴蝶,在屋子里跑來跑去的樣子。

她歪著頭,抱著布娃娃,用稚嫩的聲音認真地和娃娃說話的神情。

陽光下她臉上細細的絨毛,和那雙清澈得能倒映出整個世界的眼睛。

還有……

那個悶熱的午后……衣柜門“砰”地一聲關上的沉重聲響……門內漸漸消失的哭喊、哀求和拍打……最后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的呼吸猛地變得急促而粗重,像一個破舊的風箱。

胸口仿佛被一塊無形的巨石死死壓住,沉重得讓他幾乎要窒息。

他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胸口,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腳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個他內心深處既無比恐懼、又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牽引著必須去面對的地方——臥室,走去。

臥室的門虛掩著,門軸大概是徹底銹死了,他輕輕一推,門板摩擦著地面,發出了一長串尖銳刺耳的“嘎吱——”聲,像一聲痛苦的呻吟,在寂靜空曠的老宅里回蕩,顯得格外突兀和瘆人。

臥室里的景象,幾乎和他二十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只是蒙上了一層更厚的灰塵,彌漫著更濃的腐朽氣息。

那張老舊的木板床,床上的涼席早已變得焦黃卷曲。

那個帶鏡子的梳妝臺,鏡面上布滿了灰塵和霉點,模糊地映照出他此刻蒼老而憔悴的面容。

然后,他的目光,終于無法回避地,落在了那個占據了整面墻壁的、巨大而沉默的衣柜上。

它就那樣靜靜地矗立在墻角,像一個來自過去的、陰冷的幽靈。

深紅棕色的柜門緊閉著,上面甚至還掛著那把早已銹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銅鎖,鎖身呈現出一種暗綠色的光澤。

二十年了。

它就像一個忠誠而殘酷的守衛,守護著那個夏天的秘密,也守護著那段足以摧毀一切的記憶。

它像一個沉默的見證者,無聲地訴說著一個無法挽回的悲劇,一個父親永世無法擺脫的罪孽。

陳銘站在臥室的中央,距離那個衣柜大約三四步的距離。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的目光死死地膠著在那扇緊閉的柜門上,眼神復雜到了極點,里面有恐懼,有痛苦,有悔恨,有麻木,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與過去某個瞬間重疊的迷茫。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也開始打戰,發出輕微的“咯咯”聲。

臉上的肌肉神經質地抽搐著,讓他的表情看起來痛苦而扭曲,像是在承受著某種凌遲般的酷刑。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了。

空氣中只有他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以及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般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仿佛要跳出喉嚨。

終于,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又像是終于鼓足了某種絕望的勇氣,開始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個讓他靈魂戰栗的衣柜走去。

他的腳步異常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又像是拖著千斤的枷鎖。

水泥地上的灰塵隨著他的移動而被攪動起來,在昏暗的光線中彌漫。

兩步。

一步。

他終于走到了衣柜前,近得可以聞到從門縫里散發出的、更加濃郁的樟腦丸和陳腐木頭的混合氣味。

這種氣味,在過去的二十年里,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噩夢中。

他緩緩地抬起手,那只布滿了皺紋、老年斑和因為緊張而青筋凸起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然后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撫摸上了那扇冰冷、粗糙、積滿灰塵的木質門板。

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堅硬,帶著歲月的顆粒感。

灰塵簌簌落下,在他腳邊積了薄薄的一層。



就是這扇門。

空蕩蕩的老宅里,死一般的寂靜。

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晚歸的鳥鳴,更襯得屋內如同墳墓般寂靜無聲。

陳銘就那樣將手掌貼在冰冷的門板上,閉上了眼睛,額頭也無力地抵了上去。

他的身體依然在劇烈地顫抖,像秋風中最后一片頑強卻終將墜落的枯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漫長的一個世紀。

他猛地睜開眼睛,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此刻卻涌動著一種極其復雜、近乎癲狂的情緒。

然后,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個蒼老、沙啞、破碎得不成調子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疲憊、深不見底的悔恨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錯位感,緩緩地,從他干澀的喉嚨里擠了出來。

那聲音很輕很輕,輕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卻又像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地敲擊在空曠死寂的房間里,敲擊在每一粒飛舞的塵埃上,敲擊在他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上。

他對著那扇緊閉了整整二十年、早已銹死的衣柜門,用一種近乎囈語般的、混合著哭腔和祈求的、仿佛不屬于他自己的聲音,輕輕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爸……爸……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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