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年,洛陽城的司馬昭府邸內,一封來自成都的密奏,被侍從顫抖著呈上。鐘會的筆跡赫然寫著:“鄧艾廣樹私恩,蜀人只知有鄧,不知有司馬氏"。
這十八個字如同驚雷,在司馬昭心中迅速炸響。
他立即寫信告知心腹衛瓘,命他星夜趕往成都,擒拿這位滅蜀首功之臣。此刻,距離鄧艾創造“偷渡陰平"的軍事奇跡,僅僅才過去三個月。
公元208年,曹操在赤壁之戰中慘敗于孫劉聯軍。
這場決定魏蜀吳三國格局的戰役,不僅徹底改變了漢末的歷史走向,更讓無數普通百姓的命運,卷入時代的漩渦。
為了削弱南方政權的人口優勢,曹操下令強制北遷荊州民眾,
從新野到汝南,再輾轉至潁川,年幼的鄧艾親眼目睹了白骨露野的慘狀,他們母子在亂世中如浮萍般漂泊。
然而,命運的殘酷并未磨滅他的志氣。
即便,他的父親早逝導致家道中落,而天生口吃又令他在注重清談風度的魏晉社會中備受歧視。
220年,曹魏推行大規模屯田政策。憑借著對農事的熟悉與兵法知識的積累,鄧艾通過考核成為典農都尉學士。
這個看似卑微的職位,卻是曹魏經濟命脈的關鍵。屯田系統不僅承擔著軍糧供給的重任,更是世家大族與寒門士子博弈的戰場。
在屯田體系中,鄧艾展現出驚人的實干才能。他走遍豫州、兗州等地,深入考察水利設施,提出“通漕運、廣溝渠"的建議。
巡視陳留時,他發現當地豪強私占官田,竟不顧上級壓力,當眾杖責豪族家仆,將千頃良田歸還屯戶。
不過,由于鄧艾作風剛直,又不善逢迎,他在典農功曹的位置上一待就是數十年,直到42歲時,仍是個地方小吏。
241年,一場看似尋常的述職匯報,徹底改變了鄧艾的命運。時任太尉的司馬懿在審閱各地的屯田報告時,被一份詳實的《濟河論》所吸引。
這份奏疏,精確的計算出了洛陽至陳留的漕運成本,更提出“引黃入汴,筑堤束水"的治河方案。當得知作者竟是個口吃的典農小吏時,司馬懿當即召見鄧艾。
會面場景極具戲劇性。
面對權傾朝野的司馬懿,鄧艾口吃更甚,情急之下抓起案上紙筆,以圖代言。他在絹帛上疾繪黃河水系圖,標注出關鍵堤壩位置,又寫下“三年成渠,五年富國"八字。
次日,鄧艾就被破格提拔為太尉府掾屬,正式踏入曹魏的權力中樞。
進入太尉府后,鄧艾迎來人生最重要的導師,司馬懿。作為三國頂級戰略家,司馬懿也在鄧艾的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這位被后世稱為“冢虎"的權臣,親自教授他兵法要義。
某次,論及吳蜀形勢時,司馬懿突然發問:“若使卿鎮淮南,何以御敵?"鄧艾沉吟片刻,答道:“淮水湍急,宜筑堰蓄水。戰時決堤,可阻十萬兵。"
這番見解,與司馬懿“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戰略思想不謀而合。
不久后,鄧艾受命巡查東南防線。
他將屯田與軍事結合,在芍陂周邊實施“軍屯聯防",又在關鍵隘口設置“烽燧田",以煙烽為號聯動防御。
這些舉措,使淮南駐軍糧草自給率提升三成。史載:“艾所修建,皆永制。"
公元243年,司馬懿將鄧艾調往雍涼前線,出任參征西軍事。這個看似降職的安排,實則暗藏了“老狐貍”的極大深意。
當時,曹魏軍權多被夏侯氏、曹氏宗親掌控,司馬氏急需培養寒門出身的嫡系將領,為己所用。而鄧艾也沒有辜負司馬懿的期望,剛到隴西,他就展現出了驚人的戰場嗅覺。
巡視狄道時,鄧艾注意到羌人商隊異常增多,立即判斷姜維將聯合羌人起兵。
果不其然,十日后蜀軍出現在洮西,鄧艾搶先占據狄道,又派輕騎截斷羌人的運糧線路。此戰姜維折兵數千,感嘆道:“魏有良將,非獨司馬仲達也。"
更令人稱道的是,鄧艾戰后將俘虜的羌人首領禮送回部落,成功分化了羌蜀聯盟。這種剛柔并濟的手段,已隱約可見司馬懿用兵的影子。
司馬懿死后,毌丘儉、文欽在淮南起兵討伐司馬師。
叛軍派遣使者游說已調任汝南太守的鄧艾,許諾“共分河洛"。面對誘惑,鄧艾的反應堪稱教科書級。
他先斬殺了來使,以震懾軍心,接著星夜奔襲樂嘉城,控制住漕運的命脈。當司馬師主力抵達時,鄧艾已準備好充足的糧草和完整的城防體系。
這場危機讓鄧艾正式進入了權力核心圈,卻也埋下了隱患。得勝還朝時,司馬師當眾稱贊他道:“鄧士載有周亞夫之風。"
這句褒獎,在門閥林立的洛陽城內激起了微妙漣漪。
諸多世家開始將這個寒門將領視為威脅。而鄧艾本人尚未意識到,他越是建功立業,就越接近那個“飛鳥盡,良弓藏"的歷史定律。
隨著司馬師的離世,司馬昭對鄧艾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位新掌權者更偏愛士族出身的世家大族,而非寒門子弟。
因此,他將鄧艾調往隴右,與姜維長期對峙。在洮西之戰、段谷之戰、侯和之戰中,鄧艾與姜維展開了三國后期,最精彩的軍事博弈。
鄧艾每次交戰,都貫徹“避其鋒芒,擊其惰歸"戰術,消耗蜀漢有限的國力。他還屢次識破姜維“聲東擊西"的計策,使他損兵折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