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們分開五年了,你卻有個六歲的孩子,這是怎么回事?”
穆思雨眉頭緊蹙,眼神里滿是疑惑與質問。
曾經親密無間的戀人,如今卻因女兒的事對峙。
她現在是女兒的班主任,女兒全年級倒數第三的成績,已讓場面夠尷尬,這年齡問題更是火上澆油。
我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這五年里發生了太多,孩子的存在更是復雜。
可面對她的追問,我一時語塞。
周圍空氣仿佛凝固,我該如何向她解釋這背后的種種?
接到學校電話的那一刻,我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冒起來了,氣得不行。
電話那頭的人跟我說,周紫萱摸底考試的成績差得離譜,讓我作為家長到學校去溝通溝通情況。
我腦袋“嗡”的一下,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丫頭肯定又闖禍了。我一邊著急忙慌地穿鞋,一邊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這才上小學一年級啊,怎么就能考成這樣?”
等我趕到學校的時候,那火氣還沒消下去呢。走廊里站著好幾個家長,一個個臉上都掛著差不多的表情,焦慮、尷尬,還帶著點羞惱,明顯情緒都不高。
我跟旁邊的人一打聽才知道,今天被叫來的,全都是孩子成績倒數那幾個的家長。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自琢磨,周紫萱這丫頭不會真考進倒數前十了吧?
正想著呢,就聽見有人扯著嗓子喊:“周紫萱的家長到了沒?”
我趕緊應了一聲,正打算過去,結果那聲音一出來,我立馬就停住了腳步。
這聲音我太熟悉了,不緊不慢的,語調溫和,可就是帶著一種讓人沒法忽視的篤定勁兒。
我腦子一下就懵了,隱隱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心里突然有點慌了。
我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那個班主任正站在講臺邊,頭都沒抬,就顧著翻那幾張卷子和成績單呢。
我這一眼瞥過去,冷汗“唰”地一下就冒出來了。
是她,穆思雨。
那個我曾經追了兩年、談了三年戀愛,最后卻以分手收場的前女友。
五年沒見了,誰能想到她竟然成了我女兒的老師——準確地說,是班主任,還負責開家長會。
我當時就愣在原地了,腳都有點發軟,那火氣一下就沒了。
她那張臉跟以前比起來,沒多大變化,還是留著干凈利落的短發,也不化妝,還是那副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清冷模樣。不過仔細瞅瞅,好像比以前柔和了點,多了點耐心和溫度。
她低著頭分發試卷,手指又細又長,干干凈凈的,就跟以前一模一樣。
我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學生似的,慢慢走過去,小聲說:“我是周紫萱的爸爸?!?/p>
她沒抬頭,直接把卷子和成績單遞了過來,說:“周紫萱,拿好?!?/p>
我輕輕點了下頭,說了聲“謝謝”,然后趕緊快步走到角落里站好。
我低頭一看那卷子,差點氣得笑出聲來。
周紫萱這丫頭,語文和數學總分才六十七分。
全年級倒數第三??!
我上小學的時候,怎么也能考個七十來分呢,她這成績,是鬧著玩考出來的吧?
穆思雨在前面開始講情況了:“這次是摸底考試,成績不算最終成績,不過也能看出孩子們在基礎方面存在的問題。我們把成績暫時靠后的同學家長請來,就是希望大家能多關注關注孩子的學習情況。孩子考不好其實不是什么壞事,可要是因為一次考試就喪失信心了,那對孩子的成長影響可就大了?!?/p>
她說的這些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就感覺腦子里亂糟糟的,嘴里發干,整個人渾身都不自在。
既覺得女兒這成績太丟人了,又覺得自己這個當爹的太不稱職了。
再抬頭看看講臺上的穆思雨,我心里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她沒怎么變,至少外表看著沒什么變化。皮膚還是那么白凈,眼神還是那么干凈清亮。
以前她站在講臺上演講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在臺下跟別人炫耀:“看,那是我女朋友。”
可現在呢,她還站在講臺上,而我,只是她學生的父親。
我突然就覺得有點難堪。倒不是因為分手這事兒,而是因為看她這些年過得還挺不錯,沒被生活折騰得沒了樣子,可我呢,帶著個小學一年級就考倒數的女兒站在她面前,連一句寒暄的話都不敢跟她說。
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人各有命,分道揚鑣”。
唯一讓我覺得有點安慰的是,周紫萱這丫頭,長得跟我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至少,在這點上,她沒遺傳錯人。
教室里的空氣有點悶,墻角的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可就是吹不散家長們心頭那股緊張勁兒。
穆思雨站在講臺前,神色平靜地翻著一摞試卷,聲音柔和,可又帶著點距離感。
“這次呢,我們除了公布成績,還給一些在生活方面表現突出的孩子設立了額外獎項,像‘衛生標兵’‘勞動之星’什么的,就是希望能看到孩子們在多方面的進步?!?/p>
我原本正低頭看手機呢,一聽這話,不由得抬起了頭。
穆思雨把名單貼在了白板上,幾個家長圍過去,小聲地嘀咕著。
“咦,周紫萱居然拿了三個獎?”
有人念了出來,我一聽,頓時覺得腦門發緊。
沒錯,五個稱號,她一個人就拿了仨。
我心里憋著一股氣,緊緊握著手里的試卷。
這丫頭,學習上一點不上心,倒是在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出盡了風頭。
我正想著呢,穆思雨忽然掃了一眼名單,問:“周紫萱的家長在嗎?”
我心里“咯噔”一下,背脊一下就繃緊了,都不敢吭聲。
她又問了一遍,語氣還是沒什么變化,可就是讓我有種被點名批評的感覺。
周圍的家長都轉頭四處張望,有人小聲嘀咕:“誰???老師叫人怎么都不應呢?”
我只好硬著頭皮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說:“我在?!?/p>
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慢慢定格下來,顯然是認出我了。
五年沒見了,可她那種沉靜冷淡的氣質,一點都沒變。
“你是周紫萱的家長?”
我咬著牙點了點頭說:“是的?!?/p>
她嘴角本來還有點職業性的微笑呢,這會兒悄悄就沒了,只剩一張冷靜的臉。我下意識地別過頭,不敢跟她對視。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周紫萱這次成績不太理想,不過在生活習慣和集體勞動方面表現得挺積極的。您平時是怎么教育她的呀?可以給大家分享分享經驗?!?/p>
我心里明白,她這是在敲打我呢。在這種公開場合問我問題——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是偶然的。
我努力擠出個笑容,說:“我就是讓她力所能及地做點事情,別小看孩子,他們有時候比大人還懂事呢?!?/p>
這句話說得硬邦邦的,就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她聽后點了點頭,語氣不溫不火地回了一句:“嗯,確實挺聰明。”
我聽出了她話里那點諷刺的意味,可又沒辦法反駁。
她拿起一張成績單,開始報周紫萱的各科成績。
“英語89……”
我一下就抬起了頭:“英語及格了?她還真行啊,我當年可從沒考過這么高的分?!?/p>
話剛出口,我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勁了。
穆思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看來幸好沒遺傳你。”
這話讓我有點火大了。她什么意思???我再差也不是倒數第三?。?/p>
我也不甘示弱,語氣帶著點沖動說:“你也別太謙虛了,說不定她成績里也有你一半的功勞呢。”
說完我就覺得不對勁了——辦公室里一下安靜了下來,家長們都紛紛望向我,臉上滿是驚訝,甚至有點錯愕。
我仿佛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這死寂中“咚咚”地響著。
完了,我這是自己把話給挑明了?
我趕緊想補救:“不是,我是說……教育嘛,基因和環境同樣重要……”
可這理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穆思雨瞟了我一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身去說別的孩子的表現了,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家長會很快就結束了,走廊里響起了人群離去的腳步聲。
我不動聲色地站起身,趁著人多,打算混在里面悄悄離開。
剛邁出一步,就覺得肩膀一沉,沒走成。再試一步,還是被拉住了。
我下意識地回頭,穆思雨站在我身后,表情還是那樣,兩根手指正輕輕勾著我的書包帶。
“想溜?”她語氣平靜,一點情緒都沒有。
要是以前她這么說,我可能早就樂呵呵地跟她去吃炸雞了。
可現在,面對她那冷淡的眼神,我只想趕緊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咳了一聲,故作輕松地說:“沒……沒想溜,散會了,大家不都走了嗎?剛才那話……可能我表達得不太好,你別多想?!?/p>
我嘴上解釋著,腳卻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根本挪不動。
她點了點頭說:“行,不多想。那你解釋解釋——”
她的語氣聽起來就像在開家長會后的例行溝通,可我知道,她接下來那句話可不是閑聊:“我們分開五年了,你卻有個六歲的孩子,這是怎么回事?”
我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一樣,心臟“咚咚”地跳。她說得沒錯,按時間推算,女兒確實出生在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也會覺得對方是瞞著自己另有打算,甚至早就有了后路。
我大腦一片空白,正不知道該怎么圓這個場面呢,門口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童音:“爸爸,你來啦,我好想你哦~爸爸,我肚子餓了~”
我低頭一看,是我家小祖宗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我的腿。
這一瞬間,我感激得差點想把她供起來。
她這一嗓子,正好打斷了尷尬。
我趕緊換上一個盡量自然的笑說:“孩子餓了,我先帶她回家吃飯,老師您也早點休息?!?/p>
“老師不用送了,老師再見?!蔽艺f完,不等她反應,抱起女兒就往外走。
校門口不遠,我快步沖出去,心跳得厲害,直到站在車邊才稍微松了口氣。
剛要開車,懷里的女兒仰起頭問我:“爸爸,你怎么了?穆老師是不是找我們有事?她剛才一直往這邊走,好像要追上來了。”
我一愣,立馬往后看。
果然,穆思雨正朝我們這邊走來,步子不緊不慢,但速度可不慢。她穿得得體,外套是簡單的米色風衣,長發盤起,神色淡淡,卻步步緊逼。
我抱著孩子,一時快不起來,她一個人反倒越走越近。
還有不到二十米。
我不敢再猶豫,把女兒往肩上一扛,打開車門,把她放進安全座椅,系上安全帶,自己迅速坐上駕駛位。
擰鑰匙、掛擋、踩油門,一氣呵成。
車子沖出校門的時候,我從后視鏡里看到穆思雨站在路邊,目光直直地看著我。
回到家,我心跳才慢下來。
我不是個怕事的人,可穆思雨這個人,太認真了。戀愛那會兒就這樣。
記得有一次我玩游戲,打著語音閑聊,順嘴說了一句:“妹子,哥帶你飛?!?/p>
結果她坐在一旁,臉一沉,盯了我半天才問:“妹子?你這叫得挺順口啊,看來平時也沒少帶?!?/p>
當晚我沒少挨收拾,最后紅著臉、低著頭,抱著她連叫了十遍“姐姐”,她才算勉強原諒我。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的性子一點沒變,該追問的時候,一句都不會放過。
我低頭看著女兒,她正吃著我遞來的小餅干,一臉無辜地望著我。
屋里終于安靜了下來,客廳的燈還亮著。
我靠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剛緩過氣來,身邊那丫頭又湊了過來,仰頭看著我,眼睛一眨一眨地問:“爸爸,你是不是怕穆老師?”
我頓時警覺起來,坐直了身體說:“我哪有怕她?”
“那你干嘛一看到她就不敢說話,還低頭不看人?”
我佯裝若無其事地起身,轉移話題說:“你不如跟爸爸說說,怎么考了67分?誰教你的?周紫萱小朋友?”
她理直氣壯地說:“是爸爸你教的?!?/p>
我頓了一下,語塞了。
她接著補刀:“要不就是你遺傳給我的。”
我依舊沉默。
過了兩秒,我硬撐著回了句:“也不能全怪我,這里面也有你們穆老師的一份責任?!?/p>
女兒撇撇嘴,一副小大人模樣地嘆氣說:“爸爸,不推卸責任,是你教我的做人原則?!?/p>
我看著她那一本正經的小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心里卻清楚,孩子這聰明勁兒,一半來自她媽,一半……是專門用來對付我的。
好不容易把她哄去睡覺,我坐在陽臺上,點了根煙,又猶豫著撥通了室友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嚼東西的聲音,他嘴里還含糊不清地說:“怎么了?你女兒犯事了?”
我語氣有點木地說:“我見到穆思雨了?!?/p>
對面靜了一秒,隨即就是“噗”的一聲噴出來,接著是咳得不行的動靜:“你說誰?穆思雨?咱們學校那個學霸?那年級第一、長得漂亮的那個?你在哪兒碰見她的?該不會……舊情復燃了吧?”
我靠著墻角冷冷笑了一下說:“舊情復燃?她現在是我女兒的班主任。”
電話那頭忽然安靜下來,仿佛有人按了靜音。
我繼續說:“她不是一路保送到博士的嗎?結果現在當小學老師……她肯定認出我了。至于我女兒,她長得跟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當然不會懷疑。”
我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不過除了長得像我,其他也都像,尤其是學習——真是一塌糊涂。”
我盯著陽臺外頭的路燈,心里有點煩悶:“估計這以后,還得被請家長無數次?!?/p>
電話那頭終于爆笑出聲,室友樂得差點沒把嗓子笑?。骸爱敵跎撕⒆硬桓嬖V她,還騙她說夭折了,結果自己偷偷把孩子帶大,現在好了,學渣女兒天天得見她班主任——也就是她親媽,哈哈哈,報應不爽!”
我沒搭腔,只是低頭掐了煙,把電話掛斷了。
說到底,如果不是當年這個損友慫恿我表白,逼著我追穆思雨,我又怎么會陷進那么一段至今都收不了場的故事?
第二天傍晚,女兒放學回到家,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就一屁股坐到了餐桌旁。她左手端著碗,右手拿著筷子,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電視屏幕,那上面正播放著她最愛看的動畫片。她一邊往嘴里扒拉著飯,一邊看得入神。
我瞅著這情景,心里琢磨了好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開了口:“閨女,今天在學校里,穆老師有沒有單獨找你聊聊天???”
女兒眼睛都沒從電視上挪開,嘴里含著一大口米飯,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她歪著腦袋,眼睛盯著電視,在腦海里使勁兒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回答:“沒有啊。今天就讓我們填了個學生信息表?!?/p>
我輕輕點了點頭,沒再接著往下問。
也是,這剛開學,學校收集學生資料也是常有的事兒,確實沒什么特別的。
我放下手里的碗筷,目光落在她那粉嘟嘟的小側臉上,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閨女,你能不能幫爸爸打聽打聽,穆老師怎么就來當你們班主任啦?你看她那氣質,怎么看都不像小學老師呀?!?/p>
我這話問得有點繞,其實我心里清楚得很,穆思雨不該出現在咱們這小地方當小學老師。
想當年,她學習成績那叫一個好,本科直接就被保送讀研究生了。就連她的導師都一個勁兒地說,她以后肯定適合搞科研。
可現在呢,她卻跑到云城這么個小地方來當小學老師,這怎么看都覺得不對勁。
我本來以為她會隨便糊弄我幾句,沒想到她一下來了精神,神氣活現地舉起了手,大聲說道:“這個我知道!穆老師是來云城辦事的,臨時接了這份工作。等她的事兒辦完了,就要走啦?!?/p>
我聽了這話,心里一下輕松了不少。
原來她不是打算長期在這兒待著,那也就是說,我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膽地見她了。
可這念頭剛一冒出來,我又忍不住想起了以前那段被高數折磨的日子。
大學那會兒,為了追穆思雨,我稀里糊涂地跟著她選了高等數學這門課。結果每節課我都聽得云里霧里的,就像在聽天書一樣。
穆思雨倒是挺有耐心的,一張卷子她能反反復復地給我講上三遍,一直講到我點頭說聽懂了為止。
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居然考了95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那可能是我這輩子,除了高考之外,唯一一次數學能拿這么高的分數了。
不過,那種被她“揪著耳朵往前拽”的日子,實在是太煎熬了。
我好不容易熬過來了,結果現在倒好,輪到我女兒又掉進這個“坑”里了。
我看著女兒,心里一陣感慨,忍不住夾了個雞腿放進她碗里,說:“閨女,學習辛苦了?!?/p>
女兒抬頭看了我一眼,咧開嘴笑了笑,又低下頭繼續吃飯。
到了周末,家里又像往常一樣鬧騰起來了。為什么呢?就因為寫作業這事兒。
女兒坐在書桌前,手里拿著筆,一會兒轉著玩,一會兒兩條腿還不停地晃悠。寫一個字就得抬一次頭,我在旁邊看著,心里那叫一個煩。
“周紫萱!你要是再這么磨磨蹭蹭地不寫作業,我就給穆老師打電話,讓她來家里教你!”
我語氣不算重,但是故意說得慢悠悠的,就等著看她什么反應。
果然,她整個人猛地一哆嗦,手里的筆一下握緊了,臉上立刻寫滿了警覺和后悔,那模樣,就像觸發了什么條件反射似的。
接下來,她寫得那叫一個又快又認真,跟變了個人似的。
我嘆了口氣,沒再說話,轉身走進廚房準備晚飯。
廚房里,鍋鏟碰著鍋底,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看著灶臺上的油瓶,心里突然覺得有點堵得慌。
穆思雨那“魔鬼式教學”的威力,還真是誰遇上都得乖乖低頭啊。
只是沒想到,我好不容易熬過了那段苦日子,現在還得眼睜睜地看著下一代重新體驗一遍。
我正炒著菜呢,門鈴在廚房的油煙味里“叮咚”一聲響了起來。我隨口喊了一句:“女兒,去開門。”
女兒從椅子上“嗖”地一下跳下來,踩著拖鞋“噠噠噠”地跑向門口。
剛把門拉開,我就聽見她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爸爸,你騙人!我都開始認真寫作業了!”
我手里拎著鍋鏟,從廚房里急急忙忙地走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滿臉疑惑地問:“我騙你什么了?快去把剛才那題……”
話還沒說完呢,我就看清了門外站著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穆思雨站在門口,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外套,臉上沒什么表情,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家訪?!?/p>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手里的鍋鏟都差點滑到地上,結結巴巴地說:“不太方便……”
她抬眼看了看我,沒說話,但是也沒有轉身要走的意思。
我太了解她的脾氣了,她一旦決定了要做某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只覺得耳朵開始發燙,好像又回到了大學課堂上,被她盯著改作業的時候。
沒辦法,我只好側過身,讓開了門口。她走進來,順手就把門關上了。
她在客廳里環視了一圈,動作很自然地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女兒的頭,問道:“在家里干什么呢?”
“爸爸在幫我寫作業。”女兒一臉認真地說。
穆思雨的動作一下停住了,緩緩抬起頭看向我,聲音平平淡淡地說:“你在幫她寫作業?”
我沒吭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雖然她說話的時候好像帶著點笑意,可我能聽出來,那里面藏著諷刺呢。
“我說錯什么了嗎?”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沒搭理她,走到廚房把鍋鏟放下,又折返回來,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頭。
她忽然掃了一眼屋子,問道:“家里就你們倆?”
我知道她這話不是隨便問問的,還沒等我開口呢,我女兒就搶著點頭說:“是的,就我和爸爸?!?/p>
穆思雨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把你的作業拿出來,我幫你檢查一下?!?/p>
女兒“哦”了一聲,回房間拿作業本去了。
我坐在一旁,實在忍不住了,說道:“穆老師真是認真負責啊,這么晚了還來家訪?!?/p>
“職責所在,不用客氣?!彼Z氣不冷不熱的。
我把頭撇到一邊,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女兒把作業拿出來了,她翻看起來,不緊不慢地點評道:“這道題做得不太仔細,思路倒是沒問題,但是步驟寫得太跳躍了?!?/p>
她說話的語速和那平穩的語調,讓我一下有點出神。
我突然反應過來,這種語氣,這種神情,我太熟悉了。
好多年前,我也是這樣坐在她對面,被她一頁一頁地帶著過題、糾錯、講解。
那時候我心里雖然煩,可又莫名地覺得安心。
她此刻看著女兒,就像當年看著我一樣,只是少了些那種鋒芒畢露的感覺,多了點耐心。
“爸爸,這道題我明明寫對了,是你讓我改錯的……”女兒不高興地嘟囔著,語氣里滿是委屈。
我下意識地想解釋,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穆思雨轉頭看著我,嘴角好像有一絲笑意,隨口說了一句:“慢慢習慣吧?!?/p>
我愣了一下,一時間搞不清楚她這句話到底是說給我聽的,還是說給女兒聽的。
有了剛才的“教訓”,我變得格外安靜,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穆思雨批改試卷。
她低頭執筆的動作,和以前一模一樣,安靜又專注??粗膫饶?,我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夏天的畫面。
那時候,我剛高考完,留在學校自習,準備參加競賽。
教室里空蕩蕩的,風扇“嗡嗡”地轉著,可那風根本吹不走暑氣。穆思雨坐在講臺前,幫我檢查高數作業。她的眉毛隨著思考一會兒舒展,一會兒微皺,整張臉安靜得就像一幅畫。
那會兒的我,哪真在乎錯幾道題啊。
我就覺得,能近距離看她看一下午,哪怕高數再難,也值了。
我記得有一次,她頭也不抬地說:“看什么呢?看看你錯了多少?”
我就把手一伸,遮住了試卷上的紅叉,嬉皮笑臉地回她:“還能看什么,當然是看穆思雨啊。”
她沒回我的話,只是輕輕抿了一下嘴角,眼神里有點無奈,倒像是在忍著笑。
“把公式背一遍?!?/p>
她的語氣冷靜中帶著那種熟悉的嚴厲。我順口就背了出來,那些公式早就深深地印在我腦子里了。
背完的那一刻,我們倆都愣住了。她輕輕挑了下眉,嘴角有一絲笑意,但沒再說什么。
“爸爸,你在說什么?我也要背嗎?”
我回過神來,發現女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到了門口,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穆思雨終于放下了筆,神色淡淡地說:“背得不錯,下次檢查。”
我趕緊起身,找了個借口說要去洗水果,然后逃也似的進了廚房。
水龍頭里的水“嘩嘩”地流著,可我卻越洗越煩躁。
陸銘,你到底在干什么呢?當年明明是你主動提的分手,現在見了一面,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我惱火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心里亂成了一團麻。
可等我走出廚房的時候,手里居然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本發黃的高數書。我看著它,一時間都想不起來是怎么翻出來的。
我走到客廳,穆思雨坐在沙發上,已經換了個姿勢靠著,看上去挺輕松的,可眼睛卻始終沒從我身上移開。
“周紫萱呢?”她問。
“回房間睡了。”
“哦?!?/p>
我心里有點慌,把水果放到茶幾上,又推了推盤子,說:“穆思雨,當年的那些事兒……”
她沒等我說完,語氣冷靜地打斷了我:“我不會把個人恩怨帶到工作中?!?/p>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我今天來,是為了收集家庭信息。”
她的目光依舊清澈,讓人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抿了抿唇,說:“好的,你問吧?!?/p>
她翻開隨身帶的表格,目光平靜地說:“周紫萱是單親家庭,對嗎?”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沙發扶手,指尖都有點發麻了。
果然,她已經發現了。
我本來想撒個謊,說不是,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穆思雨那么敏銳,屋里的情況她一看便知:廚房里干干凈凈的,衣柜里只擺著男裝,浴室里連瓶卸妝水都沒有。我要是騙她,那也太可笑了。
“是的?!?/p>
她的筆在紙上頓了頓,又問:“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反問了一句:“穆老師……這個跟學習有關嗎?”
她看著我,聲音還是那么冷靜:“學校同樣重視學生的心理健康。你只需要如實回答?!?/p>
我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從出生起就是?!?/p>
她安靜了好幾秒,沒再接我的話。
空氣好像一下凝固住了,只有墻上時鐘的“滴答滴答”聲在響著。
她終于又翻了一頁,問道:“孩子母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