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前言

“你是誰？”

老人扶著門框，望著突然出現在廟前的軍裝男人，神情復雜。

“我是來找她的，我……四十年前救過她。”

賀正南聲音哽咽，手指緊緊攥著那枚早已生銹的軍章。

七十歲的他，為一樁塵封已久的救援任務，踏上云南山林。

尋找那個曾在尸堆中被他抱出的啞女，卻被村人拒之門外，

只聽他們低聲說：“她還在，四十年沒下山。”

他以為不過是一次任務，而她卻拿這一眼，守了一生。

當他終于踏入那座破廟，再次看見她，她顫抖地伸手觸碰他的軍章，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01

賀正南已70歲了，很久沒有穿那件老軍裝了。

退役快二十年了，身體也不如從前，連腰桿都挺不太直了。

可一聽說老部隊組織聚會，他還是拎著那件舊軍裝出了門。

“爸一把年紀了還折騰這些干嘛？”

兒媳婦在電話里嘟囔了一句。

他沒回，只說：“老戰友喊我，我得去。”

聚會辦在市里的老兵之家，一張張熟面孔，皺紋深了，頭發白了，可一坐下，照樣端杯就能說三句戰地話。

酒過三巡，氣氛熱了，有人提起當年云南的那次任務。

“哎，正南，我突然想起件事兒。你還記得當年咱在那個秘林里，救過一個小姑娘吧？”

戰友話音一落，四周一下子安靜了。

賀正南的手抖了一下，杯子啪地一聲滑落在地，碎了。

他的臉色，在燈光下蒼白得厲害。

大家一時都愣住了。

那是1978年初夏，他們一隊六人接到一個高度保密的任務，去云南邊境偵查一伙潛藏的武裝分子。

任務艱險，山路難行，一連打了三天仗，傷亡慘重。

他記得自己獨自一人追進一片密林，誤打誤撞救下了一個瘦小的啞女。

她縮在尸堆里，眼神空洞，渾身是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時軍情緊急，他只來得及撕下一塊衣襟，幫她包扎了腳上的傷。

之后讓村民把她送走，他自己轉頭就進了山。

等任務結束，已經沒有機會再見她。

任務機密，所有相關記錄被封存，從那以后，他再沒講起這件事，連家人都不知道。

可今天，這一問，像是突然撕開了一道舊傷口。

“后來咋樣了？”戰友又問了一句。

賀正南沒吭聲。

他低下頭，握著杯子的手青筋暴起。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多情的人，也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

但那個啞女的眼神，四十年了，他竟一次都沒忘過。

聚會散得早，兒子來接他，他一路沒說話。

晚上回到家，孫女都睡了，兒媳婦看了他一眼，沒敢問。

他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了三根煙。

后來，兒子出來問他：“爸，你今天怎么了？”

他只是淡淡地說：“我好像欠了一個人一輩子。”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老部隊檔案處。

任務早就解密了，但公開文件里，沒有女孩的身份記錄。

他越查越不甘心。

這輩子他對得起國家，對得起戰友，就是不知道，那孩子最后活成了什么樣子。

幾天后，他接到一個電話，是那天一起聚會的老戰友。

“正南，我翻箱倒柜找出來個東西，你得看看。”

那人壓低了聲音，“你記得那次任務最后匯報書上不是有個救援點坐標嗎？我當年偷偷復印過一張。你看看——”

那張影印件紙角發黃，但字跡清晰。

救援坐標，云南某地，編號XH-7843，地圖上標記的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山林。

賀正南把那張紙放在桌上，手指顫著捏緊。

他心里那點塵封的愧疚，如今忽然有了去處。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我得去一趟。”他低聲說。

兒子勸他：“爸，都這么多年了，人還在不在都難說。”

“我不知道她還在不在，”他說，“可我還在，我得去看一眼。”

天亮的時候，他已經收拾好行李，把那件軍裝疊得整整齊齊，放進了包里。

02

那天清晨，賀正南站在老火車站的月臺上，腳邊是個舊舊的帆布背包，里面只有兩套換洗衣服和一件疊得筆直的軍裝。

他兒子本來要開車送他去，被他一句“你該上班”擋了回去。

他已經七十歲了，膝關節有點毛病，爬樓都費勁，可他知道自己必須去這一趟。

不是為了懷舊，也不是為了英雄歸來，他從未覺得自己是什么英雄。

他只是覺得，該給那段被自己親手切斷的她一個交代。

火車開了二十多個小時，又轉了兩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最后靠人力三輪帶著顛進山道。

他一步步靠近當年的那片秘林，路越走越窄，手機信號也早斷了。

司機是個當地年輕人，看他一把年紀還背著包走山路，忍不住問：“老人家，你是來看神仙的嗎？”

“神仙？”

“我們那邊有個‘啞女神仙’，聽說活了好幾十年，沒嫁過人，也不說話，一直住在廟里，不讓人靠近。”

賀正南心里“咯噔”一下，沒再問。

只是盯著窗外飛快掠過的山影，眼神一點點沉下去。

中午到村口，他剛踏進村邊林地，一群村民圍了上來。

有人喊：“外人不能進，這片山是神仙守的，不能打擾她清靜。”

賀正南沒爭，只是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小本子，翻到里面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他年輕時的軍裝照。

他說：“我來找一個人，她是我四十年前救下的。”

村民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是搖頭，態度并不友好，還有人暗中盯著他行李，好像防著什么。

他知道，這種地方，外人要想獲得信任，靠嘴不行。

那天晚上，他借宿在村口的祠堂，一塊舊席子，一碗冷飯。

平日里他習慣了艱苦，真正讓他感到難的是，他回來了，卻像個局外人。

第二天一早，他天不亮就起了，背著包走進山路。

他聽村民說，所謂“神仙”住在半山的一座破廟里，從來不見人。

只有山里幾個挑水的老人遠遠見過她，白發長裙，不說話，像個影子。

他沿著舊地圖指的方向走了十幾里山路，腳底起了泡，呼吸也開始吃力。

可越往山上走，他的步子反倒越穩。

午后，他終于看到了那座破廟。

廟很小，門口掛著一串干草編的結界，像是自己做的護身符。

他輕輕推門，門沒鎖，嘎吱一聲，一陣山風卷著灰塵撲面而來。

屋里空蕩蕩的，角落有一張低矮的木榻，上面躺著一個人。

頭發花白，身形瘦小，披著一條舊棉被。

她閉著眼，面容安靜，像是睡著了。

那一刻，賀正南的心猛地一縮。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她，但他知道，這樣的眼、這樣的寂靜，他見過。

四十年前，她就是這樣躲在尸堆里，不哭不鬧，只是睜著眼看著他。

他正要靠近，一聲干啞的咳嗽從門口傳來。

是一個老村民，衣衫襤褸，手里提著一壺水。

老人口音很重，但說了一句話，他聽懂了。

“她說過，你會回來。”

賀正南沒說話，他只是點了點頭。

03

賀正南沒想到，她真的還在。

她就躺在那張木榻上，瘦得像一捧灰燼，呼吸輕微，卻從未離開過這座破廟。

廟前的樹已經長得比房頂還高，檐下風鈴早就生銹，隨風響動，發出金屬敲擊般的沉啞聲。

村里老人告訴他，這位“啞女神仙”幾十年來從未離開過山。

年輕時有人上山打柴，曾撞見她抱著一塊布片，坐在石頭上曬太陽，那布片像是從軍裝上撕下的。

她總是拿它當寶貝，細細折好，放進一個木匣子里。

賀正南聽得心如刀絞。

他當年包扎她腳傷時，撕下了衣襟的一角。

沒想到，那一塊布，她竟留了大半輩子。

“她從沒說過一句話，只是每天都去廟后那個石臺坐坐。”

老人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她說不出話，也沒人教過她寫字，但她很安靜，從不打擾誰。”

賀正南想起四十年前，那雙望著他卻什么都沒說的眼睛。

他當年年少輕狂，只想著任務、職責、紀律，從未停下來問問她叫什么，住哪，想去哪。

他甚至以為她只是個短暫的“路人”，沒想到她卻把他當作歸宿。

他開始在廟旁住下，幾日后，他在破廟后側的小柜子里，看到那個木匣子。

打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疊著那塊舊布角，已經洗得發白，上面還有幾個血跡斑點。

他的手顫了，一下沒握住，布落在地上，他彎腰去撿，眼淚也不受控地掉了下來。

還有一本泛黃的小本子，里頭沒有字，只有一張張粗糙的鉛筆畫。

他一頁頁翻著，第一幅畫的是個穿軍裝的男人，臉模糊不清，但姿態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接著，是他在包扎她的腳，是他攙她走出密林，是他轉身離開的背影。

她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但她用畫記下了所有。

賀正南坐在石凳上，整整一下午沒動。他忽然明白，她不是不能開口，而是沒機會開口。

那年他帶她走出山，卻沒有帶她走入生活。

他以為任務結束就一了百了，可對她而言，那是她人生中唯一的開始。

04

天黑時，山里氣溫驟降，濃霧未散，破廟前的石階濕滑如油。

賀正南站在廟口，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握著那塊軍章。

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抬腳踏進門。

榻上的人身形消瘦，眉眼像褪了色的畫，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就是她，四十年前被他從尸堆里抱出來的啞女。

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舊夢上。

直到她忽然睜開了眼。

那一刻，他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眼神渾濁，卻帶著驚喜。

她顫抖著伸出手，緩緩碰觸他胸口那枚軍章。

指尖剛剛觸到，他的腿一下子軟了，整個人跪坐在她面前，身子發抖，眼眶發熱。

他從不信什么命，但此刻他心里一陣撕裂般的疼。

她真的一直在等他。

她眼神定定地看著他，微微顫著唇角。

就是那一眼，讓他腿軟倒地，心里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