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洛瑄站在醫院走廊上,手里捏著檢查單,心跳如擂鼓。
三天前,父母突然打來電話,告訴她表哥嵇默患了尿毒癥,需要她立刻回老家配型。
"你們是親兄妹,配型成功率最高。"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
可當洛瑄按父母要求來到醫院,遞上表哥的名字時,醫生卻面露疑惑:"嵇默?我們醫院確實有這個患者記錄,但根據系統顯示...他已經在兩年前就去世了啊。"
01
三天前的那個電話來得突然而猛烈。
洛瑄剛結束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出租屋。她在互聯網公司擔任產品經理,每天加班到深夜已成常態。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顯示著"媽"的來電。
"媽,這么晚打電話有事嗎?"洛瑄隨手打開了冰箱,尋找能果腹的食物。
電話那頭,母親宋薇的聲音顯得異常急促:"洛瑄,你表哥嵇默出事了,尿毒癥晚期,醫生說需要腎移植。"
洛瑄的手頓在半空,微波爐里的便當還在旋轉,她愣住了:"表哥?那個比我大六歲的表哥?"
"對,就是他,你得立刻回來,做個配型。"宋薇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醫生說親兄妹配型成功率最高。"
洛瑄皺起眉頭:"媽,我和嵇默只是表兄妹,不是親兄妹。"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宋薇的聲音明顯降低了幾分:"哦,對,我說錯了。但你們血緣關系還是很近的,比外人配型成功率要高得多。"
洛瑄靠在廚房的墻上,感到一陣頭痛襲來。她和表哥嵇默的關系說不上親密。自從十六歲那年離開老家到省城上高中后,她就很少回去。大學畢業后直接留在了城市工作,與家鄉的聯系越來越少。每年春節回家,也不過是與表哥在飯桌上寒暄幾句。
"媽,我現在工作很忙,而且..."
"沒有而且!"宋薇的聲音猛然提高,"你表哥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他對你那么好,小時候過年給你壓歲錢,帶你去游樂場,你怎么能這么無情?"
洛瑄揉了揉太陽穴,宋薇所說的一切她幾乎沒有印象。在她模糊的記憶里,表哥嵇默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從不主動與她說話,更不用說帶她去游樂場了。
"好吧,我會請假回去的。"最終,她還是妥協了。
掛斷電話后,洛瑄站在窗前,望著城市的夜景發呆。窗外的霓虹閃爍,映照在她疲憊的臉上。她突然想起上一次見到表哥是在兩年前的春節,那時他看起來健康狀況良好,怎么會突然就到了尿毒癥晚期需要腎移植的地步?
不過,親情面前,這些疑問似乎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一早,洛瑄向公司請了一周的假,收拾好行李直奔火車站。坐在高鐵上,她給父親打了電話。
"爸,我在回來的路上了,能告訴我表哥具體是什么情況嗎?"
"你媽沒和你說嗎?"父親洛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醫生說他腎功能只剩百分之十了,必須盡快移植。"
"可是,我和表哥不是親兄妹,配型成功率不會那么高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你先回來再說吧,一切等見了面再談。"
掛斷電話后,洛瑄感到一陣不安。父親向來是個開朗健談的人,今天的反應卻顯得格外沉悶和回避。她打開手機,搜索起腎移植的相關知識,越看越覺得事情不簡單。
移植腎臟并非小手術,即使配型成功,術后也需要長期服用抗排斥藥物,這會對捐獻者的身體造成永久性影響。而且,按照醫學倫理,捐獻必須是完全自愿的,任何形式的脅迫或利誘都是違法的。
思緒萬千中,列車抵達了家鄉站。
站臺上,父親洛明和母親宋薇已經等候在那里。看到洛瑄下車,宋薇幾乎是小跑著迎了上來,緊緊抱住她:"孩子,你終于回來了。"
洛瑄注意到,母親看起來比上次見面蒼老了許多,眼角的皺紋更深了,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復雜的情緒。
父親洛明站在一旁,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坐上父親的車,洛瑄直接問道:"我們現在去醫院看表哥嗎?"
父母交換了一個眼神,宋薇說:"不急,先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去醫院。"
"可是不是說情況很緊急嗎?"洛瑄感到疑惑。
"醫生說他現在情況暫時穩定,我們明天一早去醫院就可以了。"洛明插話道,語氣中有一絲不自然。
回到老家的房子,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是比洛瑄記憶中更加陳舊了一些。她的房間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床單被罩都是新換的,看得出父母為她的回來做了準備。
晚飯很豐盛,宋薇準備了洛瑄喜歡的幾道菜。飯桌上,話題始終圍繞著家常事和洛瑄的工作,對于表哥嵇默的病情只字未提。每當洛瑄想要問起,父母就會巧妙地轉移話題。
飯后,洛瑄獨自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望著滿天星斗。小時候,她常常在這張椅子上仰望星空,想象著外面的世界。現在她已經在那個曾經向往的世界生活多年,卻在這一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疏離和不安。
宋薇端著一杯熱牛奶走了過來:"喝點牛奶,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一早去醫院。"
洛瑄接過牛奶,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媽,表哥的病到底有多嚴重?為什么你們一直避而不談?"
宋薇的手微微顫抖:"孩子,有些事情很復雜,明天去了醫院你就知道了。"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無論如何,你要記住,我和你爸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
看著母親匆匆離去的背影,洛瑄感到更加不安了。她拿出手機,想給表哥打個電話,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洛瑄打開社交軟件,搜索嵇默的名字,卻沒有找到任何結果。她又試著在搜索引擎中搜索他的名字,同樣一無所獲。在這個信息時代,一個人竟然沒有任何網絡痕跡,這本身就很不尋常。
夜深了,洛瑄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窗外偶爾傳來幾聲狗叫,遠處的蛙鳴此起彼伏。她想起小時候和表哥的幾次交集,那些畫面模糊而遙遠,像是蒙了一層薄紗。
表哥嵇默,在她的記憶中始終是個模糊的存在。他比她大六歲,性格內向,極少說話。小時候家族聚會,他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看著其他孩子玩耍,但從不參與。
洛瑄記得有一次,她八歲生日,表哥送了她一本童話書,那是他們之間為數不多的互動之一。后來她上初中時,表哥已經去了城里的職業學校,從此兩人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思緒紛飛中,洛瑄不知不覺睡著了。夢里,她看到表哥站在一片白霧中,面容模糊,對她伸出手,嘴唇開合卻發不出聲音。
02
第二天清晨,洛瑄被父親的敲門聲驚醒。
"洛瑄,起床了,我們準備去醫院了。"洛明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洛瑄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手機,才早上六點半。她匆忙洗漱完畢,來到餐廳,發現父母已經穿戴整齊,母親宋薇正在廚房準備早餐。
"這么早去醫院?"洛瑄問道。
"趁早上醫生不忙,好好問問情況。"宋薇端上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和幾樣小菜,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
早餐桌上,氣氛有些沉悶。洛明一直低頭吃飯,宋薇則不停地給洛瑄夾菜,反復叮囑她多吃點。洛瑄注意到,父母幾乎沒怎么動筷子。
"爸媽,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洛瑄終于忍不住問道。
宋薇手一抖,碗差點掉在地上:"沒...沒有,只是擔心你表哥而已。"
"那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他現在的具體情況?在哪家醫院?是哪位醫生負責的?需要做什么檢查?"洛瑄一連串地問道。
洛明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洛瑄,有些事情很復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我們到了醫院,你就會明白了。"
吃完早飯,一家三口驅車前往市中心醫院。一路上,父母都沉默不語,只有電臺里播放的音樂填補著車內的寂靜。
市中心醫院是當地最大的三甲醫院,建筑宏偉,人流如織。洛明將車停好后,帶著洛瑄和宋薇直奔腎內科。
"我去找余醫生,你們在這里等一下。"洛明對宋薇說完,便匆匆走向醫生辦公室。
洛瑄和母親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周圍是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有的面帶愁容,有的低聲交談。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彌漫在空氣中,讓人感到一絲壓抑。
"媽,表哥現在在哪個病房?我們可以去看看他嗎?"洛瑄問道。
宋薇握緊了洛瑄的手:"等你爸和醫生談完,我們一起去。"
約莫二十分鐘后,洛明從辦公室出來,身后跟著一位中年醫生,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看起來很嚴肅。
"這是余醫生,腎內科的主任。"洛明介紹道,"這是我女兒洛瑄,就是我們之前說的那個...配型的人選。"
余醫生上下打量了洛瑄一眼,眉頭微蹙:"洛先生,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洛明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余醫生,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
余醫生嘆了口氣:"那好吧,我們先做個全面檢查,看看基礎條件是否符合。"
洛瑄越來越困惑:"余醫生,我能先去看看我表哥嗎?我想了解一下他現在的情況。"
余醫生驚訝地看著洛瑄,又轉向洛明和宋薇:"你們還沒有告訴她?"
宋薇急忙插話:"我們想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免得她擔心。"
"告訴我什么?"洛瑄感到一陣不安。
余醫生沉思片刻,似乎在權衡什么:"洛小姐,按照醫學倫理,我必須確保你完全了解情況并自愿捐獻。腎臟移植不是小手術,而且會對你的身體造成永久性影響。"
"我明白,但我想先見見我表哥。"洛瑄堅持道。
余醫生看了看洛明,后者微微點頭。
"跟我來吧。"余醫生說道,領著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電梯前。
電梯上升到五樓,余醫生帶領他們走向重癥監護室的方向。洛瑄的心跳加速,表哥的情況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嚴重。
然而,在快要到達重癥監護室時,余醫生卻突然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來到一間普通的辦公室前。
"請進。"余醫生推開門,示意他們進去。
辦公室里沒有病床,只有一張辦公桌和幾把椅子。墻上掛著一些醫學證書和榮譽獎狀。
"表哥呢?"洛瑄困惑地問道。
余醫生坐到辦公桌后面,戴上眼鏡,打開電腦:"洛小姐,在我們進行任何檢查之前,我需要向你核實一些信息。你是來為嵇默先生捐獻腎臟的,對嗎?"
"是的,我父母說他得了尿毒癥,需要腎移植。"
余醫生點點頭,在電腦上輸入了一些內容,然后轉向洛瑄:"你知道嵇默先生目前的身體狀況嗎?"
洛瑄搖搖頭:"我只知道他腎功能衰竭了,需要移植。具體情況我父母沒有告訴我,所以我很想見見他。"
余醫生看了一眼洛明和宋薇,兩人都低著頭,避開他的目光。
"洛小姐,根據醫院的記錄,嵇默先生確實是我們醫院的腎病患者。"余醫生慢慢地說道,目光轉向電腦屏幕,"但是,根據系統顯示...他已經在兩年前就去世了。"
03
余醫生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洛瑄的腦海中炸開。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說表哥兩年前就去世了?"
余醫生調出電腦屏幕上的病歷記錄:"嵇默,男,三十二歲,因慢性腎功能衰竭于兩年前在本院接受治療,后因多器官功能衰竭于當年八月十五日死亡。"
洛瑄轉向父母,宋薇已經掩面哭泣,洛明則面色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爸、媽,這是怎么回事?"洛瑄的聲音顫抖著,"你們說表哥需要腎移植,讓我回來配型,可他早就..."
"洛瑄,聽我解釋。"洛明的聲音嘶啞,"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余醫生站起身:"我想你們需要一些私人空間來談談。我先出去,有需要再叫我。"說完,他離開了辦公室,輕輕關上了門。
辦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默。窗外傳來遠處的救護車鳴笛聲,更增添了幾分凝重。
"爸,媽,到底是怎么回事?"洛瑄的聲音里充滿了困惑和憤怒,"為什么要騙我說表哥還活著?為什么要我回來捐腎?"
宋薇抽泣著,無法回答。洛明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洛瑄,我們確實有事瞞著你,但不是為了欺騙你,而是...情況太復雜了。"
"什么情況能復雜到你們要編造一個已故親人還活著的謊言?"洛瑄質問道。
洛明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不是嵇默需要腎臟,是...是巖松。"
"巖松?誰是巖松?"洛瑄更加困惑了。
"他是...他是你親生哥哥。"洛明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洛瑄如遭雷擊,瞪大了眼睛:"什么?我沒有哥哥!"
宋薇終于抬起頭,滿臉淚痕:"你有,只是我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這不可能!"洛瑄站起身,身體微微發抖,"你們從小就告訴我我是獨生女!"
洛明苦笑一聲:"坐下,洛瑄,我們把一切都告訴你。"
洛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的腦海里一片混亂,父母的話顛覆了她對自己身世的所有認知。
"巖松比你大三歲,"洛明開始講述,"他出生的時候,我們家條件很差,再加上那時候計劃生育政策嚴格,超生要罰款,金額對當時的我們來說是天文數字。"
宋薇接過話頭:"所以我們把巖松送給了我姐姐,也就是你表哥嵇默的母親。他們一直沒有孩子,正好可以抱養一個。在戶口上,巖松就成了你姑姑的兒子,取名嵇默。"
洛瑄感到一陣眩暈:"所以...所以我一直以為是表哥的人,其實是我親哥?"
洛明點點頭:"是的。我們本打算等你長大后告訴你真相,但隨著時間推移,這個秘密就這樣被埋藏了下來。你姑姑和姑父把嵇默...不,是巖松,視如己出,我們也就漸漸接受了這個安排。"
"那為什么現在又要告訴我?還有,余醫生說嵇默已經去世了,這又是怎么回事?"洛瑄追問道。
宋薇和洛明對視一眼,宋薇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兩年前,嵇默確實因腎病在這家醫院去世了。但那個去世的人...不是真正的嵇默。"
"什么意思?"洛瑄覺得這一切越來越離奇。
"真正的嵇默,也就是你親哥巖松,在十年前出了一場車禍,重傷住院。"洛明解釋道,"當時醫院需要有人簽字做手術,你姑姑聯系不上我們,就讓嵇默的一個好朋友冒充他去簽字。那個朋友名叫彭晟,和嵇默長得有幾分相似。"
"后來呢?"洛瑄追問。
"后來手術很成功,但在辦理出院手續時,因為之前用的是嵇默的身份證和醫保卡,醫院的記錄就都是嵇默的名字。彭晟覺得無所謂,就沒有糾正。"宋薇接著說,"但這種身份混亂后來造成了很多麻煩..."
宋薇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搖著頭,似乎這個話題讓她感到痛苦。
"所以,兩年前去世的,到底是誰?真正的嵇默現在在哪里?"洛瑄嘗試理清這個復雜的關系。
洛明深吸一口氣:"這個...我們之后再解釋。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真正的親哥哥巖松需要腎移植,而你是最合適的捐獻者。"
洛瑄仍然有很多疑問,但父母明顯不愿多談那個去世的人。她決定暫時把注意力放在這個突然出現的"親哥哥"身上。
"我需要見見他。"洛瑄說道。
04
洛明和宋薇帶著洛瑄來到醫院的另一個區域——傳染病區。
"為什么他在傳染病區?"洛瑄疑惑地問道。
"因為他現在用的是假身份證,醫保卡也是臨時辦的。"洛明解釋道,"正規病房需要很多手續,而傳染病區相對寬松一些,醫生是你姑父的老同學,愿意幫這個忙。"
洛瑄跟著父母走過長長的走廊,心情無比復雜。她即將見到的,是一個被稱為她親生哥哥的陌生人。而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這個人曾經以表哥的身份存在于她的生活中,卻從未有過真正的親密關系。
來到一間單人病房前,洛明輕輕敲了敲門:"巖松,我們來了。"
"進來吧。"里面傳來一個虛弱的男聲。
推開門,洛瑄看到一個消瘦的男子躺在病床上。他的臉色蠟黃,眼窩深陷,顯然病情已經相當嚴重。輸液架上掛著幾袋藥液,床頭的監護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當男子看到洛瑄時,眼睛亮了起來:"洛瑄?"
洛瑄站在門口,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這個人。在她的記憶中,表哥嵇默是個高大健壯的年輕人,而眼前這個病弱的男子與那個印象完全不符。
"你好,我是...洛瑄。"最終,她只能這樣簡單地介紹自己。
"進來坐吧。"男子努力撐起身體,宋薇連忙上前幫他調整枕頭。
洛瑄走進病房,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近距離觀察,她發現這個男子的五官確實和她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間的輪廓,與她如出一轍。
"我是巖松,你的親哥哥。"男子自我介紹道,聲音里帶著幾分激動,"雖然我們以前是以表兄妹的身份相處,但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
洛瑄不知道該說什么。在她的記憶中,表哥嵇默從未表現出對她的特別關心,更別說什么"當親妹妹看待"了。
"爸媽已經告訴我了。"洛瑄說道,盡量保持冷靜,"關于你的身份,還有你現在的情況。"
巖松看了看洛明和宋薇,然后對洛瑄說:"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突然,也很難接受。但是洛瑄,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你需要我捐腎給你?"洛瑄直截了當地問。
巖松顯得有些尷尬:"是的。醫生說我的腎功能已經衰竭到了極限,如果再不移植,可能活不過三個月。"
"為什么是我?難道沒有其他親屬可以配型嗎?"洛瑄問道。
"爸媽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不適合捐獻。"巖松解釋道,"姑姑和姑父...也就是你知道的我的養父母,他們已經去世了。其他親戚血緣關系較遠,配型成功率很低。只有你,作為我的親妹妹,配型成功率最高。"
洛瑄沉默了。她看著眼前這個虛弱的男子,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情緒。理智告訴她,這個人確實可能是她的親哥哥,但情感上,她無法立刻接受這個事實。
"我需要時間考慮。"最終,她說道,"而且,我也需要了解更多關于腎臟捐獻的信息。這不是一個小決定。"
"我完全理解。"巖松點點頭,"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尊重。只是...時間真的不多了。"
洛瑄站起身:"我先回去消化一下這些信息。另外,我想再和余醫生談談,了解一下具體的醫療情況。"
離開病房后,洛瑄直接去找了余醫生。在醫生辦公室里,她詳細詢問了關于腎臟移植的各種問題:風險有多大?術后會有什么影響?恢復期要多久?長期來看,一個腎臟生活會有什么限制?
余醫生耐心地回答了她的每一個問題,并強調:"腎臟捐獻必須是完全自愿的。如果你有任何疑慮或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絕,這是你的權利。"
回到家中,洛瑄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思緒萬千。父母給她留了空間,沒有打擾她。夜幕降臨,滿天繁星映照著小院,蛙鳴聲此起彼伏。
她拿出手機,搜索了更多關于腎臟移植的信息。一篇篇醫學文章,一個個真實案例,讓她對即將面臨的選擇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捐獻腎臟意味著她將失去一個健康的器官,余生必須格外注意自己的健康狀況。雖然科學研究表明,單腎生活對健康的影響有限,但風險始終存在。
更重要的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愿意為一個剛剛得知是"親哥哥"的人做出這樣的犧牲。血緣關系確實存在,但情感連接幾乎為零。他們之間沒有共同成長的記憶,沒有手足之情的積累,有的只是一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和一個生死攸關的請求。
夜深了,洛瑄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怎么也睡不著。窗外的月光灑在床上,她想起小時候對表哥嵇默...不,是巖松的印象。
那是她六歲的時候,一次家族聚會,當時十二歲的"表哥"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手里拿著一本書。小小的洛瑄好奇地湊過去,問他在看什么。他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洛瑄當時看不懂的復雜情緒,輕聲說:"一本關于星星的書。"
那是他們為數不多的交流之一。如今回想起來,洛瑄不知道那個眼神里是否藏著某種血緣上的親近感,或者只是一個內向少年對陌生人的禮貌回應。
次日清晨,洛瑄做出了決定。她會先做配型檢查,看看是否真的適合捐獻。如果適合,她還需要進一步考慮是否愿意走完這條路。
醫院的配型檢查過程很順利。抽血、尿檢、心電圖、腎功能檢查...一系列的檢查讓洛瑄疲憊不堪。在等待結果的過程中,她又去看了巖松一次。這一次,他們有了更多的交流。
巖松告訴她,這些年他一直在南方的一個城市工作,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工程師。他有過一段婚姻,但因為性格不合已經離婚,沒有孩子。得知自己患腎病是在一年前,當時他剛剛回到家鄉準備定居。
"我一直想回來和爸媽團聚,也想和你有更多的聯系。"巖松說道,眼神中帶著真誠,"但沒想到剛回來沒多久就病倒了。更糟的是,因為那場身份混亂,我現在連正常就醫的資格都沒有。"
洛瑄聽著他的講述,心中的戒備稍稍降低了一些。巖松的經歷聽起來確實很不幸,而且他的言談舉止也沒有給她不誠實的感覺。
三天后,配型結果出來了。正如醫生預期的那樣,作為親兄妹,洛瑄和巖松的配型高度匹配,移植成功率很高。
面對這個結果,洛瑄陷入了更深的掙扎。一方面,她確實有能力挽救巖松的生命;另一方面,這意味著她要承擔手術風險和術后的各種不便。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意外的發現讓整個事情出現了轉機。
05
那天下午,洛瑄獨自一人回到了醫院,想再去看看巖松,順便問問余醫生一些新的問題。在前往傳染病區的路上,她路過了醫院的信息中心,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巖松的身份證明有問題,那他是如何辦理住院手續的?
出于好奇,她走進信息中心,找到一位工作人員,表明自己是來查詢親屬住院信息的。
"您好,我想查詢一下我哥哥的住院信息,他叫鄭巖松。"洛瑄說道,使用了巖松的本名而非嵇默。
工作人員在電腦上輸入了幾下:"對不起,我們醫院沒有鄭巖松這個患者的記錄。您確定是在我們醫院住院嗎?"
"是的,他在傳染病區。"洛瑄說道,"可能是用了其他的名字登記的。他最近可能用的是林秋生這個名字。"這是她從巖松床頭的病歷卡上看到的名字。
工作人員又查詢了一下:"林秋生...有這個人,三天前入院,確實在傳染病區。不過登記的不是腎病,而是肝炎。"
"肝炎?"洛瑄感到一陣困惑,"不是腎病嗎?"
"登記的是肝炎。"工作人員確認道。
洛瑄謝過工作人員,心中的疑惑更深了。為什么巖松會登記為肝炎患者?這又是一個謊言嗎?
帶著這個疑問,她沒有直接去傳染病區,而是去了腎內科找余醫生。
"余醫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洛瑄在醫生辦公室門口輕輕敲門。
余醫生正在整理文件,看到洛瑄后示意她進來坐下:"洛小姐,有什么事嗎?"
"我哥哥...鄭巖松,他真的是腎病患者嗎?"洛瑄直截了當地問道。
余醫生皺起眉頭:"什么意思?"
"我剛才在信息中心查詢,發現他登記的是肝炎,不是腎病。"
余醫生放下手中的文件,沉思了一會兒:"洛小姐,醫患信息是保密的,我不能隨意透露。但是考慮到你是可能的捐獻者,我認為你有權知道真相。"他停頓了一下,"事實上,我從未見過鄭巖松的腎病檢查報告。所有關于他需要腎移植的信息,都是你父母告訴我的。"
"什么?"洛瑄感到震驚,"那您為什么同意進行配型檢查?"
"因為你父母說他的檢查是在外地醫院做的,報告還在辦理轉院手續。"余醫生解釋道,"考慮到情況緊急,我同意先進行配型檢查。但我一直在等他的完整病歷。"
洛瑄的心沉了下去:"所以,您也不確定他是否真的需要腎移植?"
"是的。"余醫生點點頭,"如果沒有確切的醫療證據,我不會同意進行移植手術的。這不僅關系到醫療倫理,也關系到你的健康和安全。"
離開余醫生的辦公室,洛瑄決定直接去質問巖松。當她來到傳染病區時,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巖松的病房里走出來——那是一個中年女子,穿著樸素的衣服,背影看起來有些佝僂。
洛瑄躲在拐角處,等那個女子走遠后,才悄悄跟了上去。女子沒有離開醫院,而是去了住院部的家屬休息區,在一個角落里坐下,拿出手機開始通話。
洛瑄保持距離,但仍能隱約聽到對話內容。
"對,配型已經完成了,結果很好...不,她還不知道真相...放心吧,只要手術做完,一切就解決了..."
女子的聲音雖然低沉,但那熟悉的語調讓洛瑄確信,這就是她的母親宋薇。
母親口中的"她"顯然就是指洛瑄自己,而"真相"又是什么?為什么"手術做完,一切就解決了"?
帶著滿腹疑問,洛瑄決定直接去找父親問個清楚。她給洛明打了電話,約他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見面。
咖啡廳里,洛明看起來疲憊不堪,眼睛里布滿血絲,顯然這些天沒有睡好。
"爸,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洛瑄開門見山,"首先,巖松到底是不是真的需要腎移植?"
洛明的臉色變了變:"當然是真的,醫生不是已經確認了嗎?"
"余醫生告訴我,他從未見過巖松的腎病檢查報告。"洛瑄直視著父親的眼睛,"而且,巖松在醫院登記的是肝炎,不是腎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明的手在桌子下面微微發抖:"洛瑄,事情很復雜..."
"我已經聽夠了'事情很復雜'這種托辭!"洛瑄提高了聲音,引來周圍幾位顧客的側目,她又壓低聲音繼續道,"爸,我有權知道真相。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會同意捐腎,而且我會直接去找警方調查這件事。"
洛明看起來像是被擊敗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雙手抱頭:"你說得對,你有權知道真相。但不是在這里。"
他站起身,付了咖啡錢,示意洛瑄跟他走。兩人離開咖啡廳,來到附近的一個小公園。這個時間,公園里人很少,只有幾個老人在下象棋,遠離主干道的長椅很是私密。
洛明坐下,望著遠處的人工湖,開始講述:"巖松確實是你的親哥哥,這一點是真的。他確實也患了病,但不是腎病,而是肝癌,晚期。"
"肝癌?"洛瑄驚訝地問道,"那為什么要說是腎病?為什么要我捐腎?"
"因為他需要的不是腎臟,而是...而是錢。"洛明的聲音低沉而痛苦,"巖松這些年在外面欠了很多賭債,債主一直在追債。他回來就是為了向我們要錢還債。但我們的積蓄有限,根本不夠還他的債。"
"所以呢?這和捐腎有什么關系?"洛瑄追問道,雖然她已經隱約猜到了答案。
洛明低下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有人愿意出高價買腎...巖松聯系上了地下器官交易的中介。"
洛瑄感到一陣惡心,幾乎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開口:"所以,你們騙我回來捐腎,實際上是要把我的腎臟賣掉,然后用這筆錢幫巖松還債?"
洛明沒有否認,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你們瘋了嗎?"洛瑄幾乎是喊出來的,"這不僅是欺騙,還是犯罪!器官買賣是違法的!"
"我知道,我知道。"洛明的聲音中帶著哭腔,"但我們別無選擇。巖松說如果不還錢,債主不僅會傷害他,還會對我們全家不利。你媽被嚇壞了,我也擔心你的安全。"
"所以你們寧愿犧牲我的健康,也要保全巖松?"洛瑄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他到底是欠了多少錢?"
"兩百萬。"洛明說道,"中介說你的腎臟可以賣到這個價格,足夠還清債務。"
洛瑄站起身,無法繼續聽下去:"我要去報警。這不僅是對我的背叛,更是一個嚴重的犯罪。"
洛明急忙抓住她的手:"洛瑄,求你了,不要報警。如果這件事曝光,我和你媽都會坐牢的。巖松更是...他已經參與了多起器官交易,這次只是想通過你來完成最后一單。"
"最后一單?"洛瑄冷笑道,"你真的相信這是最后一單嗎?"
"他說這次還清債務后,就去戒賭,重新生活。"洛明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我們只是想給他最后一次機會。"
洛瑄甩開父親的手:"你們給了他機會,卻要犧牲我的健康和安全。爸,你們的做法讓我無法接受。"
洛明垂下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我知道我們錯了。對不起,洛瑄,我們真的很絕望..."
看著父親頹然的樣子,洛瑄心中的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她明白,父母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是被逼到了絕路。
"我不會報警。"最終,她說道,"但我也不會捐腎。我會想辦法幫你們解決這個問題,但不是通過出賣我的器官。"
洛明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希望:"你有什么辦法?"
"首先,我要和巖松面對面談談。"洛瑄說道,語氣堅定,"然后,我們一起去見那個所謂的債主,看看能不能協商分期還款。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就直接報警。寧可你們坐牢,也不能讓這種犯罪行為繼續下去。"
洛明沉默了許久,最終點點頭:"好吧,我帶你去見巖松。"
回到醫院,洛瑄直接去了傳染病區。推開病房門,她看到巖松正在床上看手機,看到她進來,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
"洛瑄,你來了。"他說道,放下手機。
"別演了。"洛瑄冷冷地說,"我已經知道真相了。你不是腎病患者,你是想賣我的腎臟還賭債。"
巖松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看了看跟在洛瑄身后的洛明,又看看洛瑄,最終長嘆一口氣:"看來事情敗露了。"
"你怎么能這樣?"洛瑄質問道,"我是你妹妹,你卻想拿我的健康去換錢?"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巖松突然提高了聲音,"我也是被逼的!那些債主不是普通人,他們是黑社會!如果不還錢,他們會對爸媽下手的!"
"那你為什么要賭博?為什么要欠那么多錢?"洛瑄繼續追問。
巖松沉默了片刻:"一開始只是小賭,后來越賭越大,想翻本卻越陷越深。等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已經欠了兩百多萬了。"
"所以你就打我的主意?"
"我本來不想的。"巖松辯解道,"但那個中介說,親兄妹之間的器官配型成功率最高,價格也能賣得最好。他們給了我一條路,我就...就鬼迷心竅了。"
洛瑄搖搖頭,不想再聽這些借口:"那個債主是誰?我要親自去見他,看看能不能協商其他還款方式。"
巖松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不行!他們很危險!你去了可能會有危險的!"
"比賣腎還危險嗎?"洛瑄反問道。
巖松無言以對。
洛瑄轉向洛明:"爸,我們現在就去見那個債主。"
當天傍晚,洛瑄和父親洛明在巖松的帶領下,驅車前往城郊一家名為"富貴閣"的棋牌室。這里燈光昏暗,煙霧繚繞,四處都是賭博的聲音。洛瑄從未踏足過這樣的場所,本能地感到一陣不安。
"老板在樓上。"巖松低聲說道,臉色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洛瑄,記住,無論發生什么,千萬別激怒他。"
三人乘電梯上到三樓,走進一間裝修豪華的辦公室。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坐在真皮沙發上,兩旁站著幾個面色不善的保鏢。
"鄭巖松,怎么回事?你說過三天內會有好消息的。"男子冷冷地說。
巖松點頭哈腰:"穆總,這是我妹妹洛瑄,她...她有話想跟您說。"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穆先生,我知道我哥哥欠了您很多錢。我想和您商量一下還款方案。"
穆總上下打量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哦?巖松沒告訴你嗎?還款方案我們已經談好了。"說著,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這是一份器官捐獻協議,你只要簽個字,一切就解決了。"
我翻開文件,看到上面赫然寫著"自愿捐獻腎臟"的字樣,后面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三百萬。我猛地抬頭:"三百萬?不是說兩百萬嗎?"
穆總冷笑一聲:"利息啊,小姑娘。你哥拖了這么久,每天都在計息。"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當他轉過臉來的那一刻,我如遭雷擊——那張臉,分明就是醫院里余醫生給我看過的系統照片中的"嵇默"!
但他不是兩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嗎?!
"老板,車準備好了。"男子對穆總說道,然后注意到了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穆總看看他,又看看我,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彭晟,你認識這位小姐?"
名叫彭晟的男子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彭晟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那醫院里的死亡記錄又是怎么回事?難道真相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
我轉向巖松,想問個清楚,卻發現他的眼神異常慌亂,不停地向彭晟使眼色。就在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可能已經陷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