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林旭陽在顯示器前揉了揉眼睛,指尖敲擊鍵盤的聲音在辦公室回蕩。冬日的上海,空氣里浮動著一股涼意,窗外高樓的燈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產品部辦公區只剩下他一人,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又一個加班的夜晚,”他自言自語,“春節前這個項目必須完成。”
手機震動起來,同事李明在部門群里問道:“大家春節都有什么安排?回家還是留在上海?”
消息一條接一條地跳出來,有人說要回東北老家,有人說要帶女友去三亞度假,還有人說要留在上海賺雙倍工資。林旭陽看著這些消息,心不在焉地回復:“按老規矩,回老家過年。”
他想起去年春節回家的場景,母親準備的一桌子菜,他們之間的那些沉默。父親去世后的五年里,家里只剩下他和母親兩個人,每次相見都像是一場心照不宣的儀式,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可能會引發爭執的話題。
林旭陽關上電腦,拎起包走出辦公室。電梯里,他掏出手機,翻看母親前幾天發來的消息:“兒子,今年什么時候回來?我把你房間收拾好了。”
他還沒來得及回復。最近項目進入關鍵階段,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泡在辦公室里。想到母親獨自一人在老家等待的樣子,他心里泛起一絲愧疚。林旭陽走出公司大樓,寒風吹得他縮了縮脖子,他決定明天就給母親回復,告訴她大年三十那天回去。
回到出租屋,林旭陽洗了個熱水澡,正準備睡覺,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是母親發來的消息:“今年過年別回來了。”
林旭陽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好久,不明白母親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從他記事起,過年回家就像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算是他和母親關系最緊張的那幾年,這條規定也從未被打破過。
“媽,你怎么了?”他回復道。
消息顯示已讀,母親沒有回應。
林旭陽又連著發了幾條消息,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還是她要去別的地方過年。
半小時后,母親只回了一個字:“好。”
林旭陽感到莫名其妙,又試著打電話給母親,電話接通了,母親語氣平靜:“沒什么事,就是今年想一個人靜靜。你在上海好好工作,別擔心我。”
掛斷電話后,林旭陽躺在床上,心里五味雜陳。他想不通母親為什么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母子之間雖然有過爭執,但從沒到過斷絕往來的地步。母親一向很看重過年這件事,每年都會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做各種年貨,打掃房子,好像這樣就能把一年的不順都清掃出去,迎接新的一年。
第二天一早,林旭陽給母親發了條微信:“媽,你真的不想讓我回去過年嗎?”
母親回復得很快:“嗯,你今年就別回來了,在上海好好過。”
林旭陽感到一絲釋然,也有一絲不安。他想了想,回復道:“好。”
就這樣,兩個字的對話,像是一場無聲的約定。林旭陽覺得自己應該尊重母親的選擇,也許母親真的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他決定在上海過年,也許這是個不錯的選擇。
李明聽說林旭陽不回家過年后,立刻邀請他參加公司組織的年夜飯:“哥們兒,既然不回家,就跟我們一起過吧!公司包了'海上明珠'的包廂,可以一邊吃飯一邊看外灘的煙花。”
林旭陽想了想,點頭答應:“好啊,那就一起過。”
02
接下來的幾天,林旭陽開始為留在上海過年做準備。他買了一些年貨,紅紙、春聯、燈籠,還有各種零食。雖然只有他一個人,但過年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周末,他打掃了公寓,把積攢了一個月的垃圾都清理出去,把床單被罩都換成了新的。做這些事的時候,他忍不住想起小時候,母親總是會在過年前一個月就開始大掃除,擦窗戶、洗窗簾、刷地板,把家里每一個角落都清理得干干凈凈。
“新的一年,要有新的開始,”母親總是這么說,“把舊的晦氣都掃出去。”
林旭陽站在陽臺上,點了一支煙,看著窗外的高樓和車流。上海的冬天沒有家鄉那么冷,但也缺少了家鄉的那種過年氛圍。他想起家鄉的街道,家家戶戶貼上紅彤彤的春聯,院子里掛滿燈籠,小孩子們穿著新衣服在街上跑來跑去。
手機響了,是青梅竹馬陳思遠打來的電話。
“喂,旭陽,聽說你今年不回來過年了?”陳思遠的聲音里帶著疑惑。
“嗯,我媽說讓我別回去。”林旭陽說。
“真奇怪,秦阿姨怎么會說這種話?”陳思遠很驚訝,“前幾天我還看見她在超市買了好多東西,好像是在準備年貨。”
林旭陽也感到奇怪:“是嗎?她跟我說想一個人靜靜。”
“最近秦阿姨有點......”陳思遠欲言又止。
“有點什么?”林旭陽追問。
“沒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陳思遠轉移話題,“不回來過年,那項目壓力很大吧?”
林旭陽知道陳思遠有話沒說完,但他沒有繼續追問:“還行,春節前要完成,有點趕。”
兩人又聊了些家常,掛斷電話后,林旭陽心里升起一絲不安。陳思遠作為家鄉醫院的醫生,與母親有些來往很正常,但她話里有話的樣子讓林旭陽感到疑惑。
他又給母親打了個電話,這次母親沒有接。他發了條微信:“媽,你最近身體怎么樣?”
母親回復:“挺好的,別擔心。你好好工作,別操心家里的事。”
林旭陽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總覺得母親有事瞞著他,但又說不上來是什么。他想再問問,又怕惹母親生氣,最終只回了一句:“好,你照顧好自己。”
春節臨近,上海的氣氛也變得熱鬧起來。街上掛滿了紅燈籠,商場里播放著喜慶的音樂,到處都是采購年貨的人群。林旭陽加入了這些人群,買了一些過年必備的東西。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在外地過年,心里有些不習慣,但也有一種奇怪的自由感。不必應付親戚的詢問,不必回答那些關于工作、婚姻的問題,不必小心翼翼地避開和母親之間的敏感話題。
除夕前三天,母親突然開始頻繁地給林旭陽打電話。第一次是早上七點,林旭陽正在睡覺,被電話鈴聲吵醒。
“喂,媽?”他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
“旭陽,你......”母親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你在上海過得好嗎?”
“挺好的,你怎么這么早打電話?”林旭陽有些不解。
“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你。”母親的語氣很平靜,“你今年真的不回來了是吧?”
“不是你讓我別回去的嗎?”林旭陽有些莫名其妙。
“對,對,是我說的。”母親好像在自言自語,“你好好的,別擔心我。”
掛斷電話后,林旭陽覺得母親的行為很反常。不到半小時,母親又打來電話,問他吃早飯了沒有,天氣冷不冷,要不要多穿點衣服。林旭陽耐心地回答了這些問題,心里越來越疑惑。
當天,母親一共打了五個電話。第二天,電話次數增加到八個。第三天,達到了十二個。電話內容都是些家常瑣事,問他吃飯了沒有,睡得好不好,工作忙不忙。每次電話的最后,母親都會說:“你今年就別回來了,在上海好好過年。”
林旭陽開始感到不耐煩,他決定不再接母親的電話。他給陳思遠發了條微信:“我媽最近有點奇怪,一天給我打十幾個電話,但又堅持讓我別回家過年。你知道她怎么了嗎?”
陳思遠回復得很快:“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沒怎么見到秦阿姨。”
林旭陽感覺陳思遠在隱瞞什么,但他決定尊重母親的選擇,不回家過年。
03
除夕前一天,林旭陽早上醒來,發現手機上有十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母親。他嘆了口氣,回撥了過去。
“喂,媽?”
“旭陽!”母親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急切,“你怎么不接我電話?”
“對不起,昨天加班到很晚,手機靜音了。”林旭陽撒了個謊。
“你......”母親似乎在組織語言,“你明天真的不回來過年了嗎?”
林旭陽感到困惑:“不是你讓我別回去的嗎?”
“對,對,是我說的。”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工作要緊,別回來了。”
“媽,你到底怎么了?”林旭陽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我很好。”母親的語氣又恢復了平靜,“你在上海好好的,別擔心我。”
掛斷電話后,林旭陽坐在床上,心里充滿了疑惑。母親的行為太反常了,一邊堅持讓他別回家,一邊又不斷地打電話,語氣急切得像是有什么急事。
上午,母親又連續打了五個電話,林旭陽都沒有接。中午,他收到了母親發來的一條微信:“兒子,如果你忙,就別回電話了。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林旭陽盯著這條消息,心里涌起一陣心疼。他想起父親去世前,母親守在病床前的樣子,一夜之間頭發似乎白了很多。那時的他還在讀大學,接到電話趕回家時,父親已經走了。母親沒有哭,只是默默地料理了后事,堅強得讓人心疼。
下午,林旭陽再次收到母親的電話,這次他接了起來。
“媽,你到底怎么了?”他直接問道。
“我沒事,就是......”母親停頓了一下,“就是想確認一下你真的不回來了。”
“媽,如果你想讓我回去,我現在就買票。”林旭陽說。
“不,不用回來,”母親的語氣突然變得堅決,“你工作要緊,別耽誤了。”
“工作沒那么重要,”林旭陽說,“如果你需要我,我立刻回去。”
“不用,真的不用。”母親的聲音又軟了下來,“我很好,你別擔心。”
這樣的對話在當天反復上演,母親前后矛盾的態度讓林旭陽越來越擔心。到了晚上,母親的電話已經打到第二十個,林旭陽終于忍不住了,他打電話給陳思遠。
“思遠,我媽到底怎么了?今天一天給我打了二十個電話,又說要我回去,又說不用回去,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陳思遠沉默了一會兒,最后嘆了口氣:“旭陽,其實秦阿姨最近經常來醫院......”
“來醫院?她生病了?”林旭陽緊張起來。
“我不好說太多,”陳思遠的聲音很低,“你還是回來看看吧。”
林旭陽立刻打開電腦,查詢明天的車票。春運高峰,所有的火車票和飛機票都已售罄。他試了各種方法,預訂網站、電話預訂、找黃牛,全都無功而返。
最后,他想起大學同學周鑫在鐵路局工作,立刻給他打了電話。
“老周,幫個忙,我明天必須回家,幫我弄張票。”
“大過年的,你開什么玩笑?”周鑫說,“所有票都賣光了,連站票都沒有了。”
“我媽可能病了,我必須回去。”林旭陽的聲音有些顫抖。
周鑫聽出了林旭陽的焦急,沉默了一會兒:“我試試看,但不能保證。”
林旭陽等了一個小時,周鑫終于回電話:“有個車隊要送幾個領導回家,明天早上六點出發,可以捎你一程,到你們縣城可能要下午三四點了。”
“謝謝,太謝謝了!”林旭陽松了一口氣。
他立刻打電話給母親,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他發了條微信:“媽,我明天回家,別擔心。”
消息顯示已讀,母親沒有回復。
林旭陽連夜收拾行李,同時給公司請了假。李明聽說后,表示理解:“家里的事要緊,項目這邊我幫你頂著。”
第二天凌晨五點,林旭陽來到約定的地點,見到了周鑫安排的車隊。一輛黑色轎車,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寡言少語。林旭陽上車后,車子立刻啟動,駛出了上海。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林旭陽望著窗外不斷后退的景色,心中充滿了焦慮。他不斷給母親打電話,全都無人接聽。他又給陳思遠打電話,陳思遠的手機也關機了。
車子行駛了六個小時,終于到了家鄉所在的城市。林旭陽謝過司機,又轉乘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家里。
04
出租車停在林旭陽家門口,他付了錢,匆忙下車。家里的燈亮著,這讓他松了一口氣,至少說明母親在家。他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媽,我回來了!”他喊道。
屋里沒有回應。林旭陽感到一絲不安,他走進客廳,看到桌上擺著一些過年的裝飾,紅燈籠,春聯,還有一些他愛吃的零食。母親似乎真的在準備過年,這與她讓他別回家的話完全矛盾。
“媽?你在家嗎?”林旭陽繼續喊道,走向母親的臥室。
臥室門虛掩著,他推門進去,房間里空無一人。床上整齊地疊著被子,床頭柜上放著母親常吃的藥。林旭陽拿起藥盒,發現是治療胃病的藥,母親前幾年就有輕微的胃病,但一直不是很嚴重。
他打開衣柜,母親的衣服都在,看起來她不像是出遠門了。林旭陽的不安加劇了,他掏出手機,又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聽到臥室里傳來手機鈴聲。他找了一會兒,在枕頭下發現了母親的手機。
這意味著母親出門沒帶手機,在現代社會,這種情況非常罕見,尤其是對于一個退休教師來說。林旭陽開始擔心起來,他立刻給陳思遠打電話,這次終于接通了。
“思遠,我媽不在家,她的手機也留在家里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你已經回來了?”陳思遠有些驚訝,“秦阿姨不在家?她應該是去醫院了。”
“去醫院?她到底怎么了?”林旭陽急切地問道。
陳思遠沉默了一會兒:“旭陽,你來醫院吧,我們當面說。”
林旭陽感到一陣心慌,他立刻出門,打車去了市醫院。
在醫院,陳思遠穿著白大褂,在門口等他。
“思遠,我媽到底怎么了?”林旭陽一見面就問道。
陳思遠臉色凝重:“旭陽,秦阿姨最近經常來醫院檢查,但今天我們預約的復查她沒來。”
“檢查什么?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林旭陽抓住陳思遠的手臂。
陳思遠避開他的目光:“這個......”
“別瞞我了!”林旭陽提高了聲音,“我媽到底怎么了?”
“旭陽,你先冷靜,”陳思遠拍拍他的肩膀,“我不能違反醫患保密原則,但你可以去秦阿姨家里找找,也許會有線索。”
林旭陽聽出了陳思遠話中的嚴重性,心里一沉。他匆匆告別陳思遠,又回到了家里。
這次,他仔細搜尋母親的房間,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在床頭柜的抽屜里,他發現了一疊醫院的檢查單和治療方案,全都藏在一本相冊下面。
林旭陽翻開檢查單,當他看到“晚期胰腺癌”的診斷時,整個人如遭雷擊,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他顫抖著翻開旁邊的日記本,看到母親寫道:“不能讓他為我放棄工作機會,這是最后一次撒謊了...”看到這里,林旭陽震驚得幾乎窒息!
他撿起地上的檢查單,仔細閱讀每一項指標。晚期胰腺癌,已經轉移到肝臟,醫生給出的生存期預估是三到六個月。檢查日期是一個月前,這意味著母親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一個月了,一個人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林旭陽的眼淚奪眶而出,他想起母親最近反常的行為,頻繁的電話,矛盾的態度,一切都有了解釋。她不想讓他為了自己放棄工作機會,所以讓他別回來過年;但又放心不下,所以頻繁打電話確認。
他翻開日記本,看到母親寫道:“醫生說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不想讓旭陽知道,他好不容易有了升職的機會。我想讓他記住我健康的樣子,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林旭陽淚流滿面,他想起了過去幾年里與母親的每一次爭執,每一次冷戰,每一次未能說出口的“我愛你”。他多么希望時光能夠倒流,讓他有機會彌補這一切。
他立刻給陳思遠打電話:“思遠,我看到檢查報告了,我媽到底去哪了?”
“我不知道,”陳思遠的聲音很低,“但秦阿姨最近經常提起你父親,也許......”
林旭陽明白了陳思遠的暗示,母親可能去了父親的墓地。他立刻出門,打車前往郊外的公墓。
在車上,林旭陽不斷回憶著與母親的點點滴滴。父親去世后,母親變得沉默寡言,但依然堅強地支撐著這個家。他考上大學,母親獨自一人送他去上海,臨別時只說了一句:“好好學習,別擔心家里。”畢業后,他留在上海工作,每年只有過年才回家。每次回家,母親都會做一桌子他愛吃的菜,但他們之間的對話越來越少,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
出租車在公墓門口停下,林旭陽付了錢,匆忙跑進去。父親的墓地在山坡上,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上去,在昏暗的天色中,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倒在墓碑前。
“媽!”林旭陽大喊著跑過去,跪在母親身邊。母親面色蒼白,呼吸微弱,身體冰涼。林旭陽脫下外套裹住母親,同時撥打了急救電話。
救護車很快趕到,醫護人員將母親抬上擔架,林旭陽緊緊握住母親的手,跟著上了救護車。
“媽,堅持住,我們馬上到醫院。”林旭陽聲音顫抖。
母親的眼睛微微睜開,看到林旭陽,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旭陽,你怎么回來了?”
“我擔心你,”林旭陽哽咽道,“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生病了?”
母親閉上眼睛,沒有回答。林旭陽握緊母親的手,生怕一松開,她就會離他而去。
救護車呼嘯著駛向醫院,林旭陽的心隨著車子的顛簸而起伏。他不停地祈禱,希望母親能夠挺過這一關。
05
醫院急診室外,林旭陽焦急地等待著。陳思遠穿著白大褂匆匆趕來,看到林旭陽,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阿姨情況怎么樣?”陳思遠問道。
“醫生在搶救,”林旭陽聲音嘶啞,“你早就知道我媽病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陳思遠嘆了口氣:“秦阿姨不讓我說,她說不想耽誤你的工作。”
“工作有什么重要的?”林旭陽痛苦地說,“我媽都要不行了,我居然還在上海加班。”
“秦阿姨很愛你,”陳思遠說,“她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林旭陽想起母親的日記,眼淚又涌了出來:“她從來不是我的負擔,是我太自私了。”
兩人沉默地等待著,過了很久,醫生終于從急診室出來。
“病人情況穩定了,”醫生說,“但身體很虛弱,需要住院觀察。”
林旭陽松了一口氣:“謝謝醫生,我能去看看她嗎?”
醫生點點頭:“可以,但不要太久,病人需要休息。”
林旭陽走進病房,看到母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手上插著輸液管。他輕輕走到床邊,握住母親的手。
“媽,”他輕聲叫道,“你感覺怎么樣?”
母親睜開眼睛,看到林旭陽,眼里流露出復雜的情緒:“你怎么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別回來過年嗎?”
“我擔心你,”林旭陽說,“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生病了?”
母親轉過頭去:“沒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擔心。”
“媽,我看到檢查報告了,”林旭陽聲音哽咽,“為什么要瞞著我?”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很低:“我不想耽誤你的工作,你不是說要升職嗎?”
“工作算什么?”林旭陽激動地說,“你比工作重要一萬倍!”
“你現在這么說,”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但這五年,你總共回家幾次?每次回來,也只待幾天就走了。你電話里說的升職加薪,我比不上它們重要。”
林旭陽被母親的話震住了,他想辯解,但又說不出口。母親說的是事實,這幾年他確實把工作放在了第一位,與母親的聯系越來越少。
“媽,對不起,”他終于說道,“我錯了。”
母親的眼淚流了下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需要的是你陪在我身邊。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有自己的生活,不能總惦記著我這個老太婆。”
“不,媽,你錯了,”林旭陽緊握母親的手,“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已經給公司請了長假,接下來的日子,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母親搖搖頭:“不行,你的工作要緊,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你永遠不是我的負擔,”林旭陽哽咽道,“你是我媽啊。”
母子倆沉默了一會兒,母親輕聲說:“旭陽,人都會死的,我已經活了這么多年,沒什么遺憾了。”
“不,媽,你不會死,”林旭陽堅定地說,“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最好的治療方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母親笑了笑,沒有反駁。林旭陽知道母親不相信他的話,但他決心要做到。
接下來的幾天,林旭陽寸步不離地守在母親身邊。他找了醫院最好的專家,咨詢了各種治療方案,四處打聽有沒有新的藥物或者治療方法。
一天晚上,當母親睡著后,林旭陽在整理母親的物品時,發現了一封未寄出的信,收信人是“王明哲”,這個名字他從未聽說過。
信的內容讓林旭陽大吃一驚。原來,王明哲是母親年輕時的戀人,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在一起。父親去世后,王明哲聯系上了母親,兩人重新建立了聯系。更讓林旭陽震驚的是,王明哲現在是一位在國外工作的腫瘤專家,一直在幫母親聯系國外的實驗性治療。
林旭陽顫抖著讀完了信,信中母親寫道:“明哲,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我決定不去美國接受治療了。旭陽馬上要升職,我不想讓他為我操心。這些年,我們母子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我不想用我的病把他綁在身邊。請你理解我的決定,也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林旭陽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終于明白了母親的苦心。她不是不想讓他回家過年,而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病了,不想耽誤他的工作。
第2天, 林旭陽聯系上了王明哲,后者正在美國波士頓的一家醫院工作。通過視頻通話,林旭陽了解到,王明哲一直在幫母親聯系美國的實驗性治療,但母親堅決拒絕,理由是不想給兒子增加負擔。
“秦梅一直很愛你,”王明哲說,“她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但其實她很需要你。”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林旭陽哽咽道,“請問那個實驗性治療還有機會嗎?”
王明哲點點頭:“有,但需要病人本人同意,也需要家屬的全力配合。”
“我會說服我媽的,”林旭陽堅定地說,“請您幫忙安排。”
掛斷視頻后,林旭陽去了醫院,決定和母親好好談談。
“媽,我聯系上王明哲了,”他直接說道,“我知道你為什么拒絕去美國治療了。”
母親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
“我看到你寫給他的信了,”林旭陽握住母親的手,“媽,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你永遠不是負擔,”林旭陽堅定地說,“你是我媽啊。我已經安排好了,下周我們就去美國,接受那個實驗性治療。”
母親搖搖頭:“不行,那太貴了,我不能花你的錢。”
“不是我的錢,是我們的錢,”林旭陽說,“爸離開時不也給我們留了一些嗎?我工作這些年也攢了一些。媽,我們是一家人啊。”
母親的眼淚流了下來:“旭陽,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很怕死。不是怕死本身,而是怕死后沒人記得我,怕你會忘了我。”
林旭陽緊緊抱住母親:“媽,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永遠不會。”
母子倆相擁而泣,多年的隔閡在這一刻消融。
06
一周后,林旭陽陪著母親來到美國,開始了實驗性治療。王明哲親自接待了他們,安排了最好的醫療團隊。
在等待第一次治療的間隙,林旭陽和王明哲聊了很多。他得知,王明哲和母親年輕時是同學,兩人相愛,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在一起。母親嫁給了林旭陽的父親,王明哲則出國深造,最終成為了一名腫瘤專家。
“你父親是個好人,”王明哲說,“他知道我和你媽的過去,但從不提起,也從不限制我們通信。你父親去世后,我聯系上了你媽,希望能彌補過去的遺憾。”
林旭陽驚訝地看著王明哲:“我爸知道你們的事?”
王明哲點點頭:“你父親是個寬容的人,他告訴我,只要能讓秦梅幸福,他不在乎過去的事。”
林旭陽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想起父親生前對母親的體貼,從不干涉母親的社交,甚至鼓勵她保持與老同學的聯系。他一直以為那只是父親的開明,現在看來,背后有著更深的含義。
“王叔叔,謝謝您一直關心我媽,”林旭陽真誠地說,“也謝謝您幫我們安排這次治療。”
王明哲搖搖頭:“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和你媽在一起,如果能幫她多活一天,我就滿足了。”
治療開始后,母親的情況有了一些好轉。雖然實驗性治療沒有根治的可能,但至少控制了病情的惡化,減輕了母親的痛苦。
一天晚上,當林旭陽陪母親散步時,母親突然說:“旭陽,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爸。”
林旭陽看著母親:“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心里一直有明哲,”母親輕聲說,“雖然我從不表現出來,但你爸知道。他從不提起,也不限制我,就像他知道我們母子之間的隔閡,但從不強求你回家一樣。”
林旭陽握住母親的手:“媽,爸愛你,我也愛你。我們都希望你幸福。”
母親的眼淚流了下來:“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你們。”
新年的鐘聲敲響,林旭陽和母親以及王明哲一起,在醫院的窗前看著遠處的煙花。
“新年快樂,”母親輕聲說,“不管結果如何,這已經是我最好的新年了。”
林旭陽緊握母親的手,心里滿是感激。他感謝命運給了他這個機會,讓他能夠彌補與母親之間的隔閡,也讓他看到了愛的不同表達方式。
有些愛是含蓄的,像父親對母親的寬容;有些愛是隱忍的,像母親對他的牽掛;有些愛是執著的,像王明哲對母親的思念。但不管是哪種愛,都需要被看見,被理解,被接受。
治療還在繼續,未來仍有不確定性。但此刻,在新年的煙花下,三個人相視而笑,仿佛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