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蘇女士,從醫(yī)學角度來說,繼續(xù)治療的意義已經(jīng)不大了。"
陳醫(yī)生看著我,語氣中帶著無奈,"您需要慎重考慮。"
我靜靜地注視著站在病房門口的那個女人和小男孩。女人低著頭,眼中含淚,小男孩緊緊抱著她的腿,不時抬頭看向病房里躺著的那個男人——我的丈夫林志遠。
一個月前,他從工地腳手架墜落,重度顱腦外傷,至今昏迷不醒。
這一個月來,我和這對母子每天都在醫(yī)院里相遇,卻從未說過一句話。
陳醫(yī)生等待著我的回答,趙雅琳緊張地咬著嘴唇,小軒天真地眨著大眼睛。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條短信。
我習慣性地瞥了一眼屏幕。瞬間,我的臉色變得死一般蒼白,手機從我手中滑落,"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三個月前,我第一次注意到林志遠的異常。
那天晚上,他洗澡的時候把手機也帶進了浴室。以前他從來不這樣做,總說手機遇水容易壞。我在客廳看電視,聽到浴室里傳來微信提示音,一連響了好幾聲。
林志遠匆匆關掉花灑,我聽到他接電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聽不清在說什么。
"是工地的事嗎?"我在浴室門口問。
"嗯,包工頭催工期。"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我沒有多想。林志遠做建筑十幾年了,經(jīng)常有工地上的事情需要處理。只是最近這種情況越來越頻繁,他的手機總是扣著放,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放在他那一邊。
結婚十五年,我們沒有孩子。起初是因為事業(yè)忙碌,后來想要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我有些問題,治療了幾年也沒有效果。林志遠表面上沒說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想法的。他家是獨子,老人雖然嘴上不說,但眼神里的失望我都能感受到。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我對婚姻變得格外敏感。
轉機出現(xiàn)在一個周末。
林志遠說要去外地工地檢查,周六一早就出門了。我整理他換下的衣服時,從口袋里掉出一張門票——某個兒童游樂場的。
門票的日期正是那個周六。
我拿著門票看了很久。林志遠說去外地工地,怎么會有本市游樂場的門票?而且還是兒童游樂場,他一個大男人去那里做什么?
晚上林志遠回來,我沒有直接問,只是試探性地說:"今天天氣不錯,要不明天我們去兒童游樂園走走?"
"游樂園?"他明顯愣了一下,"我們又沒有孩子,去那里干什么?"
"就是看看,散散心。"
"算了吧,那種地方太吵,我不喜歡。"他快速轉移話題,"對了,明天我還要去工地。"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但心里的疑慮越來越重。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開始留意林志遠的一舉一動。
他出差的頻率明顯增加了,幾乎每個周末都要去"工地"。回來的時候總是很累的樣子,但我注意到他的工作服并不臟,鞋子上也沒有泥土。
有一次,我故意問他:"這次去哪個工地?"
"東區(qū)那個小區(qū)項目。"他回答得很快。
"進展怎么樣?"
"還行吧,就是工期緊。"他一邊說一邊低頭玩手機,顯得心不在焉。
我知道東區(qū)的項目早在半年前就完工了,因為那是我們認識的包工頭老王承包的,他還專門請我們吃過慶功宴。
林志遠在撒謊。
這個認知讓我心里一陣發(fā)涼,但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也許他只是有什么不方便說的事情,不一定就是我想的那樣。
真相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露出馬腳。
那天是周三,我在公司財務室整理賬目,同事小李突然說:"哎,蘇姐,你老公是不是叫林志遠?"
我抬起頭:"怎么了?"
"我昨天在市中心廣場看到一個很像他的人,和一個年輕女人還有一個小孩在一起,看起來挺親密的。"小李說著,又補充道,"可能是我看錯了。"
我的手停在賬本上,心跳突然加快。
"什么樣的女人?"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挺漂亮的,看起來二十多歲,長發(fā),穿著很時尚。小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長得和那個男人有點像。"小李描述著,"我本來想過去打招呼的,但想想如果認錯人就尷尬了。"
我點點頭,表現(xiàn)得很平常:"應該是認錯了,志遠昨天在工地。"
但我的心已經(jīng)亂了。小李描述的情況太具體了,不太可能是巧合。
下班后,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開車到市中心廣場轉了一圈。雖然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但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那天晚上,林志遠回來得很晚,說是和工友吃飯了。我照常給他熱飯,表面上什么都沒說。
吃飯的時候,我仔細觀察著他。他看起來心情不錯,甚至主動和我聊起工地上的趣事。但我注意到,他講的那些事都很空泛,沒有具體的人名和地點。
"志遠,"吃完飯我突然說,"我們結婚這么多年,是不是應該重新審視一下我們的關系?"
他放下筷子,有些疑惑地看著我:"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感情出現(xiàn)了問題,你會怎么辦?"
林志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說這種話。我們的感情能有什么問題?"
"我只是假設。"
"沒有假設。"他站起來,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別胡思亂想,我去洗澡了。"
他拿起手機走向浴室,在門口又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種我看不懂的復雜。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這個和我生活了十五年的男人變得陌生起來。
鄰居王姐是個熱心腸,也是個消息靈通的人。平時我們關系不錯,經(jīng)常一起買菜聊天。
這天我下班回來,在樓下遇到王姐,她看到我的神情有些奇怪。
"小蘇啊,最近怎么看起來心事重重的?"王姐關切地問。
"沒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我敷衍著。
王姐猶豫了一下,然后壓低聲音說:"小蘇,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心里一緊:"王姐,什么話?"
"就是......上個月我在西區(qū)那邊辦事,看到志遠和一個年輕女人在一起。"王姐小心翼翼地說,"女人抱著個小孩,他們看起來......挺熟的。"
我努力保持鎮(zhèn)定:"可能是他同事吧。"
"也許吧。"王姐看出我不愿意深談,"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往心里去。"
但我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兩個人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看到過類似的情況。如果說一次是巧合,那兩次呢?
回到家,林志遠還沒有回來。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這個我們共同生活了十五年的家,心里五味雜陳。
房子是我們結婚時買的,裝修簡潔溫馨。客廳里掛著我們的結婚照,那時的我們多么年輕,多么相愛。我還記得林志遠對我說的那些情話,說要疼我一輩子,要給我幸福。
可是現(xiàn)在,這些誓言還算數(shù)嗎?
我開始有意識地注意林志遠的行蹤。
他的工作時間變得很不規(guī)律,經(jīng)常說要加班或者出差。有時候晚上九十點鐘才回來,理由總是"工地事情多"。
我曾經(jīng)打電話給他常合作的幾個包工頭詢問工程進度,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切正常,沒有什么需要加班的緊急情況。
越來越多的細節(jié)開始對不上。比如他說去某個工地,但回來時身上沒有灰塵;他說和工友吃飯,但對餐廳和菜品卻描述得很模糊;他說手機沒電了,但我看到他的手機電量顯示還有百分之七十。
謊言一個接一個,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拆穿。
我想過直接質問他,但又害怕得到那個我不愿意聽到的答案。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我們十五年的婚姻該怎么辦?
轉眼到了春節(jié)前。
按照慣例,我們應該回老家和林志遠的父母一起過年。但今年林志遠突然說要留在城里,理由是有個重要工程需要他看著。
"過年期間工地都停工了,有什么需要看的?"我質疑。
"甲方要求,我也沒辦法。"他避開我的眼神,"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回吧。"
我心里一陣刺痛。結婚這么多年,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年。
"那我也不回去了,陪你在這里。"
"不用,你回去陪陪爸媽吧。他們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林志遠的語氣很堅持。
我沒有再說什么,但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他是不希望我留下來,因為留下來會妨礙他的其他安排。
這個春節(jié),我一個人回了老家。
在老家的幾天里,公公婆婆不止一次問起林志遠為什么沒來。我只能重復他的說辭——工地有事。但我看得出來,老人家心里是不高興的。
大年三十晚上,我給林志遠打電話拜年,他接得很快,聲音聽起來很愉快。背景里似乎有小孩的笑聲和女人的說話聲,但很快就安靜了。
"在哪里?"我問。
"工地宿舍,和幾個工友一起看春晚。"他回答得很自然。
但我知道工地宿舍不會有女人和小孩。
年后回到城里,我發(fā)現(xiàn)林志遠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不一樣了。
他看起來更加愉快,臉上經(jīng)常帶著笑容。以前他下班回來總是很累的樣子,現(xiàn)在卻顯得精神奕奕。有時候我看到他對著手機傻笑,問他在看什么,他總是快速收起手機說"沒什么"。
最讓我在意的是,他對我變得更加溫柔體貼了。主動幫我做家務,給我買禮物,甚至提出要帶我去旅行。
這種反常的溫柔讓我更加確信他心里有鬼。
在我的經(jīng)驗里,一個男人突然對妻子特別好,往往是因為心里有愧疚。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平衡自己的背叛,減輕內心的負罪感。
我表面上接受他的好意,內心卻越來越痛苦。我寧愿他對我冷淡一些,也不愿意承受這種虛假的溫柔。
事情的轉折出現(xiàn)在三月的一個下午。
那天我提前下班,想給林志遠一個驚喜,順便驗證一下他所說的"加班"是否屬實。
我開車到他經(jīng)常提到的那個工地,卻發(fā)現(xiàn)工地大門緊鎖,門口貼著"工程完工"的告示。保安告訴我,這個工地一個月前就完工了,工人們都撤走了。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既然不在工地,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在和誰在一起?
我開著車在附近轉了一圈,沒有看到林志遠的身影。最后我來到市中心廣場,就是小李和王姐都提到過的地方。
我在廣場上轉了一個多小時,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志遠從一家咖啡店里走出來,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女人和一個小男孩。女人長得很漂亮,穿著時尚,小男孩活潑可愛,緊緊拉著林志遠的手。
那一刻,我的心徹底碎了。
我躲在車里遠遠地看著他們。林志遠看起來很開心,不時逗小男孩玩,女人在一旁笑得很甜蜜。他們就像一家三口,溫馨而自然。
我想沖過去質問他們,但腳步沉重得邁不動。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向停車場,看著林志遠幫女人打開車門,看著小男孩親昵地叫他"爸爸"。
那個"爸爸",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里,像一把利刀刺進我的心。
那天晚上,林志遠照常回家,表現(xiàn)得和平時一樣。
"今天工地怎么樣?"我試探著問。
"還是老樣子,工期緊,壓力大。"他一邊換衣服一邊回答,"對了,明天可能又要加班。"
我看著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心里涌起一陣惡心。
"志遠,"我終于忍不住了,"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看著我:"又怎么了?"
"我覺得你最近很奇怪,總是早出晚歸,手機也不讓我碰。"
"我工作忙,你知道的。至于手機......"他停頓了一下,"那上面有很多工作聯(lián)系方式,你看了也不懂。"
"那為什么洗澡的時候也要帶著?"
林志遠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恢復正常:"工地上隨時可能有緊急情況,我不能錯過電話。"
他的解釋聽起來很合理,但我知道這都是借口。
真正讓我絕望的不是他的謊言,而是他撒謊時的從容不迫。
我開始失眠,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想的都是那個女人和小孩。
小男孩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眉眼間和林志遠確實有幾分相似。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那時間上完全對得上。五六年前,正是我們?yōu)榱松⒆铀奶幥筢t(yī)的時候。
原來問題不在我,也不在他,而在于他根本就不想和我生孩子。或者說,他已經(jīng)有了別的女人,有了別的孩子。
我想起那些年我承受的壓力和自責,想起為了治療不孕癥吃過的那些苦藥,想起在醫(yī)院里排隊等待檢查時的焦慮和絕望。
而他,卻在另一個女人那里輕松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這種背叛比單純的出軌更加殘酷。他不僅背叛了我們的婚姻,還背叛了我們曾經(jīng)共同的希望和努力。
我想過離婚,但又舍不得這十五年的感情。
畢竟我們曾經(jīng)真心相愛過,曾經(jīng)計劃著要白頭偕老。我還記得他求婚時的緊張和興奮,記得我們第一次搬進新房時的喜悅,記得無數(shù)個平凡卻溫馨的日日夜夜。
也許他只是一時糊涂,也許他心里還是愛我的。如果我現(xiàn)在攤牌,會不會把他徹底推向那個女人?
我試圖說服自己再等等,再觀察觀察。但內心深處,我知道自己只是在逃避現(xiàn)實。
有些事情一旦發(fā)生了,就永遠不可能回到從前。
命運選擇在一個周二的中午給我最后一擊。
那天我正在公司整理賬目,突然接到醫(yī)院的電話,說林志遠從工地腳手架墜落,重度顱腦外傷,正在搶救。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病人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我顫抖著問。
"還在手術室,您趕緊過來吧。"護士的聲音很緊急。
我匆忙請假,開車趕往醫(yī)院。一路上我的心亂如麻,腦子里閃過各種念頭。盡管他背叛了我,但我還是不希望他出事。
到達醫(yī)院時,手術還在進行中。我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待,祈禱著他能夠平安。
就在這時,我看到電梯里走出兩個人——一個年輕女人抱著一個小男孩,正是我在廣場上看到的那對母子。
女人的眼睛紅腫,顯然哭過,小男孩也在抽泣,不停地問:"媽媽,爸爸怎么了?"
我們在手術室門口相遇了。
女人看到我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頭不敢看我。小男孩好奇地打量著我,不知道我是誰。
護士看看我,又看看她,表情有些尷尬:"您們都是病人家屬嗎?"
"我是他妻子。"我平靜地說。
女人的身體抖了一下,但沒有說話。
護士點點頭,沒有再問什么。這種情況她們見得多了,知道該怎么處理。
手術進行了八個小時。
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我和那個女人誰都沒有主動說話。我們各自坐在走廊的兩端,偶爾目光相遇,又迅速移開。
小男孩顯然被這種沉重的氣氛感染了,變得很安靜。有時候他會跑到我面前,好奇地看著我,嘴里嘟囔著:"這個阿姨是誰?"
女人會快速把他拉回去,小聲說:"不要打擾阿姨。"
我注意到她一直在偷偷觀察我,眼神中有愧疚,有不安,也有一種說不清的復雜情緒。
她比我想象中要年輕,看起來也很單純。
我開始想象她和林志遠是怎么認識的,他們之間又是怎樣開始的。是他主動追求的她,還是她勾引了他?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會說些什么?他有沒有向她提起過我?
這些想法讓我痛苦,但我無法停止。
手術結束后,主治醫(yī)生陳醫(yī)生表情沉重地走了出來。
他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緩緩說道:"人是救回來了,但情況很不樂觀。重度腦外傷伴有顱內出血,現(xiàn)在處于深度昏迷狀態(tài)。"
"醒過來的幾率有多大?"我問。
陳醫(yī)生搖搖頭:"很難說,可能幾天,可能幾個月,也可能......"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我們都明白。
女人忍不住哭出聲來,小男孩也被嚇哭了,嘴里叫著:"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我看著他們母子,心情復雜。
無論怎么說,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陳醫(y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后詢問我們誰來辦理住院手續(xù)。我作為合法妻子,自然承擔了這個責任。
在辦手續(xù)的過程中,我知道了那個女人的名字——趙雅琳,29歲,職業(yè)是某KTV的服務員。孩子叫林小軒,今年6歲。
看到這些信息,我心里最后一點僥幸也破滅了。孩子姓林,年齡時間都對得上,毫無疑問是林志遠的親生兒子。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們開始了這種奇怪的"共同生活"。
我白天上班,晚上到醫(yī)院陪護。趙雅琳則是白天帶著孩子在醫(yī)院,晚上回去上班。我們依然很少說話,但逐漸形成了一種默契。
小軒漸漸不怕我了,有時會主動和我說話,叫我"阿姨"。他是個很乖的孩子,聰明活潑,確實和林志遠小時候很像。
有時候看著他,我會想如果我和林志遠有孩子,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護士們都知道我們的關系,有人同情我,有人同情趙雅琳,更多的是對這種復雜關系的好奇。
"那個小三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在正房面前囂張。"有護士私下議論。
"可憐那個孩子,這么小就要面對這種情況。"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有了家還在外面拈花惹草。"
這些議論聲傳到我耳朵里,讓我更加難受。我知道在外人眼里,我是受害者,應該得到同情。但事情真的有那么簡單嗎?
一個星期后,趙雅琳終于主動找我說話了。
那天晚上,我正在病房里陪護,她帶著小軒走進來。小軒看到我很高興,跑過來拉我的手:"阿姨,你來看爸爸了!"
趙雅琳看著這一幕,眼神復雜。
"小軒,你先去走廊玩一會兒,媽媽和阿姨說說話。"她輕聲對孩子說。
小軒乖乖地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們兩個。
"對不起。"趙雅琳突然說,聲音很小,"我知道說什么都沒用,但我還是想道歉。"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恨我,你有權利恨我。"她繼續(xù)說,"但是小軒是無辜的,他需要爸爸。"
"那我呢?"我終于開口,"我不需要丈夫嗎?"
趙雅琳低下頭,眼淚流了下來:"我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當初......當初我以為他是單身。"
"他告訴你他沒有結婚?"
"是的。"她點點頭,"后來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jīng)懷孕了。我想過不要這個孩子,但是......"她看向病床上的林志遠,"他說他會對我們負責的。"
我聽著她的話,心里五味雜陳。原來她也是受害者,只是她的受害方式和我不同。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
趙雅琳告訴我,她和林志遠是在三年前認識的。當時她在KTV上班,林志遠和工友們來消費,他表現(xiàn)得很紳士,沒有像其他客人那樣動手動腳。
"他說他離過婚,一個人生活。"趙雅琳擦著眼淚說,"我相信了他,因為他看起來很誠實。"
他們交往了半年后,趙雅琳懷孕了。林志遠知道后很高興,說要和她結婚,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每次我提到結婚,他都說工作忙,要等項目結束。"趙雅琳說,"就這樣等了六年,孩子都上學了,我們還沒有結婚。"
"你沒有懷疑過嗎?"
"懷疑過,但是他對我們很好,每個月都給生活費,經(jīng)常來看我們。"趙雅琳看著我,"直到半年前,我無意中看到他的身份證,上面的婚姻狀況是已婚。"
我心里一震:"那你為什么不離開他?"
"我想過,但是小軒需要爸爸。而且......"她停頓了一下,"他說他會和你離婚的,只是需要時間。"
原來他不止騙了我,也騙了她。
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我的憤怒反而減輕了一些。
趙雅琳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種女人,她只是一個被男人欺騙的單純女孩。在某種程度上,我們都是林志遠的受害者。
但這種同情并不能消除我內心的痛苦。無論趙雅琳是否知情,她和林志遠的孩子都是對我婚姻的最大打擊。
我想起這些年我為了不能生育而承受的痛苦和自責,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樣。
那些去醫(yī)院檢查的日子,那些服用激素藥物的痛苦,那些面對親朋好友詢問時的尷尬,那些在夜深人靜時偷偷流下的眼淚......
原來這一切都是多余的,因為林志遠從來就不缺孩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林志遠依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醫(yī)生說這種情況很常見,腦外傷病人的恢復期往往很長,有些人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高昂的醫(yī)療費用成了我們面臨的第一個現(xiàn)實問題。ICU的費用每天都要幾千塊,普通家庭很難承受。
我動用了家里的積蓄,還向親戚朋友借了一些錢。趙雅琳也在想辦法,但她一個KTV服務員,能拿出的錢有限。
"要不......"有一天她試探地說,"我把房子賣了吧。"
"你有房子?"我有些意外。
"是志遠給我買的,不大,兩室一廳。"她說,"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我看著她,心情復雜。這個女人比我想象中要有擔當。
但我也知道,即使賣了房子,也撐不了太久。
第三個星期,陳醫(yī)生找我們談話。
"病人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他看著我們說,"繼續(xù)這樣下去,對大家都是煎熬。"
"您的意思是?"我問。
"從醫(yī)學角度來說,他蘇醒的可能性已經(jīng)很小了。即使蘇醒,也很可能是植物人狀態(tài)。"陳醫(yī)生的話很直接,"我建議你們考慮轉院到費用較低的醫(yī)院,或者......"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我們都明白他的意思。
趙雅琳忍不住哭了:"醫(yī)生,求您再想想辦法,我們還可以想辦法籌錢......"
陳醫(yī)生搖搖頭:"不是錢的問題,是醫(yī)學上已經(jīng)沒有太大意義了。"
我沉默著,心里在做著痛苦的斗爭。理智告訴我陳醫(yī)生是對的,但感情上我還是希望能有奇跡出現(xiàn)。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病房里坐了很久。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林志遠,我想起我們從相識到結婚的種種往事。他曾經(jīng)是那么愛我,為了追求我?guī)缀鮾A盡所有。我們一起奮斗,一起買房,一起規(guī)劃未來。
可是什么時候開始,他變心了呢?
是因為我不能生育嗎?還是因為婚姻的平淡讓他厭倦?或者他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我,只是年輕時的沖動?
我想起趙雅琳說的話,他告訴她自己是單身。這說明什么?說明在他心里,我們的婚姻已經(jīng)不存在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我為什么還要為他花光所有的積蓄?
第二天早上,我在醫(yī)院餐廳里遇到了趙雅琳。
她看起來很憔悴,眼圈紅腫,顯然一夜沒睡好。小軒在旁邊安靜地吃著包子,不時抬頭看看媽媽,眼神中滿是不安。
"昨天醫(yī)生的話......你怎么想?"我坐到她對面問。
趙雅琳放下手中的豆?jié){,眼淚又流了下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如果放棄治療,小軒就真的沒有爸爸了。"
"可是繼續(xù)下去,我們的錢很快就會花光。"
"我知道,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中介了,準備把房子賣掉。"她擦擦眼淚,"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不想放棄。"
我看著她堅決的樣子,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個女人對林志遠的感情,似乎比我更深。
又過了幾天,林志遠的情況依然沒有好轉。
醫(yī)院方面開始催促我們做決定,因為ICU的床位很緊張,需要給其他病人使用。
我和趙雅琳都在猶豫,誰都不愿意做這個決定。
這天下午,陳醫(yī)生再次找到了我們。小軒也在場,正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玩著玩具車。
"考慮得怎么樣了?我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陳醫(yī)生直接問道,"是否停止治療?"
趙雅琳低著頭:"我...我沒有錢了。"她的聲音很小,帶著哭腔。
陳醫(yī)生轉向我:"蘇女士,您是家屬,需要您來做最終決定。從醫(yī)學角度來說,繼續(xù)下去的希望真的很渺茫,而費用......"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條短信。我習慣性地瞥了一眼屏幕。
瞬間,我的臉色變得死一般蒼白,手機從我手中滑落,"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陳醫(yī)生和趙雅琳都被這聲響嚇了一跳,紛紛看向我。
我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手機屏幕,屏幕上的內容還亮著。我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嘴唇也在發(fā)白。
小軒好奇地跑過來,想看看手機上寫了什么。
"不要看!"我突然厲聲喝道,把小軒推開,然后猛地撿起手機,緊緊攥在手里。
我緩緩抬起頭,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著趙雅琳,然后對陳醫(yī)生冷淡地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