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哐當!”
一聲悶響,曹峰的鐵鍬像是鏟到了什么鐵疙瘩,震得他虎口發麻。
他吐了口唾沫,抹了把臉上的汗珠子。
這鬼天氣,熱得人發昏。
為了挖這個魚塘,他已經連著干了快半個月了,黝黑的脊背上,曬傷的皮正一層層往下蛻。
“什么玩意兒?”他嘀咕著,蹲下身,用手扒拉開濕潤的泥土。
一個圓盤狀的東西露了出來,上面糊滿了泥。
看著像個破鐵蓋。
他用力一撬,那東西被帶了出來,比想象的要重。
他隨手在褲腿上擦了擦,金屬的冷意透了過來。
再仔細一看,背面似乎刻著些歪歪扭扭的花紋。
他把東西翻過來,用袖子使勁擦了擦正面。
嘶——
盡管蒙著厚厚的泥垢和銅銹,但隱約能看出來,這是一面古老的鏡子。
鏡面模糊,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乎勁兒,讓他心里莫名一跳。
“晦氣!”
他剛想扔掉,手卻像黏住了一樣,鬼使神差地,他把這面沉甸甸的銅鏡揣進了編織袋里。
曹峰扛著鐵鍬和編織袋回到家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
屋里,妻子姜萍正扯著嗓子罵兒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機!作業寫完了嗎?考試考成那熊樣,還有臉玩!”
五歲的兒子哇哇大哭。
曹峰皺了皺眉,把東西往墻角一放,發出沉悶的響聲。
姜萍聞聲轉過頭,看到他一身泥水,臉上更沒好氣了:“你還知道回來?魚塘挖出金子了?瞧你那點出息!”
曹峰悶聲不吭,習慣了妻子的抱怨。
他從編織袋里掏出那面銅鏡,想跟她說說這事。
姜萍瞥了一眼,撇嘴道:“撿的破爛?趕緊扔了!家里都快沒米下鍋了,你還有心思撿這些玩意兒!”
曹峰心里一堵,沒再說話,默默走到院子里的水龍頭下,開始沖洗那面銅鏡。
水流沖刷下,銅綠和泥土一點點脫落,露出古樸的紋路,是一些他看不懂的鳥獸圖案,繁復而詭異。
鏡面依然模糊,像是蒙著一層霧,隱約能照出他疲憊的臉。
他找了塊干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鏡子不該扔。
晚飯時,氣氛依然壓抑。
姜萍數落著家里的開銷,抱怨魚塘投入太大,風險太高。
“電費又催了,下個月兒子上興趣班的錢還沒著落呢!你那魚塘,什么時候才能見著錢?”姜萍把筷子“啪”地一聲撂在桌上。
曹峰扒拉著碗里的飯,低聲說:“快了,等魚苗放下去……”
“等?等到什么時候!我看你就是瞎折騰!”
曹峰沒再接話,心里煩躁。
吃完飯,他默默地把那面銅鏡拿回自己房間,想了想,把它立在了床頭柜上。
鏡面正對著床。
夜里,曹峰睡得迷迷糊糊。
他做了個夢。
夢里霧氣繚繞,仿佛置身仙境。
一個穿著古裝的美人,身姿婀娜地向他走來。
她看不清臉,但那雙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帶著一絲幽怨,一絲勾引。
她在在他面前停下,輕輕開口,聲音像山澗清泉,卻聽不清在說什么。
他想靠近,想看清她的臉,卻怎么也動不了。
第二天醒來,曹峰只覺得渾身舒坦,連日挖塘的疲憊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他記得那個夢,心里有點異樣。
他看向床頭柜,那面銅鏡靜靜地立著,晨光下,似乎比昨天光亮了一些。
姜萍一大早就去鎮上打零工了,走之前又交代他別忘了交電費。
曹峰心不在焉地應著,腦子里還在回想那個夢。
他走到鏡子前,伸手觸摸了一下冰涼的鏡面。
沒什么特別的。
他搖搖頭,覺得自己是太累了,產生了幻覺。
可接下來幾天,怪事發生了。
每天晚上,只要他睡著,那個美人必定入夢。
夢里的場景一次比一次清晰,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傳來若有若無的香氣。
他開始變得有些精神恍惚,白天干活時常走神,好幾次差點把腳給砸了。
姜萍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曹峰,你這幾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一天晚上,姜萍盯著他問。
“胡說八道什么!”曹峰心里一驚,立刻否認,“我就是太累了。”
“累?”姜萍冷笑,“我看你是被什么狐貍精勾了魂吧!”
爭吵越來越多。
家里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點燃戰火。
“讓你交電費,你忘了嗎?今天人家來剪線了!你是不是存心的?”姜萍拿著電費單,氣得發抖。
曹峰這才想起來,這幾天心思都在那鏡子和夢上,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
“我……我馬上去交。”他有些心虛。
“馬上去?現在人家都下班了!今天晚上摸黑過嗎?”姜萍的聲音尖利起來,“曹峰,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這點錢你都拿不出來了嗎?你挖魚塘的錢呢?”
“錢都投進去了,還沒回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事不靠譜!當初就不該聽你的!”姜萍開始翻舊賬,“你看看人家張強,出去打工一年都賺十幾萬,你呢?守著這破地,能刨出什么來?”
曹峰被說得面紅耳赤,一股無名火往上冒。
他想起了夢里的美人,她總是那么溫柔,從不像姜萍這樣對他大吼大叫。
他脫口而出:“你懂什么!”
“我不懂?曹峰,我看你是不想過了!”姜萍徹底怒了,“你是不是覺得我黃臉婆了,配不上你了?”
曹峰看著妻子因為操勞和生氣而扭曲的臉,心里突然覺得很厭煩。
他什么也沒說,轉身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他坐在床邊,看著那面銅鏡。
鏡面似乎又亮了些,隱約能映出他煩躁的臉,但又好像不止他一個人……
矛盾在幾天后徹底爆發了。
起因是曹峰把準備買魚苗的五千塊錢,取出來給銅鏡配了個精致的紅木底座。
姜萍發現存折里的錢少了,追問之下,曹峰支支吾吾,最后還是說了實話。
“你瘋了!曹峰!你真的瘋了!”姜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沖進房間,看到那個嶄新的紅木座托著那面破鏡子,氣得渾身發抖,“五千塊!那是我們最后的本錢了!你就為了這么個破玩意兒?”
她沖過去就要搶那面鏡子。
“別碰它!”曹峰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一把推開了姜萍。
姜萍沒站穩,踉蹌著撞到了桌角,疼得“哎喲”一聲,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曹峰……你……你敢推我?”她又驚又怒,“為了這個破鏡子,你打我?”
“我沒想推你,是你自己要搶……”曹峰看著她,眼神里有一絲慌亂,但更多的是一種頑固的保護欲。
“好,好!曹峰!”姜萍指著他,手都在抖,“這日子沒法過了!你跟你的破鏡子過去吧!”
她哭著跑了出去。
曹峰看著她的背影,心里也亂糟糟的。
但他一轉頭,看到那面銅鏡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幽幽的光,一種奇異的平靜感又籠罩了他。
他走過去,用手指輕輕撫摸著鏡面,仿佛在安撫一個情人。
姜萍回了娘家。
家里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只有曹峰和那面鏡子。
兒子也被姜萍帶走了。
村里開始傳起了風言風語,說曹峰中邪了,也有人說他外面養了小的,把老婆氣跑了。
曹峰對此充耳不聞。
他現在白天守著還沒放魚苗的池塘發呆,晚上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守著銅鏡,期待著入夢。
這天晚上,他接到了姜萍的電話。
“曹峰,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姜萍的聲音很冷,“把那面鏡子扔了,好好跟我過日子,我就回來。不然,我們就離婚!”
曹峰沉默著。
“說話啊!”
“萍,”曹峰的聲音很干澀,“那不是普通的鏡子。”
“我不管它是什么!你選吧!選它還是選我和兒子!”姜萍下了最后通牒,不等他回答,就“啪”地掛了電話。
曹峰握著手機,愣愣地坐著。
他的腦子里亂成一團,姜萍決絕的聲音,兒子哭泣的臉,還有夢里美人那雙勾魂的眼睛,交織在一起。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迫。
他走到鏡子前,死死地盯著鏡面。
鏡面里,他的臉模糊不清,但背后,似乎隱隱約約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你到底是誰?”他低聲問道。
鏡子沒有任何回應。
那天晚上,他再次入夢。
美人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出現在他面前,她美得令人窒息,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絲焦急和哀求。
她向他伸出手,嘴唇開合,這次他聽清了她說的話:
“救我……用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