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01
榕州市的初夏,天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方才還是暑氣蒸騰的午后,轉眼間,黃豆大的雨點便挾著狂風,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冰冷的雨水敲打在柏油路上,濺起一朵又一朵灰蒙蒙的水花,也敲打在我王秀珍的心上。
我今年五十八歲,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女兒林娟家樓下的街沿,右手死死地攥著一個半舊的印花拉桿箱的冰涼拉桿,箱子已經被雨水濡濕了大半,顏色深一塊淺一塊,狼狽不堪。
雨水順著額前的亂發(fā)淌進眼睛里,澀得發(fā)疼,可我卻渾然不覺,只是任由那冰涼的液體劃過臉頰,與早已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東西混在一起。
我就像一尊被遺棄在街角的石雕,茫然地望著眼前被雨幕模糊的車輛與行人。
車輛駛過,濺起的水花毫不留情地撲打在我廉價的布鞋和褲腿上,帶來一陣透骨的濕寒。
我的心,比這六月的雨水還要寒冷。
一個小時前,我還在那個燈火通明的“家”里,為剛出月子的女兒林娟和嗷嗷待哺的外孫忙得腳不沾地,一轉眼,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推了出來,推入這片喧囂而冷漠的雨中。
風裹挾著雨絲,無情地抽打著我單薄的衣衫,那種冷,是帶著刺的,一點點往骨頭縫里鉆。
我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可那股寒意卻像是從心底最深處升騰起來,怎么也驅散不掉。
拉桿箱的一個輪子陷進了路邊的一個小水洼,發(fā)出“咯吱”一聲,仿佛也在抱怨這突如其來的顛沛。
我的喉嚨像是被一團濕棉花堵住了,又脹又痛,眼眶也酸澀得厲害。
我王秀珍這大半輩子,自問沒做過什么虧心事,怎么到老了,反倒落得個如此境地?
抬頭望向三樓女兒家的窗戶,那橘黃色的燈光曾是我心中最溫暖的慰藉,此刻卻像隔著萬水千山,遙遠得觸不可及。
雨還在下,越下越大,仿佛要將我所有的委屈、不甘和那一點點殘存的希望,都徹底沖刷干凈。
02
我叫王秀珍,是個普通的退休紡織女工。
老伴在幾年前因病去世了,留下我一個人守著一套單位分的舊兩居室。
女兒林娟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她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懂事,大學畢業(yè)后留在了工作的榕州市,嫁給了同在一個城市打拼的陳浩。
陳浩是家里的獨子,在一家不大不小的私企里做個部門的小主管,平日里話不多,戴副眼鏡,看起來倒也斯文。
娟兒查出懷孕的時候,我高興得好幾天沒睡好。
后來她孕吐反應大,吃什么吐什么,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我看著心疼,便主動跟她說,等孩子出生了,我過來照顧她坐月子。
一個多月前,我的小外孫壯壯呱呱墜地,七斤二兩,哭聲洪亮。
娟兒是剖腹產,產后身體虛弱得很,女婿陳浩又說工作忙,項目到了關鍵期,實在抽不開身。
我二話沒說,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衣裳和日常用品,就搬進了他們位于城南那個新開發(fā)小區(qū)的三居室里,開始了我的“免費保姆”生涯。
伺候月母子,帶新生兒,那可不是個輕省活兒。
我每天凌晨四點多就得起床,輕手輕腳地去廚房給娟兒準備月子餐,鯽魚湯、紅棗小米粥、豬蹄花生湯……換著花樣地做,生怕她營養(yǎng)跟不上,奶水不足。
白天,給壯壯換尿布、喂奶、拍嗝、洗澡、哄睡,幾乎沒有一刻得閑。
小家伙大概是認生,又或者是沒安全感,特別黏人,白天還好些,一到晚上,就哭鬧不止,非得我抱著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才能稍微安靜一會兒。
多少個夜晚,我都是抱著他,從天黑走到天亮,腰酸背痛得像是要斷掉一樣,我那多年的老腰病也因此加重了不少。
一個月下來,我眼見的瘦了快十斤,眼袋也耷拉下來,整個人像是憑空老了好幾歲。
除了照顧孩子和產婦,家里的一日三餐、買菜洗衣、打掃衛(wèi)生,我也都一肩挑了。
陳浩每天下班回來,總能吃上現成的熱飯熱菜,換下的衣物也總是干干凈凈地疊好放在床頭。
他偶爾會在飯桌上象征性地夸一句:“媽,您這手藝真不錯,比外面的館子強多了。”
每當這時,我心里的那點疲憊似乎也能消散幾分。
我想著,這都是為了娟兒,為了這個家,我累點苦點,也心甘情愿。
有時候,陳浩看著電視里那些育兒嫂、月嫂的廣告,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看看,現在請個好月嫂多貴,還是咱媽好,自帶技能,還免費。”
我當時聽了,只當他是年輕人不會說話,憨直,全然沒往深處想,還樂呵呵地回應:“一家人,說什么錢不錢的,媽樂意。”
如今回想起來,他那看似無意的每一句話,或許都早已為今天的局面埋下了伏筆。
03
剛搬進娟兒家的頭十來天,陳浩對我還算客氣,雖然交流不多,但至少面子上還過得去。
可隨著娟兒的身體一天天好轉,能下床走動,能自己照顧一下孩子了,陳浩的一些言行舉止,就漸漸讓我感到不那么舒服了。
家里的日常開銷,比如買菜、買水果、買日用品的錢,一直是我用自己的退休工資墊付的。
我想著都是一家人,數目也不算太大,娟兒剛生完孩子需要用錢的地方多,就沒好意思主動開口跟他們要。
有一次,我燉的排骨湯稍微油膩了一點,陳浩才喝了兩口,就“啪”地一聲把湯匙扔在碗里,拉長了臉說:“媽,您這湯也太油了吧?不知道產婦要吃清淡點嗎?這怎么喝?”
娟兒見狀,趕緊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低聲勸道:“陳浩,你少說兩句,媽也不是故意的,可能今天買的排骨肥了點。媽,您別理他,我覺得挺好喝的。”
陳浩卻不依不饒,又數落了幾句,才黑著臉起身回了房間。
我看著那鍋幾乎沒怎么動的排骨湯,心里堵得慌,那晚飯我也沒吃下幾口。
還有一次,他隨手放在茶幾上的一份文件,被我不小心碰掉在了地上,其實就是幾張打印紙,也沒弄臟弄壞。
他從書房出來看到,立刻就大聲嚷嚷起來:“媽!您走路能不能看著點兒?這要是重要的合同給弄壞了,您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那眼神,那語氣,就好像我是一個時刻會給他們家制造麻煩的外人,而不是辛辛苦苦來照顧他們母子的親媽。
我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想解釋,可見他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娟兒又拉了拉他的衣袖,聲音更低了些,帶著一絲哀求:“你小聲點,媽也不是故意的,別嚇著壯壯。”
陳浩這才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撿起文件,悻悻地回了書房。
最讓我心里不舒服的,是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打探我的經濟狀況。
有天晚飯后,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他狀似隨意地問我:“媽,您那套老房子現在地段也升值了不少吧?有沒有考慮過賣掉,或者租出去?您一個人住那么大也怪冷清的,不如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還能幫著看看壯壯。”
我當時心里就“咯噔”一下,這話聽著是關心,可我怎么咂摸都覺得不是那個味兒。
我說:“那是我跟你爸大半輩子攢下的念想,暫時沒打算動。我自己住慣了,清凈。”
陳浩聽了,嘴角撇了撇,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但那眼神里一閃而過的失望,卻被我捕捉到了。
娟兒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默默地給壯壯喂著奶,一句話也沒說。
我隱隱感到,這個看似和睦的家里,正有一道無形的裂痕,在悄悄地蔓延。
04
壯壯滿月后,按照我們老家的習俗,我這個做外婆的“月子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我心里盤算著,娟兒身體恢復得也差不多了,我再多留幾天,幫他們把后續(xù)的事情理順一下,就回我自己的老房子去。
雖然心里萬分舍不得粉雕玉琢的小外孫,但我也明白,女兒家終究不是我自己的家,女婿也未必真心歡迎我長住。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這么不堪。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給壯壯喂完奶,輕輕拍著他哄睡著,剛準備起身去廚房準備午飯的食材,一直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手機的陳浩卻突然開口叫住了我。
他放下手機,表情是少有的嚴肅,手里還捏著一支筆和一個小小的計算器,茶幾上攤開著一個硬皮筆記本。
“媽,您先別忙,過來坐一下,我有事情想跟您商量。”他指了指我對面那個空著的單人沙發(fā)。
我的心莫名地緊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娟兒抱著剛給壯壯換下來的臟尿布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見客廳里這副陣仗,也有些發(fā)愣,遲疑地站在了原地,沒有作聲。
陳浩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一下坐姿,才緩緩開口說道:“媽,您來我們家照顧娟兒和壯壯,轉眼也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您確實付出了很多,白天黑夜地忙,我和娟兒都看在眼里,打心底里感激您。”
我剛想客氣一句“都是一家人,應該的”,他卻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有些公事公辦起來,“但是呢,媽,您也知道,我和娟兒現在肩上的擔子不輕。壯壯出生了,往后奶粉、尿不濕、早教、各種開銷都不是小數目。我們這套房子,每個月光房貸就得還六千多,壓力確實很大。”
我聽得有些糊涂,不明白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陳浩,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媽聽著呢。”
他低頭在那個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了一陣,又按了幾下計算器,然后才把筆記本推到我面前,上面用黑色的水筆歪歪扭扭地記錄著一些類目和數字。
“媽,這是我們家這一個月的開銷明細,您看看。水電煤氣費、物業(yè)費,還有您跟我們一起吃飯的伙食費,我都大概核算了一下,平均到每個人頭上,真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眼神平靜地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說道:“所以,我和娟兒商量過了,媽,您也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從下個月開始,您住在這里,每個月,就象征性地給我們交一千五百塊錢的房租和伙食補貼吧。不多,也就是個意思,畢竟,咱們丑話說在前面,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交房租?”這三個字像三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地扎進我的耳朵里,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霎時間一片空白。
我辛辛苦苦,分文不取地伺候他們母子一個月,熬紅了雙眼,累彎了腰,到頭來,他竟然反過來要我這個當媽的交房租?
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娟兒站在不遠處,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最終只是無助地低下頭,死死地摳著自己的手指。
那一刻,我對這個我一手拉扯大的女兒,也感到了一陣徹骨的失望。
她明明知道她的丈夫在說什么樣的混賬話,卻連一句維護我的勇氣都沒有。
05
“陳浩,你……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的聲音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被至親之人背叛和羞辱的
陳浩似乎沒料到我的反應會如此激烈,臉上的肌肉僵硬了一下,但還是梗著脖子,把那番話又重復了一遍,甚至還補充道:“媽,這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小家庭的長遠考慮。您有退休金,我們也能稍微減輕點負擔。再說了,您住在這里,享受著空調水電,吃著現成的飯菜,交點費用也是合情合理的。現在外面請個住家保姆,一個月沒有七八千下不來呢。”
他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在我本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剜了一刀。
原來在他眼里,我這個含辛茹苦的母親,還不如一個可以明碼標價的外聘保姆。
我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手指著他,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在眼眶里瘋狂地打轉,但我死死地咬著牙,強迫自己把它們逼回去。
我王秀珍這輩子沒求過誰,也沒怕過誰,這點骨氣,我還有!
“好……好一個親兄弟明算賬!好一個合情合理!”我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狼狽,“陳浩,我今天也把話給你說明白了。我來照顧娟兒,照顧壯壯,是看在我女兒受苦受累的份上,是出于我當媽的一片真心。我從沒想過要你們一分錢的報酬,也沒圖過你們家任何東西。我吃你們家?guī)卓陲垼昧四銈兗規(guī)锥入姡@些我認。但是,要我一個當媽的給你們交房租,我王秀珍這張老臉,丟不起!”
我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因為情緒激動,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前陣陣發(fā)黑。
“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我現在就走!”
娟兒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幾步沖過來,死死拉住我的胳膊,泣不成聲:“媽,媽您別生氣,您別走……陳浩他不是那個意思,他就是……他就是不會說話,您別往心里去……”
“他不是那個意思是什么意思?”我用力甩開她的手,心已經涼得像一塊冰,“娟兒啊娟兒,媽真是白疼你了!你睜開眼睛看看,你找的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我不想再看他們夫妻倆一眼,轉身就沖進了那間被我臨時當做臥室的小書房。
那房間朝北,又小又陰暗,一個月來,我除了晚上睡覺,白天幾乎沒在里面待過。
我從床底下拖出我來時那個小小的拉桿箱,拉開拉鏈,胡亂地把我的幾件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往里塞。
牙刷、毛巾、我給壯壯買的還沒來得及送出手的小銀鐲子……我通通都不要了!
這些東西,就當是我這一個月來錯付的真心吧!
陳浩沒有追進來,也沒有再發(fā)出任何聲音。
我拉上箱子拉鏈的瞬間,清晰地聽見他在外面的客廳里,用不大卻足以讓我聽清的音量,對他妻子,我的女兒低吼:“讓她走!我看她能走到哪里去!一把年紀了,還真把自己當成老佛爺了,要我們好吃好喝地供著她不成!”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我拉著那個輕飄飄卻又感覺重如千鈞的箱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那個曾經讓我滿懷期待,如今卻只剩屈辱和冰冷的“家”。
走到樓下,初夏午后的陽光明明晃晃地照在身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從頭冷到腳,從皮肉冷到骨髓。
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老房子空置了一個多月,恐怕早已積滿了灰塵。
但我知道,無論多難,無論多苦,我都不會再踏進那個羞辱我的門檻一步。
那是我王秀珍,最后的尊嚴。
06
我最終還是回了自己那個位于榕州市老城區(qū)邊緣的舊房子。
用鑰匙打開那扇熟悉的,漆皮已經有些斑駁的木門時,一股塵封已久的、混雜著灰塵和舊書報的特殊氣味撲面而來。
房子不大,標準的兩室一廳,所有的家具都帶著歲月的印記,顯得陳舊而笨重,但這里,卻有我和老伴幾十年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有我最熟悉的安全感。
我把拉桿箱隨意地扔在門邊,也顧不上滿屋的灰塵,便精疲力盡地把自己重重摔在客廳那張蒙著白布的舊沙發(fā)上。
委屈、憤怒、失望、傷心……各種負面情緒像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我,讓我?guī)缀跻贿^氣來。
我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呆坐著,任由窗外的天光由明轉暗,再由暗轉黑,直到饑餓感傳來,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天沒怎么吃東西了。
接下來的兩天,我都在默默地收拾這個久未居住的家。
擦去桌椅柜子上的積灰,清洗發(fā)黃的床單被罩,把冰箱里早已過期的食物清理干凈。
身體雖然因為連日的勞累和糟心事而疲憊不堪,但這種有事可做的狀態(tài),反而讓我那顆紛亂如麻的心,得到了一絲暫時的平靜。
我沒有告訴任何親戚朋友我回來了,也沒有主動聯系過娟兒。
我想,就這樣吧,也許,和他們保持一段距離,對我,對娟兒,甚至對陳浩,都好。
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壯壯那張粉嫩的小臉總會不受控制地浮現在眼前,皺巴巴的,哭起來像只小貓,睡著了又像個小天使,想到他,我的心口還是會像被針扎一樣,一陣陣地疼。
第三天下午,我剛把家里里外外徹底打掃干凈,累得腰都有些直不起來,正準備燒點熱水泡泡腳,緩解一下酸痛,就聽見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度。
“誰啊?”我心里有些納悶。
這個時間,會是誰來找我?
我那些老鄰居大多已經搬走了,親戚們也都在外地,平時很少有人會登門。
敲門聲停頓了一下,隨即又響了起來,比剛才更清晰,也更堅決。
我走到門后,踮起腳尖,透過那有些模糊的貓眼往外望去。
門外,樓道昏暗的燈光下,站著兩個穿著深藍色警服的男人,他們的神情都十分嚴肅,目光銳利。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我的全部神經。
警察?
他們來找我做什么?
我王秀珍這輩子安分守己,連跟鄰居紅臉都少有,怎么會驚動警察找上門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然后伸出因為緊張而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打開了房門。
“請問,您是王秀珍女士嗎?”站在前面的那個警察開口問道,他年紀稍長一些,國字臉,眼神沉靜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我……我是。”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心臟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國字臉警察點了點頭,目光在我臉上審視般地停留了幾秒鐘,然后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用透明塑料袋封裝著的小物件,舉到我面前。
他并沒有立刻說明那是什么東西,只是用一種我無法形容也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我,然后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很短,但我聽完之后,只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氣從腳底板“噌”地一下直竄上天靈蓋,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我的臉頰剎那間失去了所有血色,變得和墻壁一樣慘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這……這怎么會……”
我下意識地向后踉蹌了一小步,喉嚨里發(fā)出一聲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夾雜著極致震驚和無法置信的沙啞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