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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兒，你這是干什么？”父親陳大海的聲音在生日宴的喧鬧中顯得格外突兀。陳悅手中握著一份泛黃的文件，靜靜地看著滿桌的親戚朋友。

哥哥陳強剛剛還在炫耀著手中的房產證，此刻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

陳悅淡淡一笑，將文件放在了桌子中央。那一刻，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01

春天的時候，拆遷隊進了梧桐街。

陳大海站在自家院子里，看著墻上刷著的大紅字“拆”，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這個字就像一個咒語，把整條街的人都變了樣。有人興奮得睡不著覺，有人愁得直掉眼淚，有人開始計算著能分到多少錢。

“大海，聽說咱們能分到八套房。”鄰居張嬸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話。

陳大海點點頭，煙斗在嘴角晃動。他已經六十歲了，頭發花白，但腰板還很直。工廠里干了大半輩子，手上的老繭厚得像牛皮。

“八套啊，夠兒子娶媳婦了。”張嬸繼續說著。

陳強正好從外面回來，聽到這話，眼睛一亮。他今年三十五歲，還沒結婚，在外面做點小生意，賺的錢不多不少。聽說要拆遷，他比誰都興奮。

“爸，真的有八套房？”陳強搓著手問。

“拆遷辦的人這么說的。”陳大海吐了一口煙。

陳悅從廚房里出來，手上還帶著洗菜的水珠。她比哥哥小兩歲，在附近的小學當老師。聽到他們的對話，她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房子寫誰的名字？”陳強問得很直接。

陳大海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女兒，最后把煙斗敲了敲。“寫你的名字。”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陳悅的笑容頓了一下，但她很快就轉身回了廚房。

母親王芳正在淘米，聽到外面的對話，手上的動作停了停。她看了看女兒，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為什么都寫強子的名字？”王芳壓低聲音問陳悅。

“爸的決定。”陳悅的聲音很平靜。

“可是你也是他的孩子啊。”

陳悅沒有回答，繼續洗著手上的青菜。

拆遷的手續辦得很快，陳大海在一堆文件上簽了字，蓋了章。八套房子的房產證，清清楚楚地寫著陳強的名字。陳強拿著房產證，看了一遍又一遍，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悅兒，你看看，八套房啊。”陳強把房產證遞給妹妹。

陳悅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然后還給了哥哥。“恭喜你。”她說。

“什么恭喜不恭喜的，都是一家人。”陳強的話說得很好聽，但眼神里的得意是藏不住的。

那天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涼。陳強把房產證放在膝蓋上，時不時地摸一摸。

“強子，這下你可以考慮結婚了。”王芳說。

“嗯，有了房子，找媳婦就容易多了。”陳強點頭。

陳悅坐在一旁，看著天上的星星。夜風吹過梧桐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她什么都沒說，但眼睛很亮。

02

搬進新房子的第一個月，陳強辦了一桌酒，請了所有的親戚朋友。新房子很大，裝修得也不錯，客廳里擺著一張圓桌，能坐十幾個人。

“強子現在發達了，一下子有了八套房。”三叔舉著酒杯說。

“是啊，強子有出息。”四嬸也跟著說。

陳強臉上笑開了花，端著酒杯一個個敬過去。“哪里哪里，都是沾了拆遷的光。”

“那也得你爸疼你，要不然房子為什么不分給悅兒一些？”三叔喝多了，說話直接。

桌子上安靜了一下，然后陳強笑著說：“悅兒是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的，房子給她也沒用。”

陳悅正在夾菜，聽到這話，筷子停了一下。她看了看哥哥，什么都沒說。

“強子說得對，女兒終歸是別人家的。”陳大海點頭同意。

王芳在一旁聽著，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她沒有開口。

“悅兒，你現在還在學校教書？”四嬸問。

“嗯，還在教書。”陳悅回答。

“教書好啊，穩定。不過工資不高吧？”

“夠用就行。”

“哪能夠用啊，現在什么都貴。不像強子，有了這些房子，光收租就能過好日子。”三叔又開始夸陳強。

陳強聽得很受用，拿出手機開始給大家看房子的照片。“這是市中心的兩套，地段好，租金高。這是學區房，將來升值空間大。”

“哎呀，強子真是有眼光。”

“那當然，我從小就知道強子聰明。”陳大海也跟著夸兒子。

陳悅靜靜地吃著飯，偶爾應和幾句。她的聲音很輕，在一桌人的喧鬧中幾乎聽不見。

飯局快結束的時候，三叔又開始喝多了話多。“強子啊，你現在有錢了，可不能忘了家里人。特別是你妹妹，她一個女孩子不容易。”

“三叔，您說什么呢，悅兒是我妹妹，我能不照顧她？”陳強說得很大方。

“那就好，那就好。”三叔點頭。

送走客人后，陳強靠在沙發上，臉上還帶著笑意。陳悅在收拾桌子，王芳在廚房洗碗。

“悅兒，今天三叔說得對，你有什么困難就跟哥哥說。”陳強打著飽嗝說。

“沒什么困難。”陳悅頭也不抬。

“那就好。不過你也該考慮考慮個人問題了，都三十三了。”

陳悅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繼續收拾桌子。

這樣的聚會之后還有很多次，每次陳強都要拿出房產證給人看，每次都要說一遍自己有八套房子。漸漸地，陳悅發現哥哥看她的眼神變了，說話的語氣也變了。

有一次，陳悅想借點錢買個新手機，她的手機用了五年，屏幕都摔裂了。

“借錢？”陳強皺著眉頭，“你一個月工資三千多，買個手機還要借錢？”

“想買個好一點的。”陳悅解釋。

“好什么好，能用就行。你看我，有了這么多房子，手機還是用的老款。”陳強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陳悅看著哥哥，什么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那天晚上，王芳偷偷給了陳悅兩千塊錢。“別跟你爸和你哥說。”她小聲說。

陳悅接過錢，眼圈有些紅。但她沒有哭，只是點了點頭。

03

夏天的時候，陳大海要過六十一歲生日。陳強提議辦個生日宴，請所有的親戚朋友來慶祝。

“爸這輩子不容易，咱們給他辦個像樣的生日宴。”陳強說得很孝順。

“在哪里辦？”王芳問。

“就在家里辦，我這房子大，擺三桌都沒問題。”陳強拍著胸脯說。

陳悅在一旁聽著，沒有表態。

“悅兒，你覺得呢？”陳大海問女兒。

“挺好的。”陳悅回答。

于是，陳強開始張羅生日宴的事情。他要請二十多個人，準備十幾個菜，還要買酒買煙。

“這得花不少錢。”王芳有些心疼。

“花什么錢，我現在有的是錢。”陳強擺手。

“那我和悅兒幫忙準備菜？”

“不用，我請酒店的廚師來做，保證比你們做得好。”

王芳和陳悅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但陳強還是讓她們幫忙買菜。陳悅提著籃子，和母親一起去了菜市場。

“悅兒，你哥現在說話的語氣越來越不對勁了。”王芳一邊挑菜一邊說。

“嗯。”陳悅點頭。

“有了錢就變了樣，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在眼里。”

“媽，別說了。”

“不說能行嗎？我看著心里著急。你爸也是，偏心眼得厲害。”

陳悅沒有接話，專心挑著手里的青菜。

買菜回來，陳強正在客廳里打電話，邀請朋友來參加生日宴。他的聲音很大，故意讓所有人都聽見。

“對對，我爸過生日，你們都來啊。我現在房子大，不怕人多。”

“什么？八套房？哈哈，沒錯，都寫我名字的。”

“行，到時候你們來看看，裝修得可好了。”

陳悅從他身邊走過，進了廚房。廚房里很安靜，只有水龍頭滴水的聲音。

那天下午，陳悅獨自出了門。她走到街角的復印店，把一份文件復印了好幾份，然后裝進一個信封里。回家的時候，她把信封放在了自己房間的抽屜里。

“悅兒，你去哪了？”王芳問。

“出去走走。”陳悅回答。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強還在興奮地說著生日宴的安排。“我已經訂了好酒，還買了好煙，保證讓大家滿意。”

“強子，你有心了。”陳大海很高興。

“應該的，您是我爸。”陳強說得很大聲。

陳悅低頭吃飯，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

生日宴的前一天，陳強去酒店接廚師，王芳和陳悅在家里準備餐具。

“明天的場面肯定很熱鬧。”王芳說。

“嗯。”陳悅應了一聲。

“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沒有，就是有點累。”

王芳看了看女兒，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那天晚上，陳悅很早就回了房間。她坐在床邊，看著抽屜里的信封，眼神很復雜。窗外傳來夏蟲的叫聲，還有遠處汽車的喇叭聲。她坐了很久，然后把信封拿了出來。

04

陳大海的生日那天，天氣很好，陽光透過客廳的大窗戶灑進來，把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堂的。

客人從上午就開始陸續到達。三叔四嬸最先來，然后是一些老同事和老鄰居。

陳強穿著新襯衣，在門口迎接客人，臉上的笑容從早上就沒有消失過。

“哎呀，強子的房子真不錯啊。”

“是啊，這裝修得多好。”

“強子有本事，一下子有了八套房。”

陳強聽著這些夸獎，心情更加愉快。他帶著客人參觀房子，介紹每個房間的用途，還特意強調房子的面積和價值。

陳悅穿著一件素色的連衣裙，在廚房里幫母親準備水果。她的話不多，但手上的動作很利索。

“悅兒，你今天怎么這么安靜？”王芳問。

“沒什么，就是覺得有點吵。”陳悅回答。

客廳里確實很吵，陳強的聲音最大，他在給客人講自己的發財經歷，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沾了拆遷的光。

“我當時就看出來了，這一片遲早要拆遷。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準備。”陳強說得眉飛色舞。

“強子有眼光。”有人捧場。

“那當然，我從小就比別人機靈。”

陳大海坐在主位上，聽著兒子的吹噓，臉上很有光彩。他今天特意穿了新衣服，精神頭很好。

開飯的時候，三桌人坐得滿滿當當。陳強端起酒杯，先給父親敬酒。

“爸，祝您生日快樂，身體健康。”

“好好，強子有心了。”陳大海喝了一口酒，滿意地點頭。

接下來，陳強又給每桌的客人敬酒，說著各種吉利話。客人們也紛紛舉杯，氣氛很熱烈。

喝了幾杯酒后，陳強更加興奮了。他從房間里拿出房產證，開始給客人們看。

“你們看看，八本房產證，都寫我的名字。”他的聲音很大，生怕別人聽不見。

“哇，真的是八套。”

“強子發財了。”

“這些房子值多少錢啊？”

“保守估計，也得一千多萬。”陳強得意地說。

客人們發出驚嘆聲，紛紛傳看房產證。陳強享受著這種被圍觀的感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陳悅坐在角落里，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她沒有去看房產證，也沒有參與討論。她只是默默地吃著飯，偶爾抬頭看看父親。

“悅兒，你怎么不說話？”三叔注意到了她的沉默。

“沒什么好說的。”陳悅回答。

“你也應該為你哥高興啊，他現在有出息了。”

陳悅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她站了起來，從旁邊的包里拿出一個信封。

“爸，哥，大家都在，我也有個東西想給大家看看。”陳悅的聲音不大，但在熱鬧的飯桌上顯得很突出。

陳強正在炫耀房產證，聽到妹妹的話，抬頭看了看她。“什么東西？”

陳悅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打開信封，拿出里面的文件。下一刻，陳強的臉色瞬間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