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01
清晨六點半,天剛蒙蒙亮,錦繡苑小區的空氣里還帶著一絲未散盡的露水涼意。
李明軒輕輕關上臥室門,妻子陳靜還在熟睡,微微隆起的小腹隨著呼吸平穩起伏。
他走到陽臺,拿起昨晚晾在那里的藍色嬰兒連體衣,小小的衣服在他粗大的手掌里顯得格外柔軟。
他將衣服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和陽光曬過的清新氣息,讓他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這是岳母特意從老家寄來的土布做的,說對孩子皮膚好。
他小心翼翼地將嬰兒服疊好,放進床頭柜新添置的小抽屜里。
目光掃過床頭柜上妻子昨晚喝剩的半杯溫水,還有一本攤開的育兒書,書頁邊緣被她翻得有些卷曲。
一切都顯得那么寧靜而充滿期待。
突然,樓下一陣刺耳的金屬刮擦聲打破了這份寧靜,緊接著便是一個女人尖利的叫罵聲,像是生銹的鐵門被猛地推開,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刻薄。
“哪個短命的又把車停我家窗戶底下了!天天堵著,晦氣不晦氣!我這花剛澆了水,又被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廢氣熏死了!”
李明軒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又是她,住在他們樓下102室的張老太。
這聲音幾乎成了錦繡苑清晨的固定鬧鐘,只是這個鬧鐘從不讓人愉悅。
他走到窗邊,小心地掀開窗簾一角向下望去。
果然,張老太正叉著腰站在一輛銀灰色的轎車旁,一只手里還拿著個小噴壺,另一只手則指著車頭罵罵咧咧。
那輛車他認得,是住在隔壁單元小夫妻的,昨晚加班回來晚了,小區車位緊張,估計是臨時停在那里的。
張老太似乎罵得更起勁了,她伸出腳,狠狠地踹了一下轎車的輪胎,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陽光勉強穿透薄霧,照在她那張布滿褶皺卻又因憤怒而顯得格外精神的臉上。
她花白的頭發有些凌亂,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碎花的確良褂子因為她的動作而咧開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深色的內衫。
她腳邊那幾盆原本長勢不錯的月季,有兩盆的花瓣已經明顯發蔫,葉片上也蒙著一層灰。
李明軒嘆了口氣,這老太太的難纏在整個小區都是出了名的。
他剛想拉上窗簾,卻見張老太突然彎下腰,從自己窗臺下摸索了一陣,再直起身時,手里赫然多了一把銹跡斑斑的自行車鎖。
她走到那輛銀灰色轎車的左前輪旁,費力地將鎖頭卡進了輪轂的縫隙里,“咔噠”一聲,鎖上了。
做完這一切,她似乎還不解氣,又朝著車身吐了口唾沫,嘴里嘟囔著:“看你還停不停!沒點教訓不知道馬王爺幾只眼!”
陽光下,那把銹跡斑斑的舊鎖,像一只惡毒的甲蟲,死死地鉗住了無辜的車輪。
李明軒的心往下一沉,預感今天又不會太平了。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妻子還在安睡,他不想讓這些糟心事打擾到她。
02
李明軒和陳靜搬到錦繡苑快一年了。
這是個有些年頭的老小區,雖然房子舊了些,但勝在綠化好,生活氣息濃厚,離陳靜上班的醫院也近。
當初為了買這套三樓的房子,他們幾乎掏空了所有的積蓄,還貸了款。
想到再過幾個月孩子就要出生,家里添丁進口,李明軒覺得再辛苦也值。
他是一家小型裝修公司的設計師,工作不算頂尖,但也勤勤懇懇,收入穩定。
陳靜是婦產科的護士,溫柔細心,兩人結婚三年,感情一直很好。
對于樓下的張老太,他們起初是抱著敬老的心態,見面總會客客氣氣地打招呼。
張老太姓張,具體叫什么名字,年輕一輩的住戶大多不清楚,都隨著老一輩喊她張老太或者張婆婆。
她大概七十歲上下,獨居,據說早年喪偶,唯一的兒子在外地工作,很少回來。
剛搬來時,李明軒還主動幫張老太修過一次漏水的水龍頭。
那天他提著工具箱下樓,張老太家的廚房已經積了淺淺一層水,她正拿著一把破掃帚徒勞地想把水掃出去。
李明軒二話不說,卷起袖子就鉆到水槽底下忙活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把水龍頭修好了,還順手幫她把地上的水清理干凈。
張老太當時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哦,好了啊”,連句謝謝也沒有。
李明軒當時也沒太在意,只當是老人家性格比較內向。
他還記得,有一次陳靜做了些紅棗糕,想著張老太一個人住,就端了一小碟送下去。
張老太隔著防盜門接過,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然后“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第二天,李明軒在樓下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幾乎沒動過的那碟紅棗糕,碟子倒是洗干凈了,放在垃圾桶蓋上。
陳靜有些失落,李明軒安慰她說,可能老太太不愛吃甜食。
漸漸地,他們發現張老太的“內向”其實是“孤僻”和“刻薄”。
她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敵意。
誰家要是晚上電視聲音稍微大一點,她就會用拖把柄狠狠地敲擊天花板,發出“咚咚咚”的悶響,有時候甚至會直接上樓罵街。
小區里孩子們在樓下玩耍,稍微吵鬧一些,她就會打開窗戶,用最難聽的話詛咒孩子們,說他們是“討債鬼”“小短命”。
有一次,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不小心踩了她窗臺下種的花,她當著孩子父母的面,指著孩子的鼻子罵了足足有十分鐘,把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她的窗臺下那塊小小的空地,被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種了幾盆花,主要是月季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草本植物。
誰要是不小心碰了她的花,或者有車停得離她的花近了些,必然會招來她的一頓惡罵,甚至更過分的舉動。
用粉筆在車上劃痕、往車窗上潑臟水都是常有的事。
李明軒和陳靜因為住在她樓上,更是首當其沖的“受害者”。
他們平時走路都很小心,生怕腳步重了吵到樓下。
陳靜懷孕后,孕吐反應比較大,有時半夜會起來去衛生間,馬桶沖水的聲音稍微響一點,樓下就會傳來幾聲咳嗽,或者故意挪動家具的刺耳聲響。
有一次,李明軒加班晚歸,上樓梯的腳步聲可能確實重了些,第二天一早,他就發現自家門上被貼了一張用紅筆歪歪扭扭寫著“半夜歸家,腳步如雷,擾人清夢,不得好死”的紙條。
陳靜看到后,氣得眼圈都紅了,李明軒強壓下火氣,把紙條撕下來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他勸陳靜:“跟這種人計較犯不上,忍忍就過去了,別氣壞了身子。”
為了避免和張老太正面沖突,李明軒特意在樓梯口裝了一個聲控燈,自己上下樓也盡量放輕腳步。
家里買了新洗衣機,他特意選了靜音款的,陽臺晾衣服也從不讓水滴到樓下去。
即便如此,張老太的找茬也從未停止過。
有時是說他們家油煙味太重,熏了她的衣服;有時是說他們家空調外機滴水,吵得她睡不著覺。
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在張老太那里,都能被放大成無法容忍的“罪行”。
李明軒也曾想過找社區調解,但幾次下來都收效甚微。
社區的工作人員也拿張老太沒辦法,勸解的話她根本聽不進去,反而會把工作人員也罵一頓。
久而久之,大家對張老太都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只要不是太過分,都盡量忍讓。
然而,今天早上張老太鎖車的行為,讓李明軒覺得事情有些不一樣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口角或者小打小鬧,而是實實在在地侵犯了他人的財產權,并且會給車主帶來極大的不便。
他隱隱感覺到,張老太的“惡”似乎正在變本加厲。
03
李明軒洗漱完畢,輕手輕腳地準備早餐。
小米粥在砂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他切了點榨菜絲,又煎的荷包蛋。
陳靜懷孕后口味變得有些挑剔,但對這種清淡的中式早餐倒是情有獨鐘。
正忙活著,門鈴響了。
李明軒透過貓眼一看,是住在對門的王姐。
王姐叫王桂芳,四十多歲,在附近一家超市做收銀員,人很熱心腸,平時跟李明軒夫婦關系不錯。
“明軒,小靜還沒起吧?” 王桂芳探著頭,聲音壓得很低。她手里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豆腐腦,“我剛在早市買的,多買了一份,給小靜嘗嘗鮮,孕婦得多補充蛋白質。”
“哎呀,王姐,你太客氣了!” 李明軒接過豆腐腦,一股豆香味撲鼻而來,“快請進。”
“不了不了,我還要趕緊去上班呢。” 王桂芳擺擺手,但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樓下那位,今天早上又作妖了,你聽見沒?”
李明軒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聽見了,好像是把隔壁單元小趙的車給鎖了。”
“可不是嘛!” 王桂芳一拍大腿,但立刻又意識到聲音大了,趕緊捂住嘴,往樓下看了一眼,才繼續說道:“我下樓買早點的時候正好看見。小趙媳婦不是也在醫院上班嘛,好像跟你家小靜還是一個科室的,叫什么……對,叫劉倩。她今天好像是要替小靜代一個早班,急著出門呢,結果發現車被鎖了,氣得臉都白了。”
李明軒心里一動,劉倩他是知道的,陳靜提起過幾次,說是個很爽快干練的年輕護士,跟她關系不錯。
因為陳靜懷孕,劉倩還主動幫她分擔了不少工作。
“那后來呢?小趙他們怎么處理的?” 李明軒問道。
“還能怎么處理?找張老太理論唄。” 王桂芳撇撇嘴,“結果呢?那老太婆,就跟吃了槍藥似的,堵在門口,說車停她窗前影響她養花了,還說小趙他們沒素質,活該被鎖。小趙氣得不行,說要報警,老太婆眼皮都不抬一下,說‘你報啊,警察來了我也有理’。后來還是單元的樓長周師傅過來勸,好說歹說,那老太婆才不情不愿地把鑰匙拿出來,還非要小趙給她賠五十塊錢,說是她的精神損失費和花草養護費。”
“什么?還要賠錢?” 李明軒覺得不可思議。
“是啊!小趙當時急著送媳婦上班,不想跟她多糾纏,最后好像是給了二十塊錢才了事。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啊!這老太太,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王桂芳連連搖頭,“以前也就是罵罵咧咧,現在都敢直接動手鎖車訛錢了。小區里的人都說,她是看誰好欺負就欺負誰。”
李明軒默然。
王桂芳的話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想起了自家門上那張惡毒的紙條,想起了陳靜委屈的眼神。
王桂芳又嘆了口氣:“你們住她樓上,可得當心點。尤其是小靜現在懷著孩子,可經不起折騰。有什么事,就跟姐說,別自己扛著。”
“嗯,我知道了王姐,謝謝你。” 李明軒感激地說道。
送走王桂芳,李明軒端著豆腐腦回到廚房,心情有些沉重。
他把早餐端到餐桌上,陳靜正好揉著眼睛從臥室里出來,睡眼惺忪的樣子帶著幾分慵懶的可愛。
“老公,什么事啊,剛才聽見有人說話?” 陳靜打了個哈欠問道。
“沒什么,王姐送了碗豆腐腦過來,讓你趁熱吃。” 李明軒笑著掩飾過去,他不想讓這些煩心事影響妻子的心情。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嫩滑的豆腐腦,吹了吹,遞到陳靜嘴邊:“嘗嘗,王姐的手藝。”
陳靜乖乖地張開嘴,吃了一口,滿足地瞇起了眼睛:“嗯,好吃。”
看著妻子滿足的笑容,李明軒暗下決心,一定要想辦法解決張老太的問題,不能讓她再這樣肆無忌憚下去。
他不能讓懷孕的妻子生活在這樣的滋擾和潛在的威脅之下。
他開始思考,或許應該聯合一些同樣深受其擾的鄰居,一起向物業或者更高級別的社區管理部門正式反映情況。
04
接下來的幾天,小區里因為張老太鎖車的事情議論紛紛。
李明軒也和幾個相熟的鄰居聊過,大家都對張老太的行為感到既憤怒又無奈。
有人提議聯合簽名向物業施壓,要求他們出面徹底解決張老太的問題,李明軒也表示贊同。
然而,還沒等他們把聯名信寫好,新的麻煩就主動找上門了。
這天下午,陳靜提前下班回家。
她最近孕期反應有些加重,時常感到疲憊,科室主任體諒她,給她排了相對輕松的班次。
她走到樓下單元門附近時,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焦糊味,還夾雜著刺鼻的塑料燃燒的氣味。
她循著氣味找過去,發現源頭竟然是張老太家窗臺下。
只見張老太正蹲在那里,用一把火鉗夾著什么東西在一個破鐵盆里燒,濃煙滾滾,火星四濺。
鐵盆旁邊,還堆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有破布條、爛木塊,甚至還有幾個廢棄的塑料瓶。
“張阿婆,您在燒什么呢?太危險了,這煙也嗆人。” 陳靜忍不住開口勸道。
她懷孕后對氣味特別敏感,這股焦糊味讓她一陣陣反胃。
而且現在天氣干燥,萬一引燃了旁邊的雜物,后果不堪設想。
張老太抬起頭,瞇著眼睛看了陳靜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不耐煩和挑釁:“我燒我自家的東西,礙著你什么事了?你家住海邊的啊,管那么寬?” 她說著,又往火盆里添了幾塊爛木頭,火苗“呼”地一下竄得更高了。
她院子里那幾盆蔫頭耷腦的月季花,被濃煙熏得更是無精打采。
“阿婆,這不是管不管得寬的問題,小區里不讓隨便燒東西的,萬一著火了怎么辦?而且這煙對身體不好,您自己聞著也不舒服啊。” 陳靜耐著性子解釋,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口鼻,往后退了兩步。
“哼,我活了七十多年了,燒點東西還用你個小年輕教?你們這些城里人就是嬌氣,聞點煙味兒就大驚小怪的。” 張老太翻了個白眼,用火鉗撥弄著火盆里的東西,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我樂意聞,就喜歡這煙火氣,比你們家天天飄下來的香水味好聞多了!”
陳靜有些生氣了:“阿婆,我們家什么時候用香水了?您說話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怎么不講道理了?你們樓上天天不是這個味就是那個味,安的什么好心?是不是想把我老婆子熏死,好霸占我這塊地啊?” 張老太突然拔高了聲音,語氣變得尖酸刻薄起來。
這番話讓陳靜又氣又委屈,她沒想到自己好心提醒,換來的卻是這樣的惡語相向。
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胃里也翻騰得厲害。
她不想再跟張老太爭執下去,轉身想走。
就在這時,張老太突然從火盆里夾出一塊燒得通紅的木炭,朝著陳靜的方向一甩,嘴里還罵著:“滾遠點,別在我眼前晃悠,看著就心煩!”
那塊燃燒的木炭并沒有直接打到陳靜,而是落在了她腳邊不遠處的草地上,濺起幾點火星,旁邊的干草立刻冒起了青煙。
陳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連連后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塊木炭散發出的灼人熱量。
她的心“怦怦”直跳,手腳都有些發軟。
如果剛才自己沒有及時后退,或者那塊木炭再偏一點,后果不堪設想。
她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啊!
“你……你太過分了!” 陳靜的聲音帶著哭腔,既是憤怒,也是后怕。
她指著張老太,氣得渾身發抖。
張老太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冷笑著說:“過分?這就叫過分了?我還嫌火不夠旺呢!下次再敢多管閑事,就不是木炭這么簡單了!”
她說完,瞥了一眼陳靜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里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惡意,然后慢吞吞地端起那個還在冒煙的鐵盆,轉身回屋了,“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陳靜獨自站在樓下,焦糊的氣味和剛才的驚險場面讓她感到一陣陣惡心。
她扶著旁邊的一棵小樹,干嘔了幾下,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無助。
李明軒下班回來,看到的就是妻子臉色蒼白、眼眶紅腫的樣子。
聽完陳靜帶著哭腔的敘述,李明軒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頭頂。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
他想象著那塊燃燒的 wood炭飛向妻子的情景,后怕和憤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想要沖下樓去找張老太理論,卻被陳靜死死拉住。
“明軒,別去!你別去!” 陳靜哭著搖頭,“她就是個瘋子!你跟她理論不清楚的!萬一她再做出什么更過分的事情怎么辦?我怕……我怕她傷害我們的孩子……”
妻子的淚水和擔憂像一盆冷水澆在了李明軒的頭上,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看著妻子驚恐的眼神,心里一陣刺痛。
是啊,他不能沖動,他要保護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
但是,這樣的忍讓,換來的卻是對方的變本加厲。
“我們報警!” 李明軒咬著牙說道,“她這已經是故意傷人了!”
陳靜卻猶豫了:“報警有用嗎?那木炭不是沒打到我嗎?警察來了,她最多也就是被批評教育一頓,回頭她肯定會變本加厲地報復我們的。”
她太了解張老太的為人了。
李明軒也沉默了。
陳靜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張老太這種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普通的調解和警告對她根本不起作用。
那天晚上,李明軒幾乎一夜沒睡。
他看著身邊熟睡的妻子,眉頭依然緊鎖著,即使在睡夢中似乎也帶著不安。
他輕輕撫摸著妻子隆起的小腹,感受著里面小生命的律動。
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在他心中升騰。
他不能再這樣被動地忍耐下去了。
他必須找到一種方法,徹底解決張老太這個隱患,讓家人能夠生活在一個安全、安寧的環境里。
他開始思考,除了報警和社區調解,還有沒有其他途徑?
或許,他應該更深入地了解一下張老太的情況,她的家庭,她的過去,也許能找到她行為的根源,或者能找到克制她的辦法。
05
自從發生了樓下燒東西險些傷到陳靜的事情后,李明軒夫婦倆更是小心翼翼,盡量避免和張老太產生任何接觸。
陳靜上下樓都由李明軒陪著,買菜也盡量去遠一點的超市,就怕在小區里碰到張老太又生出什么事端。
家里的窗戶也總是關得嚴嚴實實的,生怕樓下再飄上來什么難聞的氣味或者飛上來什么危險的東西。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讓原本充滿期待的孕期生活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李明軒開始不動聲色地向小區里一些老住戶打聽張老太的情況。
他從在小區門口棋牌室打牌的幾位退休大爺那里了解到一些零散的信息。
據說張老太年輕時性格就很要強,脾氣也不太好,跟鄰里關系一直比較緊張。
她的丈夫去世得很早,是她一個人拉扯大兒子的。
她的兒子似乎有些怕她,大學畢業后就去了南方的大城市工作,很少回來,只是每個月會給她寄些生活費。
“那個張婆子啊,年輕時候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一個戴著老花鏡,正在碼牌的劉大爺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她男人走得早,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這我們都理解。可她那張嘴啊,得理不饒人,沒理也能攪三分。以前住她隔壁的老王家,就因為孩子不小心弄壞了她家窗臺上一盆不值錢的茉莉花,她堵著人家門口罵了三天,非要人家賠錢,還說人家是故意欺負她們孤兒寡母。”
劉大爺搖了搖頭,將一張“三萬”打了出去,“后來老王家實在受不了,搬走了。這么多年,她身邊的鄰居換了好幾撥,就沒聽說有誰跟她處得好的。”
另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周大爺也接過話茬:“她那個兒子,叫什么來著……哦,張建國,以前還挺老實的一個孩子,學習也好。可攤上這么個媽,也是夠受的。聽說有一年過年,張建國帶著剛談的女朋友回家,就因為那姑娘給她媽夾了塊肥肉,老太婆當場就翻臉了,說人家姑娘是想膩死她,不安好心。把那姑娘氣跑了,婚事也黃了。從那以后,張建國回來的次數就更少了。”
周大爺摸了摸下巴,眼神里帶著一絲同情,“你說這老太太,圖什么呢?把身邊的人都得罪光了,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有意思嗎?”
這些信息讓李明軒對張老太的為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似乎習慣了用攻擊性的姿態來面對世界,將所有人都視為潛在的威脅或可以欺壓的對象。
李明軒也試著向物業反映過幾次張老太的行為,希望能有更強硬的措施。
物業經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姓黃,每次都是客客氣氣地聽著,然后表示會去協調,會加強巡邏,但實際效果微乎其微。
張老太依舊我行我素,物業似乎也拿她沒什么太好的辦法,畢竟他們沒有執法權,最多也就是口頭警告。
一天傍晚,李明軒去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東西,剛出店門,就看到張老太提著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正費力地往垃圾桶里塞。
那垃圾桶本來就已經滿了,各種生活垃圾堆得冒了尖。
張老太使勁往下按了幾下,袋子還是沒能完全塞進去,有一半露在外面。
她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把塑料袋往垃圾桶旁邊一扔,拍了拍手,轉身就走。
那黑色塑料袋因為她的粗魯動作,袋口散開了,里面的東西稀里嘩啦地滾落出來,有剩菜剩飯、碎玻璃片,還有一些用過的衛生紙,散落一地,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李明軒皺了皺眉。
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這種行為也足夠反映出一個人的公德心。
他剛想開口提醒一句,張老太已經走遠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清潔工制服的大叔推著垃圾車過來了。
看到地上散落的垃圾,他嘆了口氣,放下車子,拿起掃帚和簸箕,默默地開始清掃。
李明軒走上前,把剛買的礦泉水遞給清潔工大叔:“大叔,辛苦了,歇會兒喝口水吧。”
清潔工大叔抬起頭,露出一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他接過水,感激地笑了笑:“謝謝你啊,小伙子。”
他擰開瓶蓋喝了幾口,然后指著地上的垃圾說:“又是那個老太太扔的。天天這樣,不好好扔垃圾桶里,就往旁邊一丟,有時候還故意把垃圾袋劃破,弄得滿地都是。”
“她一直都這樣嗎?” 李明軒問道。
“可不是嘛!” 清潔工大叔擦了把汗,“我們跟她說,她還罵我們,說我們是下賤的掃地工,管不著她。有一次,小王,就是另一個負責這片的清潔工,好心提醒她一句,讓她把垃圾扔進桶里,她直接把手里的垃圾袋朝小王臉上砸過去,里面的湯湯水水弄了小王一身。你說這叫什么事兒!”
李明軒聽著,心中對張老太的厭惡又增加了幾分。
她不僅對鄰居刻薄,對這些辛勤勞作的底層勞動者也毫無尊重。
他回到家,陳靜正在陽臺上給幾盆新買的綠蘿澆水。
那是她特意買來凈化空氣的,希望能給未出生的寶寶一個更清新的環境。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側臉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看到這一幕,李明軒心中的郁結稍稍舒緩了一些,但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要保護好這個家的決心。
他走到陳靜身邊,從背后輕輕抱住她:“老婆,辛苦了。”
陳靜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輕聲說:“不辛苦。只要寶寶好,我們家好,我就什么都不怕。”
李明軒吻了吻她的頭發,沒有說話。
但他心里清楚,張老太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再次爆發。
他必須在她造成更大的傷害之前,找到阻止她的辦法。
他開始思考,如果正常的溝通和投訴都無效,是不是還有其他更直接的方式,能夠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并且會為此付出代價?
他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但又一一否定。
他不想用非法或者不道德的手段去對付一個老人,但張老太的行為,卻在一步步挑戰他的底線。
他有一種預感,張老太的“惡”還沒有到盡頭,她似乎正在醞釀著什么,或者說,她的行為模式正在不可逆轉地滑向一個更危險的深淵。
他必須為最壞的情況做好準備。
06
日子在一種壓抑和不安的氛圍中又過去了一個星期。
這幾天,張老太倒是出奇地安靜,沒有再制造什么大的動靜。
李明軒和陳靜稍微松了口氣,但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并沒有完全放松。
他們知道,這可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天是周六,李明軒不用上班,陳靜也休息。
早上,李明軒陪著陳靜去醫院做例行產檢。
檢查結果一切都好,醫生說胎兒發育得很健康,陳靜也只需要保持好心情,適當活動即可。
從醫院出來,夫妻倆心情都輕松了不少,還順路去母嬰店給未出生的寶寶挑選了幾件小衣服和小玩具。
中午回到錦繡苑小區,陽光正好。
李明軒把車停在自家樓下不遠處的公共停車位上。
這個車位雖然離張老太的窗臺還有一段距離,但李明軒還是下意識地朝102室的窗戶看了一眼。
窗簾拉著,看不出里面的動靜。
“走吧,回家做飯。” 李明軒提著大包小包的嬰兒用品,笑著對陳靜說。
陳靜點點頭,挽著他的胳膊,兩人慢慢地往單元門走去。
就在他們快要走到單元門口的時候,異變陡生!
“哎喲!我的花!我的花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從張老太家窗戶的方向傳來,緊接著便是“哐啷”一聲,似乎是什么東西被重重砸碎的聲音。
李明軒和陳靜嚇了一跳,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只見張老太正瘋了一樣從她家一樓的窗戶里探出大半個身子,指著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破口大罵:“哪個天殺的王八蛋!把我的寶貝金邊吊蘭給壓死了!我辛辛苦苦養了這么久的花!你們賠!你們賠我的花!”
那輛黑色轎車停放的位置,確實離張老太的窗臺比較近,車頭保險杠的一角,似乎是蹭倒了她窗臺邊沿上放著的一個小花盆。
此刻,那個花盆已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一株看起來有些枯黃的吊蘭歪倒在泥土里。
車主顯然也聽到了動靜,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從駕駛室里下來,看到地上的碎花盆和張老太憤怒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絲歉意和無奈。
“阿婆,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倒車沒太注意,不小心碰到了您的花盆。您看這花多少錢,我賠給您。” 年輕男子態度很好,連忙道歉。
“賠?你賠得起嗎?這可是我兒子特地托人從外地給我買回來的名貴品種!金邊的!養了三年才長這么大!被你這么一壓,全完了!” 張老太根本不聽解釋,聲音尖利得像要刺破人的耳膜,她的臉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布滿皺紋的眼角因為憤怒而劇烈地抽搐。
她指著那男子,唾沫星子橫飛:“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今天你不給我個說法,休想把車開走!”
李明軒皺了皺眉,這場景似曾相識。
又是這種熟悉的訛詐戲碼。
他拉著陳靜,想從旁邊繞過去,不想摻和這趟渾水。
然而,張老太接下來的舉動,卻讓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只見她突然縮回窗戶,片刻之后,又猛地探出身來,手里竟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她揮舞著菜刀,朝著那輛黑色轎車的方向歇斯底里地吼叫:“你們這些天殺的!都欺負我老婆子一個人!我今天跟你們拼了!誰敢動我的東西,我就砍死誰!”
陽光下,那把菜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
年輕車主顯然也被嚇到了,臉色發白,連連后退了幾步。
周圍一些聞聲出來的鄰居也都被這陣勢嚇得不敢上前。
陳靜更是嚇得緊緊抓住了李明軒的胳膊,身體微微發抖:“明軒……她……她瘋了……”
李明軒也感到一陣心悸。
張老太以前雖然也撒潑罵人,但最多也就是扔扔東西,或者用鎖鎖車,像這樣直接拿出菜刀威脅人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張老太似乎對眾人的恐懼非常滿意,她更加得意起來,揮舞著菜刀,嘴里不停地咒罵著,言語污穢不堪,什么“斷子絕孫”、“出門被車撞死”之類的惡毒話語像潮水一樣涌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更讓人意想不到的場景發生了。
張老太突然把菜刀往窗臺上一扔,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然后,她以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敏捷,竟然直接從一樓的窗戶里爬了出來!
她家的窗戶雖然不高,但下面也有一米多的距離。
她跳下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但還是穩住了身形。
所有人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
只見張老太爬出窗戶后,徑直沖到那輛黑色轎車旁。
她沒有去撿窗臺上的菜刀,而是繞著車子轉了一圈,目光陰狠地打量著。
然后,她突然彎下腰,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把看起來又粗又長的鐵鏈子,上面還掛著一把巨大的老式掛鎖!
李明軒瞳孔一縮,他認得那把鎖,和他上次看到張老太鎖那輛銀灰色轎車的鎖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條鐵鏈更粗更長。
在眾目睽睽之下,張老太費力地將那條粗重的鐵鏈從黑色轎車的兩個后輪輪轂之間穿了過去,然后用那把大掛鎖,“咔嚓”一聲,死死地鎖住了!
她似乎還嫌不夠,又用力拽了拽鐵鏈,發出“嘩啦嘩啦”的金屬碰撞聲,臉上露出一絲猙獰而得意的笑容。
做完這一切,她直起腰,叉著腰,喘著粗氣,但眼神卻充滿了挑釁和快意,對著那目瞪口呆的年輕車主和周圍的鄰居,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告訴你們!今天誰也別想把這車開走!除非……除非你們從我尸體上軋過去!”
她的聲音嘶啞而尖利,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釘子,狠狠地扎在每個人的心上。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怨毒而扭曲變形,眼神里閃爍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
她花白的頭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頭上,身上那件舊衣服也因為剛才的劇烈動作而敞開著,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李明軒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前這荒誕而又令人心悸的一幕,渾身冰冷。
他下意識地將陳靜護在身后,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
他仿佛看到,張老太這種不加遏制的惡意,正在將所有人都拖向一個不可預測的深淵。
他死死地盯著張老太,腦海中一片混亂。
突然,他的目光掃過張老太剛才爬出來的窗戶,窗臺上,那把明晃晃的菜刀還靜靜地躺在那里,反射著冷冽的寒光。
而在菜刀旁邊,似乎還放著一個什么東西,是一個小小的、紅色的……本子?
李明軒的呼吸猛地一滯,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變得慘白一片,瞳孔因為震驚而急劇收縮。
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小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和不敢置信的情緒瞬間淹沒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微微張開嘴,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極度沙啞、帶著劇烈顫抖的低語:“那……那是什么……不可能……”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起來,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