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自小便和幼帝有了婚約,將來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可當我及笄那日,皇帝從江南接回一名女子,所有人都勸我不要放心上,我依舊是位份尊貴的皇后。
可我曾親眼見過,皇帝伏小做低伺候這名女子時,眼里閃爍著的情意。
不過不打緊,我是未來的皇后,是皇帝的妻子,自然要有容人的雅量。
但我這人,打小就要求十全十美,夫君心上的第一人,也必須是我。
1.
及笄那日,君持硯遲遲未至。
他曾答應過我,要來參加我的及笄之禮。
君口御言,他沒有到場,這及笄之禮也無法正常舉行下去。
母妃白了一張臉,她不住的看著我,眼里的擔憂怎么都無法壓制下去。
我脊背挺直,坐在位置上,還能聽到一點點聲音。
那是他們在討論我吧。
但我想聽清楚他們在說什么,卻怎么都聽不清。
明月樓是皇宮貴族設宴的地方,面朝正午門,可以清楚看到京城外的風光,環顧四周,也能看到整個京城的繁華。
我是大盛未來的皇后,我的及笄禮設在明月樓。
宴會上的絲竹纏繞,我的心卻如冰窟一般冷。
君持硯南下的時候曾經跟我許諾,說一定會在我及笄之日趕回來。
可……
我嘆了一口氣,將目光放在城門口,期望君持硯會突然出現,就像以前那樣。
可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臨近及笄的吉時,依舊沒看到君持硯的身影,在場的賓客神色莫辨。
母妃輕聲跟我說:“吉時也快到了,我想皇上定是有急事絆到,要不就開始吧。”
“不可!”
我還沒說話,宮里來的章嬤嬤便厲聲制止:“明華郡主的及笄之禮,若沒有陛下,那怎么能算圓滿呢?晟王妃,您想讓明華郡主不圓滿嗎?”
一番話重重壓到母妃的脊背上,她眼里閃過一絲惱怒,張了張嘴:“可是吉時……”
我握住母妃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氣。
瞥了一眼章嬤嬤,我語氣平淡:“再等等吧,什么吉時都比不上皇上親臨。”
“只是這些賓客等待許久,先設宴吧。”
章嬤嬤還想再說什么,見到我含著冷意的目光,抿了抿嘴,應了一聲。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炙熱的日光融化了宴會上的冰,直到晚霞出現,君持硯還是沒有出現。
章嬤嬤額頭的汗水一點點滲出來。
就在這時,城門突然來了一行車隊,守衛城門的護衛恭敬的跪下。
車簾被一只素手掀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她端詳著巍峨的城門,目光露出贊嘆。
隨后,君持硯那張俊美的臉出現在她身旁。
我曾學過唇語。
我看到君持硯“說”:“阿婉,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們的家。”
我能看到這兩人,在場的賓客也看到了。
熱鬧的氛圍瞬間凝固。
他們面面相覷,看著面色平靜的我,過了好一會,坐在我旁邊的貴女賠著笑:“您不必放心上。”
“不過是一只阿貓阿狗,回頭還是得仰仗您的鼻息。”
“畢竟您才是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
此話一出,像是冷水滴入熱鍋里一般,他們似乎找到了舌頭,紛紛勸我不要放在心上,我還是位份尊貴的皇后。
聽著眾人的恭維,我漫不經心的看向城門口。
這一眼,讓我瞳孔緊縮。
只見一個小孩不小心沖撞到阿婉,君持硯將阿婉護在懷中,面色焦急,上下打量著阿婉。
臉上的擔憂害怕毫不作假,隨后不顧孩子母親的哀求,就要將孩子當場杖斃。
還是阿婉溫溫柔柔的勸說幾句,他才作罷。
我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上,甜膩的酒滲進華麗的地毯里,怎么都擦不掉。
2.
昨日及笄禮的不圓滿,太后在賜下九鳳朝陽彩冠的時候,又加了一座流光溢彩的大珊瑚。
可再貴重的賞賜,也不能掩蓋這個不圓滿。
這一夜,我幾乎沒能睡著,一閉眼,就能看到君持硯和阿婉含情脈脈的一幕。
用粉蓋住眼下的青黑,我帶著貼身侍女清桃前往宮中,向太后謝恩。
宮門靜悄悄的,只有幾個宮女太監在那里等候著。
我問道:“皇上呢?”
小太監支支吾吾,我帶著清桃走在狹長的甬道上,一旁帶路的太監宮女低著頭。
我看著他們恭順彎下的身姿,卻忍不住想起昨日看到君持硯情感外露的一面。
往常我進宮,君持硯不管多忙,都會來到宮門口等著我。
我沒有再追問小太監,他偷偷松了一口氣。
走到宮道拐角,一個女子跟我迎面而撞,然后嬌柔的驚呼聲響起,她跌坐在地上,揚起清麗可人的小臉看著我,眼睛里含著淚水。
我也被撞得倒退幾步,幸好春桃扶住我,才避免我跌倒在地。
就算如此,我的裙擺還是被勾破。
春桃很生氣:“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長沒長眼睛!”
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正是阿婉。
聽到春桃的質問,阿婉哀聲哭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請貴人不要跟我這般的小女子計較。”
春桃皺眉,剛想說些什么。
我拉著她輕聲說:“算了,太后還在等著。”
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阿婉突然拽住我的裙角,眼淚一滴滴的掉下來:“貴人可以原諒我嗎?我不想被人趕走……”
阿婉的力氣很大,我被她扯得一個踉蹌,一時站不穩也跌坐在地上。
腳踝處傳來尖銳的疼痛,疼得我臉色蒼白,冷汗直流。
手心也傳來火辣辣的疼。
春桃一把推開阿婉,心疼的將我扶起來,看著我細嫩的手心滲出的鮮血,眼眶都紅了。
見春桃臉色難看,阿婉眼淚掉得更兇,她揚起手狠狠的給自己幾個耳光,哭著求饒:“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您會趕我走,都怪我毛手毛腳的。”
阿婉哭得厲害,可她依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我曾跟祖母見過很多女子哭泣,更多女子哭得涕泗橫流,毫無美感。
眼前的阿婉,仿佛每個角度每滴眼淚都經過精心的設計。
君持硯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他滿臉憤怒:“沈明華,你有什么不滿盡管沖我來!阿婉只是一個弱女子,何苦那么針對阿婉!”
君持硯的話,讓我瞬間失去了所有解釋的想法。
而君持硯看著阿婉臉上的紅腫,眼里的怒氣更盛:“你怎么這么歹毒,你也知道容貌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有多么重要,你為什么要打阿婉?”
我沒有說話,可春桃不愿意看我受委屈,急忙為我辯解:“是她自己打的,跟我們郡主沒有任何關系,而且她自己走路不看路,撞到了郡主,又拉著郡主不讓郡主走……”
春桃的話音未落,君持硯的手已經呼到我臉上,隨著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我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模糊,臉上也火辣辣的疼。
3.
他心疼的將阿婉扶起來,小心翼翼的攬在懷中,輕聲的哄著:“是我的錯,讓你受傷了。”
我怔怔的看著君持硯對阿婉伏小做低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很陌生。
自從君持硯知道帝王之道了以后,他更加不形于色,讓自己變得冷靜自持。
如今遇到阿婉。
他又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滿臉擔憂。
只是讓他如此情緒外泄的人,不再是我。
阿婉哭紅了眼,拉著君持硯的衣襟哭訴:“你們都欺負我。”
“我明明道歉了,可是她卻不接受我的道歉,還想告狀。”
“如果你沒有來,我可能就要被他們打死了!”
“君持硯,你答應過我的,會保護我,會好好照顧我,可是在這個地方,我一個人都不認識,他們都看不起我。”
“我要回家。”
聽到阿婉的話,君持硯慌忙抱住她:“這里就是你家,你還想去哪里?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我冷眼看著,覺得膩歪極了。
臉上的疼痛已經蓋不住心中的疼痛,我想起曾經君持硯說過,他在的地方就是我家。
他曾經想祖母許諾,說這輩子我永遠都不會像陳阿嬌,因為他不是漢武帝。
如今呢?
我不想站在這里見證他們的誓言,抬腳就要離開。
可是君持硯叫住我,語氣冷漠冰冷:“給阿婉道歉。”
我抬起眼看著他,只當我聽錯了:“什么?”
君持硯看向我的眼神如此的不耐煩:“你別裝傻,跟阿婉道歉。”
我嘴角扯起一抹譏諷的笑容。
真可笑。
我是未來的皇后,他居然讓我向一個身世不明的孤女道歉。
也許是見我沒有說話,君持硯臉色更難看了,竟然抬起腳,往我心窩一踹。
巨大的轟鳴聲在我耳邊響起,我的心口疼得近乎令人窒息。
我無力的往后一倒。
春桃死死的撐著我的身體,滿臉淚水:“郡主,郡主你怎么樣了,您別嚇奴婢,快!”
“快叫太醫!”
君持硯也有些后悔,他抿了抿嘴,也叫身旁的太監趕緊去叫太醫。
我無力的捂著胸口,狼狽又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靠著春桃。
胸口的疼痛讓我無法說出話,眼前一陣陣發黑,君持硯的面孔也變得模糊。
太醫很快就趕到,見到面色如金的我,連忙靠近我,想要給我把脈。
就在這時,阿婉突然痛呼一聲,捂著肚子,神色慌亂:“君持硯,我肚子疼。”
聽到阿婉的話,君持硯也慌張了,焦急的叫著太醫:“愣著干嘛,給朕的阿婉看看,先給朕的阿婉看看。”
胸口愈發疼痛。
我分不清是心痛還是胸口疼,又或者兩者都有。
太醫猶豫幾分。
君持硯語氣更嚴肅:“阿婉懷了朕的孩子,她的身體比明華更重要,再說了明華一向身體康健!”
他氣得踹了一腳太醫,大吼:“還愣著干嘛?頭上的腦袋不想要了?”
聽到君持硯的話,太醫滿頭大汗,連滾帶爬的來到阿婉面前,為阿婉把脈。
只見太醫猶豫了幾下:“這位……這位姑娘身子沒什么大礙,想必是被嚇到了,微臣給她開一服安胎藥就好了。”
阿婉還是嬌弱的叫著肚子疼,臉色也漸漸變白,最后軟軟的暈倒在君持硯懷中。
君持硯嚇得抱住她:“阿婉?阿婉!”
“快帶回去,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叫過來!”
春桃跪在地上哀求他:“陛下!郡主的身體也需要太醫,您給郡主留個太醫!”
君持硯冷著臉,將春桃踹倒在地:“滾!如果阿婉出了事情,你們都要給阿婉陪葬。”
4.
一向清冷的宮道上只有我和春桃兩個人。
顯得更清冷了。
我張了張嘴,硬生生在嗓子眼里擠出一句:“出宮,宮外有郎中。”
春桃哭著將我背在身后,吃力的往宮外走。
我頭暈目眩,無力的趴在春桃身后。
可我的腦子卻無比清醒。
我怎么都不敢想,曾經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君持硯,突然就變了一個人。
我和君持硯,是青梅竹馬。
我從小就知道,我未來是尊貴的皇后。
君持硯所有的偏愛都給了我。
他會在梅雨天,為我帶來我最喜歡吃的松花糕,哪怕他被淋得如落湯雞一般,卻還是將那幾塊松花糕護得好好的。
他也會在我受母妃懲罰的時候,將我從祠堂里帶出來,跟母妃說:“我的皇后只需要開開心心的就好,她不用受那些規矩的束縛,也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我曾經也以為君持硯很愛我。
就如同我對他的心一樣。
我的及笄禮的前幾日,君持硯親口答應我,一定會趕在我及笄禮的那天。
他準時回來了。
可卻帶來了一個女子。
那個在冷宮一臉堅韌,大聲的告訴祖母“我不是漢武帝,明華也不會陳阿嬌”的落魄皇子最終被一個無情帝王取代。
也忘記了對我的誓言。
我眼前越來越模糊,依稀只能聽到春桃的哭聲,哭得我心煩意亂的。
想必春桃又因為什么事什么人生氣了。
我說:“春桃,別哭了,誰欺負你了……我好困,等我醒了我替你教訓讓你不高興的人。”
聽到我的話,春桃哭得更兇了。
眼前稍微清晰一些,發現我正在春桃的背上,我們被御林軍攔住。
為首的守衛臉色為難:“春桃姑娘,陛下有旨,那位身體沒有好轉的話,你們不能離宮。”
春桃狠狠的抹了一把臉,質問道:“郡主身體也不好,皇上將整個太醫院都霸占了,還不許我們郡主出宮尋醫治病?”
守衛的臉色更為難了:“陛下說……讓郡主不要裝了,她身子一向強健……”
后面的話我就再也聽不清楚了,黑暗向我襲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春桃滿臉擔憂的守在我身旁,見到我醒過來,她眼淚刷刷的留下。
“郡主,您終于醒了!”
“您哪里不舒服?我給王府傳信了,您再忍一忍,王妃很快就來接你。”
我看著屋內簡陋的布置,心里了然。
君持硯為了給阿婉出氣,將我和春桃攔住,關在一個偏僻的宮殿里。
想到君持硯,我還是很難過,胸口也開始隱隱作痛。
我拉著春桃的手:“你沒事吧。”
春桃還沒說話,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盛怒的君持硯和一臉得意的阿婉出現在門口。
隨后一只被擰斷脖子的信鴿丟到我身上。
濃重的血腥味縈繞在我鼻子間,我尖叫一聲,撲在床邊用力干嘔著。
君持硯冷著臉:“沈明華,你真當這個大盛是你們定王府的?想傳信就傳信?你們還把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
5.
我無力的躺在春桃懷里。
聽到君持硯的話,我心中凄涼,卻忍不住想笑。
見我臉上的笑容,君持硯更加生氣,他指著春桃:“都是這個刁奴從中挑撥,來人,將這個刁奴拖出去杖斃!”
我心中一緊,連忙將春桃緊緊抱住。
御前侍衛無從下手,紛紛望向君持硯。
君持硯一把將我和扯開,不顧我的掙扎,冷著臉跟春桃說:“如果不是你這個刁奴教唆,明華也不像現在這樣,沒有一點皇后的樣!”
“朕可以讓太醫看沈明華的身體……”
春桃聽到君持硯沒說完的話,緩緩停止掙扎,最后含著淚看了我一眼,一言不發的被御前侍衛拖出去。
我眼前陣陣發黑,想要拉住春桃,卻被君持硯打了一個耳光,吩咐嬤嬤將我摁在床上。
他滿眼厭惡,抬腿就要離開。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溫柔的對阿婉說:“你還懷著我的孩子,外面過于血腥了,你先不要出去,別怕,沈明華傷害不了你。”
我目次欲裂,拼命的叫著君持硯:“君持硯,你想干什么?你……”
君持硯離開后,阿婉笑著摸著我的臉,然后用力捏著我的下巴,惡狠狠的說:“皇上已經走了,你怎么叫都沒有用了。”
我恨恨的看著她。
見我眼中的恨意,阿婉笑意更深。
她抽回手,漫不經心的擦著手,示意嬤嬤們離開。
嬤嬤有些擔心:“皇貴妃娘娘,您懷著身孕……”
皇貴妃……
阿婉竟然成為皇貴妃。
君持硯這是將我的臉面往地上踩。
阿婉笑得很天真:“姐姐應該不會傷害我,我不想讓陛下為難,所以我還是想跟姐姐好好相處的。”
“嬤嬤實在擔心,先讓姐姐沒有行動的力氣就好了。”
聽到阿婉的話,嬤嬤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兇神惡煞的嬤嬤就靠近我,伸手將我的兩條胳膊折斷,疼得我冷汗直流。
人都出去了以后,阿婉收起臉上的笑容,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身狼狽的我。
我想到在外邊受刑的春桃,心如刀割,拼命的往門口爬。
一只小巧的腳踩在我面前。
阿婉笑得溫柔:“未來的皇后娘娘……您求求我,我就放過外邊那個賤女人。”
我聽著外邊的動靜。
春桃沒有發出聲音,但棍棒打在身上的聲音清晰的在我耳邊響著。
不管春桃怎么忍著,我還是能聽到她的悶哼。
我伏在地上,淚如雨下。
吃力的爬起來,跪在阿婉面前,淚水混合著灰塵,打濕我斑駁的裙角:“求你……”
“放過春桃。”
房門被風吹開,春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她看到我跪在阿婉面前,瞪大眼睛拼命的搖頭,可她滿嘴鮮血,說不出一句話。
阿婉拍了拍手,感嘆道:“真是主仆情深啊。”
“可是我不愿意,她當初冒犯我,我生氣了。”
面前的女人言笑晏晏,說話軟柔,可是卻讓我骨頭縫里冒出冷氣。
我絕望的癱坐在地上。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院子里,將壓著春桃的侍衛擊飛,又出現在我身旁,將我小心的抱起來。
我看著來人清俊的眉眼,他眼里全是對我的心疼。
“明華表妹,我來晚了。”
是大皇子君持禮。
君持禮將我和春桃救了下來,躺在太后的宮中,太后臉色難看,卻滿眼心疼的看著我:“明華,當初你執意要選君持硯,如今你可后悔?”
后悔嗎?
我看著我軟弱無力的雙手,這雙手拿過畫筆,彈過琴,也持過劍。
如今……大概我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