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愛情終于死在一套爛尾房里。
她為48層的「圈層夢」押上全部青春,我卻在中獎500萬后沉默簽字離婚。
原來婚姻最痛的,不是窮,是連大獎都救不了的陌生。
1
民政局臺階被雨砸得泛白。
離婚的人有點多。
我攥著離婚協議,指尖發青,目光游離,很走神。
林碧如卻急切地填著各種表。
我摸了下褲兜,那張500萬的彩票還在。
褲兜溫暖,但彩票卻沒有溫度。
昨天中獎后我整天整夜都像身在云端,糾結不定。
律師和發小的建議讓我更加無法堅定決心。
按理我應該告訴她我中獎了,而且是500萬大獎。
可以解決所有的生活困境,包括爛尾樓。
今后不用再爭吵,愛情也會慢慢回頭。
但是我有些不相信,甚至有些怨恨。
有個明星說過,「改變自己是神,改變別人是神經病。」
我很清醒,壓垮我們的其實不是爛尾樓。
「啪!」
林碧如突然摔筆。她簽完自己那份協議了。
「陳子明」她嗓子像砂紙磨過,「如你所愿,錢債兩清。」
「如我所愿?」 我猛地抬頭,「不是你鬧著要離的嗎?現在倒成我的錯了?」
她冷笑一聲:「要不是你窩囊,我們至于走到這一步?現在裝什么無辜?」
「房子是你選的,爛尾也不是我造成的。」 我有些激動,引得周圍人側目,「后面房貸也是我承擔,我怎么窩囊了!」
她臉色一僵,隨即譏諷道:「你是要翻舊賬?行啊,那咱們算算,這些年我跟你吃了多少苦?沒房沒車我都沒嫌棄你,臨頭還虧了首付,你倒天天教育我別這樣別那樣,害我在閨蜜面前都抬不起頭!」
工作人員敲了敲桌面,要我們保持肅靜。
我看著林碧如,欲言又止,心中是那種熟悉而又不得不克制的不滿。
說不清道不明,就是很不值得。
雨簾在窗玻璃晃成灰,如同我復雜的心情。
叫號屏一會一會叫著號,也一會一會提醒我,這或許真的是一個結束和開始。
玻璃門「吱呀」響。
林碧如開始填寫《回執單》,側臉在日光燈下泛著瓷光。
她無名指上一圈戒痕泛白,我盯著她手腕內側的淡疤——
那是她熨衣服時被我撞到后被蒸汽燙傷的。
當年她舉著手臂沖我笑:
“留個疤也好,下輩子憑這個找你討債。”
如今這個疤很快就要成了陌生人身上的刺青。
我瞥見她手機屏保一閃——
是蜜月時在洱海邊的抓拍,
她赤腳踩在我皮鞋上搶鏡,
蔫掉的玫瑰從我襯衫口袋支棱出來。
她雖然摘了戒指,卻還保留這照片做屏保。
我突然有些感動、有些沖動,想告訴她這張彩票的存在。
告訴她愛情和她的美麗一樣,依然如舊。
告訴她我有上天眷顧,命運垂青,并不窩囊。
指尖無意識摩挲褲袋里的彩票。
我幾乎要脫口而出:「五百萬,我們……」
「怎么這么磨嘰?」林碧如將一疊材料推過來,很不耐煩,「趕緊簽,窩窩囊囊的,總拖累我。」
喉嚨里的五百萬被碾成粉末。
我想象著說出中獎后她的反應:
她會愣住,會驚喜,會說「其實我也不想離婚」。
可是用不了半天,她大概會想著如何讓閨蜜滿眼羨慕。
也或許會重新打量我,夸我是「績優股」——
但不是真的想挽回什么,更不會為那蔫掉的玫瑰多停留一秒。
五百萬在舌尖滾了又滾,
最終吞咽回去。
有些裂縫,錢填不平。
我不該妄想用錢買回她的溫存。
算了算了算了。
抉擇落地,我毫不猶豫的簽完所有文件。
按手印時,我松開彩票,任它蜷在褲兜最深處。
有些選擇,在走進這個大廳其實就注定了。
雨天地滑,出門時林碧如有些踉蹌。
我本能去扶,卻被她側身避開:「少來,不要再害我。」
出租車揚塵而去。
我展開有點皺巴的彩票,那串幾乎要被蹭破了號碼——
像極了結婚證上的日期,被歲月磨得模糊不清。
發小打來電話,我跑去角落接聽。
「我查了,冷靜期30天兌獎期60天,要算準時間兌獎!」
「記住不能聲張,不行到時候我替你領。」
「我問了,你女同桌還沒結婚呢~」
發小很熱心,也狡黠。
而我在想,車過雨中街角,林碧如會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2
林碧如在商業街租的一間小店做服裝生意。
她小學沒念完就跟著親戚練攤,從小在市場的嘈雜里長大。
她告訴過我做服裝生意的原因。
「小時候都是穿親戚的舊衣服,很不合身的樣子總是遭人嘲笑,現在做服裝生意,至少合身了!」她笑的很讓人心疼,「以后要活得更體面,再不會被人瞧不起。」
而我大學畢業在一家公司工作。
普普通通,最大的成就是抽屜里那張泛黃的“年度優秀員工”獎狀。
林碧如曾用它墊過火鍋,紅油漬遮住了“陳子明”三個字。
不可否認,林碧如還算漂亮,眉清目秀。
她也欣賞我,至少她拿著我的學位證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回。
「真好看」,然后拿去彩印一份貼在她店里收銀臺邊上,說是要「鎮店招財」。
雖然奇葩,但我的確有被欣賞被崇拜的驕傲。
在我的刻板印象中,漂亮的人理所當然都是很善良很正直。
但至少林碧如不是。
我們最大的矛盾,從來不是窮,而是隨地都能爆發的爭吵。
就算是我的生日,她也會因為我忘記關店里的燈而突然摔了筷子:「電費不要錢嗎?我要多賣多少件衣服才能補回來你造成的浪費?」
她總是習慣把錢都換算成尊嚴。
她賣高仿貨的事情,更讓我無法安心。
「這有什么?」她理直氣壯地指著滿大街的店鋪,「客人自己知道不是真貨,圖個便宜好看,我賣高仿也比賣雜牌有面子,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要是被舉報呢?」我心有戚戚。
「那就舉報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賣高仿。你的高尚要是能多賺點錢,我用得著提心吊膽賣這些?」她滿臉鄙夷。
我無法理解,也不敢再勸說,因為最終的主題會從她的「高仿貨」轉移到我的「高尚」上來,而且會被她批的體無完膚。
我們租住在城中村頂樓的一套單元房,差不多三年了。
從結婚前租住到結婚后。
房子很小,很舊,一房一廳,沒有電梯,每天爬七層,算架空層是八層。
夏天熱得像鐵板燒,雨天時不時屋頂還會滲水。
那時候房價很高,我們本來計劃著等房價降降再買,林碧如也說住進新房再養孩子。
直到有一天,林碧如在爬樓梯時折了鞋跟,回來大嚷必須買房。
我舉雙手贊成。
可分歧也不意外的同時出現。
林碧如一心想要市中心超高層,最好就是我們城中村對面那棟在建的。
而我希望在新區找個小高層。
林碧如拿著一大疊樓書,毫無例外都是金碧輝煌氣勢如虹,眼里流轉著光亮,如同城市高樓幕墻反射的午后陽光一樣耀眼:「好氣派,住進去發抖音,會有多少人羨慕?」
我縮在掉漆的折疊椅上算賬:「可是小高層公攤少,物業費低一半,新區房價差不多便宜三分之一呢。」
她一把搶過計算器:「陳子明,住進48層,我才算真正活過!」
「樓層低通行快,不用排隊等電梯,嗯,不會遲到。」我耐心說服。
「你早點起床不就行了!」她很不屑。
「以后也不好賣。」我還是擔心未來變數。
「你閉嘴!這房子是我的命,我干嘛要賣,誰攔我誰去死!」她開始瞪著我。
然后是好幾天的冷戰,最后都妥協在“先看房”的共識上。
我們像陀螺一樣轉了八個周末看房。
其中一次是小高層,七次是超高層。
那個小高層我還挺滿意,馬上封頂了,正在種綠植,看起來很幽靜的樣子。
但是連售樓部都沒進,我就被林碧如拽出來了:「走走走,這么偏,這么矮,住這太沒面子了。」
最終還是回到城中村對面的超高層,售樓處空調冷得人打顫。
銷售顧問遞來鑲金邊的宣傳冊:「姐,這樓盤業主非富即貴,您住進來就是圈層升級!」
林碧如眼睛發亮,轉頭沖我挑眉:「聽見沒?圈層升級!我們還是原地升級!」
夜里,出租屋悶得喘不過氣。
林碧如拿著計算器算首付算房貸,計算器報數聲像催命符。
我盯著天花板上漏雨的黃漬:「月供這么多,以后我只要失業三個月就得睡大街。」
她突然摔了計算器:「我閨蜜房子二百平,還是獨棟別墅!人家怎么不怕睡大街?」
好吧,我沒車沒房還娶了漂亮老婆,理虧得很,只能咽下「他老公富二代」這句話。
「陳子明,我就想體體面面活一次,有錯嗎?」她指甲摳進我胳膊里。
「等住進去,我死也甘愿!」她突然放軟調子勾我手指,「就當你愛我的表現吧。」
為了證明超高層等于愛,我屈服了。
站在城中村天臺看晚霞時,超高層工地的射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很興奮,一直說著高端氣派。
我數著對面未封頂的樓層想——
多像我們的婚姻,大風天一來,那種令人不安的風噪和搖晃感。
3
房產證上寫誰名字這事,我和林碧如吵到售樓部保安都來勸架。
她掏出手機劃拉閨蜜朋友圈時我就知道要糟。
「人家老公就寫她一個名!」
她把屏幕戳到我眼前,美甲在鋼化膜上刮出聲。
看房子、選房子過程其實很簡單。
基本她說啥就啥,反正什么房子我都能住,盡量避免爭論,公共場所我顧及著形象。
但我真沒想到這署名還會成了焦點。
「我們共同首付共同還貸本來就要共同署名嘛。」我表示很不理解。
「共同?你手機密碼怎么不設跟我共同?」她又開始暴躁,「我就是想要個保障!要是以后離婚就當作我的青春損失補償。」
「怎么提到離婚了,婚姻要互相信任。」我疑惑地看著她。
「對呀,所以你要信任我,就寫我名。」
「共同署名很正常,至少法律上……」
「法律又不規定你要愛我一輩子!」林碧如直接打斷我。
我不知道怎么堅持,但經驗告訴我,我會很快潰敗。
銷售顧問依然很端莊的側坐在沙發邊緣,卻很緊張的陪笑著。
空調出風口嗡嗡響,林碧如伸手挽住我胳膊:
「當初追我時說什么都能給我,還算數嗎?」
又來這套,我竟然無言以對。
「也沒別的意思,就寫我名,證辦好我拿去震一震閨蜜,再加你名。我是不喜歡她炫耀的樣子嘛……」
我思索再三。
男人總得讓著點,說出去也好聽。
她閨蜜的德性我又不是不知道,
不就是個名字么,給她給她。
反正婚后共同買房本來就是夫妻共有。
只要她高興,世界就安靜。
總比她現在就回去撕結婚證強。
然后購房合同就不需要我簽字了,我簽的是按揭合同。
她在邊上不停點著手機,和銷售顧問笑說:
「我老公收入不多,就愛計較這些。」
我???
突然她手機外放閨蜜語音:
「你說的對,賺錢不如你,也配搶房子。」
整個簽約區安靜了,銷售顧問們齊刷刷看向我。
我瞬間氣血翻涌,感覺很裸體,抓起外套往外走。
林碧如追到門口喊:「你鬧什么脾氣!」
我不記得說了什么了,只記得聲音很大,直到售樓部保安過來勸說回家。
那個家,又高又舊又難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