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那天下午,我正在社區老年活動中心教太極,動作剛做到"白鶴亮翅",就聽見身后傳來宋致遠那熟悉的大嗓門。
“我孫子考上江南科技大學了!計算機專業,全國排名前十的!”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轉過身。只見宋致遠滿面紅光地站在一群老頭老太太中間,手里揮舞著一張紅色的錄取通知書,那神情就像中了五百萬大獎似的。
“哎呀,老宋,你這是要發達了!”隔壁樓的王阿姨湊過去,“江南科技大學啊,那學費可不便宜吧?”
“學費算什么!”宋致遠一拍胸脯,聲音洪亮得整個活動室都能聽見,“二十二萬,四年的學費加生活費,爺爺全包了!我宋家的種子就是爭氣,這點錢算什么!”
我的心一沉,手中的太極扇差點掉在地上。二十二萬?他說得這么輕松,好像是二十二塊錢似的。
“老宋你真是個好爺爺!”
“這孩子有福氣,有你這樣的爺爺!”
周圍的人紛紛夸贊,宋致遠的臉更紅了,眼角的皺紋都笑開了花。他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種得意的挑釁,好像在說:看見了吧,我多有面子。
我深吸一口氣,收起太極扇,靜靜地走到一邊收拾東西。六年前我們再婚時簽的那個協議,他是不是全忘了?
晚上回到家,宋致遠還沉浸在興奮中。他坐在沙發上,戴著老花鏡,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錄取通知書,時不時還拿起手機給老朋友們打電話報喜。
“老李啊,我跟你說個好消息...對對對,晨陽考上江南科技大學了...什么?羨慕?哈哈,那是當然的...”
我在廚房準備晚飯,聽著他在客廳里吹牛,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等我端菜上桌時,他還在和電話里的人聊得起勁。
“致遠。”我輕聲喊他。
“等等,等等,我老伴叫我吃飯了。”他掛了電話,笑瞇瞇地走過來,“若溪,你說晨陽這孩子是不是特別爭氣?”
我給他盛了一碗米飯,平靜地問:“致遠,你準備怎么籌這二十二萬?”
他端起碗的手明顯頓了一下,笑容也僵在臉上。“這個...這個我們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我坐下來,看著他的眼睛,“你今天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全包,現在又說商量?”
“若溪,你別這樣嘛。”他放下筷子,有些不自在地搓著手,“晨陽是咱們的孫子,他考上大學是大喜事,咱們應該高興才對。”
“我很高興。”我夾了一口菜,“但高興是高興,賬還是要算清楚的。你忘了我們當初怎么說的?”
宋致遠的臉色變了變,嘴巴張了張,最后只是悶悶地說了句:“吃飯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說。”
整頓飯我們都沒再說話,只聽見筷子碰撞碗壁的聲音。我看著坐在對面的這個男人,心里涌起一陣說不出的失望。
接下來幾天,宋致遠開始了他的“軟攻勢”。
那天晚上,我正在書房里看書,他端著一杯熱茶走進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若溪,喝口茶,別太累了。”他把茶杯放在我手邊,然后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謝謝。”我頭也不抬地繼續看書。
“唉,你說這年頭,什么都漲價,就是咱們的退休金不漲。”他嘆了口氣,“我算了算,我那點退休金,除去日常開銷,一年也攢不下多少錢。”
我翻了一頁書,沒接話。
他又繼續:“前些年給浩然他們買房裝修,我的那點積蓄也花得差不多了。現在晨陽要上大學,這孩子從小就聰明,不能因為錢的事情耽誤了他的前程啊。”
我終于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他搓了搓手,聲音變得小心翼翼,“你看你退休金比我高,手頭也比較寬裕,要不...你先幫我墊付一些?不用多,先墊個十萬八萬的,就當借的,等我手頭寬裕了就還你。”
我合上書,轉過身面對他:“致遠,你還記得我們再婚時怎么說的嗎?”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記得是記得,但是...”
“沒有但是。”我打斷他,“AA制,各管各的孩子,各負各的責任。這是你當時親口答應的。”
“可是若溪,我們現在是夫妻啊,晨陽也是你孫子...”
“是我孫子沒錯,但不是我的責任。”我站起身,“致遠,你當初在活動中心說全包的時候,有問過我一句嗎?沒有。你只顧著自己的面子,現在錢不夠了,就想起我來了?”
他的臉漲得通紅,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最后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書房。
第二天是周末,門鈴響了。我開門一看,是宋浩然和蘇婉清帶著晨陽來了。
“媽!”蘇婉清甜甜地叫了一聲,手里還提著一袋糕點,“我今天下午在家做了綠豆糕,特意給您和爸送來嘗嘗。”
“有心了。”我讓他們進屋,“晨陽,恭喜你考上好大學。”
晨陽是個斯文的孩子,戴著眼鏡,有些靦腆地說:“謝謝奶奶。”
宋致遠從房間里出來,看見兒子一家,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來了來了,快坐快坐。晨陽,爺爺昨天又研究了一下你那個專業,前景真不錯。”
蘇婉清坐在沙發上,一邊剝著橘子一邊說:“媽,您和爸感情真好,我們在樓下都能聽到爸爸的笑聲。真羨慕您這樣想得開,什么事都不愁。”
我給他們倒了茶,淡淡地說:“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路要走,我們老年人不能拖后腿。”
“媽您說哪里話。”蘇婉清的眼圈忽然紅了,“我們年輕人壓力大,房貸車貸的,有時候真希望能像您這樣豁達。晨陽這次考上大學,我們高興是高興,就是...唉...”
她欲言又止,拿紙巾擦了擦眼角。
宋浩然在一旁也嘆氣:“媽,說實話,我們這些年為了供房子,手頭一直很緊。現在晨陽要上大學,我爸又說全包,我們心里既感激又過意不去。”
“你爸的決定,你們感激他就行了。”我端起茶杯,“我不參與。”
蘇婉清愣了一下,眼淚真的掉下來了:“媽,您這是...生我們的氣了?”
“沒有生氣。”我放下茶杯,“只是有些話要說清楚。我和你爸再婚的時候,就約定好了AA制。你們的事情你爸負責,我女兒的事情我負責。這樣大家都清楚,不會有矛盾。”
客廳里一下子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宋致遠咳嗽了一聲:“若溪,有什么話晚上再說,孩子們難得來一次...”
“我沒什么要說的。”我站起身,“我去廚房準備晚飯,你們聊。”
在廚房里洗菜的時候,我聽見客廳里傳來低聲的談話聲,但聽不清具體說什么。只是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氛圍。
第二天下午,我去了老朋友方慧敏家。
方慧敏比我大兩歲,是退休法官,我們認識快三十年了。她家里收拾得很整潔,客廳里擺滿了法律書籍,還有幾盆她精心養護的蘭花。
“若溪,你今天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給我泡了一壺鐵觀音,關切地問。
我把這幾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方慧敏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點頭,偶爾皺皺眉。
“慧敏,你說我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我端起茶杯,“鄰居們都在議論,說我這個奶奶心太硬。”
方慧敏放下茶杯,看著我的眼睛:“若溪,我在法院工作這么多年,見過太多因為這種事鬧到法庭的夫妻。你們當初的協議雖然沒有法律效力,但道理是清楚的。”
“可是...”
“沒有可是。”她打斷我,“你問問那些議論你的人,如果角色互換,他們愿意嗎?再婚夫妻的財產糾紛最復雜,你堅持原則是對的。”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可是我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畢竟晨陽這孩子從小我也看著長大的,雖然不是很親,但也有感情。”
“有感情是一回事,原則是另一回事。”方慧敏的聲音變得嚴肅,“若溪,我建議你主動了解一下你們家的財務狀況。宋致遠既然敢當眾承諾二十二萬,要么他真的有錢,要么他有別的打算。”
“別的打算?”
“比如他早就在給兒子貼錢,現在手頭緊了,就想讓你來填這個窟窿。”
方慧敏的話讓我心頭一震。是啊,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可能?
回到家后,我開始留意宋致遠的日常開銷。他每次外出都說是去買菜或者散步,但有時候出去一兩個小時,回來時手里什么都沒有。而且我注意到,他的錢包里經常是空的,但他從不在我面前取錢。
那天宋致遠出去參加老同學聚會,我決定趁這個機會查看一下家里的財務狀況。
在他的書桌抽屜里,我找到了一個小筆記本,上面記錄著一些數字。仔細一看,原來是他的個人賬本。翻到最近幾頁,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給浩然房租補貼3000” “晨陽補習費2500”
“浩然醫藥費1200”“蘇婉清生日禮金800”
密密麻麻的記錄,每個月都有好幾筆給兒子家的支出,多的時候一個月能有七八千,少的時候也有三四千。我大概算了一下,光是今年上半年,他給出去的錢就有將近四萬!
我的手有些發抖。宋致遠的退休金每月只有3800元,除去我們平攤的生活費1500元,他自己還剩2300元。如果每個月給兒子家那么多錢,他哪里還有積蓄?
難怪他現在拿不出二十二萬,原來錢都已經花光了!
我正翻看著賬本,忽然聽見門鎖響動的聲音。我趕緊把賬本放回原處,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書房。
“若溪,我回來了。”宋致遠換著鞋,臉上還帶著酒紅色,顯然喝了不少酒
“聚會怎么樣?”我故作輕松地問。
“挺好的,老同學們都夸晨陽爭氣。”他打了個酒嗝,“對了,老李說他孫子去年上大學,第一年就花了八萬多,比預算超了不少。”
我看著他,心里冷笑。現在知道錢不夠了?
“致遠,我想和你認真談談。”我在沙發上坐下。
“談什么?”他也坐下來,眼神有些躲閃。
“你每個月給浩然家多少錢?”
他的臉色刷地變白了,酒也醒了大半:“你...你怎么知道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直在背著我資助他們,是不是?”
沉默。長長的沉默。
“致遠,你的退休金比我少六百元,但我們的生活費平攤。你給兒子的那些錢,實際上有一部分來自我們共同開支的節省。這公平嗎?”
他終于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那是我兒子...”
“我知道是你兒子。”我打斷他,“但你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嗎?各管各的孩子,各負各的責任。你這樣做,就是在違背約定。”
“我...”他張了張嘴,最后只說了句:“總不能看著他們過得太辛苦。”
“那你就應該在承諾二十二萬之前想清楚。現在錢不夠了,你想怎么辦?”
他忽然站起身,在客廳里來回踱步,顯得非常焦躁。過了一會兒,他停下來看著我,眼中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光芒。
“若溪,我有一個想法。”
“什么想法?”
“你那套學區房不是一直空著嗎?地段那么好,要不...我們把它暫時租出去?租金拿來給晨陽交學費,四年下來應該夠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終于露出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