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我回來了!”
張陽聲音有些哽咽,快步朝著那棟他只在電話里聽母親含糊提過“家里準備蓋新房”的別墅走去。
“誰啊?”
一個略顯蒼老但中氣十足的女聲從屋里傳來。
張陽鼻子一酸:“媽,是我,陽陽,我回來了!”
屋里靜了一瞬。
隨即,一個穿著深色褂子,頭發花白但梳得整齊的婦人快步走了出來,正是張陽的母親李秀蘭。
她看見張陽,先是愣住,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復雜,不是全然的驚喜,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陽……陽陽?”
“你……你怎么回來了?”
張陽放下包,想給母親一個擁抱,卻被母親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半步。
他的心,咯噔一下。
“妹妹下個月結婚,我特地請了長假回來看看。”
“家里……家里這房子蓋得真氣派!”
張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喜悅。
李秀蘭眼神閃爍,勉強笑了笑:“哦,是,是該回來看看。”
“你妹妹……她……”
01.
二十歲的張陽,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站在月臺上,身后是父母略顯擔憂卻又帶著期盼的目光。
“陽陽,到了上海,要好好干,別怕吃苦。”
父親張大山拍著他的肩膀,聲音有些嘶啞。
母親李秀蘭紅著眼圈,往他手里塞了幾個煮熟的雞蛋:“窮家富路,帶著路上吃。”
“別虧待自己,但也別亂花錢,家里……指望著你呢。”
“嗯!”
張陽重重點頭,眼眶也有些發熱,“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多掙錢給家里,給你們蓋新房,供小妹讀書!”
那時的他,懷揣著最樸素也最堅定的信念。
火車汽笛長鳴,載著他離開了生養他二十年的小山村,奔向了那個被稱為“魔都”的繁華都市。
上海很大,大到讓他這個初來乍到的農村小子感到暈眩和無措。
他沒有學歷,沒有技術,只能靠一把子力氣吃飯。
第一個落腳點,是建筑工地。
搬磚、扛水泥、推沙子,一天下來,汗水能浸透幾層衣裳,晚上躺在工棚的大通鋪上,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
第一個月,他拿到了三千塊工資。
留下五百塊做生活費,剩下的兩千五,他仔仔細細地數了三遍,用信封裝好,跑到郵局,一筆一劃地填寫匯款單。
收款人:張大山。
匯完錢,他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爸,我發工資了,給家里寄了兩千五。”
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喜悅:“好,好!”
“陽陽有出息了!”
“家里都好,你別擔心,好好照顧自己。”
那一刻,所有的苦和累,仿佛都煙消云散了。
后來,他聽說工廠流水線工資高一些,雖然熬夜辛苦,但他還是去了。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他在機器的轟鳴聲中重復著單調的動作。
眼睛熬得通紅,手也磨出了厚厚的繭子。
工資確實高了一些。
他把自己的生活標準壓得更低,從最初的每月三千,慢慢到五千,八千,再到后來的一萬,一萬五。
每次匯款后,他都會給家里打電話。
“爸,這個月寄了一萬。”
“嗯,收到了。”
“家里都好,你妹妹學習也用功。”
“媽,我給您和小妹買了新衣服,錢一起匯過去了,你們自己去鎮上扯布做。”
“哎呀,你這孩子,又亂花錢!”
母親總是在電話那頭嗔怪,但語氣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我們有衣服穿,錢夠用了,你自己在外面別太省了。”
“家里一切照舊,錢夠用”,這是他十年來最常聽到的話。
他從未懷疑過。
父母是天底下最親的人,怎么會騙他呢?
他想象著家里的土坯房變成了磚瓦房,想象著妹妹穿著他買的新衣服,背著新書包,高高興興去上學。
這些想象,支撐著他在異鄉的每一個艱難時刻。
他舍不得為自己花一分多余的錢。
同事聚餐,他總是找借口推脫;過年過節,看著別人大包小包往家趕,他只能在電話里聽聽父母的聲音,然后繼續在空蕩蕩的城市里打零工,因為過年期間的工錢會高一些。
十年,他回家的次數是零。
不是不想,是舍不得。
來回的路費,加上耽誤的工時,在他看來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他寧愿把這些錢都省下來,寄回家里。
他以為,他的付出,正在一點一滴地改變著家人的生活,讓他們過得更體面,更有尊嚴。
他以為,他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直到今天,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們……真的,一分錢都沒收到?”
張陽的聲音干澀,帶著最后一絲不愿相信的希冀。
李秀蘭撇了撇嘴,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收什么收?”
“你倒是拿出來看看啊!”
“別以為在外面混了幾年,回來就能充大款了!”
02.
院子里的氣氛,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金錢糾紛,變得凝重而尷尬。
幾個聞聲而來的鄰居和親戚,遠遠近近地站著,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不是大山家的陽陽嗎?”
“十年沒見,都長這么大了。”
“可不是,聽說在上海發大財了呢!”
“發財?”
“我看未必,剛進門就跟他爹媽嚷嚷錢的事,不像話。”
“就是,哪有兒子跟爹媽這么算賬的。”
這些議論聲不大,卻像針一樣細細密密地扎在張陽的耳朵里,也扎在他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翻涌的情緒。
“爸,媽,我們能不能……進屋好好說?”
他不想讓家丑外揚,更不想讓這些不明真相的人看笑話。
李秀蘭卻不依不饒:“進什么屋?”
“就在這兒說清楚!”
“免得你說我們老兩口在屋里欺負你!”
她嗓門依舊很大,仿佛要讓所有人都聽見她的“委屈”。
張陽的妹妹張小芳聞聲從里屋走了出來。
十年不見,妹妹也從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丫頭,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穿著時髦的連衣裙,手腕上還戴著一個晃眼的足金手鐲。
“哥?”
“你回來了?”
張小芳看到張陽,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被一種復雜的情緒所取代,眼神有些躲閃。
“小芳。”
張陽看到妹妹,心里稍微有了一絲暖意,“你……你這是?”
他指了指妹妹手上的金鐲子。
張小芳下意識地把手往后縮了縮,支吾道:“哦,這是……是媽給我買的,說是快結婚了,添點嫁妝。”
李秀蘭立刻接話:“對!”
“我給我閨女買的!”
“怎么了?”
“我花我自己的錢,給我閨女買東西,礙著誰了?”
張陽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那里停著一輛嶄新的紅色小轎車,車身上還系著紅綢帶。
“那車……”
“也是我們給小芳買的嫁妝!”
李秀蘭搶著說,語氣中帶著一絲炫耀,“我們老兩口雖然沒本事,但也不能虧待了閨女!”
張陽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
三層小別墅,金鐲子,小轎車……
這些,哪一樣不需要花錢?
而且是大錢!
如果父母真的如他們所說,沒有收到過他寄回來的任何一分錢,那么,這些錢,又是從哪里來的?
他看著父母,看著妹妹,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被背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爸,媽,你們告訴我,這房子,這車,這首飾,錢到底是哪里來的?”
張陽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顫抖。
“我們自己攢的!”
“我們老兩口省吃儉用,再加上小芳這幾年也出去打工掙了點,東拼西湊攢起來的!”
李秀蘭昂著頭,說得理直氣壯。
“自己攢的?”
張陽慘笑一聲,“媽,您跟我說實話,您跟我爸,平時靠什么營生?”
“就靠那幾畝薄田?”
“能攢出這么多錢?”
村里誰不知道誰家底細?
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除了種地,幾乎沒有別的收入來源。
妹妹張小芳雖然也出去打過幾年工,但聽說是在鎮上的小廠子,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
就算他們不吃不喝,也絕對不可能在十年內攢下這么多錢,又是蓋別墅,又是買小轎車!
“你這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你爹媽?”
張大山終于忍不住了,把煙鍋往地上一磕,怒聲道,“我們養你這么大,現在你出息了,回來就質問我們?”
“你的良心何在?”
“就是!”
“真是沒有良心的人!”
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親戚也跟著幫腔,“大山哥,秀蘭嫂,別跟他一般見識!”
“這種兒子,不要也罷!”
“大伯,三叔,你們……”
03.
夜幕降臨,張家新蓋的小別墅里燈火通明,但氣氛卻降到了冰點。
晚飯桌上,寥寥幾樣素菜,沉默壓得人喘不過氣。
張陽沒什么胃口,他看著父母和妹妹,試圖從他們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李秀蘭自顧自地扒拉著碗里的飯,時不時用眼角余光瞥他一眼,嘴里還小聲嘟囔著:“養兒防老?”
“我看是養了個像是專門來找麻煩的……”
張大山則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劣質白酒,臉色越來越紅,眼神也越來越兇。
張小芳低著頭,不敢看張陽,也不敢看父母,手里的筷子在碗邊戳來戳去。
“爸,媽,”張陽放下筷子,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明天會去鎮上的銀行,把我這十年所有匯款的記錄都調出來。”
李秀蘭夾菜的動作一頓,隨即冷笑一聲:“調出來又怎么樣?”
“誰知道你那匯款單是真的假的?”
“現在做假證的人多了去了!”
“銀行的記錄,做不了假。”
張陽看著她,“每一筆錢,匯到了哪個賬戶,什么時候被取走的,都會有記錄。”
張大山猛地一拍桌子,酒氣沖天地吼道:“你還想查我們不成?”
“反了你了!”
“爸,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張陽毫不退讓,“那一百多萬,是我一滴汗一滴汗掙出來的血汗錢!”
“是我省吃儉用,從牙縫里摳出來的!”
“我必須要知道,這些錢到底去了哪里!”
“你……”
張大山氣得指著他,手指都在發抖。
“哥,你別這樣……”
張小芳終于小聲開口,帶著哭腔,“錢的事情……爸媽肯定有他們的難處,你就別逼他們了,行嗎?”
“難處?”
張陽看向妹妹,“小芳,你也覺得他們有難處?”
“他們住著新別墅,你開著小轎車,戴著金鐲子,這就是他們的難處?”
“我的難處呢?”
“我住在上海的地下室,啃著饅頭咸菜的時候,你們誰想過我的難處?”
張小芳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眼圈一紅,低下頭去。
“行了!”
“別說了!”
李秀蘭猛地站起身,指著門口,“你要查就去查!”
“查到了算你本事!”
“查不到,就趕緊給我滾!”
“我們張家沒有你這種不孝子!”
張陽看著母親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心如刀割。
這就是生他養他的母親啊。
第二天一大早,張陽就去了鎮上的郵政儲蓄銀行。
因為很多早期的匯款都是通過郵局辦理的,后來才轉到銀行卡。
銀行的辦事員一開始還有些不耐煩,但當張陽說明情況,并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后,還是幫他開始查詢。
記錄一條條被調取出來。
時間,金額,匯款人張陽,收款人張大山。
每一筆,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十年,不多不少,總計一百一十三萬六千元。
辦事員將厚厚一沓流水單打印出來,遞給張陽。
張陽拿著那沓紙,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是他十年的青春,十年的血汗!
他又去了父親張大山后來開戶的信用社。
同樣的流程,他查詢了父親銀行卡的收款記錄和取款記錄。
結果與郵局匯款單上的記錄完全吻合。
每一筆他寄回來的錢,都確確實實進入了父親張大山的賬戶。
然后,每一筆錢,都在到賬后的幾天之內,被悉數取走。
取款憑證上的簽名,歪歪扭扭,確實是父親的筆跡。
有些大額的取款,還需要身份證。
“請問,”張陽指著幾筆取款記錄,“這些錢被取走的時候,銀行有監控嗎?”
銀行柜員是個年輕的姑娘,她點點頭:“按照規定,柜臺區域都是有監控的。”
“但是監控錄像的保存時間有限,一般是三個月到半年。”
“太久之前的,可能就沒有了。”
張陽的心一沉。
十年了,大部分監控肯定都沒了。
但他沒有放棄,他仔細核對著每一筆取款的時間。
突然,他眼睛一亮!
最近的一筆大額取款,是半年前,金額是五萬。
那是他寄回來給妹妹準備嫁妝的錢。
“這筆,半年前的,能查到監控嗎?”
柜員查詢了一下:“這個時間段的應該還在,但需要您提供正當理由,并且由賬戶本人或者司法部門申請才能查看。”
賬戶本人……
張陽苦笑一聲。
父親會配合他嗎?
這時,一個在旁邊辦理業務的郵遞員大叔聽到他們的對話,探過頭來。
“小伙子,你是張大山的兒子吧?”
張陽愣了一下:“大叔,您認識我爸?”
“認識,太認識了!”
郵遞員大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以前你們村的信件、匯款單,不少都是我送的。”
“你爸腿腳不方便的時候,都是讓你三叔張大強過來代領的,對不對?”
三叔?
張大強?
張陽腦海里浮現出一個精瘦黝黑,眼神總是滴溜溜轉的男人身影。
三叔張大強,是父親的親弟弟,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是的,我三叔……”
張陽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了上來。
“你爸那個賬戶啊,我熟,”郵遞員大叔繼續說道,“以前經常是你三叔拿著你爸的存折和身份證來取錢,說是你爸讓他來的。”
“有時候金額還挺大呢!”
04.
張陽拿著銀行流水和匯款記錄,失魂落魄地走在回村的路上。
陽光明明很刺眼,他卻覺得渾身發冷。
三叔張大強……
這個名字像一根刺,扎進了他的心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件事竟然還牽扯到了三叔。
父親把錢交給三叔保管?
還是三叔……
他不敢再往下想。
回到家,院子里依舊圍著一些看熱鬧的親戚,父母和妹妹也在。
看到他回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李秀蘭雙手抱胸,冷哼一聲:“怎么?”
“查出什么來了?”
“是不是我們老兩口冤枉你了?”
張陽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到父親張大山面前,將手里的銀行流水和匯款記錄“啪”地一聲摔在桌上。
紙張散落一地。
“爸!”
“這是我十年所有的匯款記錄,一共一百一十三萬六千元!”
“每一筆都進了您的賬戶!”
“然后,每一筆都被取走了!”
“您現在告訴我,這些錢,到底在哪里?”
張陽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失望而沙啞,眼神像要噴出火來。
張大山看著散落在地的紙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神躲閃,不敢與張陽對視。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么……”
他嘴硬道。
“不知道?”
張陽氣極反笑,“好,那我再問您,您是不是經常讓三叔張大強,拿著您的存折和身份證去銀行取錢?”
此話一出,張大山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李秀蘭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你胡說什么!”
“你三叔怎么會動我們的錢!”
“你少在這里挑撥離間!”
“我挑撥離間?”
張陽指著地上的流水單,“郵遞員都認識三叔!”
“說他經常去銀行幫您取錢!”
“而且是大額取款!”
“爸,媽,你們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
周圍的親戚們也開始議論紛紛。
“大強的為人……嘖嘖,不好說啊。”
“他不是一直沒啥正經活計嗎?”
“哪來的錢蓋新房,還買了個小貨車?”
“對啊,他家日子過得比大山家還滋潤呢!”
這些話,一字不漏地飄進張大山和李秀蘭的耳朵里。
李秀蘭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沖著那些說話的親戚吼道:“你們瞎說什么!”
“我們家的事,用不著你們管!”
然后她轉向張陽,開始使出她的慣用伎倆——撒潑。
“哎喲,我怎么這么命苦啊!”
“養了這么個忘恩負義的人啊!”
“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現在回來就要逼死我們老兩口啊!”
“我不活了!”
“我不活了啊!”
李秀蘭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起來。
張小芳趕緊過去扶她:“媽,媽您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
“怎么好好說?”
李秀蘭一把推開女兒,“他就是要我們的命啊!”
“一口咬定我們拿了他的錢!”
“銀行記錄有什么用?”
“那錢到我們手里了嗎?”
“沒有!”
“一分都沒有!”
她哭得聲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銀行記錄沒用?”
張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和悲涼,眼神冷得像冰,“那好,我們就讓銀行的監控來說話!”
他掏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始撥打銀行的電話。
“喂,你好,是郵政儲蓄銀行嗎?”
“我叫張陽,身份證號是xxxx,我需要申請查看我父親張大山賬戶,賬號xxxx,在半年前一筆五萬元取款業務的柜臺監控錄像。”
05.
電話那頭,銀行的工作人員在確認了張陽的身份信息以及與戶主的關系后,公式化地回答:“張先生您好,關于調取監控錄像,按照規定,需要賬戶本人持有效身份證件前來辦理,或者提供公安機關等司法部門的協查函。”
“如果您父親不便前來,您可以和他一同前來,或者讓他出具一份授權委托書。”
張陽握著電話,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父親,和停止了哭鬧、眼神驚恐的母親。
讓他們主動去?
或者出具授權委托書?
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父親身體不便,無法親自前往。”
張陽對著電話說道,語氣平靜,但眼神中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決,“但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這筆錢款的支取存在嚴重問題,甚至可能涉及盜竊或詐騙。”
“我要求銀行配合查清事實。”
“如果銀行拒絕,我會立刻報警,由警方介入調查。”
終于,電話那頭傳來了聲音:“張先生,我們主管基本同意了您的請求。”
“不過,為了合規,我們仍然建議您能和您的父親一起來銀行辦理。”
“如果確實無法前來,您本人持有效身份證件以及我們這邊存檔的匯款憑證,可以先過來登記,我們會根據情況安排查看。”
“但請注意,我們只能提供與該筆特定取款相關的監控片段。”
“好,我明白了。”
“我下午就過去。”
張陽掛斷了電話。
他轉過身,目光如炬,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后定格在父母和三叔的臉上。
“爸,媽,三叔,”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銀行已經同意了。”
“下午,我們就一起去銀行,把事情徹底弄個清楚明白。”
“看看那五萬塊錢,到底是誰取走的,又是怎么取走的。”
他頓了頓,看著他們慘白的臉色和躲閃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真的是誤會,我給你們磕頭道歉。”
“但如果……如果讓我查出來是誰在背后搞鬼,吞了我的血汗錢,別怪我不念親情,直接報警處理!”
他深吸一口氣,心中百感交集。
當銀行工作人員確認可以調閱監控,并將畫面投向屏幕的那一刻,在場的親戚們瞬間凝固,臉色瞬間變得比紙還白。
屏幕亮了起來。
銀行的監控畫面清晰地顯示出柜臺前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