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城市的夜晚總是喧囂的,律師樓里的燈光卻顯得格外孤獨。
有些案子注定要改變所有人的看法,就像一個不識字的女人,用她認識的僅有的兩個字,撕開了這個時代最大的謊言。
法庭從來不相信眼淚,可那天,連法官都沉默了。
01
深夜十一點,沈知遇還在辦公室里整理案卷。她已經連續加班一個星期了,眼睛干澀得難受。桌上的咖啡早就涼了,她端起來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讓她皺起眉頭。
這間位于城市中心的律師事務所,見證了她五年的奮斗。從實習律師到獨當一面,她接手過各種案子。有錢人的經濟糾紛她打過,窮人的法律援助她也做過。同事們都說她太理想主義,在這個現實的社會里,做律師就該挑有錢的客戶??伤偸峭涣水敵踹x擇法律專業時的初心——讓每個人都能得到公正的對待。
墻上的鐘滴答作響,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最近手頭的幾個案子都很棘手,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電話突然響了。
“喂,是沈律師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年輕,帶著明顯的焦慮。
“我是?!鄙蛑鋈嗔巳嗵栄?,“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我叫徐明軒,我媽媽被人告了,現在被關在看守所里?!睂Ψ降穆曇粲行┻煅剩吧蚵蓭煟也榱撕芏嗦蓭熓聞账麄円宦犝f我媽是個文盲,都不愿意接這個案子。只有您的事務所說可以考慮一下?!?/p>
沈知遇放下手里的筆:“你慢慢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明軒深吸了一口氣:“我媽叫柳素蘭,今年四十八歲,在一家教育培訓機構做保潔。上個月,她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一個儀器。培訓機構的老板趙曉雯說那是進口的教學設備,價值十五萬,要我媽賠償。我媽哪有那么多錢啊...”
“等等,”沈知遇打斷他,“你說你母親是文盲?”
“是的,她一個字都不認識。”徐明軒的聲音更低了,“我爸走得早,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供我讀完大學?,F在我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工作,本來想接她來城里享福的,誰知道會出這種事。”
沈知遇沉默了一會兒。她知道為一個文盲辯護有多困難,很多關鍵的證據和文件,當事人都看不懂,更別說配合調查了。
“沈律師,”徐明軒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猶豫,“我知道這個案子很難,但我相信我媽。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給別人添麻煩,絕對不會故意破壞別人的東西的。”
“明天上午九點,你來我的事務所,帶上所有相關的材料。”沈知遇最終還是答應了。
掛了電話,她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座城市里,有多少像柳素蘭這樣的人,在黑暗中掙扎著生活。
02
第二天一早,沈知遇就去了看守所。
路上,她又把徐明軒提供的材料看了一遍。柳素蘭,四十八歲,湖南農村人,丈夫早逝,獨自撫養兒子長大。沒上過一天學,在城里做了十幾年保潔工作。這樣的履歷,在這個城市里太常見了。她們像影子一樣存在著,打掃著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卻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存在。
會見室里,她第一次見到了柳素蘭。這是一個瘦小的女人,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她的手很粗糙,指甲縫里還有洗不掉的污垢。手背上有幾道明顯的疤痕,那是長年累月勞作留下的印記??吹缴蛑鲞M來,她局促地站起身,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里。
“您坐,不用緊張?!鄙蛑鰷睾偷卣f,“我是您的律師,您可以叫我小沈。”
柳素蘭點點頭,眼睛里閃著淚光:“小沈律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個東西,我就是輕輕碰了一下,它就倒了?!?/p>
“您慢慢說,從頭開始。”沈知遇拿出錄音筆。
柳素蘭的普通話說得很吃力,夾雜著濃重的方言:“我在那個培訓班做了三年了,每天晚上八點去,打掃到十一點。那天晚上,我像平常一樣打掃教室。有個玻璃柜子,里面放著一個機器。我擦玻璃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柜子,里面的機器就倒了?!?/p>
“當時有其他人在場嗎?”
“有個值班的小伙子,我馬上就告訴他了。他看了看,說沒事,讓我繼續打掃。”柳素蘭的聲音有些顫抖,“第二天早上,警察就來抓我了。他們說我故意破壞公物,要賠十五萬?!?/p>
沈知遇仔細記錄著:“那個玻璃柜子上有什么標識嗎?”
柳素蘭想了想:“有個紅色的紙條,上面寫著字,但我不認識。”
“您還記得那個紙條的樣子嗎?”
“記得,紅底白字,有四個字?!绷靥m比劃著,“我不識字,但我記得那幾個字的樣子?!?/p>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沈知遇試圖從柳素蘭那里了解更多細節。但她發現,和一個文盲交流比想象中更困難。柳素蘭說不清具體的時間,記不住人名,很多關鍵信息都是模糊的。
“趙老板平時對您怎么樣?”沈知遇換了個角度。
柳素蘭低下頭:“她看不起我們這些打掃衛生的。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水灑在地上,她當著很多人的面罵我,說我又臟又笨,連地都掃不干凈?!?/p>
“她經常這樣嗎?”
“經常。”柳素蘭的聲音更低了,“但我需要這份工作。兒子剛工作沒多久,我不想給他添負擔。”
離開看守所的時候,沈知遇心情很沉重。她知道,這個案子比她想象的更復雜。
03
案件很快就被媒體曝光了。
“文盲保潔員惡意破壞十五萬教學設備”的標題在網上瘋傳。趙曉雯接受了多家媒體的采訪,她穿著得體的職業裝,面對鏡頭聲淚俱下。
“這臺設備是我們從德國進口的,專門用于兒童早期智力開發?!彼贸鲆化B發票,“您看,這是進口報關單,這是發票,整整十五萬??!”
記者問:“您覺得她是故意的嗎?”
“肯定是故意的!”趙曉雯情緒激動,“監控錄像拍得清清楚楚,柜子上貼著'請勿觸碰'的標識,她還是去碰了。我們這是教育機構,這種設備對孩子們多重要??!”
監控錄像的截圖也被公布了出來。雖然畫面有些模糊,但確實能看到柳素蘭碰到了柜子,然后里面的設備倒下的過程。
網絡上的評論一邊倒地譴責柳素蘭。
“裝什么可憐,兒子都是IT工程師了,會付不起十五萬?”
“肯定是看設備值錢,故意弄壞了想訛錢。”
“文盲怎么了?文盲就可以破壞別人的東西?”
更有人挖出了徐明軒的信息,說他月薪兩萬多,完全有能力賠償,母子倆就是想賴賬。
沈知遇反復看著那段監控錄像。畫質確實不太清楚,但能看出基本的過程。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她把截圖打印出來,一幀一幀地研究。監控的角度很巧妙,正好能看到柳素蘭碰到柜子,但看不清她的表情和具體動作。這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沈知遇在截圖上做著標記,心里的疑惑越來越重。
第二天,她決定去找更多的人了解情況。
她找到了徐明軒:“監控錄像你看過嗎?”
徐明軒點點頭,眼圈有些紅:“看過了。但我相信我媽,她不會故意破壞東西的。沈律師,我媽這個人,寧愿自己吃虧,也不愿意占別人便宜?!?/p>
“我需要去現場看看?!鄙蛑稣f。
培訓機構的前臺接待很冷淡:“趙總說了,不接受任何采訪?!?/p>
“我是柳素蘭的律師,有權查看現場?!鄙蛑瞿贸雎蓭熥C。
前臺猶豫了一下,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我是這里的教務主任,您要看什么?”
“我想看看出事的那個教室。”
教務主任帶她到了三樓的一個教室。那個玻璃柜子還在原處,里面空空的。
“設備呢?”沈知遇問。
“送去鑒定了,確認完全報廢,無法修復。”教務主任說,“您看,柜子上的標識還在?!?/p>
沈知遇仔細看著那個紅色標識,確實是四個字。她拿出手機拍了照片。
“那天晚上的值班人員在嗎?我想和他談談。”
“他已經辭職了?!苯虅罩魅蔚幕卮鸷芨纱唷?/p>
沈知遇心里一沉。關鍵證人不見了,這對柳素蘭很不利。
04
距離開庭只有一周了。
沈知遇幾乎每天都去看守所,試圖幫柳素蘭理清思路。但進展很緩慢。
“柳阿姨,您再想想,那天晚上還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嗎?”沈知遇耐心地問。
柳素蘭搖搖頭:“就是平常一樣打掃。哦,對了,那天我本來想早點走的,因為第二天要去醫院看病。但看到那個柜子臟了,還是擦了一下。”
“您為什么要擦那個柜子?不是有標識嗎?”
“我不認識字啊。”柳素蘭有些委屈,“再說了,玻璃臟了,孩子們看不清里面的東西,多不好?!?/p>
沈知遇突然想到什么:“您說您要去醫院看???”
“是啊,腰疼了好久了。”柳素蘭下意識地捶了捶腰,“干了這么多年活,毛病不少?!?/p>
徐明軒也很焦急。他拿出所有的積蓄,放在沈知遇面前:“沈律師,這是我全部的錢,您看夠不夠律師費?如果不夠,我可以去借。”
沈知遇推回去:“先不急著談錢。我問你,你母親平時有認識什么字嗎?”
徐明軒想了想:“應該沒有吧。哦,等等,她認識'危險'兩個字。”
“危險?”沈知遇愣了一下。
“是這樣的,”徐明軒解釋道,“我六歲那年,我爸出車禍去世了。我媽特別害怕我也出事,就讓鄰居教她認'危險'兩個字。她說,認識了這兩個字,就能保護我?!?/p>
沈知遇心里一動:“她現在還認識嗎?”
“應該認識吧?!毙烀鬈幉惶_定,“都二十年了?!?/p>
沈知遇又去走訪了柳素蘭的同事和鄰居。同事們都說她老實本分,但沒人愿意出庭作證。只有老陳,柳素蘭的老鄰居,答應幫忙。
“素蘭這個人啊,”老陳坐在小區的涼亭里,慢慢地說,“命苦。男人走得早,一個人拉扯孩子。但她從來不占別人便宜,有時候我們想幫她,她都不要?!?/p>
“她在培訓機構工作開心嗎?”沈知遇問。
老陳搖搖頭:“哪有什么開心不開心的,為了生活唄。聽說那個趙老板對她不好,經常罵她。但她需要這份工作,就忍著了?!?/p>
“她有說過想辭職嗎?”
“說過?!崩详愊肓讼耄熬驮诔鍪虑皫滋?,她說等兒子工作穩定了,就不干了。說年紀大了,干不動了?!?/p>
沈知遇又問:“您了解那個培訓機構嗎?”
老陳壓低聲音:“那個趙老板啊,不是什么好人。聽說培訓班辦得不怎么樣,收費倒是挺高。素蘭說過,有時候工資都不能按時發。但素蘭這個人,從來不跟人計較這些。”
“她平時身體怎么樣?”
“不太好。”老陳嘆了口氣,“常年干活,腰也不好,腿也不好。前段時間還說要去醫院看看,但舍不得花錢。這次出事,唉...”
離開的時候,沈知遇的心情更沉重了。所有的證據都對柳素蘭不利,而她連為自己辯護的能力都沒有。
看到這些情況,沈知遇第一次感到了絕望。一個文盲,如何在法庭上為自己辯護?
05
開庭那天,法庭里坐滿了人。
媒體記者、網絡大V、看熱鬧的群眾,把旁聽席擠得滿滿的。趙曉雯坐在原告席上,穿著一身黑色套裝,表情嚴肅。她的律師是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很有經驗。
柳素蘭被帶進法庭的時候,顯得更瘦小了。她穿著看守所的衣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但掩蓋不住眼中的惶恐??吹絻鹤幼谂月犗希难蹨I差點掉下來。
“現在開庭?!狈ü偾庙懥朔ㄩ?。
原告律師率先發言:“審判長,這是一起簡單的故意毀壞財物案。被告柳素蘭在原告的培訓機構工作期間,無視'請勿觸碰'的明確標識,故意碰觸并損壞了價值十五萬元的進口教學設備。我們有監控錄像為證,要求被告賠償全部損失并承擔法律責任。”
他播放了監控錄像。雖然畫質不太清晰,但確實能看到柳素蘭碰到柜子,設備倒下的過程。
“這是設備的進口單據和發票?!痹媛蓭熇^續出示證據,“這臺設備是從德國進口的最新型兒童智力開發儀器,市場價值十五萬元。現在已經完全損壞,無法修復。”
法官看向沈知遇:“被告律師,你有什么要說的?”
沈知遇站起身:“審判長,我的當事人承認碰到了柜子,但絕非故意。她是在正常打掃衛生的過程中,不小心碰到的。況且,一個輕微的碰觸就能讓價值十五萬的設備倒下,這本身就說明設備的放置存在安全隱患?!?/p>
“反對!”原告律師立即說道,“柜子上有明確的'請勿觸碰'標識,被告無視警告,就是故意行為?!?/p>
法官點點頭:“被告,你為什么要碰觸貼有'請勿觸碰'標識的柜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素蘭身上。她站在被告席上,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嘴唇有些發抖。
“我...我...”她結結巴巴地說,“我不識字,我不知道上面寫的什么?!?/p>
旁聽席上傳來竊竊私語聲。有人小聲說:“裝什么裝,四個字都不認識?”
法官皺了皺眉:“不識字不是違法的理由。你在那里工作了三年,難道不知道那是重要設備嗎?”
柳素蘭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我知道那是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想把它扶好啊?!?/p>
“扶好?”法官疑惑地問。
“是的?!绷靥m抬起頭,眼神突然變得堅定,“法官,您說的那個'請勿觸碰',是不是貼在玻璃柜子上的紅色紙條?”
法官看了看材料:“是的,監控中能看到?!?/strong>
柳素蘭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愣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