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二十八年過去了，陳遠山依然記得那個雨夜里背著傷者回營區時的心跳聲。

當時誰也想不到，一個偶然的救援會改變兩個人的命運。

邊境線上的偶遇，城市里的重逢，身份的錯位，命運的捉弄，讓這個男人在多年后的午夜里還會想起那句話：“遠山，你會恨我嗎？”

有些故事注定沒有圓滿的結局，有些人注定只能在記憶里相遇。

01

1996年7月的中緬邊境，雨下得像要把整個世界都沖走一樣。陳遠山和班長韓志剛蹲在哨所里，聽著雨點砸在鐵皮屋頂上的聲音。

“還有三個月就退伍了。”陳遠山用手擦了擦起霧的眼鏡，“這鬼天氣，真不想在這里過最后一個雨季。”

韓志剛點了支煙，火光在黑暗中明滅：“急什么，回去還不是要工作。在這里至少清靜。”

凌晨兩點左右，山下傳來斷斷續續的呼救聲。聲音很微弱，在雨聲中若有若無。

韓志剛把煙頭掐滅：“有情況。”

“班長，我去看看。”陳遠山起身要走。

“你守著哨所，我去。”韓志剛披上雨衣，拿起手電筒就沖進雨幕中。

陳遠山心里有些不安。這條邊境線上什么事都可能發生，毒販、走私分子、偷渡客，還有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人。

十分鐘后，韓志剛背著一個人影慢慢走了回來。那是個女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破爛的花布衫，臉色蒼白得嚇人。

“怎么回事？”陳遠山接過手電筒照了照。

女人的右腿明顯受了重傷，鮮血把褲腿都染紅了。她的眼神有些渙散，但意識還算清醒。

“我...我叫林雨晴。”女人的聲音很輕，“是附近村寨的赤腳醫生。進山采藥的時候遇到山體滑坡。”

韓志剛和陳遠山對視了一眼。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一個女人獨自進山采藥，怎么想都不太對勁。

“先處理傷口。”韓志剛說。

陳遠山從醫療包里拿出碘酒和繃帶。林雨晴看著他熟練地清理傷口，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你們哪個村的？”韓志剛試探性地問。

“大山深處的小村子，你們不會知道的。”林雨晴回答得很含糊。

韓志剛報了幾個附近村寨的名字，林雨晴都搖頭說不認識。她的眼神里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警惕，就像隨時準備逃跑的小動物。

“天亮了送你下山。”韓志剛最后說。

林雨晴點點頭，閉上眼睛靠在墻上。陳遠山發現她的手很白，不像常年在山里干活的人。而且她說話的口音也有些奇怪，帶著一種他說不出的味道。

雨停了。山間的霧氣慢慢散開，遠處的群山像水墨畫一樣浮現在晨光中。陳遠山看著林雨晴熟睡的臉，心里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她到底是什么人？

02

林雨晴在連隊養傷的第三天，陳遠山負責照顧她。連長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顧傷者，但也要注意觀察。

“遠山，你說她是什么人？”衛生員老周湊過來小聲問。

“不知道。”陳遠山搖搖頭，“但她懂醫術，昨天幫你處理小劉的傷口，手法很專業。”

老周點點頭：“確實，比我這個半吊子強多了。可她的身份...”

陳遠山沒有接話。這幾天他也在觀察林雨晴。她很少主動說話，總是安靜地坐在營房外看遠山。有時候陳遠山和她聊天，她會認真地聽，但眼神總是有些游離。

“雨晴，你家里人不擔心嗎？”陳遠山問。

“沒有家人了。”林雨晴的聲音很平靜，“從小就一個人。”

“那村里的鄉親...”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林雨晴打斷了他，“不用為我擔心。”

有一次，陳遠山看到她在一個小本子上寫什么。走近一看，竟然是緬文。

“你會寫緬文？”

林雨晴慌忙合上本子：“跟邊民學的，記一些草藥名稱。”

“能教教我嗎？”陳遠山很感興趣。

“那些都是醫學術語，很無聊的。”林雨晴把本子收進衣服里，“你學來也沒用。”

陳遠山沒有繼續追問，但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一個村寨的赤腳醫生，會寫緬文，醫術高超，還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些線索拼不出一個完整的畫面。

傍晚時分，林雨晴喜歡坐在營房外的石頭上看遠山。那些連綿的山峰在夕陽下顯得特別安靜，就像睡著的巨人。

“遠山，你說一個人如果犯了錯，還有機會重新開始嗎？”她突然問。

陳遠山在她身邊坐下：“什么樣的錯？”

“很嚴重的錯。”林雨晴的聲音很輕，“可能會傷害到別人的錯。”

“人都有過去。”陳遠山看著她，“重要的是把握現在。”

林雨晴轉過頭看他，眼神中有一種復雜的情緒：“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你會怎么辦？”

“你是什么人，不重要。”陳遠山說，“重要的是你現在是個需要幫助的人。”

林雨晴聽了會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那個笑容讓陳遠山心疼，就像看到一朵花在風中搖擺。

“謝謝你，遠山。”她說，“真的。”

夜里，陳遠山躺在床上想著林雨晴的話。她到底犯了什么錯？為什么總是一副負罪感很重的樣子？這個女人身上有太多秘密，每一個都讓人想要去探索。

第二天早上，陳遠山去給林雨晴送飯的時候，發現她在發燒。

“昨晚著涼了。”老周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挺高的。”

林雨晴虛弱地躺在床上，臉頰紅得像火燒一樣。陳遠山用濕毛巾給她敷額頭，她的眼睛一直看著他。

“遠山。”她輕聲說。

“嗯？”

“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陳遠山的手停在她額頭上：“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林雨晴閉上眼睛，“我只是想知道，會有人想我嗎？”

“會的。”陳遠山說，“我會想你。”

林雨晴睜開眼睛看他，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03

一個月過去了，林雨晴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按理說她該走了，可她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陳遠山也舍不得她走。

連長找陳遠山談話：“小陳，你最近和那個女人走得很近啊。”

“連長，我只是照顧傷員。”

“照顧是應該的，但要注意分寸。”連長的表情很嚴肅，“這個女人來歷不明，你要小心。”

“連長，她只是個普通的村民。”

“普通的村民會寫緬文？會那么精通醫術？”連長搖搖頭，“小陳，你還年輕，有些事情看不透很正常。但軍人要有警覺性。”

陳遠山心里明白連長的擔心，可他已經陷得太深了。每天訓練結束，他都會去找林雨晴聊天。她教他認草藥，他教她唱軍歌。

“這是野菊花，清熱解毒。”林雨晴摘了一朵小黃花遞給他，“這是車前草，利尿消腫。”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陳遠山問。

“從小就學。”林雨晴的回答還是那么簡單，“山里人靠這些活命。”

“教我幾首歌吧。”她說。

陳遠山就唱起了軍歌：“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

林雨晴認真地學著，她的聲音很好聽，唱出來的歌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你的普通話很標準。”陳遠山說。

“以前有老師教過。”林雨晴說。

“什么老師？”

“支教的大學生。”她的回答還是那么簡單，就像有意要把話題帶過去。

中秋節那天晚上，月亮特別圓。陳遠山和林雨晴坐在山頭上看月亮。

“家里人不想你嗎？”林雨晴問。

“想。”陳遠山說，“我媽每次來信都說要給我找對象。”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陳遠山看著她：“有。”

林雨晴的身體微微一顫：“是誰？”

“你猜。”陳遠山笑了。

林雨晴低下頭不說話。月光照在她臉上，陳遠山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淚光。

“雨晴。”他輕聲說。

“嗯？”

“我喜歡你。”

林雨晴猛地抬起頭看他，眼淚流了下來。

“不要。”她搖頭，“不要喜歡我。”

“為什么？”

“因為我...”她欲言又止，“因為我不值得。”

“在我心里你值得。”陳遠山握住她的手，“不管你是誰，在我心里你永遠是那個雨夜里需要幫助的女人。”

林雨晴突然靠在他肩上，哭得很傷心。她的眼淚濕透了陳遠山的軍裝，也濕透了他的心。

“遠山，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你會恨我嗎？”

“不會。”陳遠山說，“永遠不會。”

“如果我騙了你呢？”

“那你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林雨晴哭得更厲害了：“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好？”

“因為我愛你。”陳遠山說。

月亮高高掛在天上，像一只眼睛看著這對相擁的人。山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這是陳遠山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也是林雨晴心里最痛苦的夜晚。

“遠山。”她在他耳邊輕聲說，“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會的。”陳遠山說，“在我心里會的。”

夜很深了，他們才回到營區。林雨晴的眼睛紅紅的，陳遠山的心情卻從來沒有這樣好過。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他不知道，這也是他們最后一次這樣親密地在一起。

04

第二天早上，陳遠山像往常一樣去找林雨晴，發現她的床鋪整整齊齊，人卻不見了。桌上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遠山，謝謝你。忘了我吧，我不值得。”

陳遠山看到后震驚了。紙條握在手里，他整個人都傻了。昨天晚上她還在他懷里哭，今天怎么就走了？

“班長！班長！”他沖出去找韓志剛。

“怎么了？”韓志剛正在洗漱。

“林雨晴不見了！”陳遠山把紙條遞給他。

韓志剛看了看紙條，拍了拍陳遠山的肩膀：“兄弟，也許這樣對大家都好。”

“什么叫對大家都好？”陳遠山急了，“她一個人能去哪里？”

“遠山，你冷靜一點。”韓志剛說，“她不是普通人，你早就該想到的。”

“我不管她是什么人！”陳遠山說，“我要找到她！”

他發瘋似的找遍了整個營區和附近的山頭，都沒有林雨晴的蹤影。戰友們都出來幫忙找，連長也派了巡邏隊，可除了一些腳印，什么都沒發現。

“她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老周說。

陳遠山不甘心。他知道林雨晴不會無緣無故地走，一定出了什么事。可他是個軍人，不能擅自離開營區。

“遠山，放下吧。”韓志剛勸他，“有些緣分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不相信她會這樣拋下我。”陳遠山說。

“那她為什么要走？”

陳遠山答不上來。是的，如果她真的愛他，為什么要走？如果她不愛他，昨天晚上為什么要哭得那么傷心？

接下來的兩個月，陳遠山整個人都沒了精神。訓練的時候心不在焉，晚上睡不著覺，總是想著林雨晴。她現在在哪里？她過得好嗎？她會想起他嗎？

退伍的日子到了。陳遠山收拾行裝的時候，手都在發抖。他以為林雨晴會回來送他，可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沒有出現。

臨走前，陳遠山又去了當初救她的那個山坡。那里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變化。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希望能再見她一面，可除了呼嘯的山風，什么都沒有。

“雨晴，如果你能聽到，請告訴我你在哪里。”他對著遠山喊。

山谷里傳來回音，一遍一遍地重復著他的話，最后消失在風中。

車來了，該走了。陳遠山最后看了一眼這片山林，心里空蕩蕩的。他帶走了一身軍裝，帶走了滿腔的愛，也帶走了一生的遺憾。

在車上，他一直在想林雨晴留下的那句話：“忘了我吧，我不值得。”可他怎么能忘記？那個雨夜，那些談話，那個中秋的月亮，還有她在他懷里流下的眼淚，都深深地刻在他心里。

他知道，無論走到哪里，他都忘不了她。

05

退伍回到老家江西，縣里安排陳遠山到民政局工作。報到那天，人事科的小王帶他去見分管副局長。

“林局長人很好，就是工作要求嚴格一些。”小王邊走邊說，“她是省里下派的年輕干部，很有能力的。”

陳遠山心不在焉地聽著。兩年過去了，他還是會經常想起林雨晴。有時候在街上看到相似的背影，心都會跳得很快。

“到了。”小王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請進。”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遠山的心猛地一跳。這個聲音，他永遠不會忘記。

小王推開門，陳遠山跟著走了進去。坐在辦公桌后面的女人抬起頭看向他們，陳遠山整個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