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從1993年到2023年,我在溫州這片土地上已經生活了整整三十年。
當年那個因為家境貧寒而不得不背井離鄉的二十八歲青年,如今已近花甲。
這些年來,我在溫州成家立業,事業有成,兒女雙全,按理說應該滿足了。
可人到中年,心中卻越來越強烈地涌起一個念頭——落葉歸根。
那天晚上,當我興高采烈地宣布在河北的投資計劃時,沒想到孫麗娜會說出那句話...
01
1993年的中國農村,改革開放的春風雖已吹起,但對于偏遠山區的農民來說,生活依然艱辛。
我出生在河北省冀中一個名叫王家莊的小山村,這里土地貧瘠,十年九旱,靠天吃飯的日子讓村民們苦不堪言。
我叫王成國,在家排行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父親王大福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年輕時為了養家糊口,什么重活累活都干,結果積勞成疾,四十多歲就患上了嚴重的腰椎病,一到陰雨天就疼得下不了地。
母親劉翠花患有氣管炎,一年四季咳嗽不斷,特別是冬天,那咳嗽聲在寂靜的夜里聽著格外揪心。
那個年代的農村醫療條件極其有限,父母的病只能靠一些土方子勉強維持。
家里的幾畝薄田,刨去種子化肥的成本,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幾個錢。
弟弟妹妹們正在上學的年紀,學費雖然不多,但對于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作為長子,我十六歲就輟學回家幫忙干農活。
看著同齡的孩子們背著書包上學,我心里雖然羨慕,但更多的是對家庭的責任感。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和父親一起下地干活,晚上回來還要幫母親做家務,照顧弟弟妹妹們。
到了1993年春天,我已經二十八歲了。
村里同齡的小伙子們大都成家了,有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可我連對象都沒有。
不是我不想找,而是我們家的條件實在太差,哪個姑娘愿意嫁到這樣的家庭來受苦?
即使有愿意的,我們也拿不出彩禮錢。
一天晚上,父親躺在炕上,望著破舊的房頂長嘆一聲:"成國啊,是爸爸沒本事,讓你到這個年紀還沒個媳婦。"
我坐在炕邊,看著父親日漸消瘦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爸,您別這么說。咱家的情況我都明白,不著急。"
"不著急怎么行?你都二十八了,再不成家,村里人該說閑話了。"母親在一旁輕聲說道,說著說著又咳嗽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村里的媒婆楊大嬸找上門來了。
楊大嬸是個五十多歲的婦女,消息靈通,十里八村的紅白喜事她都知道。
那天傍晚,她神秘兮兮地來到我家。
"大福,翠花,我給你們帶來個好消息。"楊大嬸坐在我家的小板凳上,壓低聲音說道。
父親勉強坐起身子:"楊大嬸,什么好消息?"
"是這樣的,浙江溫州那邊有戶人家,姓孫,開著一個小皮鞋廠,家里條件挺不錯的。"楊大嬸左右看看,確定沒有外人后繼續說道,"他們家就一個女兒,已經三十歲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對象。"
母親有些疑惑:"那和我們家有什么關系?"
"關系大了!"楊大嬸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人家想找個上門女婿,要求不高,就是人要老實能干,能幫著家里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如果合適的話,男方家里還能得到一筆不少的補貼。"
聽到"上門女婿"四個字,屋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在那個年代的農村,做上門女婿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意味著要改姓,要被人看不起。
父親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這...這合適嗎?讓成國去做上門女婿?"
"現在都什么年代了,只要兩個人過得好,這些虛名有什么用?"楊大嬸勸說道,"再說了,成國去了溫州,不僅自己有了出路,還能幫襯著家里,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那天夜里,全家人都睡不著。
我躺在床上,聽著父親在隔壁房間里的咳嗽聲,母親時不時的嘆氣聲,心中思緒萬千。
上門女婿?這個詞在我腦海里翻騰著,既感到屈辱,又看到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父親把我叫到院子里,父子倆坐在那棵老槐樹下。
"成國,昨天楊大嬸說的事,你是怎么想的?"父親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愧疚。
我沉默了很久,看著遠處的山巒,緩緩說道:"爸,只要能讓咱家過得好一點,讓您的病能治一治,讓弟弟妹妹們能繼續上學,我什么都愿意做。"
"孩子,委屈你了..."父親老淚縱橫,伸出粗糙的大手拍著我的肩膀。
"不委屈,真的不委屈。"我握住父親的手,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爸,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面子什么的,能當飯吃嗎?"
就這樣,經過一番考慮,我們家同意了楊大嬸的提議。
很快,楊大嬸就安排我和那個溫州姑娘見面。
那是我第一次走出河北省,坐著長途客車顛簸了一天一夜才到達浙江溫州。
下車的那一刻,南方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與北方干燥的氣候截然不同。
街道上車水馬龍,建筑物比我們村里見過的都要高大氣派,這讓從沒出過遠門的我感到既新奇又緊張。
見面的地點是在市中心的一家茶館。
我穿著家里最好的一身衣服,雖然已經洗得發白,但母親特意給我縫補得整整齊齊。
走進茶館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如擂鼓一般。
孫麗娜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長發挽起,看起來干練文雅。
雖然談不上特別漂亮,但有一種讓人覺得舒服的氣質。
她看到我走過來,主動站起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你好,我叫孫麗娜。"她主動伸出手,聲音輕柔。
"我...我叫王成國。"我有些緊張,手心都是汗,但還是伸手和她握了握。
"別緊張,坐下來我們慢慢聊。"她示意我坐下,然后給我倒了一杯茶,"你一路辛苦了,先喝點茶潤潤喉。"
接下來的交談中,我漸漸了解到孫麗娜的情況。
她是家里的獨生女,父母經營著一家小型的皮鞋加工廠,主要做內銷生意。
她本人也在工廠里幫忙,負責一些管理工作。
"成國,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愿意來溫州嗎?"她直接問道,眼神中沒有輕視,只有真誠的好奇。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實話實說:"我們家條件不好,父母都有病,弟妹還在上學。我希望能找到一個出路,讓家人過得好一點。"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我很欣賞你的誠實。其實我父母找上門女婿也有自己的考慮,他們希望有個踏實可靠的人來幫助家里的生意,將來也好有個依靠。"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我小心翼翼地問。
她想了想,看著窗外的車流人海:"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能夠互相理解,互相扶持。只要心是在一起的,其他的條件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次見面很成功,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我們又見了幾次面。
每次交談,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善良和包容。
她從來不會因為我的出身而看不起我,反而總是鼓勵我要有信心,要相信自己。
一個月后,我們正式確定了關系。
孫家的父母也見了我,他們對我很滿意,認為我老實可靠,是個能擔得起責任的人。
1993年秋天,我正式離開了河北老家。
臨行那天,全村的人都來送我,就像送一個要遠行的游子。
"成國,到了溫州要好好表現,別給咱村里人丟臉。"村長拍著我的肩膀叮囑道。
"成國哥,你一定要常回來看看我們。"弟弟妹妹們圍著我,眼中都含著淚水。
最難舍的還是告別父母。
父親握著我的手,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了一句話:"兒子,到了那邊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別讓人家瞧不起咱。"
母親更是哭得泣不成聲:"成國啊,是媽沒本事,讓你離開家鄉去受苦..."
"媽,您別這么說。我會常回來的,也會寄錢回來給您治病。"我強忍著眼淚,緊緊抱住母親,"您和爸要保重身體,等著我的好消息。"
就這樣,我坐上了開往溫州的長途客車。
望著車窗外漸行漸遠的家鄉,我的心情復雜得無法言喻。
既有對未知生活的忐忑不安,也有對改變命運的滿心期待。
那一刻,我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在溫州闖出一番天地,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也讓自己無愧于心。
02
初到溫州,我被孫家的條件深深震撼了。
他們住在溫州市郊的一棟兩層小樓里,樓下是皮鞋廠的車間,機器聲此起彼伏,工人們熟練地操作著各種設備;樓上則是寬敞明亮的居住空間,裝修雖然談不上奢華,但比起我在河北的土坯房,簡直是天壤之別。
孫麗娜的父親孫志明是個精明的商人,五十出頭,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說話做事都透著股精明勁兒。
他拍著我的肩膀,豪爽地說:"成國,既然來了咱家,就是一家人了。這個廠子以后也有你的一份,好好干,不會虧待你的!"
適應新環境遠比我想象的要困難。
首先是氣候問題,溫州的天氣潮濕悶熱,我這個從北方干燥地區來的人很不習慣,經常汗流浹背,晚上也睡不好覺。
其次是飲食習慣,溫州人喜歡吃海鮮,口味偏甜,而我從小吃慣了河北的面食和重口味菜肴,剛開始幾乎每餐都吃不下去。
最大的障礙還是語言不通。
當地人說的溫州話對我來說完全是天書,我一句都聽不懂。
在工廠里,工人們嘰嘰喳喳地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有時候還會對著我指指點點,雖然看起來沒有惡意,但那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讓我很不好受。
孫麗娜看出了我的困難,她每天晚上都耐心地教我學溫州話,還帶我熟悉周圍的環境。
"阿國,你別著急,語言這個東西急不來,慢慢學就會了。"她總是這樣溫柔地鼓勵我,漸漸地,她開始叫我"阿國",這個充滿溫州特色的稱呼讓我感到親切。
1994年春節前,我和孫麗娜正式舉辦了婚禮。
雖然是在溫州辦的,但孫家還是很重視,請了很多親朋好友來參加。
我穿著嶄新的中山裝站在臺上,看著臺下這些陌生又親切的面孔,心情激動得無法言表。
婚后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我在工廠里的表現越來越好,不僅掌握了生產技術,還開始參與銷售工作。
我的溫州話雖然說得不夠地道,但基本的日常交流已經沒有問題。
更重要的是,我學會了如何與客戶打交道,如何在市場上為產品爭取最好的銷路。
1995年夏天,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白胖胖的兒子。
按照當地的習俗,孩子跟母親姓,取名孫建華。
看著這個小生命在我懷中安靜地睡著,我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1997年,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了,是個可愛的女兒,取名孫建美。
有了兩個孩子后,家里更加熱鬧了。
每天晚上回到家,聽到孩子們的笑聲,看到麗娜忙碌的身影,我就覺得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推進,溫州的經濟發展非常迅速,我們家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2000年,我已經完全掌握了制鞋技術和經營管理,能夠獨立處理工廠的各項事務。
2003年,孫志明決定退休,把皮鞋廠全權交給我和麗娜管理。
此時的溫州正處于制鞋業發展的黃金時期,我抓住這個機遇,將原來的小作坊逐步發展成為一個擁有上百名員工的中型企業。
2008年,我們正式成立了"華成鞋業有限公司",這個名字既包含了我的姓氏,也表達了對事業成功的期望。
公司成立后,我們的業務更加多元化,不僅生產普通皮鞋,還開始涉足高端定制鞋市場。
到2008年底,公司的年銷售額已經達到了數千萬元。
事業上的成功讓我感到無比自豪,但我從未忘記自己的根在何方。
這些年來,我定期往河北老家匯錢,幫助父母治病,供弟弟妹妹們上學。
在我的資助下,二弟考上了師范學院,畢業后當了小學老師;三弟學了木工手藝,在縣城開了個家具店;妹妹也順利完成了學業,嫁給了一個不錯的小伙子。
盡管事業和家庭都很順利,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心中對故鄉的思念越來越強烈。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河北老家,想起那片熟悉的黃土地,想起兒時的伙伴,想起村頭的那棵老槐樹。
特別是每年過年的時候,雖然溫州也很熱鬧,但那種氛圍和北方農村過年的感覺完全不同。
2010年春節前,我接到了三弟打來的電話,說父親病情加重,住進了縣醫院。
聽到這個消息,我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連夜趕回了河北。
然而,命運總是讓人措手不及,當我趕到醫院時,父親已經去世了。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父親,我的心像被撕裂一般痛苦。
那個在我記憶中高大威武的父親,如今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
最讓我痛心的是,我連最后見父親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爸臨走前一直念叨著你,說想見你最后一面。"三弟哭著告訴我,"他說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讓你背井離鄉去那么遠的地方。"
父親的葬禮按照農村的傳統習俗舉行,簡單而隆重。
全村的人都來送他最后一程,大家都說父親是個好人,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
在父親的墳前,我跪下磕了三個頭,心中滿是愧疚和遺憾。
父親臨終前的話一直在我耳邊回響:"這里永遠是你的家,這里有你的根。"
2013年,不幸再次降臨,母親也因病去世了。
這次我同樣是接到電話后匆忙趕回去,但還是沒能見到母親最后一面。
站在父母的合葬墓前,我內心的愧疚感更加強烈了。
那次回河北奔喪,我在老家待了兩個星期。
我重新走遍了村里的每一個角落,拜訪了兒時的玩伴,感受著那份久違的鄉土氣息。
雖然村莊的面貌已經有了很大變化,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卻從未改變。
回到溫州后,我把回鄉發展的想法告訴了岳父孫志明。
雖然他已經退休多年,但思維依然敏銳。
"成國,我理解你的心情,失去雙親確實是人生的一大痛苦。"孫志明沉思了很久,"但是你要想清楚,我們這邊的事業正處在關鍵時期,你現在離開合適嗎?"
"爸,我不是說馬上就離開,而是想為將來做個準備。"我解釋說,"也許可以兩邊兼顧,在河北那邊也投資一些項目。"
孫志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想法倒是不錯。現在國家大力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河北的機會確實很多。你可以先去考察考察,了解一下情況。"
于是,從2014年開始,我開始頻繁地往返于溫州和河北之間。
每次回到河北,我都會仔細考察當地的投資環境,了解政策支持情況,尋找合適的商機。
這些年來,我陸續在河北投資了幾個小型項目,2022年更是建立了一個小型的皮鞋加工廠,主要生產一些中低檔皮鞋。
雖然規模不大,但運營狀況良好,這更加堅定了我回鄉發展的信心。
然而,每當我向麗娜提起在河北的投資情況,或者表達想要加大投資力度的想法時,她總是顯得心事重重。
"阿國,你最近往河北跑得太頻繁了。"她有一次忍不住說道,"公司這邊的事情怎么辦?孩子們也需要你的陪伴啊。"
"我知道,我會合理安排時間的。"我安慰她說,"河北那邊的項目也需要人照看,不能放任不管。"
"可是我總覺得你的心思越來越不在這里了。"她看著我,眼中有些失落,"以前你下班回家總是很開心,現在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想解釋,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內心深處對故鄉的眷戀越來越強烈,但我又不想傷害這個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女人。
這種內心的矛盾讓我倍感煎熬。
孩子們也察覺到了我的變化。
建華大學畢業后直接進入我們公司工作,主要負責銷售和市場拓展;建美則在廈門大學讀工商管理專業,即將畢業。
"爸,你最近怎么了?總是悶悶不樂的。"建華有一次關心地問我。
"沒什么,就是有些思鄉情緒。"我隨口回答。
"是因為爺爺奶奶嗎?"他小心翼翼地問,"我知道你一直很內疚,沒能在他們身邊盡孝。"
"不僅僅是這個原因。"我嘆了口氣,"隨著年齡增長,人總會想起自己的根在哪里。我在溫州生活了三十年,但骨子里還是個北方人。"
"爸,你該不會想回河北生活吧?"建華有些驚訝地問。
我沒有直接回答,但我想我的表情已經出賣了我的心思。
03
2023年春天,我剛從河北考察回來,帶著一個令我興奮不已的消息。
縣政府正計劃建設一個皮革產業園區,希望吸引更多企業入駐,打造一個集生產、研發、銷售于一體的產業集群。
他們特別看中了我的經驗和資源,希望我能成為產業園區的重要投資者和引領者。
這個機會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不僅能實現我回鄉發展的夢想,還能為家鄉的經濟做出貢獻。
我決定投資3000萬元在產業園區建立一個現代化的皮鞋生產基地,引進先進的生產設備和管理理念,培養當地的技術工人。
回到溫州后,我迫不及待地想和家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晚飯時,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建華正在講述公司最近的銷售情況,建美則分享著學校里的趣事。
看到大家心情愉快,我覺得這是個談論我計劃的好時機。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我放下筷子,神情激動地說,"河北那邊的縣政府正在建設一個皮革產業園區,他們特別邀請我去投資。我考慮了很久,決定投資3000萬建一個現代化的皮鞋廠。"
話音剛落,餐桌上的氣氛明顯變得凝重了。
麗娜停下了夾菜的動作,建華和建美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爸,這么大的投資,你考慮清楚了嗎?"建華謹慎地問。
"當然考慮清楚了。"我胸有成竹地回答,"縣里給了很多優惠政策,包括土地使用、稅收減免、人才引進等等。而且我已經在那邊有了基礎,擴大規模是順理成章的事。"
"可是,爸,這么大的項目需要有人常駐管理吧?"建美敏銳地抓住了關鍵點。
"是的,前期建設期間我需要經常往返兩地,等工廠建成后,我可能要在那邊住更長的時間。"我停頓了一下,然后說出了我深藏已久的想法,"將來等一切都穩定下來,我們一家人也可以考慮在河北定居。"
"定居?"建華幾乎是喊出來的,"爸,您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看著兩個孩子,語氣堅定,"河北是我的故鄉,也是你們爺爺奶奶長眠的地方。我們應該回去為家鄉建設出一份力。"
"可是爸,我們在溫州長大,所有的朋友、同事都在這里。"建華搖著頭說,"我不可能放棄這里的一切跑到河北去生活。"
"是啊,爸爸,我連河北話都不會說,去了那邊怎么交朋友?"建美也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整個晚飯期間,麗娜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吃著飯。
我以為她只是在思考,沒有太在意。
吃完飯后,孩子們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我和麗娜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但我能感覺到她心情不好。
"麗娜,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我關心地問。
她搖搖頭,繼續盯著電視屏幕。
"是不是因為我今天說的河北的事?"我試探地問,"如果你有什么擔心的,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她終于轉過頭看著我,但眼神中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阿國,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說著,她關掉了電視,整個客廳陷入了一片寂靜。
"談什么?"我有些不安地問。
麗娜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我的眼睛,緩緩說道:"關于你要回河北的事情,我有個決定要告訴你。"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什么決定?"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如重錘敲擊著我的心臟: